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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既出,错愕的不仅仅是云妃、老皇帝,还有风宓纤和一直沉默的冷逸。
穆瑾枫?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风宓纤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可惜她千般隐瞒,最后却还是没能瞒住。
穆瑾枫此刻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心情。
那日风宓纤为了帮他取出体内的蛊虫,最终还是选择另辟蹊径,虽然最终成功了,可中途还是出现了点意外,导致他身受重伤。
按照计划,他本该在王府休息,由凌景逸和宁儒熙代替他前来皇宫扫除动乱。可因为听说风宓纤来了皇宫,便也不顾身子的跟来了。那边的动乱还没压住,他便先跑来这里找她。谁知道,竟然会听到这么一出大秘密。如果可以,他还真是情愿什么都不知道。
他静静的看着云妃,明明还是和记忆里的母妃一个样子,可却陌生得连他都不敢认识。
他考虑过很多种结果,却独独没有料到,他的母妃,才是最终的幕后之人!
他再次对着云妃开口,话说得极缓慢,“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可是,回答他的却只有毫不留情的否认,以及无边无际的冷漠无情。
“什么都不是!”云妃神色平静,漠然地看着他,那种漠然,就像是一点也不在乎,所以视而不见。“我当初生下你,对你百般疼爱,只是以为皇上是爱着我的,所以便把你当成了我们爱情的结晶。可到头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我痛恨皇上,自然也痛恨你。你的存在,就像无时无刻都在嘲笑着我曾经的愚蠢以及痴心错付。你的出生从头至尾都是个错误,我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在乎你!?”
这般无情的话仿佛冷箭一般令穆瑾枫的心猛然一抽,猝不及防地就刺进了心扉里,疼得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而面上还得维持着最初的平静,可眼底却已是掠过了一丝哀凉。
“真的什么都不是么?”他喃喃地低语着,一抹苦涩的味道哽住了喉咙,从中强挤出的每字每句,已然嘶哑,酸涩,冰凉。
他的生出仅是因为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伤害了她,他便什么都不算了。
原来骨肉亲情,也是可以说舍就舍,说放弃就放弃吗?
他忽然记起自己小的时候每次惹事闯祸时,母妃眼中的那种宠爱与纵容,也只有父皇在场的时候才会出现。如今想一想,似乎还真的印证了她刚刚的那句话。
他多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和自己存在的意义,可是,这一刻,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什么也证明不了。
他被他一直以来最敬爱的亲人舍弃了,他多么怨毒的希望他的这个亲人在十多年前就已经逝去,如今出现的只是一个有着和她长得同一张面孔的魔鬼而已。
风宓纤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亦是难受非常。那一刻,她很想为他出声辩驳,可是,干涩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云妃本还想冷言冷语的说着什么,可风宓纤已经见识到她的心狠,生怕她又会说出些什么恶毒的话来,于是赶紧出声制止。
她走到穆瑾枫身边,摸摸他如冰的脸颊,踮起脚尖,轻轻温暖他寒冷的双唇,“你不要在意她的话,你母妃以前一定是爱你的。现在的这个女人已经被怨毒和忌恨蚕食了心智,她变了,不再是你的母妃。”
穆瑾枫身形僵硬着,起初伪装平静的神色也突然起了一丝波澜。他默默看着她,目光渐渐浓重了起来,薄唇微微咬紧,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做声。
他感觉到四周一片黑暗,可眼前女子的眉眼依旧温柔,这是仅剩的,在一片冰冷中唯一能温暖他的东西。
云妃一声嗤笑,眼角搀杂了冷嘲热讽,“难怪我以前杀不死你,原来小贱人的段数比你那贱人娘亲高多了。可惜啊可惜,你们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而说这话时,她已将苟延残喘的老皇帝从榻上拖了下来,指尖拿捏在他的命脉之处。
她阴测测的笑道,“你们父子俩都已被我下了子蛊,而母蛊的蛊源就在我的身上。通常种母蛊的人一死,种子蛊的人便也会跟着死掉。现在我们不如干脆一起死了,到了阴曹地府再重新做一家人,如何?”
老皇帝本来就身子骨快不行,刚刚又经受了好几场打击,现下被云妃这么毫不客气的拿捏在手中,要说多痛苦便有多痛苦了。
风宓纤已经知晓云妃的疯狂程度,这下生怕她会突然向老皇帝下手,“云妃,你别乱来。另外,我要告诉你,穆瑾枫身上的子蛊已经被我取出来了。”
因为当时顾虑到老皇帝的身体因素,并不能像对穆瑾枫的方式取出他体内的蛊虫,所以,老皇帝身体里的子蛊还是存在的。
云妃不理会她的话,痴痴的对老皇帝说道,“皇上,等到了阴曹地府就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不要再插入多余的人了,好不好?”
“……”老皇帝被掐着喉咙,实在痛苦的说不出话来。可云妃却以为他不答应,原本疯癫的神色中忽地更是显露出了一分狠辣的扭曲。
“不答应是吗?我告诉你,现在都由我说了算,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说罢,那掐着老皇上的手中的力道又重了一分,老皇帝的脸涨得青紫之色,几近呼吸窒息。
他费力的稍动了一下左腿,他的寝宫之内其实设立了很多暗器的,就如他的床榻边沿就有一个机关。
老皇帝的目光隐隐变寒,他现在虽然被云妃威胁在手,可那凌厉的气势依旧不容让人忽视。
膝盖一曲,终于勉强够到了床榻边沿机关按钮,顿时一大片暗器发射而出。
“小心!”
冷逸执剑出手阻挡,穆瑾枫在一旁护着风宓纤,只有云妃和老皇帝躲闪不及,两人身上均是击中了不少的暗器。
风宓纤呆呆看着倒在地上已气若游丝的老皇帝和云妃,眼底有些发酸。她可以看出来,老皇帝一开始其实还是备有些生存意志的,直到她刚才说出穆瑾枫的子蛊已经取出,才发生些变化。他已经做出了必死的决心——和云妃同归于尽。
云妃凄然地凝住眼,手依旧拽着老皇帝不放,笑声已然变异,哑声低喃,“皇上你瞧,我们即使要死也是死在一起的,谁也不能把我们拆开!谁也不能……”
语毕,她兀自缓缓合上眼,任眼角滑下两行泪。
她此生最欢喜的事情便是当年在边境遇到皇上,最后悔的也是当年在边境遇到皇上;她最深爱的是这个男人,最痛恨的也是这个男人。
可说到底,也是因为先有爱,才有恨呀!
而如今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因爱成痴的结果。
——
老皇帝最终还是去了,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因随着老皇帝的驾崩,穆雨辰很快也就登基为帝了。
至于‘六王’的这场动乱解决的速度异常之快,本来这就是一场必赢的争斗。当初南翼的兵权一分二,一半在刘将军手中,一半穆瑾枫手中。若这双方真正斗起来,许是会两败俱伤。但要知道老皇帝的玉玺也在穆瑾枫手里,再加之有刘婧的帮助,以及穆瑾枫从风宓纤手中购买的那套暗器的面世,即使想输也都难了。
而穆雨辰的手段一向快而狠,所有参与这场的叛乱者皆是杀的杀,砍的砍,囚禁的囚禁,流放的流放……
穆云峰、穆云瀚与穆航瑞等三兄弟皆被喂以毒酒,穆浩泽则被终身囚禁泽王府,刘贵妃给老皇帝殉葬,整个将军府的人发配边疆。而那些有功之士,便是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