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忆及往事

青渊未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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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老皇帝双眸圆睁,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却又不好拿他出气,只得将那攥着手拍案厉声斥道:“你竟敢威胁朕?!”

    穆瑾枫却无畏地勾起了唇,那般温文似水却也坚定的声音,一丝丝地渗透到空气中:“臣从不开玩笑!”

    说罢,他便骤然撩袍站定,神色异常平静,眼底却潋滟除了一片冷漠的幽凉。他微微拱手行了个礼:“既然如此,皇上若没有其他事情,臣便先行告退了。”语毕,便径自拂袖离去。

    老皇帝冷冰冰地睇着穆瑾枫离去的背影,眼中隐隐燃烧着细微的火苗,脸色略微有点发青,一字一字的咬牙道:“好啊!真好啊!现在一个个都敢违抗朕的命令了,这是准备要气死朕啊!”

    一直于一旁伺候的张公公于殿侧赶紧走上前去为老皇帝捋顺怒火,将茶水次第呈了上来,劝道:“皇上息怒,枫王爷只是一时执拗,他日后总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老皇帝听闻此言,竟然脸色一凛,无言地缓缓坐回龙椅,沉思不语。

    张公公满面意味深长,一边收拾着床边桌上的奏章,一边感慨:“依奴才看,诸位王爷公主里面,也就枫王爷的性情最似皇上了。”几乎是一样的眼光,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看中了便不会轻易放手。

    闻言,老皇帝终于凝神开口说话。

    “可是朕却没有他那样的胆量与勇气。”喟叹一声,他感慨了一句,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听上去似乎还带着一些说不出的辛酸。

    张公公垂下头,在离他不过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站定,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

    他伺候了皇帝几十年,皇上所做的事情从未瞒过他,因而他自然也明白此际皇上那脸上的落寞究竟为何了。

    直至沉默了许久之后,老皇帝的面色才渐渐缓和,所有的怒气都成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那孩子的秉性为何那般像她的母亲?”老皇帝在高大华丽的龙椅上忽然长叹,幽幽说道,端坐的身姿似乎有了一丝疲惫,一种难言的苦涩伴着无力感席卷而来。

    他那细小的声音近乎呢喃,几乎让人听不清、也听不明白那话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谁。

    沉寂之中,张公公在一侧暗暗叹气。

    他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也是在这太和殿之内,皇上为了挽留欢颜郡主,几乎费尽心思,且当着皇后的面,不顾皇后的难堪,亲口许她后位。

    只是,那女子的意思却与风小姐今日所说的话如出一辙。

    她一身雪色的薄衫,轻颦浅笑,回眸生姿。她只道:“欢颜多谢皇上的抬爱,皇后之位尊荣无比,这许是天下女子皆梦寐以求的。但是欢颜却从不敢奢望,欢颜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惟愿找个一心一意的男子相依相守。皇上后宫三千,欢颜绝非其中一个!”

    旧事揭过,张公公神色迷惘,那女子清脆婉转得不容丝毫质疑的话仿似还犹言在耳,可是,他却一直不明白的是——

    那般风华绝代的女子,她最终怎么就偏偏嫁给了风淮呢?!

    瞬间,张公公低眉敛去眼中的沉思,谨慎的查看了一下皇帝的脸色,终于迟疑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风小姐留还是……”不留?

    可老皇帝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静静地直视前方,神情飘忽,猜不透他内心的谋算。半晌,他扬起眸,眼睫抖动了些许,落下一层重重的阴影,掩住了眼底里凝着的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低低地说了一句,“留下吧,总归是朕亏欠了她的。”

    记忆之中,

    那孩子的满月席上,他亲身驾临,不仅当众赐婚,且还许下承诺,“她既是你的女儿,朕在有生之年,便必定会护她周全。”

    时间辗转,千帆过境,他却再也听不到她那清脆婉转的笑声,再也看不到她那宁静知足的笑颜了。

    宫城外。

    停着一辆小小的马车。

    风宓纤双手抱臂,几乎快要在马车外站成一尊石像。

    她很急!?废话!要不然,她岂会饿着肚子站到这里难道是为了感受太阳暴晒的浪漫啊!?她焦躁地望着宫门前的方向,一面怨毒地想,要不是老皇帝事多,把穆瑾枫给叫走了,她又怎么会这么命苦地在大太阳底下中望穿秋水,由一朵多刺的玫瑰望成一尊无棱的化石,只为了等他出来?

    约定好了一起吃饭,她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唉。她心下烦乱,脑海中再次响起散场时刘婧对她说过的话:“纤纤,我们虽然不能再成为一家人了,可我心底里,却仍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

    朋友?这对她而言已是个多么陌生的词汇!不得不说刘婧确实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者有了今日之事的芥蒂,她们岂还会有可能成为朋友?!

    她一时想不明白,依旧守在门口等人。

    终于不负她站成望夫石般的苦心,巍峨的宫墙之下,现出了三条颀长优雅的影子。

    穆瑾枫走在中间,宁儒熙与凌景逸站于两侧。

    以他们的关系,凌景逸和宁儒熙自然是不会撇下穆瑾枫就走的。

    头顶阳光透亮,风轻而天高。

    宫城外,白色的小小身影候在原处,举目眺望。

    穆瑾枫望着她的方向,忽然觉得温暖。

    风宓纤瞧见了,迎了上去,笑道:“终于交代完了?”

    穆瑾枫低声“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凌景逸却不知所以然地望着她,笑嘻嘻地问道:“风美人,你怎么还没走?不会是专程留在这里等我们的吧?”

    风宓纤撇了撇唇,笑道:“我们约好了一起用餐。”却是对着穆瑾枫说话。

    宁儒熙面上的笑容温和舒服,柔声问她:“可有我和景逸的份?”

    “当然。”风宓纤回答得十分干脆,“你们今天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知恩图报这点品行我还是有的。”

    她说完,转而看向穆瑾枫,却见他一身素黑的锦衣显得有些黯淡,唯独身姿笔直,傲然自持,清冷疏淡的气息越来越明显。

    脸上怡然的笑容褪去了少许,她直觉地想问他:“皇上可是责难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