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伦河玫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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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章世堂,邬琅又以雷霆之势将统辖数个院子的几名大主事交错调任。

    几大主事苦着脸找上门来,哭诉自己本职工作做了这么久,去别的岗位吃不消!邬琅冲他们笑,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看来诸位的才干都是浪得虚名。各位主事都是府里的老人,为王府鞠躬尽瘁,我心明了。只是尔等年事已高,即然无法胜任,那便让年轻人展一展拳脚,如何?

    这一句话说完,再没人有胆子朝邬琅耍冲耍眼泪,一个个灰溜溜地回去。

    彻底接管章世堂后,邬琅才了解到自己揽下了一个多大的麻烦。

    数目庞大的假账下是巨大的钱财亏空,那些被喂得肥肠满脑,家里金银堆积如山的老鼠们的钱从哪来,自然是从王府和底下的人手里来。他们嘴里吃的肉可都是从王府身上撕下来的。章世堂*这么多年,临淄王府看着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金库真的是只剩下角落里的蜘蛛网了。

    虽然抄家抄得爽,搬回了不少银子。但是不经花啊!

    临淄王那头猪今天赏这个公子,明天赏那个美人,为讨好柳惊鸿而搜罗的礼物那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此外,王府里几百个下人的工资都是一个庞大的开支,还有各个主子们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每日吃食,夏天的冰,冬天的炭。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那一条又一条的开支项目看得邬琅想把账本塞临淄王嘴里让他吃了。

    他又不是聚宝盆,没办法变出一个又一个金元宝来给这些纨绔们挥霍!

    所幸,临淄王还不是那种只知道领死工资的人。王府在南林有些基业,不然临淄王府恐怕会变成大商朝建国以来第一个破产的王府。

    这琅嬛君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活。

    邬琅敢打赌,衡莲君主持章世堂的时候,绝对没少往里面填钱补赤字。这么一想,感觉衡莲君真是无可救药了。

    而最大的问题在于,章世堂只是一个会计部。会计部是管账的,他只负责收账和算账,钱怎么赚,经营的公司亏本还是盈利都和他没多大关系。临淄王府在南林开的公司经营权也不在他手上,他只能看着越花越少的账目干着急。

    本以为到手一个甜蜜饯,丢嘴里一嚼,好尼玛,一嘴玻璃渣子。

    邬琅真的是不得不叹气了。

    一时半会,临淄王府的银钱收入不可能会有大的增长,无法开源,那就只能节流。

    最立竿见影的手法就是——裁员!

    从琅嬛阁飘出来的一纸道令就像一股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临淄王府所有下人头顶。

    他们内心瑟瑟发抖,那个高高在上的琅嬛君就好像在王府所有角落里放着眼睛。那些偷懒耍滑、好吃懒做的人统统都被赶了府,就算他们是那些鼻子朝天的主事的亲戚,也被一视同仁。

    下人们在畏惧琅嬛君的时候又对琅嬛君有一种莫名的感激,因为琅嬛君把那些托关系进府,领着俸禄却半点活不干的人都给赶走了!

    而那些被赶出府的人却在外面恶毒咒骂,谣传临淄王府的琅嬛君毫无良德,苛责下人,跋扈阴险,陷害翩翩君子衡莲君,简直就是最卑鄙的小人。

    明月又是气又是急,说怎么老天爷对主子这么不公平!您明明就是为了王府好,天天熬夜写批文,每件事都亲力亲为,也从来没见他们夸您。您要是累出病来可怎么好!那些狗奴才们真是好狗蛋,居然敢背地里传您坏话!我撕烂他们的嘴!

    邬琅闻言,只是满不在乎地笑笑。他这么鞠躬尽瘁,是为了王府吗,并不是。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所以,他不需要夸奖,也不需要赞美。

    只不过他确实感觉到疲惫了,他在这一头累死累活省下来的钱,或许隔天就被心血来潮的临淄王花在没有一点用处的地方。

    临淄王可千金搏柳惊鸿一笑,这千金,真是让人心窍血都要迸出来了。

    很多时候,邬琅都特别想把手里的账本甩临淄王脸上!这头眼里只有美色的猪,老天爷瞎了眼,给他这么副好皮相。

    但这冲动只一瞬而已,过后,他还是会装模作样地冲临淄王笑,命令整个琅嬛阁都围着临淄王转。

    明月这个乌鸦嘴,还真是一语成谶。那之后没过几日,邬琅就病了。

    病来如山倒。

    刚带着柳惊鸿骑马踏青回来的临淄王还未来得及下马,琅嬛君大病昏迷的消息便过来了。临淄王还以为是燕琅跟他开玩笑呢,怨他出门没带上他,就不太在意地继续打马送柳惊鸿回碧莲苑。

    倒是那柳惊鸿,冷眼扫一下临淄王,淡淡地说:“王爷还是去看看的好,琅嬛君不会用这种法子来吸引您的注意。”

    临淄王转念一想,觉得柳惊鸿说的对。燕琅平日里虽然对他百依百顺,其实挺冷淡的,不邀宠也不争宠。

    “莫急,孤先送你回去再顺道去琅嬛阁。”

    柳惊鸿敛眸一笑,让人猜不出是何意。

    临淄王凑上前去,笑着问柳惊鸿今日可开心,喝的酒水可还喜欢,改日再骑马出游可否?柳惊鸿皆是淡淡地点头,不过也高兴坏了临淄王。前段时间,柳惊鸿可是气得不让他近身呢。

    出了碧莲苑,换乘轿子,进了琅嬛阁,还未到卧房,临淄王已然闻到浓重药味,耳边传来侍从们惊慌失措的喊声和哭声。

    临淄王心里打了个突。

    迈开步子朝放内走,只见雕花大床外跪了一地的侍从,燕琅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胡子花白的府内大夫表情严肃地坐在床边矮凳上为其把脉,不住地摇头。

    “王爷!”

    “余老,如何?”临淄王快步走到大夫身边。

    余老先是站起身来朝临淄王躬身一拜,随后无奈地说:“从脉象上看,琅嬛君大人是操劳过度,心力交瘁引起的病症,和前几日的脉象无甚差别。老夫已经开过药,明月小哥也说有按时服侍琅嬛君大人服用。但琅嬛君大人还是昏迷不醒,高烧,发冷汗。老夫才疏学浅……”

    临淄王说:“怎么会操劳过度,我离府前,分明好端端的。”他说着,伸手去握邬琅的手,一片冰凉,“乌郎?琅儿?”

    明月跪在一旁哭得眼泪横流:“王爷明鉴,我家主子自从接管章世堂后日夜忧虑,每每忙到夜明星稀才肯入睡。主子要强,不愿在王爷面前表露疲态,强撑许久,现下才是熬不住了!”

    临淄王怒骂:“一群废物,偏就容你家主子这么胡来!”又扭头对余老说:“不管用什么法子,也给我把琅嬛君救回来!”

    余老颤颤巍巍的点头,说道:“琅嬛君大人药石不灵,恐有秽邪之无作祟。”

    临淄王眉目一瞪:“秽邪之物?”

    明月和一干侍从听后也是震惊抬头。余老大夫的意思是,巫蛊之祸?!

    世人皆知皇室最为忌惮巫蛊之术,而现任临淄王则尤为痛恨巫蛊。当年他的母妃柔妃便是因为被栽赃巫蛊险些被杖毙,虽然最后逢凶化吉,得以清白,但还是被降级圈禁,此后再无盛宠。柔妃本人也因此郁郁寡欢,身体一日比一日差。

    在临淄王府动用巫蛊,那是太岁头上动土!

    临淄王当下命人查,严查!

    巫蛊之言传出,整个临淄王府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知道,不管临淄王再怎么纨绔,再怎么好男色,也是有底线的。巫蛊,便是那根线。

    巫医进府,于琅嬛阁大摆祭坛,从巨大的线香头顶冒出的烟雾缭绕在琅嬛阁四周。

    一番舞蹈后,巫医收了手上的青铜六角铃铛,面无表情地说,巫蛊秽物便在琅嬛君身下!

    身下?

    此时,邬琅早就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巫医此话一出,临淄王立即说:“可是乌郎床铺上并未找到任何不祥之物。”

    巫医摇头:“此身下非彼身下,那污秽之物乃是藏身于琅嬛君身下泥土之中。王爷须翻土寻找。”

    临淄王简直怒火攻心,下人们在琅嬛君卧房床位处往下挖,足足挖了两天两夜,居然真的在一堆泥里发现了一个银色首饰盒,打开首饰盒一看,里面赫然是一个巫蛊娃娃,全身插满了泛黑的银针。

    巫医看了眼那巫蛊娃娃,说道:“若是再晚几天,琅嬛君大人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临淄王倒抽一口凉气。

    然而不管是首饰盒,银针,还是制作娃娃的布料都非常普遍,根本无法锁定嫌疑犯。更令人惊悚的是找到这个首饰盒的方式,谁能够穿透泥土把首饰盒埋在那里!稍微联想一下,令人不寒而栗。

    临淄王脸色难看地将这首饰盒连带巫蛊娃娃一同烧毁,将那挖出来的深坑填好,钉死了这卧房的房门和窗户,彻底封锁了这个不洁的地方。

    是夜,邬琅躺在琅嬛阁副卧的床上,慢慢睁开了眼睛,麻利地从床上坐起,下床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他妈的当个演员可真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