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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市长汤红玉畏罪潜逃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省城。人们茶余饭后,免不了将此事作为谈资。
俗话说,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什么版本都有。
最后,还是媒体的版本相对官方,sg和mg两大电视台也在持续关注案情进展,时不时地出些报道。
这天,sg关于此事又出了最新报道,一经播出,立即引起舆论哗然。
内容大概是这样:原万家酒店老板庄道宇,之所以转型做房地产,且迅速壮大,都是因为结识了副市长汤红玉,两人表面是亲家,实则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大搞权钱交易。
坊间顿时流言四起。
是啊,汤市长离异多年,又颇有姿色,怎耐得住多年寂寞?原来亲家公就是暗地里的情人……
庄道宇这样一个快捷连锁酒店的老板,以前根本名不见经传,近几年却频频拿地,开发了多个大型项目,原来背地里有市长情人撑腰……
这么一想,老百姓都恍然了,也就更加相信了报道的真实性。
可是,总有一些人,不会被这些报道牵着鼻子走。
报道发出的当天下午,杨勃勃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杨永成办公室。
“立即撤销报道!”
他双手撑在桌上,半个身子压下来,沉沉地盯着父亲。
好吧,在他人生中,好像还没有过如此爷们的时刻……有一丝丝心虚,但他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怯弱。
为了逸文,他必须爷们一次。
杨永成十分诧异地看着他,“勃勃,怎么跟爸爸说话?!”
“是啊,儿子怎么可以用命令的口气和爸爸说话。”杨勃勃嘴角蔑笑,“除非,爸爸犯下了不得不纠正的错!”
“我犯了何错??”
“这样严重侵犯他人名誉的不实报道,怎么可以随便播出来!请问你调查过吗?请问你找检方核实过吗?你都没有!”
“对,我是没有。”他靠在椅子上,目光沉静。
“我也不必做那些。媒体报道只要能吸引观众眼球,那就是一篇好的报道,何况我们的报道只是合理的猜测,并没有下定论。真相如何,留给观众去猜,留给有关部门去查。这样的报道刚刚好,你懂吗?”
杨勃勃又惊又怒,刚要反驳,门被推开,一只莹白纤细的手伸过来,将工作证件“啪”地放在杨永成桌上。
他回头看,是舒瑶。
“不用和你爸说了,我上次已经沟通过,你爸三观极其不正。”
“你说什么?你竟然、竟然说我三观不正?”杨永成难以置信地看着脸色冰冷的舒瑶。
自己一手培养、提拔的得意门生,竟然说自己三观不正?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确实是天大的笑话。”舒瑶面如冰霜,声音冷到了极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学生。辞职报告已交给人事部门,这是我的工作证,你随便处理。”
“舒瑶!舒瑶!”他起来连声喊,但她没有片刻停留。
杨勃勃也追出去,临到门口,带着一丝威胁的意思,说:“撤不撤,你看着办!”
杨永成猛地跌坐回椅子上,不敢相信似的,拼命摇头。
这帮孩子都反了,反了反了!
“舒瑶,舒瑶,你去哪儿?”杨勃勃气喘吁吁地追上她。
她停下步伐,抬眸看着他,“我去找程璐,有些事情问她。”
“噢……”他顿了顿,“你别生我爸的气,他只是一时糊涂了,我回去还会劝他的。你不要冲动——”
“没关系,我没有时间生谁的气。”舒瑶眨眨眼,晶莹的泪水落了几滴,连忙又收回去,“辞职的事我已经决定了,不是冲动。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舒瑶!”他又唤了一声,她没有回头。
只好默默看着她纤细的身影远去了。
市检察院公诉处办公室。
又是上次那位女检察官接待她。
“你找程检吗?”
“是的。”
“她那天开庭回来后,就休假了。”
舒瑶惊呆:“休假?”
这也太不凑巧了……
可是以程璐的性子,鞠逸文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有心思休假啊。
失望地退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一个想法始终萦绕在心头:自己到底可以为鞠逸文做些什么?
一个人闷在书房里,不断地翻书。
不是涉嫌受贿么?她便认真地把近十年所有受贿的案例翻了一遍,又把刑法、刑诉法都温习了一遍,还看了最新的刑事诉讼法修正案。
其中一个修改的地方,引起了舒瑶的注意。
现行刑诉法规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审查起诉、审判阶段可以委托辩护人,在侦查阶段只能聘请律师提供法律帮助。
修改后的刑诉法规定,犯罪嫌疑人在被侦查机关第一次讯问或者采取强制措施之日起,有权委托辩护人。
这就意味着,鞠逸文现在就可以委托辩护人,主张自己的权利,而不用等到审查起诉阶段。
舒瑶大喜,抱着法条如获至宝。
有救了,有救了!
她激动地想着,继续看下去
“在侦查期间,只能委托律师作为辩护人……”
律师??
只有赵子墨能接近逸文吗?
她蹙着眉,目光掠过书架上成排的书,然后定在了司法考试的辅导书上。
顿时眼睛一亮,“有了!”
自己大学毕业前就通过了司法考试,只要拿着法律资格证去律所,就能得到实习律师的资格,可以申请做赵子墨的副手,一起去参与这个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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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舒瑶想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程璐不可能有心思休假。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办法救鞠逸文。
先是去求父亲程晓刚。
没想到,程晓刚至今记恨着当年被鞠家拒婚的耻辱,根本没有任何求情的余地。
“你放心,璐璐。罪和非罪,爸爸搞得清。爸爸既不会公报私仇,也不会徇私枉法。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不要再管?这可能吗?
她跺着脚,离开了父亲的房间。
关于这个案子,恐怕她是最清楚案情的。两年前,她从父亲这里发现了一叠照片,清楚地拍到了汤红玉和庄道宇金钱往来的场景。
之后,又是她最先发现,市政公园g33地块的招标猫腻。
她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汤红玉和庄道宇触犯了法律,而鞠逸文夹杂在两人中间,她真的不敢保证,他没有被拖下水。换句话说,她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能够置身事外。
一旦罪名成立,等待他的将是十年以上的牢狱。
这绝对不行!!!
她翻来覆去想着,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看来只能兵行险招。
一天中午,她穿着检察制服,独自开车去了办案基地。
提前打电话问了反贪的同事,借着父亲的名头,了解了一些基本信息,比如干警的吃饭时间、比如鞠逸文的房间号等。
她赶到办案基地时,干警们正好都去食堂吃饭了。
蹑手蹑脚地摸到三楼指挥中心,将楼上的监控录像关了。然后迅速走进鞠逸文所在的房间,敲了敲门。
两名负责看管的保安开的门,看她穿着检察制服,非常尊敬地打招呼。
“你们出去吧,我要和嫌疑人谈话。”她不动声色地说。
保安们虽然知道这不符合规定,因为每次谈话必须两位检察官。但想到现在是吃饭时间,也许另一位检察官随后就来,便听话地出去了。
程璐就这样顺利地进了监居室,反手关上门。
鞠逸文坐在对面皮椅上,抬头看见是她,脸上浮现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
程璐站在他面前,默默看着他,一阵阵心疼。
书上说,爱就是心疼。你可以喜欢很多人,但心疼的只有一个。程璐是真的好心疼他。
“来不及多说,快换上衣服,跟我走。”她手一挥,丢过来一套检察制服。
鞠逸文反应过来,眸色一敛,“你疯了??”
“在你心里,我不是一直都是疯子么?录像被我关了,快去卫生间换衣服,去纽约的机票已经买好了。”
她伸手拉他,以一种女人不该有的强大力量,生生将他拉了起来。
但是,鞠逸文还是用力地挣脱了。
“程璐!”
“我要是一走了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以为你现在还洗得清吗?”她瞪着他低吼,“只要你那个贪婪的老娘一天不回来,你就一天洗不清!她要是一辈子不回来,你就得给她去坐牢!”
“那我坐牢就是了,至少保住了我妈!”他重新坐下去,脸上写着不容更改的决心。
“你——”她咬着唇,气得眼泪掉下来。
“好,你不走是吧,我这就去找汤红玉,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程璐!”他在身后叫住她。
她也停下来,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再听听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只听他的语气柔软下来,是她梦中曾出现无数次的温润动听,这些年来,时时在耳边吟诵,就好像一直在她身边。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虽然你经常威胁我,也间接地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但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你只是……”他声音缓慢而又低沉地说着。
“如果没有舒瑶,也许我会接受你。只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你也不要再恨舒瑶,你都看到了,我们并没有好结果。所以,请放下吧,我会在心里感激你。”
她听完这番话,已是泪流满面。
如果没有舒瑶,你真的会接受我?
我做错了那么多,你都不怪我?
这样一番话,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又让她感动至极。
“不。”她握紧了拳,一字字坚定地说,“我不会放下,永远不会!”
鞠逸文看着她离开,轻轻将头靠在墙上,闭了闭眼睛。
程璐冒险来救他,他心中何尝不起波澜?
他需要时间来平复情绪,需要再次评估自己的对错。
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依稀觉得,又到了下午的审讯时间。
听到了开门声,他睁开眼睛,重新坐直。
进来了两个女人,不是之前负责审讯他的检察官,而是赵子墨和……舒瑶。
“你怎么能来?”他急切地问。
确实是舒瑶没错。
她穿着黑色套裙,身材纤细高挑,刚进门时还保持着知性和优雅,可是视线一撞上坐着的那人,立刻不受控制地热泪盈眶。
赵子墨连忙解释:“舒瑶现在也是律师,和我一起代理你的案子。”
鞠逸文愣了良久。
舒瑶用手擦着红红的眼睛,眼泪哗哗地流。
他看着她,唇角浮出了久违的浅笑。
“傻瓜,别哭了。”
“再哭,我要考虑辞退你。”
舒瑶心里一惊:对啊,现在人家是雇主,随时可以炒了她,当下强行止住,和赵子墨并肩落座。
“鞠先生,我们根据刑诉法规定,向检方申请了会见。这次会见机会难得,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吗?”赵子墨期待地看着他。
他却摇摇头:“没有。”
“没有??难道你对检方指控的受贿事实供认不讳?汤红玉和庄道宇的不正当往来,你确实都知情?你确实帮汤红玉收受赃款赃物?”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说。
赵子墨着急地挠头,“鞠先生,你如果这样,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舒瑶在一旁,听得更加心急如焚。她起身走过去,将赵子墨带来的两份股权赠与协议,摔在他面前。
“既然案情没有异议,我来问问你,这两份协议是什么意思?”
他瞥了一眼,挑眉:“你还没签?”
“我当然不会签!”舒瑶愤怒地俯身,下巴对着他,“我不要钱,我只要你!”
他乌黑的眉眼凝视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尽管是在这样压抑密闭的空间里,都不能阻止两人的心跳剧烈加速。他们就像两块磁石,只要靠近就注定了吸引。
“好,那我现在就给你。”
“……”
不等舒瑶反应过来,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捏住她的下巴,冰凉的唇覆了上来,仿佛要吃了她。
这样的吻,让舒瑶心中却生出了惧意。从前,他每一次吻她,虽然一样用力,给她的感觉全然不同。
曾经的抵死缠绵,变成了今日的粗暴蹂~躏~。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赵子墨在旁掩面,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心里暗暗感叹着,还是头一回看到律师和嫌疑人在监居室接吻的……
她抬眸望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也不知嘉顺哥看见了没有,但愿他没看见,否则他一定会为同意会见的这个决定后悔终生。
隔了很久,他才放开了她,猩红的唇边露出一丝邪笑。
“你不是要我吗?我这是这样一个人,你还喜欢吗?”
“我从小遭受家庭暴力,内心早已扭曲,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就是一个罪人,我在等待法律的审判,也在等待灵魂的解脱,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林太太。”
林!太!太!
这是什么称呼??!
舒瑶退后几步,蓝眸茫然地看着他,连连摇头。
这样的鞠逸文……太陌生、太陌生了!
这绝不是真正的他!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舒瑶再度落泪,娇唇被他的吻咬破,渗着鲜红的血,更显神情坚决。
“不管你再说什么,从今往后,我要死死跟着你,再也不会走开了。”
鞠逸文望着她决然的模样,嘴边的笑意凝住了。
那样不羁、狂妄、放荡的笑,本来就是强装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快被她攻破。
“我这就把你妈找回来,是她的她逃不了,不是你的你也背不了!”舒瑶说完就大步离开,赵子墨也跟着出去了。
鞠逸文呆呆地看着门口。
他的心仿佛变作了一片云,柔软、缥缈,自己也捉不住了。
怎么办,谁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楼上,指挥室里,反贪干警们围坐在屏幕前。
因为程璐返回来重新开启了监控,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上午的审讯中,林嘉顺坐镇指挥,全程观看了监控录像。可是不知为什么,下午的律师会见,从一开始,他就主动站在门外抽烟。
“林检什么时候也抽烟了?”小干警好奇地说。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屏幕上了。
“哇,女律师和嫌疑人接吻哦!”
“太劲爆了……”
“天哪……”
干警们忍不住了,纷纷大喊。
“林检,有看头,快进来!”
那些声音里,夹带着惊讶与起哄,还有一丝丝惊喜。毕竟反贪工作枯燥又辛苦,难得看到这样刺激的画面,这些年轻的小干警忍不住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激动也很正常。
可是,林嘉顺的反应就完全不同了。
他仿佛没听见那些声音,高大的身影孤直立在窗前,乌黑的眉眼如刀刻成凌厉的线条,薄唇用力抿成了直线。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痛苦,永远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