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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杨晓菁在百忙之中接到一个电话,什么也没多说,敬完手里一杯酒,匆匆从珍宝舫的大船上走出来。
彼时夕阳正浓,晚霞烧透了半边天,她踩着摇摇晃晃的索道,走到了江堤之上。
“怎么不进去说话,外面风凉!”她心疼地望着坐在长凳上的人。
“没关系,一个人坐在这里听听音乐,感觉挺好。”鞠逸文摘下耳机,轻轻拍了拍凳子。
他刚从健身会馆出来,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衬得他更加白皙清俊。
杨晓菁在他身旁坐下来,侧眸看他:“那你叫我出来干嘛呢?看你脸色有些憔悴,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失恋了。”他郁郁地说。
“什么?你会失恋?”她哑然失笑,“那晚你带来的女孩,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呀。”
他淡淡笑了一下,弯起的唇角如清冷皎洁的明月,“是啊,我也很喜欢她。可是——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愣了一下,半天才回过神来,露出惊异的表情:“噢,噢……她就是你经常提到的那位舟市的女孩?”
“是的。”
“难怪你会那么宝贝她了……”她恍然大悟,“可是,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我恋爱了,但不知道是她。”他皱着眉头,“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去舟市,但现在,她考到省城了,我真的不想放弃。”
“我知道。”杨晓菁轻轻地揽住他的肩膀,“等了十年才等来的重逢,千万不要放弃。”
“可是我妈真的太固执了,没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不一定,你爸爸努力了三年,最终她不是妥协了吗?事在人为。”她鼓励地看着他,“或者你就一直瞒着,等生米煮成熟饭,她也会喜抱孙的。”
鞠逸文摇头:“一直瞒着会伤害很多人。”
“那就向你妈妈坦白吧,这一关迟早要过,不如来得早一点,自己也少受些折磨。”
坦白……可以坦白吗?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母亲愤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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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收到舟市寄来的信笺,满怀欣喜地读完,夹在了语文书里。没想到被母亲发现,当着他的面撕得粉碎。
“我不允许你和那个丫头来往!如果你不听话,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零落的纸片如飞雪飘落在地上,母亲凌厉的眼色和歇斯底里的咆哮,让他一夜之间长大了。
在那个懵懂的年纪,他本以为母亲是担心自己影响了学习,从此更加发奋努力地读书,作为小地方过来的转学生,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考进了全校前十。
直到有一天夜里,他无意经过母亲的房间,听到了母亲在说梦话。
“文宇,不要走……文宇……”
刹那间,他想通了许多事。
“文宇”,那是舒瑶父亲的名字。
小时候,他从父母多次吵架的内容中,得知母亲有一个初恋情人,只是后来惨遭抛弃。
那个初恋情人,竟然是舒瑶的父亲么?
从此之后,他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想念舒瑶时,只能拿出她送的那本《童年》,对着扉页上的字迹出神,暗暗祈祷彼此都能考上颐大。
十年后,他们谁都没有食言,真的在颐大重遇了。那么,母亲的恨意是否也减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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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霍明秀一直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似在等人。等了足有半个钟头,他等的那个人才不急不慢地走出来。
“到底什么事啊?电话里不能说吗?”程璐不耐烦地看着他。
霍明秀的脸颊鼓鼓的,似乎在生气。“我想和你谈一谈,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为什么?”她一惊。
“是关于你和鞠逸文的事,我想和你谈一谈!”
“噢,你也听说啦。”她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容,“这没什么好谈的,办仪式前会邀请你们。”
“你为什么要说谎???”霍明秀瞪着她。
“什么?”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那天早上,我在萃秀山遇到你,你还借了我的外套,你明明那天来了例假——”
他情绪激动地说着,声音越说越大,吓得她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快走,找个没人的地方!”
程璐硬拉着他往操场上去,找了一片黑灯瞎火的墙角,气势汹汹地说:“你可别乱讲!”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那晚和鞠逸文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他理直气壮地说。
她默了一会儿,说:“是的,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以逸文的人品,也不可能对我有越轨的行为,但是那又如何,我们确实两情相悦,父母也祝福我们。明秀,一起祝福我吧!”
霍明秀怔怔地望着她:“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是的,欲罢不能的喜欢,无可救药的喜欢,你懂吗?”
他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向后退了几步,喃喃地说:“我懂,我怎么会不懂。”说完转身离去。
“明秀!”她在身后叫道。
他眼睛一亮,迅速转过头来,只见她眨着眼睛说:“希望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噢……”那双眼睛里的神采迅速灰飞烟灭,一溜烟跑远了,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憨厚的小胖子难得使坏地为自己保留了一项权利。
——程璐,你害怕了吗?那就一直害怕下去,因为害怕也是一种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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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鞠逸文回到家时,母亲的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股浓浓的酒气。
听她的声音已经醉了,却还在抱着电话说个不停,各种客套话,说得不亦乐乎。
他只好独自坐在客厅里等。
保姆见他阴沉着脸,怯怯地问:“少爷,要不要开电视给你看?”
“不用,梅姨,给我倒杯酒吧。”
戴梅“噢”了一声,赶忙去倒了一杯他常喝的勃垦第红酒,然后退到一旁,担忧地看着他。
她是这个家里的老保姆,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早已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只是深知身份地位悬殊,他能叫她一声姨,已经倍感知足。
“我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半个钟头了。”
“喝了多少酒?”
“没喝多少,别担心。她肩上担子重,你要多理解她。”
他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卧室终于安静了,便放下杯子,走了进去。
汤红玉穿着真丝睡衣坐在梳妆台前,扭头瞥了他一眼:“回来啦,正好有事和你说。”
他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平静地看着母亲:“我也有事和你说。”
“哦?”她用发带包起了一头长发,“那你先说吧。”
“我在和舒瑶交往。”
母亲手里的发带一下子松了,长发汹涌地披散开来。她扭过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谁?”
他鼓起勇气,用更加笃定的语气说:“没错,舟市舒瑶,她也考上颐大了。”
母亲的眼神瞬时变得犀利无比:“你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不敢,您的话我一直铭记于心,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找过她。”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很期望得到您的祝福。”
“不可能!”她倏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这件事绝无可能!”
他惶惑地看着母亲,着实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震怒,为什么一提舒瑶的名字就像踩到了地雷,为什么她纤细的身躯竟然会不住地颤抖!
母亲稍作平定之后,拿起了手机拨号,竟然是拨给八百年不联系的前夫。
“喂,老鞠,明天有没有时间?”
那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女音:“您好,我是鞠总的秘书,他现在在开会,请问您有什么事?”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成天开夜总会(形容常在夜间召开的员工大会),也不怕英年早逝!你告诉他,他儿子要订婚了,请他尽快和我联系。”
“哦哦……好的,请问您是?”
“市政府汤红玉。”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订婚?和谁订婚?”鞠逸文神色骇然。
“当然是和你应该负责的人。”母亲冷冷地看着他,“这几天不准去学校了,我会联系程局长尽快商讨具体事宜。”
“妈妈!”他忍无可忍地喝了一声,“为什么您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我要给你安排好一切。”
“我不需要这些安排,这太荒诞了!”
“荒诞?你难道没有和人家睡在一个帐篷里?”
“那次是她的脚扭伤了不能上山,我好心收留她。”
“我只问你,你们是不是在一起睡了?”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急切地说。
她却扯起嘴角冷笑,“我天真的儿子啊,既然要做好人,那就做到底吧,别让妈妈被人落下话柄。”
“算了,也许我不该回来。”他落寞地走出了房间。
“具体的会亲时间我会再通知你。”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不容违抗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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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通知,周一早上9点有重要讲座,法学院全体参加不得缺席,否则扣学分。”班长贺仙子挨个敲开女生宿舍的门。
“什么讲座啊?”赵子墨好奇地从门缝里看向贺仙子。
“自己看班级群邮件吧。”
作为一名出身贫寒、长相老气、作风严谨的学生,她发自心底地厌恶502宿舍,因为这里住的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还有一个声名远播的无耻小三,她也是硬着头皮才去敲这个门,但是绝不愿意多留一秒,说完就火速闪人。
赵子墨吐吐舌头,转头对舒瑶说:“你看她,躲瘟神呢。”
舒瑶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尴尬地一笑:“是躲我吧。”
赵子墨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连忙辩解:“不是不是,她是躲我,她最讨厌我上课打游戏,说我好几次了。”
“以后上课别打游戏了。”舒瑶微笑。
“嗯嗯。”赵子墨接着打开了班级群邮件,瞅着屏幕一字字念道:“林嘉顺,男,25岁,颐*学院02届学生,现为市反贪局主任检察官……”
“哇,25岁的主任检察官,真是年轻有为!”燕萌萌刚巧从浴室出来,小脸红扑扑的,头上顶着粉色的干发帽,像只可爱的长耳兔子。
“喂喂,动心了?有你们家杨勃勃好吗?”赵子墨逗她。
庄萌萌顿时撅起小嘴,“那当然比不上啦,勃勃是这世上神一样的存在!”
赵子墨突然叹了一口气,“他和鞠少爷情如兄弟,那以后,你和程璐要成妯娌了。”
庄萌萌跳到一旁,挽住舒瑶的胳膊,“怎么可能,我一定是和舒瑶做妯娌,舒瑶,加油!”
舒瑶本想静下心来看书,被这对活宝接二连三地撩拨后,不禁再次神伤。
“嗯……算了……”
“什么算了,这可不能算了——”
刚说到这儿,门被推开,程璐飘然回来了。
寝室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气氛十分尴尬,谁也不说话。庄萌萌径自爬到上铺去,拉起了小丸子的床帘,和杨勃勃用短信热聊。赵子墨拿出她的睡衣,钻进卫生间冲澡。
程璐走到自己位置上,却不坐下,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右边的舒瑶,声音冷冷的,还带着刺,“我知道我的存在让你很不自在,如果实在受不了,你可以考虑搬出去住。”
舒瑶在灯下看书,原本没招谁没惹谁,可是听了这话,手中水笔不由地在纸上戳了一个洞。
“没有,你想多了。”她咬着牙装作平静地说,眼眶却不争气地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