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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鞠逸文放下手机。
“不行,我还是得回去看看。”舒瑶坐立难安。
“你去只会起反作用,我已经让勃勃去看过了,吃菜。”他舀了一勺虾给她,神色自若地说。
舒瑶睁大了眼睛:“逸文,你怎么这么冷漠?”
他似乎是一怔,顿了五秒才开口:“难道要我娶她?”
“……”
“她闹不出结果,以后就会死心了。”
“可是,毕竟你们是高中同学,同学间的情谊,基本的关心还是应该有啊。”
“同学情谊?”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垂眸望着杯中红酒,眼底涌现出愁云。
“卷卷,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舒瑶心一沉,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他却欲言又止,最后挥了挥手。
“吃饭吧,吃完我们回去。如果你想去看她,我也不拦你。”
……舒瑶心里更加忐忑了。
“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你告诉我,我保证绝不生气。”
他伸过手指,在她额头弹了两下,“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她吐吐舌头,口中碎碎念:“不好说哦……想当初你对我……一别十年、杳无音讯,真的很无情……!”
“对你无情?”他唇角弯起,笑容却有些苍凉,“那我对自己一定更加无情。”
她看着他那奇怪的笑容,忍不住心脏一丝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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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深夜返回学校。此时的校园,本该万籁俱寂,事实却并非如此。
玛莎刚开进校门,迎头就被一辆开着大灯的黑色奔驰截住。
鞠逸文脸色发白,默了好一会儿,才下车走过去。
截住他们的黑色奔驰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妈。”他低声唤。
女人降下车窗,露出一张精心装扮过的脸。细长的眼线,衬得双眼妩媚动人,绛红色的口红,成熟而性感。
“跟我回去。”她面无表情地说。
他抿了抿唇,神情沮丧。
母亲宠他时,向来脸上带着笑,一旦面无表情,那就是要惩罚他的先兆。
他走回玛莎,想和舒瑶说几句话,却发现车上已没人。急忙环顾四周,左前方,办公楼方向,舒瑶正跟在教导主任的身后,踽踽走着。
他心中一痛,刚想叫她,她就心有灵犀似的,回头来看他。
两人目光交汇于无声之中,有千言万语,也无法再说。
鞠逸文一狠心,回身进入车内。
舒瑶眼看着玛莎扬长而去,发出熟悉的轰鸣声,一下子泪流满面。
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黄主任在办公室坐下来,这是她们的第二次见面,却和第一次的气氛完全不同。
那一次,黄主任和颜悦色地问她普通话怎么样,又带她去广播室做主持人,然而这一次,她的脸色非常难看了。
气氛紧张而沉默,舒瑶下意识地攥住衣角,手指关节都开始泛白。
“你看看这个。”黄主任拿出一张纸。
舒瑶接过来一看,纸上只有四个字,却写得力透纸背,触目惊心。
“断念、断魂?”她茫然地抬头,“主任,我不明白……”
“这是程璐自杀前写下的。”
舒瑶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又将那几个字看了一遍。
程璐和鞠逸文,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们……难道自己是……第三者?
黄主任叹了一口气,“小姑娘,你风华正茂,才貌双全,实在没必要趟这些浑水。好好学习,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以后好男孩多得是啊。”
舒瑶呆呆地听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主任又说:“鞠逸文家里的情况你了解吗?”
“我们小、小时候是邻居……后来他们家搬走了……”
“哦,那应该是很多年前了吧?”
“是的……”
“据我所知,他妈妈是一心希望他和程璐相处的。”
仿佛遭受了更沉重的打击,整个胸口憋着一股气,呼吸都变困难了。
“也怪我不好,那天不该带你去广播室,我没想到你们这么高调,现在出了人命关天的事。”黄主任一个劲儿地摇头,“刚才他妈妈亲自来学校带他走了,希望他们能妥善解决好这件事,作为校方我们谁都得罪不起,你明白吗?”
她始终低着头,眼泪不住下落,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长痛不如短痛,我也是过来人,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重新开始,好吗?”主任起身,怜惜地拍拍她,“相信我,好男孩多得是,我就是毕业后才遇见我的先生,现在很幸福,你也会有真命天子等着你的。”
听到这儿,她突然使劲地摇头,仿佛拼死也不愿意承认什么。
主任惊愕地望着她,最后失望地挥挥手,“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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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和玛莎一前一后开进了临江公馆地下停车场。司机送母子二人进了电梯,为他们按下56层方才离开。
密闭的空间里,两人各站一边,空气是凝滞的,谁也不说话。
进了家门,母亲吩咐他到书房来。老保姆本已入睡,听见动静赶紧爬起来,沏了一壶普洱送进去。
“是什么样的女孩?”她动作麻利地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逼人的目光看着他。
“是我喜欢的类型。”鞠逸文直截了当地说,眼底透着一股倔强。
“是吗?”她不以为然地挑眉,“看来这么多年我都误会你了,本以为你一直念着那个小卷毛。”
他微微一愣,然后故意装出很不屑的样子,“哦,那丫头我早就忘了。”
“呵呵,无情无义,这一点倒真像你爸爸。”母亲吐了一口烟圈,语气中颇有些讥讽。
“妈,您说话能不能有点良心?是您从来没有爱过爸爸——”
“好了!”她打断他,抖了抖烟灰,“我问你,程璐就那么入不了你的法眼?”
“没错。”
“为什么?长相还是性格不喜欢?”
“都不喜欢。”
“不喜欢可以培养。”
他讽刺地笑笑,“您觉得结婚再离婚很有意思吗?”
“妈没有要你们结婚,只是这几年可以好好相处。你为什么非要弄到她自杀的地步?他的爸爸是反贪局局长,外公是省委常委,妈妈在仕途的节骨眼上,能和他们结下梁子吗?”
“仕途、仕途!您一个女人,为什么那么痴迷权力?这些年,您失去的还不够多吗?还要搭上我吗?!”
“你真是太不懂事了!”母亲气急败坏,猩红的烟头按住了他的手。
他由着那烟头将自己手背烫伤,动也不动,哼也未哼。
“算了,你去休息吧。”她总算回过神来,丢弃了那半截烟。
手背上已经被烫出了一块红印,还起了几个小泡。他面无表情地抽回那只手,出去了。
这么多年,母亲发怒后的种种暴行,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他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他唯一庆幸的是,母亲还不知道,他正在交往的女孩就是她口中的那个“小卷毛”。
回到自己房间,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走到外面露台,给舒瑶拨电话。
电话是通了,可对方却连续掐断。
他顿时变得不安与狂躁,手指飞速摁动,发了短信过去。
“怎么不接电话?”
等了一分钟,没有回应,又发去一条。
“主任说你了吗?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将来任何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听。”
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毫无回应。
他将手机丢到一旁,怅然地望着星空。一整夜,居然在露台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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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医院的病房里,程璐卧在床上休息。她服用的安眠药剂量是经过自己测算的,经过彻底的洗胃后已无任何危险,感觉就像沉沉地睡了一觉,但是父亲担心会有后遗症,尤其担心影响脑部神经,要求彻底治疗,医生便给她开了三天的注射药剂。
“对不起爸爸,我把安眠药当成维c误服了。”她静静地挂着水,模样乖巧地说。
“女儿啊,你将来可是要从事法律工作的,要是伤了智商怎么办?”父亲程晓刚心疼地看着她。
“不会不会,我吃得不多。”
“哎,这真是万幸。那些学生竟然说你自杀,我要找他们老师理论去。”
“算了爸爸,您回去上班吧,这里有护士,我不要紧的。”
程晓刚看了一下时间,“那好吧,我确实要回去开一个重要的会,中午再来看你。”
“好的。”
送走父亲,她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似乎思忖着什么。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
“进来。”
那人便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一只保温盒,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却整个人都被点亮了,神采飞扬地叫道:“逸文!”
“好些了吧?”鞠逸文将保温盒放在床头。
“好多了!”她点头,关切地望着他,“你的脸色不对,哪里不舒服吗?”
“一点风寒,不碍事。”他脸色苍白,声音有些无力,“买了些小米粥,你喝了吧。”
程璐突然大胆地拉住他的手,眼巴巴望着他,“逸文,你昨晚是不是很担心我?”
他抽回了手,□□自己衣袋,沉默了数秒。“你好好休息吧。”
“你是生我气了吗?”程璐沮丧地低下头,“是我不好,我把安眠药当作维c误服了,害别人误会你,真的很抱歉!”
“不,要说抱歉的人是我。”他声音里没有情绪。
“很抱歉,有些话一直没说清楚。高中时我说过,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其实是委婉的拒绝,可能你误会了。现在我想说清楚,今后,我们不要有任何往来了吧。”
“不要有任何往来?什么意思?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是的,很抱歉。”他丢下这句话,高挺的身影迈步而出。
“逸文!”她下地去追,却忘了手上还扎着针管,被这么一牵扯,人倒在地上,针管从肉里出来了一大截,迅速回血。
“鞠逸文!”她咬牙切齿地用手捶打地面。
护士赶来时大惊失色。
“哎呀小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却什么也听不见似的,呆呆地望着门口,眼里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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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这次来探望她的是三个人,赵子墨和庄萌萌走在前面,舒瑶走在最后。
三人在病床前一字排开,赵子墨将水果篮放在床头。
她们本就和程璐比较疏远,经历了这次极端事件,面对程璐更加觉得不自在,不过,毕竟是一个寝室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探望一下是必须的,何况舒瑶,还是传说中的当事人之一。
舒瑶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自杀啊?”
程璐抬起下巴,瞪着舒瑶:“明知故问!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喂喂。”赵子墨也瞪她,“看在你是病人,我们不和你计较,但请你说话注意点,我们毕竟是好心探望你。”
程璐不屑地笑笑:“用不着,一大早逸文就来探望过了,还给我带了小米粥,向我道歉,我现在好得很。”
庄萌萌哼了一声:“程璐,你别装了,他要是真的在乎你,会今天才来吗?昨天你抢救的时候他在哪里?”
程璐一怔,嘴硬道:“他当然是在病房外面忐忑不安地等着啊!”
庄萌萌笑了,“不好意思,昨晚的病房外确实有很多人,但绝对没有他,不信你去问吧。”
“你——”程璐一下子脸涨得通红。
她倒是真没想到,哪怕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鞠逸文都没有过来?
自己苦恋他这么多年,竟在他眼中一点地位都没有么?
刚才自己还问他,昨晚是不是很担心……
她突然用手指着庄萌萌,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们关系好,所以你们维护她,但我告诉你,被人夺爱的滋味,总有一天你也会尝到!”
庄萌萌只不过讲了几句公道话,没想到她的矛头就指向了自己。那怨毒的目光,莫名地让庄萌萌胆寒。
该死的乌鸦嘴,别咀咒老娘啊!
舒瑶将萌萌拉到一旁,自己走过去,正色地问:“你和鞠逸文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程璐冷冷地看她一眼,“我不屑于跟你讲。”
这让舒瑶有些诧异,本以为她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出来,甚至添油加醋地吓退她。正迟疑着,该怎么继续问下去,程璐又开口了。
“我和逸文之间,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曾经同眠共枕。”
这句话无异于天雷滚滚,炸得在场三人外焦里嫩。
程璐看着她们惊呆的样子,不由得意地笑笑,然而没过一会儿,她自己也目瞪口呆了。
原来程晓刚又回来了。他提着饭盒,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吓人。
毫无疑问,他也听到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