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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你们不能在一起,永远都不能。”
父亲的话时时萦绕在耳,许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此清晰。
舒瑶下了出租车,独自走在租住的小区里。今晚的星空特别灿烂,城市里已好久不见这样的星光,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桂花香。
还是一样的季节,一样的桂花香,身边却没有了那些人。
在公寓的电梯里,遇到了林嘉顺。他敞着米色风衣的衣襟,拎着黑色公文包,眼中布满了血丝。
“加班?”他看到她,立即打起了精神。
“是啊,你怎么回来了?”据她所知,他最近一个月都应该呆在办案点上。
“回来找材料,明天有一个重要汇报。”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5楼,两人一起走出去,分别走向2506和2508,两间相邻的公寓。
一年前,舒瑶先住进了2506,没过多久,林嘉顺将原来的房子卖了,买了这里的2508。
“难道我们要一辈子做邻居吗?”她曾经这样问。
他的回答:“应该是这样,除非你住进我买不起的地方。”
“……”
林大检察官的风格,总是让她无力发作。
刚刷了门卡,林嘉顺突然扭头看她:“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我还没吃饭。”
舒瑶晚上在居酒屋只吃了一片三文鱼,肚子确实饿了。“好。”她重又关上门,走到2508去。
“你喊我吃的东西,就是方便面啊?”她倚在厨房门口失望地说。
“别急,我给你加鸡蛋、火腿,保证营养全面。”他穿着围裙在灶前忙活。
“好吧。”她怏怏地回到沙发上坐着,脑子里又开始回放今天的场景。
鞠逸文,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又让我遇见了你?
林嘉顺将热气腾腾、五色俱全的面条端到了沙发茶几上。
“吃吧。”他顺手打开了电视。
电影频道正在放老电影《星愿》,洋葱头重返人间,却不能和虞秋男相认。他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站在你面前却不能说:我爱你。”
舒瑶强忍的情绪受到触动,潸然泪下。
林嘉顺并没有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只是默默地递去纸巾。
哭了一会儿后,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今天……遇到了鞠逸文,他是我的节目嘉宾。”
他哦了一声,靠到沙发里,闷闷地说:“难怪眼睛肿的像鱼泡。”
“录完节目,他带我去颐大吃饭,不过我吃不下。”
“舒瑶。”林嘉顺郑重地看着她,“你可不可以彻底忘了?否则你可能再死一次。”
“对不起,我真的忘不了……”她掩面呜咽。
——嘉顺啊嘉顺,倘若我能预知结局,时光倒流到那个暴雨的夏天,我就不会跟他去了。
可是那天,她不由自主地跟着鞠逸文去了橙色年代,去了他和杨勃勃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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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冲个澡吧。”他递给她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穿我的。”
她接过衬衫看了看,比了比,长度可以当裙子穿。一颗心怦怦直跳,红着脸说:“你先冲吧,别感冒了。”
他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下,笑道:“你倒是关心我呢。”
她不好意思地转开脸去。
“我去里面冲。”他指了一下主卧室。
“噢,好!”转身进了客卫。
淋浴间宽敞明亮,淡淡的柠檬香。迅速冲了热水澡,擦干水珠,将白衬衫举在身前。
“真好看啊。”她自言自语地说,又凑近鼻子闻了闻,仿佛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脸颊又是一热。
走到客厅时,他已经舒服地卧在沙发上看杂志。烟灰色的背心,做旧的牛仔短裤,清简的装扮让他身上的阳刚之美一览无遗。
“来,过来。”他放下杂志,对她招手。
她走过去,却不知该坐哪儿,整张沙发几乎被他横卧的身子占满了。
“鞠逸文……”
“别这么叫我,卷卷。”他伸手一拽,将她揽倒在身前,从后面环住她的腰。
她心头一颤,卷卷是她的乳名,连父母都许多年不这么叫了,他竟然还记得。
“我现在头发没那么卷了。”她强忍住身体的紧张与颤栗,笑着回应。
“那你也还是卷卷。”他的气息贴着她的后脖子,又痒、又热。
她将手搭在他的手上,故作生气地问:“好吧,该你解释解释了,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他的唇摩挲着她的后颈,柔声低语:“你的第三封信被我妈看到了,她将信纸撕得粉碎,香薰灯也被她摔了。”
“啊?……”
“我猜你后来继续写信,只是我一封都收不到,我妈管我管得很严。”他抱住她的手紧了紧。
舒瑶的脊背忽有一阵凉意袭来。
——倘若我们有一个人没考上颐大,或许今生今世都见不到了。
他轻轻一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原本高考结束,我就打算回舟县找你。谁知家里有事走不开,后来我妈又要陪着去欧洲,耽误了。”
“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她轻哼一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敢怀疑我。”他翻身压上来。
两人四目相对,鼻尖相抵,呼吸全部乱了节奏。
十年未见,彼此都有了很大的变化,然而现在,她就在他身下。若说陌生,陌生人有这么暧昧的吗?若说熟悉,又分明错过了彼此最重要的十年。
这一刻的氛围微妙无比。男人清新、温热的气息,绕着鼻尖游走,她看着他灼灼的双眸,心脏都快蹦出了胸口。
“卷卷,你比小时候丑了。”他盯着她,突然作出嫌弃的神色。
“讨厌!!”她满脸绯红。
虽知他是故意逗弄,依然感到无地自容。以前常有邻居说她比小时候丑,她嗤之以鼻、从不介意。可是换鞠逸文这样说,她立即当了真。
两手在他胸前用力一推,起身下地。
鞠逸文欢畅地笑起来,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眸弯成了天上的月牙。
上一次这么开心的笑是在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记得了。
“晚饭想吃什么?”他站起来。
“随便!”
“不能随便,我不是随便的人。”
“……”
晚上,舒瑶蹑手蹑脚地回到寝室,只见三位室友都坐在各自的位子上,不免有些担心,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不知该如何向大人交待,尤其是,不知该如何向程璐交待。
她轻轻推了一下离她最近的庄萌萌。
萌萌眼睛一亮:“你终于回来啦!”
她连忙伸出手指“嘘”了一下,看了看程璐。
萌萌迅速会意过来,凑到她耳边道:“放心,我们什么也没说。”
赵子墨也悄悄凑了过来,低声道:“我们是不敢乱说的,但你必须老实交待,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瑶想了想,直起身来,大声地说:“我要去超市买卫生纸,你们谁要一起去吗?”
两人迅速意会,也大声回答:“我去我去。”
程璐扭头看着她们欢蹦乱跳离开的样子,嘴角掠过一丝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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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第二天,法学院的女生正在烈日下站军姿。对面的空地上,突然走来了一支男生队伍。
女生们不能动弹,只能反复地眨着眼睛。
男生们在教官的指令下排成了五排,第一排最右边那个人,迅速吸引了所有女生的目光。
他也穿着一身迷彩服,但是穿出了迥然不同的味道。要不是亲眼所见,一向对这身衣服诸多吐槽的女生们绝不会相信,迷彩服原来也可以这么好看。
他的身高大概有185公分,体形修长而匀称。栗色头发在阳光下色泽更亮,五官清俊似刀雕刻,眼眸中的流光如天上星辰。
庄萌萌忍不住对一旁的舒瑶使眼色:“嗨、嗨,这不是你们家大帅哥么……”
昨晚去超市的路上,舒瑶耐不住她俩的八卦,从头到尾讲了自己和鞠逸文小时候的事。当然了,故事有点长,她俩没全部记住,但有一点非常清楚,那就是她和鞠逸文,现在是一对。
这等福气真是上天注定,羡慕不来!
“嗯……”舒瑶规规矩矩地站着军姿,不敢多说话。
然而肖教官还是发现了她们的举动,沉声道:“一排2号,出列!”
庄萌萌愣了一下,只好向前一步走。
“一排3号,出列!”
舒瑶一惊,只好也跟上去,和庄萌萌肩并肩站到一起。
教官又道:“2号,向左——转!”
“3号,向右——转!”
这么一来,两人面对面,鼻对鼻,几乎就要嘴对嘴了。
队伍里的女生们忍不住哄笑。
教官得意地看着她们,“你们这么喜欢说话,我就给你们机会慢慢说。”
庄萌萌撅了撅嘴,小声说:“真坏。”
“是啊,亏他想得出。”舒瑶也很无奈。
“我怕你家鞠逸文看了会吃醋啊。”
舒瑶不禁偷偷瞄了一眼对面,只见那个人的嘴角果然在笑。
好啊这家伙,居然幸灾乐祸!她收回目光,也学庄萌萌撅了撅嘴。
“啊呀,你别撅嘴,快亲到我了!”
“哈哈哈……”
肖教官的本意是将俩人晾在一旁示众、悔过,谁知这俩人非但不以为意,还有说有笑,顿时停下了对其他人的训练,转身又走到她们身旁。
“2号,向左——转!3号,向右——转!”
这么一来,俩人便正面对着大家。
“现在罚你们给大家唱军歌,一人唱一首,你们谁先来?”
“我不会唱歌。”庄萌萌直白地说。
“我也不会……”
教官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会唱就一直站着,下午别人上理论课,你们继续站。”
“啊……”
“教官!”赵子墨高高举起了一只手,“我帮她们唱,我唱两首!”
教官愣了一下,说:“一排1号,出列!向后——转!”
赵子墨便与好姐妹们站到了同一阵营,正面对着大家。
“你唱吧。”教官往旁边退了几步,双手背在身后。
赵子墨清清嗓子,高声唱道:“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她唱得响亮,却频频跑调,逗得教官在一旁也忍俊不禁。经管院的男生纷纷投来目光,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难听死啦!”
赵子墨脸蛋一红,歌声骤然而止,茫然地看着那些男生。
只听经管院的教官严厉地说:“三排1号,出列!”
队伍里一阵骚动,第三排的大高个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赵子墨定睛一看,哎哟我去,这不是那天在南门外和女骗子吵架的林孝仁吗?当下气得眼斜嘴歪。
好在那位教官帮她复仇了。他命令林孝仁说:“蛙跳,五十个。”
林孝仁不敢顶嘴,只好下蹲抱头,腾空跳起,边跳边给自己数数:“一个,两个,三个……”
此时,两边队伍的目光全聚焦在他一人身上,见他这般窘迫的模样,纷纷觉得好笑。
肖教官吩咐女生们休息,同时也放过了她们仨。
“以后不许开小差。”他微笑着说。
“是是是。”庄萌萌娇声答应。
三人走到旁边的铁丝围墙下盘腿而坐,耳边全是周围女生议论鞠逸文的声音。
“他怎么来军训啦?我听说他不参加军训啊。”
“人家想来就来,不是正好让我们饱了眼福!”
“可是,不希望他看到我这么难看的样子……”女孩指着自己身上的迷彩服说。
不远处,程璐突然冷冷地抬起头,“你们想得太多了,他不喜欢女人。”
一言既出,惊呆了周围所有人。尤其是庄萌萌和赵子墨,傻眼地望着身边的舒瑶。
“舒瑶……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一连串的疑问,舒瑶皱起了眉头。
只见程璐用手指了一下经管院队伍中的二排一号,也就是站在鞠逸文身后的杨勃勃。
“看到没有?那个男人不比你们美吗?”
女生们纷纷掸掸衣上的灰,从地上站起来张望。只见那人眉眼如画,皮肤白净,确实长得很标致,一时间竟然半信半疑。
“是哦,好像那天他们俩一起来报到的。”
“我就奇怪呢,这么优秀的男生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原来是gay……”
舒瑶站起来,高声对程璐道:“请你不要诋毁别人名誉!”
程璐怔了一怔,目光看过来,忽然一笑。“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当然比你更了解他,我可没有乱说。”
舒瑶也笑了笑,声音平静地说:“我和他一起长大,到底谁更了解他?”
一瞬间,程璐脸色变了,漆黑的眼眸如一把雪亮的刷子刷过来。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