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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达度拉组织的家伙,手脚绝对利索。拎着几个包,三两步就从农户大门里出来,飞也似地上了车。那些包里,想必就是陈子奇从我这里套走的那几件宝物。
我不禁脖子发冷。这些家伙,只是一个已经难以对付,现在竟然有七、八个之多!
我心下突然明白过来:陈叙霖是达度拉左旗使收养的孤儿,他肯定是利用这一背景,收编了一部分达度拉的成员,拉拢到他那边去。再加上达度拉右旗使,那个青面小胡子,也为陈子奇卖命,这就更说得通了。
但是达度拉组织,亦因此而分裂了。看来,在漕泾粮库的老海、海酱以及其他人,还有在马杀鸡店的那些家伙,并没有跟着陈子奇混,而是自成一派,坚守着达度拉组织的使命。
所以陈子奇才要我去调查,准备歼灭这些不为他所用的达度拉“残党”,我竟然手起刀落,咔咔地全都料理了。虽然这些人是正是邪难以定论,但是我又发现自己被陈子奇糊弄了一次,心下一阵发堵:只怕那些人被我处理掉之后,便再没有能在短兵相接时,能与陈子奇对抗的人了。
果然,自己面对陈子奇的时候,还是太草率了。本以为施下苦肉计就能混进陈子奇的组织、只要步步小心就不会出错,没想到却还是被利用。陈子奇比我早太多踏进这个事件中,要蒙骗我,实在太容易。
正这么想着,陈子奇的两辆中巴车已经发动,向黑暗中驶去。我马上联络在前面等着的两辆车,悄悄跟上。
车辆在夜间的公路上往来穿梭,一路向西安市区奔去。陈子奇的车中途停下来,在路边小店里做了几次补给,买了些必备品和装备,便直接往骊山方向驶去。
莫非,他是要今天晚上就冲进秦始皇陵,完成他计划已久的大事?
然而陈子奇并不着急。车子出了连霍高速,进入陕鼓大街,途径临潼区政府,沿着秦陵南路转到东二环,在一家叫做巾帼酒店的宾馆的门前停了下来。
这宾馆并不大,只有三层,看起来是那种老式招待所翻修之后重新开业的。往往这种地方,不太起眼,真个不登记身份证也能入住,绝对是有家有口担心留下开房证据的男男女女们偷情约会的好去处。陈子奇命令其中一辆车停在阴暗角落处,另一辆车上的人都进了这家宾馆。我看得分明,留下来的那辆车上,载的都是令人闻风丧胆、无法直视的活死人武士。
不过陈子奇这家伙肯定没注意到我的跟踪,这宾馆管理不严,对他来说是便利,对我来说同样是便利。说实在的,这家伙要是直奔秦始皇陵而去,我也没辙;偏偏你住进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小宾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只要在你们喝的水里搞点毒药,起码能搞死搞残几个达度拉的人,也给我少点压力。
大多数色狼、小偷的惯用伎俩,用针筒把迷药注射进矿泉水瓶或者可乐罐里,递给女孩喝。那些瓶子看起来就像从没打开过似的,但只要喝下里面的东西,便就人事不省,任歹徒为所欲为。
这种猥琐招数,如今我也要用上一用了。不过,什么毒药才能完全无色无味,让陈子奇和那些家伙毫无疑心地喝下去?氰化钾?二甲基汞?不,这些毒药起效太快,如果只有一个人喝,立刻就被毒死,其他人便不会再喝,杀伤范围太小。还会让他们提高警惕,甚至把埋伏在一旁的我揪出来。
考虑了好一会儿该用什么慢性毒药,却发现已经过了这么许久,那辆停在阴暗角落里的车,司机竟一直没有从车上下来。我心中一惊,难道,陈子奇没有打算在这里住下来,他预料到我可能会来找他麻烦,却故意在这里虚晃一枪,想要摆脱我?
但是我这单枪匹马,可不敢贸然冲进宾馆里探查一番。如果遇到达度拉组织的人,哪怕是一个,也分分钟送了命。无奈之下,只能让驾驶座上的司机把车子开到前面的一个公用电话亭,先打了114问到“巾帼酒店”的前台总机号码,用座机打过去,道:“你好,我这里是西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请你保持冷静。刚才进你们宾馆的一批人,有没有住店?”
“没有,他们在大堂里收拾了些东西,很快就从后门出去了。”
“什么?有多久了?”
“差不多……走了有十几分钟了吧。”
我一听这话,急忙扣了听筒,拔腿往车上跑,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给林珑,问道:“秦始皇陵现在安防严不严?”
“当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被人盗过墓,怎么可能不严?怎么,这个点了,你还要去那里看看?别说安防的人不让你进去,就算记得去,那边也闹鬼啊,很多万人坑,骨头都露在外面,一到晚上就出鬼火鬼叫,你确定你要去?”
我耐着性子听完这些话,道:“那边都有些什么安防措施?”
“听说有一个部队驻扎在那边,还有联防队配合巡逻。晚上是非开放时间,应该是无法靠近的吧。”
陈子奇肯定也知道这些情况,为什么他这么有把握,一下飞机就直扑秦始皇陵?就算有达度拉组织的人,要和荷枪实弹的部队硬拼,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吧?莫非,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把部队调离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这般想着,百思不得其解。正这么想着,突然一排军车从我的车侧飞驰而过,眼见于此,我更加焦急。连忙走下车去,向打着扑克的几个老大爷问道:“这军车是怎么回事啊?”
“哦,今天是守陵的兵换岗的日子啊,”一个老大爷操着浓浓的陕西话向我道,“新的岗哨兵一会儿就来了吧。”
“奇怪,怎么不等新的岗哨兵到了之后,旧的一批才换走?”我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嗨,可能是为了做检查吧。怕他们顺手拿点什么东西,那不就麻烦了?”老大爷一边甩牌,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我望向东边,心道:怪不得陈子奇没有坐昨天的航班来西安,原来他是早就盯准了今天这个岗哨换班的日子!连时间都拿捏得这么准确,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用些钱财买通了守岗的某个士兵,给他通风报信。
谢过老大爷,我便向秦始皇陵的方向疾驰而去。但是没开多远,就被联防队员的岗哨拦了下来。果然如林珑所说,通往秦始皇陵的几条路,到了晚上就会设岗设哨、谨防盗墓。难怪陈子奇在巾帼酒店那边就下车步行,看来他早就对这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无奈,我也只能把车停回巾帼酒店门口。却发现陈子奇带来的另一辆原本停在阴暗角落的车,已经不见了。
我急忙纠集车上的司机和后座上的两个人,从后备箱拿了些东西和饮用水,装在各自背包里,便悄然从巾帼酒店的前门入,后门出。出了这宾馆的后门,才发现前面七拐八绕处,连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小巷子,看架势,似乎是一直向秦始皇陵的方向延伸。
我向身边的三个人道:“此行极其凶险,你们真要跟来,必须服从我的指挥。为了保险起见,别忘了各自以之前在飞机上商量好的代号相称。”
吩咐完毕,我铁青着脸色,疾步前行。只凭我们四个,能不能搞定陈子奇那二十多人、各怀绝技的队伍,还真让我心里惴惴不安。
两边低矮的民房越来越破,似乎已经没人居住。这条小巷子,不挨着任何一条大路,正如直通秦始皇陵的秘密通道一般。两边的窗户里毫无灯光,死气沉沉,爬墙虎恣意地缠绕着破旧的墙壁,延伸出的藤蔓似鬼爪一般,让人毛骨悚然。走在这里,就像是走在通往黄泉的野路上。
从陈子奇偷偷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此刻已经完全追不上。就在这个巷子快要走到头的时候,突然一阵轻微的地震声传来,我顿时觉得脚下一阵酥麻,像是过电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地震,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我整个人像是筛糠一样抖了起来,仿佛天上的星斗都在随之震动。我大惊失色之下,知道陈子奇定是开启了什么机关,脚下加速前行,过了一条小马路,又绕过门前写着“秦陵小学”的一个校园,小巷子继续延伸着。沿着这条路,我们终于来到了宏伟的秦始皇陵。
与其说这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的陵墓,倒不如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旷的现代公园。新修的石板路,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汁原味的感觉;刚刚栽上的树木,稀稀拉拉的,颇显凄凉。这地方平素游客就极其稀少,大部分人还是直奔西北方向的兵马俑坑参观游览。帝陵里最初的那些宏伟宫殿,但早已毁于战火之中,只剩地下埋藏着、不断被考古队发现的各种俑坑,以及中间那个孤零零的大土包,也就是所谓的封土堆,遗世独立地掩盖着它身体下面压着的那个惊世骇俗的秦始皇陵。
秦始皇的身体,就是在这个封土堆的掩埋之下。如今的封土堆,长满了树木,正如《史记》上记载的那样:“树草木以象山”。
《史记》上还记载:“大事毕,已臧,闭中羡,下外羡门,尽闭工匠臧者,无复出者。”这句话翻译成现代文,就是:隆重的丧礼完毕,宝物都已藏好,封闭了墓道的中间一道门,又把墓地最外面的一道门放下来,工匠们全部被封闭在里边,没有一个出来的。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自然也就不能轻易进去。古往今来,多少盗墓者想要进入这藏满了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的超级陵墓,都苦于找不到合适的通路。曾经在帝陵封土堆周边发现过几个盗洞,但都不深,连陵墓的防水大坝都没碰着。
刚才的隆隆声,是什么情况?难道陈子奇已经进入了陵墓?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定是从达度拉使刘志明那里套问到了进入陵墓的办法。如今宝物已经收集齐全,便迫不及待地破“门”而入了!
门,在哪里呢?
我望着这个巨大的封土堆,陈子奇处处占尽先机,实在让我束手无策。
一定有什么机关,而且,与那几样宝物有关。
耳边的对讲机响起:“联防有异动,正在纠集人手,当心。”
是地震声把他们引来的!如果他们直扑封土堆,只怕我们仅剩十分钟时间来找入口了。
虽然情况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我一件一件地回忆着:游龙索大概是用来通过设置了射箭机关的甬道的;紫辰沙胎不必说是用来防止汞中毒的;那把青铜短剑,上面有奇怪的菱形花纹,很可能是把钥匙,用来打开某扇门;那块玉玺,太过脆弱,看起来不像是打开最外面机关所用的东西,因为外面的机关,要经历几千年的风吹雨打,绝不会是十分精密的机关。
这么说来,剩下的只有那个铜质的圆盘了。它……在大伯留下的牛皮纸上,应该是叫……“异瞳”!
瞳,就是眼珠子里黑色的部分。那个铜质圆盘的中心,还有一个圆形的凹陷,应该就是“瞳孔”。按照这样分析,异瞳的意思就是一个“奇怪的眼珠子”。
等等,只看驰名中外的兵马俑就知道,秦始皇陵陪葬的俑,都是按照实物大小打造的。如果铜质圆盘是某个雕塑的“眼珠子”,那这个雕塑,该是有多大啊?那简直无法想象!
还有刚才的隆隆声……地震感……
我向着眼前的巨大封土堆望去。忽然,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能置信的想法蹦入脑海里……
急忙扭头道:“玄武,以此土堆为心,定八卦八门方向!”
这个代号“玄武”、身后背着超大背包的家伙,早在来西安的飞机上就和我一起研究过秦陵周边的风水走势,听我此言,毫不含糊,摸出罗盘,脚踏玄门,仰视星空,口中念念有词:“青龙干位兑咸池,震位轩辕坤摄提。坎居太乙离天乙,天符中宫艮太阴……”不多时,指着封土堆的某个方向,道:“此处生门!”
我点头道:“走!”
虽然我不信什么风水之说,但既然古人深信不疑,这墓穴入口的修建必定会隐含某些道理。用这种方法来寻找入口,再便捷不过了。
刚走了几步,我突然顿住脚步,指着一个方向,道:“这里是什么门?”
“坤位,死门。”玄武掐指算了两下,道。
“朝这里走!”我这般说着,不顾玄武惊讶的表情,大踏步地向死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