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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中环路下来,像那次查家里的窃听器一样,买了个劣质耳机,把手机音乐放到最大声,却听不到任何杂音。如果我车上有什么追踪装置,到底在哪?
无奈之下,只能挂了一个电话给邢碧暄,道:“喂,是邢碧暄么?我是林佑。”
“哦,你就是那个新上司。什么事?”这姑娘声音虽然不难听,但是口气却是和明莹一样,极其平淡,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但是她的口气里,感觉还多了一份随性。
“我遇到件怪事,似乎车上被装了什么定位器,被人跟踪了。但是我也找不到这东西,你是电子专家,有办法没有?”
“哦,不知道。你先过来再说吧。”她仍是满不当回事的口气,淡淡地道。
这个邢碧暄,就是李芊羽给我的那个隶属于我指挥的三人名单中的程序还是软件设计大赛冠军来着,说实话我当时只是瞄了一眼,也记不清了。名单上的另外两个人大家已经知道了,黄顶鹏和于柏胜。一个是射击冠军、一个是武术冠军。不过黄顶鹏的背叛,让我对陈子奇组织的人员背景调查工作深表怀疑,所以这个邢碧暄,我也不敢抱有太多信心。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我要赶紧知道,到底我这是中了什么邪,会在这样偏僻的道路上连续遇到埋伏?要知道,这样精心设计和准备充足的埋伏,没有提前半天到一天的准备,再加上对我行踪的了解,着实是很难完成的。
我第一怀疑的对象,是李芊羽。她曾经通过车的位置找到过我,后来又对我态度极差,似乎很有意见。现在欲除我而后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无论如何,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邢碧暄告诉了我地址,正是在闵行区的康城小区。我立刻驱车前往。
开门的女孩,差点把我的眼球惊掉出来。年纪不大,脸蛋看起来倒是很精致,戴着一副硕大无比的黑框眼镜,就快把鼻子压塌似的。上面一件沾着番茄酱的大背心,里面竟是完全真空;下面一条分不清是不是内裤的短裤,手指搓了搓鼻子,道:“你是林佑?”
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向门里走去。屋里面也是乱七八糟,还弥漫着一种酸酸的像是白醋的味道。各种方便面的盒子满地都是,被子散乱地堆在床脚,挂在窗外的衣服像联合国大楼外的各色国旗一样随风飘扬。
好歹是个女生啊,这房间根本插不下脚,也太不修边幅了吧?我心里那个寒啊,这就是程序猿啊。
我只顾往屋里走,一不小心踩扁了个方便面的盒子,身子一歪,连忙扶住旁边的柜子。只能在心里摇头。
她却完全不理会我的窘态,拿起一个像是头戴式耳机的东西,连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具体的模样见下图,但是并不准确,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图片,见谅各位),向我道:“去看看你的车。”
把车里里外外扫描了一整圈,邢碧暄爬出来,道:“没有问题。虽然有这个,”说着,她把一个连着一根电线的黑色小方块交给我,“是个gps信号发射器,但是后座烟缸里的一个干扰源确实阻断了信号的发送。没有理由……咦?”
邢碧暄突然直愣愣地望着我,拿了那个耳机一样的东西对准我,看看盒子上的指针表,道:“你身上怎么会有信号?”
听她这话,我顿时呆住。
莫非……
我连忙转过身去,她拿着那个耳机状的东西在背上扫来扫去,终于停下来,就在这小区停车场,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撩起我的衣服,手指按在某处,道:“是这个!”
我心下凉了半截。
邢碧暄手指点在这里,我就明白了。原来是她!
那个让人看不入眼、笑起来却感觉完全无害的推油技师!今天凌晨我为了打消她的戒心,几乎全裸着一边接受服务一边套她的话,忽然背上痛了一下,她说是给我挤了个粉刺。我当时想这大概是很多女孩子都有的“挤粉刺强迫症”,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给我身上装了个定位器!
她到底是什么人?
往往,越是不起眼的人,越是埋藏得最深。听说在上海某个高档酒店,有个扫地的保洁阿姨,从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是国家安全机关派驻的特工。她的任务就是在每天下班的时候,把今天入住酒店的宾客名单誊抄一遍。在这个美国大片横行的年代,我们对特工的印象就是一身黑西装,耳朵上戴着微型对讲机,表情严肃,体型高大。实际上,特工的招募标准,正是四个字:“泯然众人”,能看得出是特工的特工,不是特工,至少不是个好特工。
虽然那姑娘只是个推油技师,而且是我反复重选之后,特意挑的一个最不起眼的。但是,毕竟是在达度拉组织开的店里,这种手段,根本没用。犹记得那个情面小胡子的家伙,就是个易容高手,说不定,我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美女技师,和最后这个丑女技师,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忽地一拍脑袋,连忙给灏灵打电话。既然我在按摩推油店被安上了定位器,那之后去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安全!
特别是,那个房子里,还有萧璐琪在!
灏灵的电话,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我向邢碧暄道:“快点,什么东西都行,把这个玩意给我抠出来!”
邢碧暄却淡淡地道:“何必呢,这么好的东西,干嘛要抠出来?”
我听了这话,急得几乎要跳脚。却听她继续不紧不慢地道:“这种定位器发出的信号连加密都没有,既然有人要定位你,如果你把它弄坏,那人不就马上知道你发现了它?干嘛侵入它的信道,给对方错误的信息?”
我断然摇手,道:“何必这么麻烦,抠出来找个地方丢了,也一样。”
邢碧暄“哦”了一声,道:“这倒是。不过有些安在人体里的定位器,是能够感知体温和血液流动的。如果离开人体,就会自动向监视的人发出信号。当然了,这个定位器也许没那么高级,你要不要赌一赌?”
我哪里敢赌这个,飞快地道:“那你有办法改变它的信号?”
邢碧暄大咧咧地吸了吸鼻子,道:“小菜一碟。”
我赶紧点头,道:“那就快点,我着急去救人。”
但是这姑娘很快就给我出了难题:她无法远程接入这个定位器的信道,最多的有效距离也就是五六十米。而这个定位器大约每五分钟发送一次信号。所以,她必须一直跟着我,不断修改这个定位器的信号,否则她的提议也不会起到作用。
毕竟我现在要赶回松江,那是我的安全基地。在没有确认她是否完全可靠的前提下,我对带她前行还是有着很大顾虑的。但是事出紧急,我只能答应了她。
她回房间简单做了准备,我看着这个满桌是电脑的房间,轻声道:“这个房间以后可能不安全了,这一阵子都不要回来了。”
邢碧暄满不在乎地道:“我就一个不停按0和1的,谁来要我的命?”说着,拿了一台插着无线卡的笔记本,便随我下了楼。这姑娘一路上不停地敲打着键盘,我斜眼望着,所有的工作都是在漆黑的dos界面下完成的,虽然显得很不高科技,但是感觉相当牛波伊。
我问她道:“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怎么才能万全地把这个定位器取下来?”
邢碧暄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道:“你要是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出来,我可以辞职不干了么?”
我为之气结,没好气地道:“我是说,除了把这个玩意连皮带肉地剜出来,趁着热乎转移到别人身上去之外,还有别的办法没有?”
邢碧暄头也不抬,手指搓了搓鼻子,道:“没有了。”
我只能一头汗。摸出手机继续给灏灵打电话。转念一想,现在是晚上,莫非她又去打工了?于是转而打今天给朱峻轩买的新手机。
响了几声之后,朱峻轩的声音传来。我急忙道:“朱大叔,你们那里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
我暂时松了口气,道:“你们一定要小心,我身上被装了定位器,那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朱峻轩嗯了一声,话音没落,电话突然断线,传来嘟嘟声。
我“喂”了几次,重新拨打过去,却显示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心下着急,连忙一脚油门轰出,车子风驰电掣般地在高速路上左冲右突,前进。
拜托,一定要赶得及啊!
这次我却没有走菘泽大道,而是从沪杭高速g60一路奔过去,这条单向四车道的路,虽然车子不少,但安全些。
我向邢碧暄道:“能不能反向追查我身上的定位器,信号是发向哪里的?”
“查不了。这个定位器是单向发射的,没有接收功能,”邢碧暄又揉了揉鼻子,道,“如果是双向定位,那说不定能查出来。”
我也不再多言,一路狂飙,终于开到小区里,七拐八绕到了楼下,我向邢碧暄道:“在六楼,还在不在有效范围内?我到了房子里还能改么?”
邢碧暄道:“说不准。怎么,还要我在车里坐着啊?”
“额,”我带着些歉意地道,“有些不方便。”说白了,在弄清楚她到底是敌是友之前,我还是对她不太放心。
邢碧暄满不在乎地把座椅靠背往后调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随便你。”
我“嗯”了一声,从后备箱取出枪来,把外套往车里一丢,连忙向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