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落雪之夜(三)

虎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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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王府内。

    当徐灿跪在地上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淮王惊得大叫一声,连退了好几步。

    满面都是惊恐:“不,不,不,不行。”

    李士实忙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扶住,连声催促:“大王,下决心吧!”

    他以为淮王还在犹豫,和淮王相处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老王爷。

    淮王心胸狭窄,性格粗俗不说,偏偏又志气啊才疏。真遇到事,又胆小如鼠,不是以后担待的人。

    “下……下什么决心?”淮王喃喃问:“不行的,你们不知道今上的性子,他看起来柔弱,其实这心计深得很。年三十太庙那一出你们也看到了,皇上那是在忌我了,怎么可能不留后手?。搞不好,如今我这王府四周都是探子,只等本王一出去,就被他们捉住,丢进大狱里待罪。本王是决计不肯冒这个险的。”

    李士实也知道事关紧要,他这人对于名利一物看得极紧,在官场混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爬到太常寺丞的位置上。

    可因为牵涉进诸王请留京城一事中,被罢官夺职。

    如果什《』,么也不做,他也没有可能在复职,只能回家养老去了。

    没有官职,没有权力,对他李大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无论如何,这次得奋力一搏,如果成功,那就是从龙首功,公侯万代自然不在话下。如果失败,哪又如何,不过一死而已:大丈夫,不五鼎食,就五鼎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淮王的拖延和怯懦却叫他非常的无奈,忍不住叫了一声:“徐公公……”

    徐灿跪在地上哭了半天,却等了海王这么一句话,顿时气顶了心。

    他也知道皇帝大约就会在今天晚上驾崩,就算不是这样,也是废人一个。只要带兵进了西苑,整个天下还不是他徐某人说了算。

    只是,名不正言不顺,总归要扶植一个朱性的王爷出来主持才好。

    前几日李士实前来联络,徐灿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的脑袋。

    可那天皇帝居然将身边的太监全部换成了太子的人,还对他徐公公说了那种不留情面的话,徐灿就大彻大悟了:看样子,我徐灿是在天子那里彻底失去信任了。皇帝的病好了,我徐灿这个东厂厂公肯定是干不下去的;他若驾崩,太子登基,以咱家和太子东宫苏木等人的仇恨,一样要被赶出司礼监。

    文官们若是在政治斗争中失败,大不了回家种田。太监若是倒了霉,落毛孔雀不如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骑在他徐灿头上拉屎。那时候,并不是一个死字那么简单。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情形,徐灿一咬牙下了决心,索性将注全部押到淮王身上。

    却不想,淮王如此懦弱,徐灿急火攻心,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淮王的手,道:“王爷猜得没错,你这王府周围都是探子,不过却是我东厂的人,大家伙都在等你主持局面呢!王爷怎么能够就此退缩。”

    说完,朝外面喝了一声:“来人啦!”

    就有两个太监快步冲近来,一把将淮王架住。

    淮王:“你们要干什么?”

    徐灿指着淮王,下令:“给王爷更衣,换吉服。”

    李士实也叫道:“快快快,换上衣裳去东厂!”

    “你们干什么,李士实,你这个白眼狼!徐公公,徐公公,你这个阉贼!”

    徐灿只铁青着一张脸:“王爷你要骂,等天下鼎定,徐灿自会到你驾前负荆请罪,现在,为天下苍生计算,我个人的安危却算不得什么,快些!”

    在淮王的连声怒喝着,两个太监麻利地给他换上藩王袍,拖着他就朝外面跑。

    刚一出门,又是一阵白毛风吹来,淮王口鼻中全是雪,感觉再不能呼吸,一身上下都冻得僵硬了。

    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眼前却是太监们那张苍白的脸,看情形,整个王府已经彻底被东厂给控制住了!

    淮王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被人塞进一辆马车里,车疯狂地朝前奔驰。

    好半天,身上才暖和起来,脑子也清醒过来。

    看了看身边一左一右的李士实和徐灿,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冷死本王了,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徐灿故意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低声道:“禀王爷,这是要去东厂。厂子里各主管都在召集人马,等到齐了,看到王爷的人,大家伙心就定了,知道该怎么做了。所以,这个大局还得王爷来主持。从现在开始,我东厂万余人的性命就算是托付给王爷了,为命是从。

    怎么,王爷不相信我们东厂办事能力?”

    徐灿目光炯炯地看着淮王:“放心,一切有我,定然安排得妥当。”

    淮王才有了精神,一想,对啊,东厂可是比锦衣卫还厉害的存在。有他们在,又有一万多人马在手,这什么事情都做得,本王有怕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激动起来,身上开始躁热,就身手拉开门帘子看出去。

    长街寂静无声,只三辆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风驰电掣。、

    夹杂着雪粒子的风吹来,却不觉得冷了。

    这个时候,淮王突然看到一条熟悉的人影骑了一匹马在另外一条街上走着,大约是雪实在大,他坐下的马走得很慢。

    这人正是同淮王有深仇大恨的苏木。

    “大雪天这鸟人出来做什么?”淮王一呆,立即喝道:“停车,停车!”

    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徐灿问。

    “本王看到苏木了。”一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淮王被打断的鼻梁又开始疼起来,红着眼睛道:“徐公公,反正今天晚上要大干一场,索性先将这小畜生拿下,直接打死喂狗。这才是冤家路窄啊!”

    “苏木,他不在西苑陛下驾前吗?”徐灿突然一怔,失惊:“糟糕,皇帝醒过来了,快走,快走!”

    “怎么了?”李士实问。

    徐灿森然道:“苏木随侍驾前,如果陛下还在弥留,定然走不了。如果陛下大行,景阳钟会响的。他现在却突然出宫,估计是要回家去。想来陛下定然已经醒了,而且病体没有恶化。若是让万岁爷知道我们在一起,又闹出这么大动静,咱们才是真正的死无葬僧地了。快快去东厂,等招集齐人马,立即发动!”

    李士实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是,得马上走。”

    淮王还在叫:“先杀了苏木再说!”

    李士实:“大王,要杀一个苏木何等简单,且留他一条小命,以后再说。大事要紧,又何必在这里耽搁。”

    “不行,不行!”淮王还在不住摇头。

    徐灿却已经不耐烦了,伸出头喝道:“快走,别停下!”

    三辆马车又朝前行去。

    这个时候,在最后一辆马车上却有一条人影猛地跃了下来,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北风呼啸,直如怒涛,眼前又全是雪粒,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却没有人发现他。

    顾不得浑身的痛楚,吃力地怕起来朝旁边那条街道跑去,大声喊:“苏木,苏子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