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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西苑牡丹花朵盛开,硕大无比,清香四溢,冠居群芳。可现在不到仲春,竟早已春色,绚丽璀璨,古代的催花技术不是一般高超,也尽显皇室的铺张奢靡。
别处花径高大的牡丹远高出萧若云个头,整个人掩抑在花海里。皇后让众女随处观赏,四妃陪伴,有意疏离正当盛宠的月蓉夫人,瑜凰不生气不羞涩,星耀石般的瞳仁浅浅一笑,隐身悄退,巧遇萧若云,她配饰西域的璎珞环珮,步步聆鸣。
花朝庭宴一舞倾城,从她的舞姿可看出瑜凰心性高洁超凡脱俗,如天山雪莲纤尘不染,乌兹国对她极客气,为什么她偏偏要选择深入宫门,搅和是非恩怨,断送花般的年华,面对皇后等人的刁难却隐忍从容,这样擅于审识时度,察言观色,置身事外的女子本就可怕,更别说她怀揣目的。
萧若云福礼道:“若云见过月蓉夫人。”不亲近不失礼,就是她对瑜凰的态度。
“免礼,萧姑娘一同游玩可好?”瑜凰依旧是那种神秘迷人的微笑,仿佛一眼可以将萧若云看透,而她一无所知。
“是。”她纳闷:隐约绝对月蓉夫人有意接近她,可谈话中没有丝毫拉拢意味。
“我自幼生活在漠原,还不习惯中原礼节,就叫你若云吧。”
“夫人抬爱,若云不敢。”要是被人听到她与月蓉夫人朋友相称,指不定落下藐视皇威,不分尊卑的罪名。
瑜凰眼含失望之色,缓缓道:“萧姑娘可喜欢牡丹?”
世人皆爱牡丹,陶渊明偏爱菊,周敦颐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她独爱那芝玉幽兰。
“牡丹富丽华贵,若云尊崇。”而不是喜欢。
萧若云见月蓉夫人凝望一株蓝田玉,卷曲的羽睫泛起晶莹的珠光,嘴角依然是微笑:“漠原的沧月如它那般皎皎盈蓝,夜晚圣洁的光辉仿佛渡化心灵,萧姑娘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目秀眉清,唇红齿白,发挽乌云,指排削玉,有如花照月之容,倾国倾城之貌。萧若云一刻看得痴了,柔情伊人呵怀,颦蹙思怨怜心,羞俏娇媚无边,如此天仙的女子难怪东云皇帝连宠七天,后妃生怨。
待萧若云醒神,月蓉夫人流转盈波顾盼,欲引她前行。
另一簇牡丹花海里,传出丽妃娇嗔的笑声:“偌大的西苑牡丹中竟有一株娆璃芍药,一枝独秀。”
皇后装作容度,笑道:“这到是奇了。”对丽妃那句‘一枝独秀’颇为在意,皇后年岁三十好几,虽颐养得当宛如二十八年华,可毕竟比不过丽妃双十的年轻魅力,更别说倾国姿颜名讳后凰的月蓉夫人。
德妃似笑非笑道:“可能是花匠做事不尽心,移植时将芍药与牡丹混淆了。”
丽妃素喜芍药娇艳,扬眉言笑:“皇后娘娘宫中的人谨言慎行,怎么会出现这种疏忽?依本宫看是上天之意。”
丽妃本是宫廷梨园舞乐女子,一场《凤朝阙》被皇帝相中,性情活泼俏动,坦率直言,皇帝颇为宠爱。可是再明朗的女子在深宫里终会被磨砺得趋炎附势,谄媚逢迎,而丽妃仗着君宠更是变得骄奢傲然,殊不知这种恩宠是由于……
皇后隐约不高兴,道:“妹妹此话怎讲?”
“此芍药花瓣晶莹剔透,姿态玲珑,花苞似含吐玉珠,曾听人说是喜兆。”丽妃含羞抚上小腹,皇上早就说想要他们的孩子,可她的肚子迟迟没有消息,此情此景莫不是孕兆。
宫中有什么喜事,在场生育过没生育过的贵妇女子都明白了,在皇后当头说子嗣,丽妃不是一般的大胆!
果然,皇后脸色发青,一个太子正位尹时泓,一个军权统帅尹时槿,不安分的儿子尹时煊已是她的诟病,皇上还年盛,还有个聪明的尹时垊,如果丽妃再有个什么,将来的事说不准!
萧若云暗叹:丽妃在皇上眼中是烂漫天真,在皇后眼中是不知死活!
德妃,贤妃色赧,悄悄退却一步不提点,默然冷视丽妃冲撞皇后,淑妃兀自欣赏一株牡丹,她守着宛玲公主就好,不争不夺安稳度日。
唯有丽妃还喜滋滋沉浸在幻想里,笑得更娇媚,仿佛她现在已怀龙种。
这时,崔玉华眼含讽刺上前,福礼道:“小女请献诗助乐。”
众女暗赞崔玉华气度懂得维场,免去尴尬,没想到她玉指纤纤扶上一朵银红巧对,凝思念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宛尔笑盈对皇后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皇后大喜,携过崔玉华的手:“好,好,好一个唯有牡丹真国色。”真是本宫的好侄女。
丽妃再不懂诗文也明白那句‘妖无格’,竟敢嘲笑她,丽妃忍住怒气,朗笑道:“月蓉妹妹怎这番安静,莫不是还没适应宫廷生活?”
池上芙蓉净少情,意指月蓉夫人,丽妃凭字面意思一并将瑜凰拉下水。
瑜凰故作迟疑,反问:“妹妹是漠原俗女,不懂诗文,皇后与众位姐姐待月蓉极好,怎会不适应?妹妹不懂姐姐的意思。”
丽妃哗众取丑,嫣红的脂粉都遮掩不住发白的面色,恨不得当场拧了那朵芍药。
崔玉华俏皮道:“萧妹妹才学广识,诗文想必更是非凡卓绝,也作诗同乐?”
萧若云敛眉道:“若云愚钝,不懂诗文。”你妹的,跟你很熟吗?要我作诗就作诗,当姐姐是复读机吗?
董可欣适时道:“萧姑娘谦虚了。”
皇后见她推辞,蹙眉逼视,竟敢驳本宫面子,仿佛再说你作不出来作不好就治罪!
萧若云想翻白眼吐白沫,她是考古的,不司章文!
快速将唐诗三百首,无名诗词过览,最后敛神道:“迟开都为让群芳,贵地栽成对玉堂。红艳袅烟疑欲语,素华映月只闻香。剪裁偏得春风意,淡薄似矜西子妆。雅称花中为首冠,年年长占断春光。”
她道‘让群芳’赞颂皇后雅量气度,‘对玉堂’恭贺帝后一心,‘西子妆’称赏容颜年华依旧,‘为首冠’花王得意春风。萧若云,原来你拍马屁也会拍得如此响亮!不过她宁愿不要奉承皇后,只希望她放过自己。
皇后听了语意笑笑,萧若云果然有些手段,本宫暂且放你一马。
一直伫立角落的女子嫣笑道:“自古正红为正色,萧姑娘怎用姚黄之色作比皇后娘娘?”
众人闻声回头,见一个姿容娇柔的年轻女子笑眼盈盈,可萧若云看着那笑如针芒刺眼。
此女子是崔玉华庶出妹妹,崔玉柔。崔家的人果然一个个不省心!发难都能安然无事,崔玉柔一针见血挑刺,手段更高明崔玉华一筹。
皇后听闻立即怒视萧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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