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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群豪激愤、杨翼辞行,慕容滨滨、秋长天、云不回、左烈等人不禁面面相顾,齐显忧色。([书] )
陈敬龙面沉如水,冷冷扫视群豪;待众人吵嚷渐息,安静下来,方缓缓开口,沉声讲道:“洪大侠、杨将军,众位江湖朋友;是否肯追随扶助,全凭各人自愿,敬龙不敢强求;各位要弃我而去,敬龙亦不敢挽留!敬龙只想问一句:我究竟错在何处,竟惹得诸位如此愤恨抵触?”
见他居然还“有脸”发问,江湖豪杰丛中,登时响起一片嗟叹怒哼声。洪断山怒瞪陈敬龙,咬牙斥道:“错在何处,你自己不知么?亏你能问得出口!对弃械投降,已无抵抗之力的降卒痛下毒手,赶尽杀绝,稍有良知者,于心何忍?……”
他斥责未完,陈敬龙脸色一变,瞠目怒叫:“为何不忍?莫非穷凶极恶之徒,杀人作恶之后,只需将屠刀一丢,说声‘我放弃抵抗’,世人便要既往不咎,任其逍遥法外?难道所谓的‘良知’,就是不讲道理,只盲目仁善慈悲?难道讲‘良知’,便要将朱雀地区那无数受害百姓的血仇置之不理,任他们死不瞑目?放纵害民恶徒,任无辜者枉死,天地公道何在?不求公道,良心何在?良心不在,何谈‘良知’?你们自己昧了良心,置天地公道于不顾,却妄谈‘良知’,来责难于我,岂不是狗屁不通。滑天下之大稽?……”
慕容滨滨见他激动太甚。口不择言,忙伸手扯他衣袖,阻止他再说下去。
洪断山及众江湖豪杰,听他这一连串的质问,均若有所思;虽大多仍带有不以为然之色,但怒色已然消去,义愤之情大有销减。
静默片刻,人群当中,一个中年汉子扬声讲道:“进犯轩辕,是血族朝廷的主意;这些血族将士。不过是听命而行罢了,倒也算不得罪大恶极……”
他话尚未完,慕容滨滨已直瞪过去,怒声应道:“他们虽是奉命进兵。但虐杀我轩辕百姓、奸淫我轩辕妇女,却都是他们亲自干的;血族朝廷须不能指令他们,如何把孕妇肚腹剖开、如何把孩童挑上枪头、如何将婴儿踩踏成泥、如何把女子奸淫至死!他们凭自己意愿干出这许多丧尽天良的恶行,阁下却说算不得罪大恶极,我倒不明白了,在阁下眼中,究竟要做到何等地步,才算恶极?”
说话那汉子听慕容滨滨责问,寻思一下,深深垂下头去。不能接言。
被这人话语一引,杨翼倒有了话说;微一沉吟,沉声讲道:“害我轩辕百姓之血寇,固然极多,但总不至二十余万人中,全是丧心疯狂之徒,连一个好人也没有!如此不分善恶,将之一概诛杀,未免太过……”
不等他说完,陈敬龙冷冷应道:“莫非杨将军有办法。将这二十万血寇当中的好人坏人区分开来么?”
杨翼正色应道:“无法区分,便不能杀!未害过我轩辕百姓的血寇,无辜受戮,岂不冤枉?”
陈敬龙嗤鼻冷笑道:“杀过我轩辕百姓的血寇为多,未曾杀人者极少!难道为保极少数无辜者。便饶过那极多数的该杀恶徒?我倒要问问杨将军:一大群恶狼之中,杂有一只良犬;那些恶狼嗜血如狂、只想吃人。那只良犬却性情温驯、无害于人;无从分辨之下,你是为保那一支良犬,将所有恶狼尽数饶过,任之食人作恶;还是为保世人不受其害,尽屠恶狼,连那良犬一并杀掉?”
杨翼寻思片刻,迟疑应道:“若会流害世间,那无可奈何,只好一并杀掉!可是……降卒被囚,便无法再作恶害人,实不必赶尽杀绝!”
他话刚出口,不等陈敬龙应声,却听洪断山身后人群里,一人朗声笑道:“若能囚之,自然不必赶尽杀绝;只可惜,杨将军之议脱离实际,说说也就罢了,却着实施行不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行五人,自人群中挤出;当先一个,白衣如雪、神采风流,正是张肖;其身后跟随的四人,自是贺莽贺寨主、李混、武全,以及先前随陈敬龙去到飞凤关上、后来却未及随他离开的雨梦。
五人到陈敬龙身旁站定;张肖扫视群豪,朗声讲道:“屠戮血寇降卒,是在下的主意!至于为何要行这等狠厉之事,还望各位稍安勿躁,容在下解释一番!”
众豪杰知他智计非凡,行事必有道理;此时听说屠戮降卒之举是他的主意,都再顾不得生气,均凝神静听,要他究竟有什么解释。
张肖稍一定神,理理思绪,缓缓讲道:“血寇北侵之军虽遭惨败,但我轩辕族与血族的战争,并未结束。若将那二十万降卒释放,则其归族之后,必又披坚执锐,重上战场,继续与我轩辕放为难!纵虎归山、待其反噬,这等蠢事,我张肖是不肯做的;却不知在场各位,有谁肯做?”
不等众豪杰应声,杨翼诧异急叫道“谁说要将他们放走了?我是说,把他们囚禁起来……”
张肖冷笑抢道:“囚禁之后,终有一天还是要放的;容他们安然离去,我轩辕族那许多受害百姓的血仇,又该如何着落?再说,囚禁二十余万众,说起来只是上下嘴皮一碰,轻巧的紧,当真做起来,又有多少难处,杨大将军可曾想过?我只问你一样:二十余万囚徒,一日所耗粮食,至少便得十万斤;如何应付?”
杨翼一呆,嗫嚅道:“这个……这个……咱们少吃几顿,省出些军粮……”
不等他说完,陈敬龙早忍不住,冷冷斥道:“笑话!我轩辕族战祸连绵。民生凋敝。许多地方,流民盈野、饿殍遍地!若能省出些军粮,也该救济我轩辕饥民,岂能拿来喂养残害我轩辕百姓的仇敌?杨将军,你不念本族百姓疾苦,倒先顾念起异族敌寇……哼,哼哼,这一份大爱无疆的胸襟,当真令人叹为观止,敬龙自愧不如!”
杨翼听他讥讽。不禁羞的满脸通红;垂头苦笑道:“这个……唉,是我虑事不周,说话莽撞了!……我一时未想到百姓疾苦,并非不肯顾念……”
陈敬龙见他承认虑事不周。便也不为己甚;停口不再讥嘲。
张肖见安静下来,便又朗声讲道:“无粮供养那许多囚卒,此一难也!众位再想:先前许多降卒,暗藏短剑、匕首,伺机作乱之心昭然若揭;将这许多心怀异念的敌寇置于我轩辕腹地,一旦发作起来,如何收拾?”
洪断山想也不想,随口应道:“囚禁降卒,自要派兵守,岂能容其有脱困作乱的机会?”
张肖冷笑道:“好主意!却不知。要守二十余万降卒,得派出多少军兵,方能保得万全?”
洪断山一怔,迟疑应道:“这……要保万无一失,总得有个三五万军兵守吧;或者……得七八万人,也说不定……”
张肖直直逼视洪断山,沉声问道:“南面血寇之侵未绝;西面暗族上百万大军随时能击败欧阳军,攻往我轩辕腹地;敬龙可用之兵力,现满打满算,不到五十万人马;以之对抗两族敌寇。尚远远不够,如何能分出三五万人,甚至七八万人,去守降卒?洪大侠,莫非您有撒豆成兵的法术。能凭空变出那许多人马来,以补我方兵力之不足么?”
洪断山老脸一红。喃喃不能应声。
张肖冷笑两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扫视群豪,淡淡讲道:“有此两大难处,囚禁降卒之事,便绝不能行!”微一停顿,向众人拱手抱拳,揶揄问道:“放又不能放,囚又不能囚;除杀之一途,还有别路好走么?恕张肖驽钝,再无安置之计;诸位谁有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众江湖豪杰相顾无语,无言可对。过了片刻,一名粗壮汉子皱眉叫道:“就算非杀不可,只管明刀明枪的打过就是;容人投降,却又痛下杀手,如此卑鄙阴险,算什么英雄好汉?”
张肖未及应声,陈敬龙上前一步,直视那粗壮汉子,冷冷问道:“敌军明知无幸,必要抵死相拼。明刀明枪的硬碰,要剿灭这二十余万拼命困兽,我方需折损多少人马才行?”
那汉子一呆,一时算计不出,无可应对。张肖替答道:“二十余万人马齐心拼命,着实可怖可畏!若想将之灭尽,我方至少得折损五六万人,否则绝难成功;这还是算上江湖豪杰这一支超常强军参战,不然,我方折损,只怕不会少过敌军!”
陈敬龙怒视群豪,激动问道:“五六万人,五六万条性命,五六万为国奋战、舍生忘死的慷慨好男儿;他们不死,依旧可以将敌军尽灭,我为何偏偏不肯留他们活命,为何偏偏要让他们战死沙场?……诸位,只为求一个‘光明磊落’的评价,便轻易舍弃数万手足同袍,这就是你们眼中的英雄好汉么?”微一停顿,挺直脊背,昂然怒笑道:“如此英雄好汉,我陈敬龙宁可不做!只要能保得同袍兄弟少死一些,就算世人骂我冷血禽兽、阴毒小人,我也甘之如饴!”
众江湖豪杰相顾苦笑,均显露羞愧之色。静默良久,洪断山垂头叹道:“敬龙,你洪伯伯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汉子,遇事只凭江湖意气而行,不知考虑许多;得罪你处,还望谅解,莫要放在心上!”言毕,转身向众江湖豪杰一挥手,叹道:“奔波厮杀许久,大家都累的紧了;若再无话说,都赶紧寻个地方歇歇吧!”
众江湖豪杰得他这话,有了下台之阶,登时轰然散去,各寻可供躺卧之处;再无一人来责问陈敬龙,亦无一人再提及告辞之事。
杨翼亦向陈敬龙拱手致歉,叹道:“陈将军,我一时冲动,胡乱说话,你别当真!咱们神木军,以后自然还是要追随陈将军,为抗敌保族出力的!”言毕,无颜等其安慰,匆匆行去,回转神木军中,指挥军兵就地歇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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