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四节、秋水长天

千载飞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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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驼子听得欧阳干将质问,微微冷笑;斜目瞟去,不屑道:“你以为老子毁去面容,便无法证明自己身份么?嘿,老子当年交游何等广阔,岂是你这后生晚辈所能知道?可证老子身份者,数之不尽,又岂是你这寡闻小儿所能想象?”

    说到这里,微一停顿;转目向各台略一扫视,随手指去,喝道:“啸狼帮帮主褚思齐,你脸上疤痕,是当年受黑谷三凶围攻而留下的;当时你一共受了两处刀伤,还有一处,在右肩胛下方;我说的可对么?”

    他话音未落,被他所指台上,站起一个脸带刀疤的汉子,满脸惊喜,拱手颤声叫道:“不错,丝毫不错!……若非恩公击杀黑谷三凶,小褚二十多年前便没命了,哪还能活到今天?救命之恩,小褚无时或忘;今知恩公安在,小褚……小褚好生欢喜!”说着,频频拭泪,正是喜极而泣。

    他自称“小褚”,称对方为“恩公”,语气亲近而又不失恭敬,显是听夏驼子提起旧事,对他身份已确信无疑。

    夏驼子微微一笑,转目望向另一座台,喝道:“圆月派的程旋程长老,当年你与秋某切磋刀法,对秋某使出的一招‘石破天惊’赞不绝口,并坚持要学,说想揉入到你弯刀武技中使用;不知过了这许多年,你可揉入成功没有?”

    他望着的那座台上,立起一位长须老者,拱手笑叹道:“你传我绝招之事。绝无外人知道!秋贤弟,原来你并没有死。当真好极;等有空时,定要陪老哥哥喝上几杯,咱们好生叙叙旧!”

    夏驼子含笑点头,又望向散客台,喝道:“快剑曲三郎,当年我去你家做客,你才六七岁而已。吃饭时。你见我喝酒,馋的不行,偷偷问我讨要;我一时高兴,背着令尊给你喝了一口;哪知你小子太不争气,只不过一口酒罢了,却竟醉的东倒西歪、不成模样。害得老子好生惶恐!不知你如今长大了。酒量有些长进没有?”

    散客席上,一位背负长剑的白衣秀士疾立起身,激动叫道:“秋大叔,您还记得小侄?!……家严若在这里,亲眼目睹您重现江湖,定然欢喜的紧!”

    夏驼子哈哈大笑,转目又望向另一座台;正要说话。却听他身后一人大喝:“接我一招试试!”声音浑厚洪亮,直如巨钟轰鸣一般,震的人心中乱跳。

    在场众人乍闻巨响,不禁都吃了一惊;齐齐转目望去,却见说话的正是洪断山。

    此时这位威震江湖三十余年的大侠,大改平素沉稳从容之态——立在座位前,身形虽仍笔直,却止不住袍襟轻颤;目光死死盯着夏驼子。不肯稍移,眼中竟似有些泪光闪动——其模样。虽不知是喜是怒,但显然太过激动。已情难自控。

    众人见他神色有异,无不错愕;均想:“啊哟,他说‘接我一招’;莫非他与秋长天之间,竟有着什么旧怨不成?”

    陈敬龙见洪断山如此模样,自难免心惊;急问道:“洪大侠,您与我驼叔之间,有何过节?”洪断山对他理也不理,只是望着夏驼子。

    夏驼子转身向洪断山打量几眼,轻叹一声,苦笑道:“先办正事要紧!等大会结束,得出空来,咱们再好好叙叙,不行么?何苦现在便忍不住,来给我添乱?”

    洪断山一听这话,愈显激动,下意识上前一步,手臂微抬,不知是想搂抱夏驼子,还是想给他一拳;但终究却又忍住,垂手握上刀柄,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要别人证你身份,太过麻烦!只需接我一招,我立知你究竟是不是秋长天!”

    夏驼子微一思索,点头笑道:“好主意!”探手将陈敬龙所负龙鳞血刃抽出,横在胸前,凝神喝道:“来吧!”

    洪断山毫不迟疑,向前疾跨一步,巨刀出鞘,横斩向夏驼子腰间。夏驼子不敢怠慢,手腕疾翻,血刃斜扫,挡向巨刀。

    眼两件巨型兵刃就要交撞一处,洪断山与夏驼子忽地同时轻喝一声,手臂齐齐一抖;两件巨兵,霍地同时笼起尺余厚的蓝黑色斗气。

    “扑”“扑扑扑扑扑”

    两件裹有浓厚斗气的兵刃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兵刃未分、全无再行交撞的迹象,却又是五声闷响接连发出——六声响接连紧密至极,几乎毫无间隙,便如只有一响一般,但只要耳力稍强者,却尽可听出,绝不只一响而已。

    六响过后,夏驼子身形微一摇晃;垂下龙鳞血刃,摇头笑叹道:“这‘狂澜七叠浪’的斗气功法,伯父只传过你我两人;可惜我资质有限,只能练出六重力道,却终究发不出第七重!”

    他话音未落,洪断山手掌微松,巨刀“咣啷”一声掉落台上;身形向前猛地一扑,将夏驼子紧紧搂住,悲声大笑:“十四弟,当真是你!哈哈,你还活着,好极,当真好极!哈哈……”大笑声中,两颗大大的泪珠溢出眼角,顺颊而下。

    夏驼子亦唏嘘不已,抬手搂住洪断山肩头,叹道:“大哥,我不是信你不过,但咱们洪家人口太多,其中未必便没有贪图荣华富贵的不良之辈;我怕泄漏消息,至龙儿于险境,所以隐居这许多年,始终不敢让你知道!你知我难处,莫要怪我瞒着你!”

    洪断山连连摇头,悲笑道:“你做的对,做的好!我洪家出你这样一个肝胆无双的好汉子,大哥得意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哈哈……”

    ……

    他二人亲热无比,“十四弟”“大哥”脱口便出,叫的极其自然;旁人听了,却不由都坠入九重雾里。半点摸不着头脑。人人都是满肚子纳闷:“他两个,何时成了兄弟了?他二人所施展的斗气本领。竟完全一样,这又怎么回事?难道他两个关系非同一般,却不为外人所知么?”

    便在众人猜疑未定之际,洪断山已渐渐平复激动心情,慢慢止住大笑;凝一凝神,一臂搂着夏驼子不放,扫视群雄。正色喝道:“此人确是秋长天,绝非冒充;洪某敢以性命作保!”

    先前秋长天讲述诈死埋名的原由、经过,众豪杰听他讲的合情合理、丝丝入扣,绝无半点牵强,心中都已对他身份信了大半;而后秋长天唤起几个故人,提起些不为人知的旧事。其故人皆立即确认他的身份。旁人见了,自然质疑之心更减,对他身份越发相信。

    此时洪断山再说出话来,证明秋长天身份,份量却又远非先前证明过的那些豪杰可比!玄武洪家,驰誉江湖二百余年,向以诚信为重;历代洪家的当家人说出话来。都极少有人敢予怀疑;而洪断山,侠义诚信之声名,更胜父祖,说出话来,更是无人不信。早在三十余年前,他宣扬纣老怪恶行,江湖人不需考证,便立即将纣老怪列入罪该万死的江湖败类行列。可见江湖人物对洪断山之诚信可靠,信任到何等程度!

    如今洪断山斩钉截铁说出话来。确保秋长天身份,在场豪杰哪还有丝毫怀疑?就算本来还略存些疑心的。疑心也都随洪断山这一句话而消散无踪;人人信到十足。霎时间,许多人以前与秋长天有过来往的,纷纷起身施礼招呼,“秋堂主”“秋大侠”等呼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欧阳干将见秋长天身份确定、陈敬龙必将大得支持,不由情急焦躁;愤愤叫道:“洪大侠,就算您是江湖第一大侠,说话却也得有证据才行!您确定秋长天身份,究竟有凭据没有?若没有凭据,只是空口白话,可难以取信于人!”

    众豪杰都对洪断山万分信任,此时见欧阳干将居然怀疑洪断山说话,不由都立生反感。人群之中,登时暴起一片嘘声。

    欧阳干将万没料到自己一句质问,竟会引来众人反感;听得嘘声,不由心中一沉,惶恐不已;但话已出口,再收不回来,无奈何,只得直视洪断山,等他回应,佯做镇定。

    洪断山怒视欧阳干将,冷笑道:“好,好;洪某说出话来,连你父亲都不敢稍加怀疑,如今你却敢来怀疑……嘿,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好的很!”沉吟片刻,又消去怒色,叹道:“你虽是江湖名门公子,却并没有当真在江湖上行走过;不知洪某诚信如何,倒也怪不得你!也罢,你想要凭证,洪某给你就是!”

    他刚说到这里,还不及说明有何凭证,秋长天已含笑抢道:“诸位,夏驼子是假名,秋长天却也并非真名!哈哈,洪者,水也。于‘秋水长天’中取其三字而隐‘水’,便是隐‘洪’。老子扬名已久,却无人知道老子出身来历;今天不妨告诉大家:老子出自玄武洪家,家中同辈排行第十四,与洪断山正是血脉相连、不打半点折扣的堂兄弟!”

    洪断山接口讲道:“当年长缨会力抗血寇,却被朝廷定为乱党,加以镇压;我洪家人虽敬佩长缨会的英雄作为,有心相助,却又因家业颇大,难避朝廷清剿,而不敢相助。

    我这十四弟,自幼便豪情万丈、血性过人,听说龙总舵主抗击血寇的英雄事迹后,不能忍耐,誓要投入长缨会中,追随龙总舵主,为抗敌护民出力。

    家人百般劝阻,终究无效,只得由他;但恐他给洪家惹来麻烦,在他离家之前,令他改名秋长天,隐去洪氏真姓。

    家父知他投入长缨会,必要征战沙场、多历艰险,为使他本领强些,多几分保命的希望,又破格把只能传于家主继承人的绝高水系斗气功法‘狂澜七叠浪’,传了给他!

    ‘狂澜七叠浪’的斗气功法,当世除洪某以外,只有我这堂弟一人学过。别事或可做假,但斗气这东西,全是实打实练出来的,绝做不得假。我与他交手一招,试出他斗气如何,自然便知道他是我堂弟十四郎了!”

    说到这里,微一停顿,又望向欧阳干将,冷冷说道:“我有此凭据,证明我堂弟身份,可还够用么?欧阳少庄主若不信洪某所言,不妨亲自接我堂弟一击试试,且他斗气施出,是不是能连发六重力道,与修习寻常水系斗气功法之人大不相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