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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龙大喜,道:“张肖计策果然厉害,居然无声无息便将这两人除去!”楚楚微笑道:“他这样安排,比硬打硬杀好得多了!这里离青龙城不远,随时可能有别的神木教人,或是官府中人经过,如果不能快些得手,乒乒乓乓打个不住,被那些人撞上,可就大事不妙了。”陈敬龙连连点头,笑道:“不错。我太蠢,只当会派来一大群人,亮出兵刃围攻呢。”楚楚摇头道:“公子不是蠢,而是心思朴直,不会去想这些杀人的诡计。”
他二人见第一步计划十分顺利,都是心中喜悦,暂时顾不得去想以后的危险。
那假农夫翻动两名神木教众身体,察是否死去,然后仰头拱手,冲山顶叫道:“陈公子,我们该做的事情,已经办妥。我家公子说,雪深路远,请你善自珍重。他已经备好美酒,等着为你接风。”说完挥手招呼其他几人,快步向青龙城走去;推车连同那些麻袋,都扔在原地,不再理会。
陈敬龙愕道:“他们怎么往城里去?这不是自投罗么?”楚楚笑道:“我的傻公子,他们额头上又不曾写着‘山贼’字样,进城会有什么危险?这两名神木教人被杀,林正阳自然猜到咱们有了外援,定会让追杀搜索咱们的人,也顺道留意杀人凶手。他们几条大汉走在路上,不免惹人注意,只有躲进城里,才最安全。张寨主心思细密,不愧叫做‘滴水不漏’!”
陈敬龙扶她向山下走去,笑道:“他的心思,你都能想得明白,来你与‘滴水不漏’,也差不许多。”楚楚摇头道:“我一个女儿家,又少见寡闻,怎敢与江湖成名人物相比?他这些安排,我了便能想明白他的用意,但要我自己去安排,可又想不到这样细致了。”陈敬龙笑道:“你冰雪聪明,以后多些经验,自然不会比他差。”楚楚听他称赞,虽然有些害羞,却也欢喜,抿嘴浅笑,脸色微红。
那小山下常有行人经过。等二人下得山来,已经有三名行人发现尸体,站在远处指指点点,低声议论。方才那些山贼正是知道,在青龙城近处出了人命,绝难隐瞒,所以才不去处理尸体,快速离开。
陈敬龙与楚楚到了近前,见那两名神木教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是已经死透。两具尸体,都是左胸一处深深伤口,鲜血兀自汩汩流个不住,正是麻袋中人突然出手,用利刃刺入他们心脏,一击毙命。
那健谈神木教众为人随和,方才帮助假农夫去搬麻袋,显然心地也算善良。陈敬龙见他如此下场,不禁有些愧疚,对他尸体叹道:“这位兄台,我为逃性命,只好要了你的性命,实在对你不起!这是情势所迫,并不是我心中所愿,你……你泉下有知,不要怪我!”他见另一名神木教众方才对那假农夫不理不睬,也不帮忙,知道他冷漠无情,因此对他倒不感觉愧疚。
楚楚劝道:“公子不必自责。他若当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被神木教主派来监视你。”陈敬龙叹道:“他是奉命行事,本身并不一定是个坏人……”楚楚打断道:“世间枉死的好人难道还少么?咱们还有大事要做,一旦成功,不知可以救得多少好人,现在为了保命,牺牲他一个,又算得了什么?现在没有时间多发感慨,还是快些离开才是;若被神木教或官府的人撞上,可就走不脱了。”
陈敬龙虽然心情沉重,但知道她说的有理,忙去将那二人利剑拾起插在腰间,翻身上马。楚楚也自上马。陈敬龙微一沉吟,将剩下两匹马的缰绳也攥在手里。一声呼喝,两人四骑,奔东而去。
待奔出三里许,到了一处三岔路口。一条小路岔向东北方向。陈敬龙将两匹空马赶上岔路,在每匹马股上刺了一剑。两匹马如飞奔去。陈敬龙笑道:“这里留下两匹马奔向东北方向的蹄印,一会儿再留下两匹向东的蹄印,让林正阳不知追哪两匹才对;游移之下,更想不到咱们却是步行向南。”楚楚也觉得此举甚妙,笑道:“公子,你聪明的紧,与‘滴水不漏’,也差不许多。”二人又策马奔向东方。
接近十里,又有一条小小岔路,正是通向南方。路口边,两名樵夫坐在柴担上聊天,似乎走的累了,正在休息。眼见陈敬龙与楚楚两骑奔近,一名樵夫高声道:“你若闷时,便到蝶舞楼去散散心吧。”另一名樵夫大笑道:“你我这样的人,哪有闲钱去蝶舞楼消遣?不过,你这话,却也早有人对我说过。”
陈敬龙听他二人说话,心知必是张肖安排,忙收缰停马,靠近二人,低声问道:“两位大哥,可认得张寨主?”两名樵夫点点头,也不多说,各自起身从柴捆中抽出一个小包袱放在地上。一名樵夫低声道:“这是给二位的替换衣物。我们不知公子之友是个女子,因此准备的都是男装,只得将就一下了。二位便在这里下马向南,不远处有片矮树林,可供更衣。”说完与同伴各自挑起柴担,自顾向西行去。
陈敬龙见此时路上没有行人,急忙与楚楚下马。楚楚将那两个包袱拾起,捧在怀中。陈敬龙在两匹马股上各刺一剑,赶它们继续向东奔走。二人沿小路步行向南。
陈敬龙边走边纳闷道:“张肖真是麻烦。他让先前那伙人将衣物带去,直接交给咱们,不就行了?何必再派这两人假扮樵夫?”楚楚笑道:“公子,这正是张寨主心思细密之处。咱们穿着这身衣着,又没有包裹等物随身携带,奔出这么远来,许多人都到了。这些人中,不免有的被神木教人碰到询问,他们说了情况,林正阳便不会知道咱们可以换装而行。”陈敬龙这才明白,不禁又感叹张肖多智。
行出不远,果然路边有片低矮树林。二人钻进林中,分头将衣物换过,再出来时,已经都是一身普通乡农打扮。陈敬龙在积雪中扒个深坑,将狐裘、披风等换下的衣物放入坑中,打火点燃,待都烧成灰烬,扒雪掩盖,又折了许多枯草,将两柄利剑藏在草中,打成一捆扛在肩上,然后才与楚楚离去。
陈敬龙神情虽然彪悍,但也带着一些质朴天真,扮作乡农,倒还有几分相似。可楚楚身材纤弱,那男子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根本撑不起来;而且她容貌在女子中也属顶级,天下哪有如此美丽的男子?陈敬龙见她破绽太多,却又苦无良策,无奈之下,只能从雪下抠些泥土出来,涂在她脸上,稍加遮盖。至于终究难掩其美,却是无法可想了。
行出不远,陈敬龙忽然想起一事,不由连声叫苦,不知高低。楚楚急忙询问,得知所为何事,也是秀眉紧蹙,频频顿足。
原来,陈敬龙那祖传牌子,一直放在腰间。他被林正阳救回后,昏迷不醒,林玄给他解衣治伤,见到那牌子,但细之下,知道不是传说中的霸主奇牌,便也不放在心上,随手给他塞在枕下。陈敬龙清醒后,想到牌子,曾问楚楚索要查;他侧腰受伤,卧床期间,不能再扎腰带,过便又将牌子放在枕下。等他腰部伤势痊愈,又扎腰带时,因嫌累赘,又不担心牌子丢失,索性便仍将它放在枕下,一直不曾随身携带。昨天二人心情紧张兴奋,只考虑如何逃走,谁都没有想起将牌子取出带上,竟将其遗落在神木教中。直到此时,陈敬龙换过装束,隐约感觉少了一物,仔细寻思,方才想起。
那牌子上的人像,陈敬龙虽都牢记在心,并不用再对着牌子修习易筋经,但毕竟是唯一的祖传之物,意义重大。此时想到忘记带牌子出来,不由懊悔万分,深恨自己粗心大意。楚楚知道那牌子对他十分重要,也是自怨自艾,深怪自己疏忽,不曾细心打点公子物品,没有尽到侍女本份。
此时悔之已晚。陈敬龙躇踌片刻,知道无法可想;又见楚楚焦急懊悔之下,几乎要哭出来,只得将此事暂时抛开,反倒安慰楚楚,说只要牌子不被毁去,以后总有机会寻回,又说自己从不曾将楚楚视为下人,要她以后不可再以侍女自居。劝了半晌,楚楚情绪方才平复,但坚持身份,要侍奉照料陈敬龙,以便他无后顾之忧,全心对抗血寇,早日完成自己先父遗愿。陈敬龙拗不过,只得随她。
二人乱了许久,不免行走缓慢。待想到尚且未离险地,这才收拾心情,全力赶路。
楚楚终是女子,平日又足不出户,虽然全力行走,速度却也并不很快。到天黑时分,二人才不过行出十几里,楚楚却已经累的摇摇晃晃,步履维艰。
小路两旁,不时遇到些小小村落。陈敬龙见楚楚花容惨淡,仍是咬牙支持,心中更为不忍,待遇到一处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时,决定去讨些吃食,休息一下再走。
那二、三十户人家,都是土屋歪斜、篱笆破落,显然都不富裕。陈敬龙选了稍为齐整的一家敲门。那家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实汉子,出来开了门,问清二人来意,忙请二人进屋休息,又让妻子烧水煮汤,给二人喝了暖身,招待十分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