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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臣的身子一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殷慕玦峻寒的容颜,“你说什么?”身子缓慢的站起来,凤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季澜溪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冷冷的盯着殷慕玦,厉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管家,把这个人给我赶走!这里不欢迎他!”
“太太……”管家面色为难,她也想要拦住,可是殷慕玦面色太过阴沉,眼神如冰刀,太吓人了。
殷慕玦漆黑的眸子流动着残忍的笑意,静静的盯着季澜溪,“怎么你敢做,不敢让你的宝贝儿子知道?你毁了他最爱的女人,逼疯她,还毁了她儿子的尸体,怎么就不怕有报应呢?”
声音邪魅,满满的都是寒意,步伐很轻,轻的像踩在云端上,眸光由始至终都只锁定着季澜溪,不顾程安臣苍白震惊的神色,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不敢告诉他,沐晚夕选择嫁给他,是因为你拿恩泽的骨灰威胁她?你怎么不敢告诉他,你把恩泽的骨灰放在他特意为沐晚夕定制的戒指里?季澜溪,我忘记了,你这样满手鲜血的人是不怕有报应的!”
程安臣终于听明白了,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狭长的眸子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字,视线早从殷慕玦的身上转移到季澜溪的身上,“妈,他说的全是真的?”
“不是!”季澜溪一口否认,她绝对不能让安臣知道,“是他在胡说八道!他是在帮沐晚夕在开脱,你忘记他和沐晚夕是什么关系?!”
“那这些算什么?”殷慕玦将手里的袋子丢在程安臣的脚下,这是他让人去查的,当年的事季澜溪做的很隐晦,所以一直没有人查到,只不过现在他愿意花更多的钱,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季澜溪,你加注在我母亲,在小阿呆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双倍奉还。还有——”
声音顿了一下,视线冷不丁的看着程安臣,宣誓的口吻道:“沐晚夕的人生从此由我接手!”
言下之意,她和你再任何关系,你若要帮季澜溪便是我和沐晚夕的敌人。
殷慕玦这么快挑明了关系,一是真的没必要在隐瞒下去,二是程安臣知道季澜溪对沐晚夕的威胁,他再也不会有脸去面对沐晚夕!还有一点,他害怕沐晚夕因为程安臣的关系对季澜溪下不了手,论如何他要提前安排好一切,他不能让沐晚夕回头,亦不会再给程安臣任何靠近她的机会。
光是季澜溪把恩泽的骨灰毁了,用来威胁沐晚夕这点足以程安臣这个正人君子懊悔,愧疚痛苦;对季澜溪心存怨尤,这未尝不是一件痛快之事。
程安臣蹲下身子捡起殷慕玦丢下的袋子,缓慢的打开,看到里面的证据如山,脸色不断的往下沉。手指捏着纸张颤抖,骨节突出的泛白,青筋若隐若现,此时此刻他还在努力节制自己的情绪。
“安臣……”季澜溪的声音心虚颤抖,小心翼翼的。
程安臣没有说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沐晚夕突然选择和自己在一起,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眼底总有抹不去的阴霾,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不安,患得患失,害怕被自己丢下……
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态度小心翼翼,似充满了愧疚……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母亲做出来的一场戏,甚至当年真正逼疯晚夕的人也是她。
季澜溪心里很没底,这些年她很疼爱安臣,安臣对她也很孝顺,只是这一次,这次他可能不会原谅自己。
程安臣站直了腰板,眸光已经是失望至极,手里的资料举到她面前,“你还打算继续说谎吗?”
“安臣——”
“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不等她的话落音,程安臣将资料狠狠的甩在她的脸上,声音平静波,犹如死水,平静的让人胆战心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我的母亲到底还做令人发指的事?”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你儿子最心爱的女人,是我穷极一生想要呵护备至的女人,你怎么够做出这样的事?
你竟然用恩泽来逼她和我在一起,竟然把恩泽的骨灰做成戒指……
难怪她那一天只在乎戒指,难怪她最后要走的只有戒指。
自己竟然,竟然还打了她一个耳光。现在那个耳光化为数的箭头,让他尝着万箭穿心的滋味。
“安臣,你听我解释……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我是想让你……”
“够了!”程安臣冷冷的打断她的话,灰色的瞳孔不再有任何的信任,“事到如今你还要再拿我做你的借口吗?你对晚夕做的,我知道了,可你又到底对殷慕玦的母亲做了什么,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连我的身世你都可以隐瞒这么多年,我发现我真的不认识你了,季、女、士。”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异是刀子狠狠刺穿季澜溪的心。这一生她爱过恨过,现在对任何人都是麻木,唯独对安臣,她是用尽所有的爱。她接受全世界对她的审判,唯独法接受安臣对她的冷眼漠视。
“安臣!”
她伸手抓住程安臣的手臂想要和他解释,程安臣只是狠狠的甩开她的手,论她怎么哭喊,说什么,步伐没有一刻的逗留离开程家。
此刻他必须走,需要一点时间冷静,否则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会说出多么难听刺耳的话。13v。
程安臣冷静的拿着车钥匙,冷静的发动车钥匙,冷静的一路开车。只是眼眶早已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手指紧紧的握住方向盘,青筋凸起,气息狠戾。他做梦也想不到,伤沐晚夕最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上天真的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下一秒,他猛的踩住下车,迅速的下车,看着荒郊野岭的空旷,心里有着法言语的沉闷与压抑。他是一个掩饰情绪的高手,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如水的平静。
再棘手麻烦的关系,为了维护当事人的利益他可以熬几个通宵,赢了官司后只是淡淡的一句——我尽工作的本份而已。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步步为营,他向来得心应手,再难缠的对手,他也可以漠然的一句——玩得起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沐晚夕对他的感情,让他再难受,他也能云淡风轻的笑着说——我等的起。
就这样一个情绪永远淡淡的,从不会失控的人,此刻已经法压抑了,俊朗的神色异常的瞳孔,找不到发泄的途径,法去消磨心底的负面情绪,一个转身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车上。
嘭的一声玻璃碎的满地,副驾驶全是碎玻璃,而他的手被胳膊却毫反应,仿佛身体里流出来的不是鲜血,只是普通的水。
这个安静而干净的男子终究是情绪失控了,情绪走到了绝境。
这么多年第一次情绪瓦解,崩溃;一股滚烫的热泪席卷而来,止也止不住。转身后背靠着车身缓缓的坐在地上,痛苦的双手插进发丝中,鲜血染湿黑发。
原来——
求不得苦。
求得,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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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晚夕醒来没有看见殷慕玦,缓慢的坐起来。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口渴,旁边的杯子也没水了。按了按服务铃,半天也没有等到人。奈之下,只好自己下床了,太久没走路,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是轻飘飘的。
一步一步的走到桌子旁,倒水。拿杯子喝水时,手没拿稳,这个杯子摔在脚边摔的粉碎,温热的水溅到裤脚。皱眉,蹲下身子准备捡时却突然被人大声呵斥住,“别动!”
她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殷慕玦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打横将她抱起来,皱眉的训斥,“谁准你下床了?”
“你的,伤……”沐晚夕挣扎,声音干涩,粗哑的厉害。
“没事。”殷慕玦皱眉,紧紧的抱着她走向病床,“别动,再动我伤口真要裂开了。”
沐晚夕果真不敢动了,乖乖的被他放在床上。殷慕玦给她盖好被子,护工这才姗姗来迟,他的脸色阴沉难看,声音低沉,“你不用来了。”
“殷先生……”
护工刚开口,只听到他冰冷的字眼从口中挤出,“滚。”连一个人都照顾不好,他还请这样的人做什么。
“我没事……”沐晚夕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才发这么大脾气,艰涩的嗓音很缓慢道:“我只是口渴,想喝水。”
“我给你倒。”说着转身去拿新的杯子,护工已经吓的跌跌撞撞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沐晚夕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低头轻啜着温水,视线偶尔瞥向他,一言不发。
殷慕玦打电话给楚徹,让他找一个可靠的护工过来。
“不用,我身体好的差不多,我要出院。”沐晚夕打断他的话,不希望再继续麻烦他。
殷慕玦皱眉,沉声:“不行,医生说你还要住院一星期。”
“一个星期?”沐晚夕娟秀的眉头皱起,眼眸疑惑,“我已经好了。”
“好什么好?”殷慕玦坐在床边,替她压了压被子,“身体不好就不要逞强,给我好好休养。”
沐晚夕垂下眼帘,鹅蛋脸就巴掌大,苍白的一点血气都没有,和死人脸没什么区别,看着就心疼。卷翘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手指紧紧的揪住被角,沉默半响,抬眸看他,“你,打算怎么做?”
昏迷七天,不许要问,她都知道殷慕玦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殷慕玦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沐晚夕身子僵了下,眼神复杂,迟缓的开口,“能不能……不要牵连到安臣?”
“你在帮他求情?”殷慕玦挑眉,神色明显的不悦。
“这件事和安臣关!”
“可他是季澜溪的儿子!”
“祸不及妻儿,罪不及宗族。”
“沐晚夕!!”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坚决。气氛一时间紧绷起来,诡异,呼吸浅浅的相缠,谁都不肯先低头。
大眼瞪小眼,瞪!瞪!瞪!
“咳咳……”最终沐晚夕忍不住的咳嗽,一阵急咳,脸色煞白。
殷慕玦原本冷峻的容色立刻放缓,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顺气,“我不和你吵架。不要瞪了,你要多休息!”
沐晚夕抬头,看到他放大的容颜,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颈脖处,手忽然抓住他的衣角,轻轻的,缓缓的拉了拉,声音很小,近乎听不见,“不要迁怒,安臣。”
殷慕玦的个性她太了解,做什么事永远都是极端的不留一丝后路。这件事是季澜溪的错,安臣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不愿意相信自己,她终不愿意殷慕玦去伤了他。
殷慕玦想到她在替程安臣求情就一肚子火,季澜溪母子让她吃受进委曲,她竟然还要为姓程的求情,气的他扭断她细的可怜的脖子。可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拉着自己的衣角,样子萌到他心里了,火气哪里还发得出来。只得忿忿的磨牙,“你个小呆子,我不伤他,你就能确保他不会站在他母亲那边和我们敌对?”
形中,殷慕玦已经把自己和沐晚夕画为一圈,把程安臣和季澜溪画为一圈。
沐晚夕沉默,手指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眼神有些迷惘的看着他,最终摇头:“不会的……安臣和他母亲不一样。”
她相信安臣不会帮他母亲的!
“你倒是相信他,一往情深啊!”殷慕玦勾唇冷笑。
沐晚夕低头,一言不发。紧抓住他衣服的手缓慢的松开,殷慕玦余光扫到,感觉她的手松开,自己的心也逐渐空荡起来,就在她的手指彻底要抽离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沐晚夕一怔,抬头眸光对上他熠熠生辉的眸子,心猛的一跳,皱眉想要缩回手,越缩他握住的越紧。
“小阿呆,你又让我白等一场,你说你该怎么弥补我?嗯?”
殷慕玦低低的声音满载着魅惑,像是一颗小石头丢进平静的湖水里泛起了水花。
“你……你想怎么样?”沐晚夕有点不安,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赖的要求。
“不如——”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俯下身子慢慢的靠近她,气息如数的喷洒在她的颈脖上,眼底光邪魅而耀眼,他越是靠近沐晚夕越是紧张,身子不断的往后靠,侧头避开他温热的气息,房间的气息莫名的夹杂着一丝情愫。
“——你!”
“听医生的话在医院住一个星期就当是补偿我。”殷慕玦开口,说完嘴角挑着的邪笑,坏坏的看着她。
沐晚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疑惑的看着他,“就这样?”
他的要求简单的不像是殷慕玦会提出的要求。
“不然,你还想我怎么样?”殷慕玦故意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颊上,暧昧至极。
“我答应。”沐晚夕用一只手着他健硕的肩膀,“你坐好。”
完你生相置。殷慕玦笑着规规矩矩的坐好,只是没松开她的手,道:“没这么简单啊。住在医院要听医生的话,要乖乖的吃饭,休息,要是有一条违反,看我怎么收拾你!”
沐晚夕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殷慕玦的态度太过奇怪。当下只觉得可能是他是知道恩泽的事,而自己刚生病完所以格外的好说话。后来她才知道,殷慕玦根本就没这么好心!!!
“恩泽……”
“事情已经注定了,恩泽就一辈子跟着我们两个人。”殷慕玦像变戏法掌心里多了两根链子,各自窜着戒指。
殷慕玦将其中的一个戴上她的脖子,剩下一个戴上自己的脖子。虽然嫌弃是程安臣送的,可这到底是恩泽,他的儿子。
“以后我们一家人不会再分离了。”
沐晚夕低头眼眶红红的,手指摸索着戒指,满心的伤感与怅然。
“不许哭,敢哭我打你屁股!”殷慕玦半真半假的威胁。
沐晚夕吸了吸鼻子,到底是没哭的。只是掠眸看到他手里多了一个手链,这条手链在和安臣订婚当天她亲手扔进垃圾桶里,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没想到竟然被他捡回来了。
殷慕玦勾唇道:“你胆子长肥了,我送的东西你也敢丢?”
沐晚夕没说话。
殷慕玦冷脸,“小天使被你扔哪里了?我在垃圾桶里没找到。”
“小天使——没有丢。”沐晚夕糯糯的开口,抬眸看到他一脸的不相信,补充,“真的是收起来,那是纪念孩子,舍不得,丢。”
“沐晚夕,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殷慕玦不能掐死她,又不能揍她,气的只能掐她的脸颊,“纪念孩子的你舍不得丢,我送给你的定情物你就舍得丢!你***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这个世界上能把殷慕玦气的暴走的怕也只有沐晚夕一个人了。
沐晚夕抿唇,只是看了他两眼,又不说话了。小天使纪念孩子的,孩子她有份自然舍不得丢,手链……丢了就是丢了,哪里会想那么多。
“戴上!”
沐晚夕摇头,双手极快的藏进被子里,坚决不要再戴他的手链了。他都说的那么清楚,定情物!!!
殷慕玦倒也不着急,狭长的双眸饶有深意的盯着她,幽幽道:“我们,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戴上我的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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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臣没想到殷慕玦还会约自己出来见面,按道理他应该恨自己和母亲才对。
殷慕玦身穿白色衬衫,西裤,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衣扣解开两颗,风流倜傥,俊朗不凡,眸光淡淡的扫向他时多了一份讥笑。
“你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讥笑我。”
“当然。”殷慕玦挑唇冷笑,狂傲的口吻道:“我需要你协助我查处一件事情!”
“我为什么要帮你?”程安臣不冷不热的口吻。
“姓程的,你给我听好了,我说协助是给你面子!说难听点你就是在为你母亲赎罪!她让我儿子尸骨存,光凭这点我要她死都不过份!”
殷慕玦收敛笑容,冷意盎然。
程安臣没说话,只是握着水杯的手幽然收紧,沉声,“我母亲究竟对你母亲做过什么?你如此恨她?当众全部我的身份应该不止是要阻止订婚,更是在报复我母亲!”
殷慕玦扯唇冷笑,并不解释,“季澜溪一开始很反对你和小阿呆在一起,后来不惜利用恩泽的骨灰来威胁她和你结婚,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季澜溪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你需要挖掘出这个真相。”
顿了下,又补充道:“我觉得还有一件事应该通知你下,关于恩泽的死,我会好好的调查清楚!!”
程安臣眸子一沉,极其严肃的口吻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殷慕玦站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阴翳的眸光似冷笑,似悲悯的看着他,“程安臣,我若是你真宁可去死也不会要这样的母亲!”
程安臣的脸色一暗,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眼见着他就要走,立刻开口:“她……还好吗?”
“你和你妈对她做出那样的事还能指望她多好?”殷慕玦脚步停下来,回头视线轻蔑的看他,“怎么?曾经最近最优秀的季律师现在连忏悔都不会吗?你不应该和你母亲跪在我母亲和她面前好好的忏悔道歉你们所放下的错误!”
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帘,程安臣的心情极其的复杂与沉重。
一是不知道母亲当年对殷慕玦的母亲做过什么,二是不知道母亲究竟隐藏了什么,她把恩泽的尸体偷走大部分原因是她不喜欢沐晚夕,逼疯沐晚夕可以分开他们,可是后来为什么又要威胁晚夕和自己结婚?
想到这些,程安臣的心就好像被刀绞,明明痛彻心扉,还要极力的忍耐。
因为他想帮殷慕玦找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