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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婧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赵鄂的声音淡淡响起;“还不快出来。”
离坐席较远的侧门被推开,一个俊朗的青年从走了出来。他就是赵鄂的长子赵子嵩,早在赵鄂见客前就让家仆将赵子嵩找来,让赵子嵩从厅堂的侧门进入侧厅,只要他不发出任何声音,坐在正厅的客人就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正厅的谈话他却能听得清清楚楚,刚才赵拓和西林婧的谈话内容,他都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了。
“刚才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赵鄂面沉似水,在厅中慢慢踱步,“你怎么看?”
赵子嵩笑着说;“爹,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打算了,何必又来问我?又在试探我又没有继承您的优点,和您是不是父子同心么?”
“你这个逆子!”赵鄂梦迪转身,指着他很特不成钢地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我唯一的嫡子,赵家还要指望你,你看看你现在,和那个西林辰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赵子嵩拉长了声音,“您老还知道我们和皇上姓的不是一个‘赵’啊,我们不是皇亲,家族的前途还不是要靠自己奋斗嘛。”
“你也认为西林婧的话有道理?”赵鄂心里非常矛盾,虽然他过去总是嘛这个儿子不争气,但这么大的事,他还是想知道自己唯一嫡子是什么想法。
赵子嵩眨了眨眼睛,“爹,听说那个西林婧可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是真的吗?女扮男装也能看出来吧……”
“你!”赵鄂手气得发抖,差点一巴掌扇过去。
赵子嵩做了一个防御的手势,忙道;“您别生气啊,您儿子尚未娶妻,我这不是为我们赵家考虑吗?”
赵鄂没好气的说;“人家曾是齐国的太子妃,能看得上你?”
赵子嵩不服气地反驳道;“难道只有皇上才能入她的眼?不过我看,申国公并没有让子女与皇家联姻的意思,如果西林小姐真要出嫁,我的家世背景还算最好的人选呢。”
赵鄂没心情和儿子闲扯,他看着远方,眼底一片沉痛。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让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赵子嵩走上前,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正色道;“依我看,孙大人和一些人不是我们能保住的。除了依附西林家……”他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世代效忠大宋,我知道您一时一定无法接受,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先找到孙谦指使项远的证据,在将这些证据呈给皇上,并告诉将今天的事告诉他。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皇上的皇位更安稳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皇上对我这般信任,我们绝不能忘恩负义,说说你有什么牵制西林家的办法。”赵鄂神色凝重,语重心长地对赵子嵩说,这个儿子虽然比不上西林辰,不过在自己身边多年耳语目染,也不是除了吃喝完了就一无是处,他的一些话……还是很中肯的。
而赵子嵩说出了自己的对策,赵鄂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这也太荒唐了!”
赵子嵩无奈的摊摊手;“现在的局面就很荒唐,只能用荒唐的办法来解决。最不能接受的人就是皇上,还需要您亲自向皇上说明利害关系。”
就这样,赵鄂采纳赵子嵩的建议,将所有证据呈到赵启面前,并如实禀报了西林婧昨晚到访的事。
赵启知道,赵鄂的话句句在理,他陷入挣扎中,让赵鄂离开后,他便命人到西林府去请西林婧。
再说西林婧,在她对赵鄂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料定了赵鄂为了明哲保身,会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甚至添油加醋转告给赵启。赵启宣召她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她在进宫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
她在御书房里见到了赵启,赵启提起昨天她拜访赵鄂的事,在她承认后却只是一句带过,没有继续追究,却向她提出了另一个请求。
“我知道,孙谦和项远险些酿成大祸,死也是罪有应得。可他毕竟是三朝老臣,能不能,能不能对他网开一面,将死罪改为终身囚禁,或流放都好。”赵启的声音有些激动。
西林婧勾起唇角,心中暗道;孙谦敢如此妄为,还不是因为有你的默许。
不过她不会现在就和他摊牌。她有些为难地说;“孙大人对陛下有恩,陛下的心情我理解,可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上忙。”
“为了给齐国一个交代是么?”赵启眼中充满悲伤。
西林婧一时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赵启的心几乎抽成一团,他知道孙谦的忠心,绝不会背叛自己,所以他更加难过。往深一层说,西林无儔不止要置孙谦于死地,还要借此将孙谦在朝中的全部势力清除殆尽,将他这个天子完全孤立。可他,尽管之前纵容孙谦放手去算计西林无儔,也没有要斩尽杀绝的想法。齐国兴师问罪,他再出面维护,彻底斩断西林家和齐国的最后一丝联系。对西林家施恩也是变相打压他们的势力,让西林无儔不敢生出任何野心,死心塌地地效忠自己。
那日西林婧为项家人求情,他答应了,因为他不忍心。当时西林婧就点破了他的心思,她说,项远过去在张谦的包庇下做过太多中饱私囊的事,也许这种不拘小节的人也懂得国家大义,但可能性不高,张谦走的这步险棋最多只有五成的胜算。项远为张谦做事是为利。如果孙谦嫁祸西林家成功,西林家都不会倒,项远躲一段时间,等风平浪静后重新复出也会步步高升。这步棋很好,唯独低估了西林无儔的精明。孙谦暗中包庇项远的事被挑了出来,决定了他们玩火*的下场。所以,项家满门当众行刑真的能引项远出现么?孙谦涉嫌谋害齐国太子已经不是秘密了,若项远真能为孙谦肝脑涂地,他早就出现了。拿他家人威胁他的意义不大,所以当西林婧为项家老小求情的时候,赵启心软了,他想到了自己和母亲在齐国的那些年,那种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整日提心吊胆,那种恐惧他太了解了,他们差点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不会对他们从轻发落,但没必要再那么残忍。
西林婧将赵启的挣扎看在眼里,她用沉默给他消化的时间,许久,她低声说;“两国战事一触即发,我们的实力毕竟还不如齐国,何况突厥的态度不明,战争带来的灾难是无可估量的。”
“我明白了,”
赵启定定看着西林婧,眼神慢慢有了变化,许久,他突然勾起嘴角,轻声说;“婧儿,看着我。”
此刻正是午后,书房采光很好,从窗外倾泻进来的阳光笼罩着他的脸,那双黑色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上面覆盖着一层迷离的暖色,看起来是那么悲伤。
他轻声说;“还记得我过去的样子吗?就是我们初次见面,还有我们在宋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样子。”
西林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你比过去更加成熟内敛了。”
赵启叹了口气,“我五岁和母后被送到齐国当人质,五岁以前我的记忆是模糊的,不记得经历过什么开心或难过的事。后来,在齐国的十几年,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幸福,什么是难过,我都不懂我只想活得久一点,能活着看到外面的世界。最初会到宋国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刚做了皇帝,以为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现在我才明白,那段对未来有美好憧憬的日子,才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我不会忘记那段日子,那种感觉,所以,你不要忘记那时的我。婧儿,你答应我……”
西林婧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似乎他在这样暗示,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成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
那个干净而纯粹的少年真的存在过吗?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否真的存在过,以后……都不会存在了。
“启,为什么会这样绝望?”她的唇畔绽开一缕温和的笑,“你并非一无所有。”
“是啊,我并非一无所有。”赵启自嘲地笑了笑,眼里晦涩仿佛随时都会化成水滴滴落。
西林婧告辞后,他来到太后宫中。端木太后正在凉亭中自己与自己下棋。
见赵启走过来,太后便招他坐在自己对面,与自己下完这盘棋。
赵启用白子,太后用黑子,之前与黑子实力相当的白子很快呈现出劣势。
太后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道;“陛下的心似乎并不在这盘棋上。”
赵启无心下棋,挥手弄乱棋局。他将所有的事对太后简单的说了一遍。
太后听他说完,微微垂下眸子,再抬起时,眼底依然一片平静。
“当时母后就劝过你,现在孙谦是保不住了。西林无儔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把他逼急了,他会不惜玉石俱焚。这种人只可以牵制,孙谦本来是可以制衡他的一颗好棋。”太后说带最后,声音里带着一丝掩不住的责备。
赵启第一次听到母后这样评价西林无儔,淡漠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他不免有些吃惊,“母后,你不是……不是说他是我们的恩人吗?”
太后笑了笑,依然美丽的容颜上罩上淡淡的惆怅,“我早就看出了他的野心,她要成就的是帝王的霸业。我让你记得他对我们的恩情,因为他的确是你的恩人。我现在告诉你,恩人在利益向左的时候也会变成仇人,你是不是要真拿他当仇人看,将对他的憎恶都写在脸上?”
赵启恍然大悟,微笑道;“当然不会,母后也太低看我了。我们还需要他。至于把憎恶写在脸上……等真的反目的时候也不晚。”
太后叹息一声,“你不听我的劝告,做出这么糊涂的事,让我怎么放心?”
赵启忙保证道;“以后不会了。”
“对了,选后的事,过去你一直找借口推脱,到了现在,你还是放不下那个西林婧吗?”
“现在我更没有理由放弃。”赵启坚定的说。
太后看着他,美丽的眼睛此时深的让人看不见底,许久,她叹道;“罢了,她和你也未必就不合适,以她的身份若再嫁,也只能嫁入皇室。”
赵启心中一喜,却听太后补充道;“不过西林家和别的世家不同,你不能一道圣旨就把她娶进宫,必须先征得她的同意。西林无儔未必愿意与皇室结亲,不过我能看出来,西林婧这孩子也不是唯父命是从,她决定的事,西林无儔也不能阻止。”
赵启的心又揪成一团,曾经他对西林婧还是志在必得的,而如今发生的一些事……尽管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已经不再是别人的妻子,却也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赵启宣布了丞相孙谦暗中指使项远袭击齐国太子的罪行,将孙谦以鸩酒赐死,孙家五十余口皆被处死,他们的首级都被送到了齐国。张谦的党羽或是削职流放,或是被贬出朝廷。张谦在朝中的势力一夕之间被清除殆尽。
就在这个时候,齐国和突厥的消息也纷纷传到宋国,力主联合突厥伐宋的七皇子箫天煜被夺去兵权,箫天煜本人也失踪了。而突厥国也刚刚结束一场政变,突厥可汗驾崩,四皇子赫连勃发动兵变夺取了汗位,突厥陷入内乱中,无力出兵攻打宋国,齐国就这样计划也不了了之了。
这日,西林婧应召入宫,不过和往日不同,宣召她的人不是赵启,而是端木太后。
来到太后宫中,行礼,落座后,太后对她道;“齐国和突厥发生的事想必你都听说了,虽然大宋和齐国暂时还不会有战事,但也不可能结盟,依哀家看,你和齐国的太子……也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西林婧的心微微一颤,是啊,她和萧天胤不会再有交集,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眨了眨眼睛,听太后继续说下去;“你还这么年轻,”太后一叹,温和地看着她,“婧儿,你对你的婚事有什么打算吗?”
西林婧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婚嫁之事,全凭父兄做主,婧儿自知身份尴尬,终身不嫁也毫无怨言。”
“这怎么可以,你今年也就只有二十岁吧,年纪轻轻的,说什么终身不嫁。不过,陛下和你还真有些像呢。”
西林婧有些惊讶,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幽幽道;“陛下即位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大婚的年纪,这几年一直拖着,那时你还在齐国,她告诉哀家,你终究是受他所累,如果你和齐国太子的婚姻还能天长地久,他自会祝福。如果你会到宋国,他便立你为后。如果你在齐国有个闪失……他还会尊你为后,而且此生再不立后。”太后一字字地说。恍惚中儿子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回响,她看着西林婧的脸,眼前闪过的是赵启再说这些话时,那样坚持的神情。
殿内一片沉默。
西林婧垂下眸子,片刻,再抬起看向太后,她用坚定的语气一字字地说;“太后,请恕婧儿直言。婧儿与齐国太子虽然有情无缘,可他曾为我出生入死,对我处处呵护,这些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虽然我们现在都无法回头了,可婧儿心意已定,此生不会再嫁。陛下错爱无以为报,只希望陛下不要再执着下去了。”
太后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许久,她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说;“既然你心意已定,哀家也不能勉强。”
太后又换了个话题,刘西林婧说了一会话,西林婧就告辞了。
仍然是太后宫中,赵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深沉的眸子里阴人着强烈的痛苦。
太后走到赵启身边,看着他心痛的说;“你都听到了,她不愿意,你就放弃吧。”
赵启还是摇了摇头,坚决地说;“她现在这样说,因为她和萧天胤分开的时间太短,最多再等几年她就会忘了萧天胤,重新接纳我,只要我不放弃,只是几年而已,母后对父皇和申国公……”说到这里,他自知失言,却见太后的眸子里瞬间溢满惆怅。
太后笑了笑,却是悲哀地看着他,“这两个男人,一个对我绝情,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另一个……对我只是利用。”那么一点情分不过是风花雪月的一种消遣而已。“可萧天胤对西林婧是不一样的。”
赵启痛苦地摇了摇头,“母后就别再逼我了,皇后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吗?”他眼中瞬间涌出的绝望又被点燃,“我们要的是与西林家联姻,我能不能娶婧儿倒不重要。”他看着太后,喃喃地说;“母后,那些年我都能接受,现在也能接受,我相信你是为我好……”他要稳坐皇位,要保护母后,要和婧儿厮守一生,除此之外,别的他都不在乎。不管婧儿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皇后,只要能在感情上接受他,他可以为她终生不设后宫,不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