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有朋自远方来

独调蓝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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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小月,辛苦你了。你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行。”小月的声音刚落,便有一个温柔的嗓音在屋内响起,紧接着紧闭的木门打开,有一位农妇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

    阎清堂三人不约而同地抬眸望向那个农妇。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只见眼前的妇人眉目如画,五官出众,虽已步入中年,却依旧肌肤胜雪,饱满细腻。一身浅蓝色的粗布衣衫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几分质朴的温婉。

    看清妇人的面貌之后,水幻城激动得哆嗦起来。小葵!真的是他的小葵!他的小葵果然没死,他的小葵竟然还活着!

    阎翀翊也有些惊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中年美妇,暗暗捏紧了拳。只消一眼,阎翀翊便已猜到,眼前的中年美妇必定是他大哥阎翀礼的生母无疑。阎翀礼的眉眼显然是继承了他的母亲。

    三人之中,唯有阎清堂面色最为平静。他定定地望着朝他们缓步走来的小葵,内心五味陈杂。

    小葵看到站在院门口的阎清堂三人,眼里闪过一抹惊诧,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神色自若地扬着微笑打开了竹篱笆编织而成的院门,将三人迎进了院子。

    “我以为就你一人前来,倒是没料到你竟还带了朋友来。这二位是……?”小葵笑吟吟地对阎清堂打招呼,宛若熟稔无比的老友。

    阎清堂勾唇浅笑,扯了扯阎翀翊的袖子,轻声介绍到。“这是犬子翀翊。”说完示意阎翀翊行礼。

    阎翀翊没有驳阎清堂的面子,冲小葵抱拳行礼,恭敬地唤了一声。“姑姑。”

    “哎!”小葵抬眸定定地望着阎翀翊,仔细辨认了他的五官后,这才垂下眼眸,笑应一声,转头望向了缩在阎清堂身后的水幻城。“这位姑娘是……”

    姑娘?阎清堂瞥了一眼以袖掩面,不敢示人的水幻城,冷嗤了一声,“他啊,他是……”

    “葵姐姐好,我是阎大哥的朋友,您叫我小小就行。”生怕阎清堂泄露他的身份,不待阎清堂说完,水幻城便抢先一步,朝着小葵屈身行了一礼,着急地自我介绍到。

    水幻城先前跟阎清堂一顿纠缠,没有意识到他而今这样的面貌出现在小葵面前是件多么突兀的事。小葵一声姑娘,像千斤巨石砸在了水幻城的心上,让他陡然反应过来,现在一身妖娆的他,在小葵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不再是当年那个爱她入骨的幻城哥哥了。

    这样的认知来得太突然,水幻城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不过无论如何,水幻城都不想让小葵知道当年那个爱她如命的七尺男儿,而今已然变成了一个女人。这样的事实,对小葵来说,想必很残酷,很难接受吧!

    “哦,原来是小小姑娘啊!”小葵不疑有他,微微抿唇戏谑地打趣阎清堂。“你倒是好本事,竟还能交到这样年轻貌美的妹妹。”

    “不是的,他是……”阎清堂面色一僵,着急想要辩解,却被水幻城狠狠地在腰上拧了一把。

    “别胡说。”水幻城低声警告到,生怕阎清堂不听,他又赶紧加上一句。“我会报答你的。”

    一句报答倏然堵住了阎清堂的嘴,他望了一眼一脸揶揄的小葵,闷声说到,“他就是一个普通朋友,你别误会。”

    小葵扑哧出声,掩唇一笑。“好了,紧张什么,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呀,还跟以前一样开不起玩笑。”

    提到以前,阎清堂有些讪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水幻城眼里也闪过一道黯然。阎翀翊面色古怪地望着神情各异的三人,不由得对他们的故事生了几分好奇。

    小葵注意到阎翀翊的眼神,笑米米地开口打圆场。“翀翊,你不要见怪,你父亲呀,就是一个一根筋通到底的榆木疙瘩,可没有那样招蜂引蝶的好本事。你放心,他可做不出对不起你母亲的事。”

    阎翀翊听到小葵这样自来熟的话,忍不住脱口问到。“姑姑认识我的娘亲吗?”

    小葵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望向阎清堂。“怎么,你带着翀翊来看我,就没跟他介绍过我吗?”

    阎清堂扯了扯阎翀翊的袖子,直言不讳地道。“小葵,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小葵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有些落寞。“我说呢,你怎么会想着来看我这位故人。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在阎清堂布下结界的小山谷里居住了二十多年了,阎清堂从来没有出现过,是她想简单了,还以为阎清堂真是单纯来做客的。

    “小葵,我……”阎清堂语塞。这个山谷隶属巫灵谷,是水幻城的地盘,哪里是他说来就能来的。

    “我明白。”小葵了然地打断阎清堂的话,再次换上笑吟吟的脸,“瞧我,你们都来半天了,都忘记让你们进去做了。来吧,都快进屋里歇歇吧!你们今日算是有口福的,我刚刚做了清茶汤,都尝尝吧!”

    小葵说着率先转身朝屋内走去。阎清堂迟疑了一会儿,也举步跟上,水幻城和阎翀翊也紧随其后。

    屋里的摆设简单而雅致。入目之处都是竹制品,竹榻,竹椅,竹桌,连放在桌子上的茶杯也是用竹筒雕刻而成。

    小葵招呼了阎清堂三人坐下,便转身端茶去了。

    “阎清堂,你要找小葵做什么?”水幻城皱眉望着阎清堂。他还以为阎清堂当真是那么好心,带他来找小葵的,没想到却是另有目的的。

    “你说会报答我的话,能兑现吗?”阎清堂没有回答水幻城的话,只反问到。

    水幻城警铃大作,望着阎清堂的眼眸里多了防备。“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是出尔反尔的话,那就别怪我将你的身份告诉小葵。”阎清堂勾起一抹笑。“我想小葵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水幻城先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阎清堂的心思。敢情阎清堂把他骗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下套逼他就范。

    “阎清堂,你算计我!”水幻城勃然大怒。怪不得阎清堂一进门就跟他瞎嚷嚷,跟他乱干架,原来他就是故意扰乱他的心志,让他忘了他这番模样不宜出现在小葵面前。

    “没错,我就是算计你了。”阎清堂大方地点头承认。他承认他就是故意要让水幻城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出现在小葵面前,他就是想利用水幻城的心理弱点,来换水幻城的一个承诺。

    “阎清堂,你……”水幻城焦躁不已。“你什么时候竟也学会唬人了?”诚如小葵所言,阎清堂就要是一个不懂变通的榆木疙瘩,水幻城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有上阎清堂当的一天!

    “二十年前,不就唬过你一次。”阎清堂面无表情地望着水幻城。二十年前,水幻城不就上过他的当,以为小葵真的死了。“说吧,答应我的条件,还是跟小葵坦诚相待,你自己选一个吧!”

    “你……你行啊你……”水幻城咬牙切齿地望着阎清堂。“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你的条件?”谁知道阎清堂会跟他提什么无法无天的条件呢!万一他说要他放走慧智大师和沈梦璐等人呢?那他岂不是会被他的师父拍成肉泥!

    “我的条件很简单,并不会太为难你。”阎清堂无视水幻城的怒火,顾自说出自己的要求。“我知道你不敢违背师命,我不会要求你私放我们离开巫灵谷。你只要清出一条通往魔鬼林的道路就行,我们会走得悄无声息,绝不会被水一梦发现是你放走我们的。”

    只要他们先遁入小葵的小山谷,再找机会离开巫灵谷就成。阎清堂是这样打算的。

    阎清堂果然是要他放走他们!水幻城的脸色十分难看。“阎清堂,你不如当着我师父的面,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当人质吧!”

    水一梦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她的结界之术出神入化,就阎清堂这点道行,哪里会是水一梦的对手。一旦被水一梦发现无悔崖这里暗藏的结界,那么别说阎清堂他们没命,就是这小山谷中居住的人群也会遭殃,就连小葵也不会例外。水幻城恼火不已,对于阎清堂的单细胞脑袋感到十分头大。

    “你以为水一梦会在乎你的死活吗?”阎清堂冷哼一声。要是水幻城这颗旗子这么有用,他会冒着风险将人藏到这里来吗?他要是真傻乎乎地架着水幻城当人质,他敢打赌,水一梦一定会连着水幻城一道,将他们拍成肉泥。说不定,第一个身先士卒的就是水幻城!

    水幻城呼吸一滞,被阎清堂的话镇住。阎清堂说得没错,水一梦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徒弟的死活,就拿娜塔莉娅来说,当初娜塔莉娅被困大明的时候,曾飞鸽传书找水幻城求助,可是水一梦却阻止了水幻城。

    水一梦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娜塔莉娅自己种下的恶因,就让她自食恶果去吧!那样的冷漠决然,让水幻城至今心头发寒。

    “水幻城,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走得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会牵累你的。只要你不要自乱阵脚,水一梦绝对不会发现的。”见水幻城眼神游移,沉默不语,阎清堂再接再励地游说到。

    “别吵!你让我想想!”水幻城头痛地扶额,至今没能从他被阎清堂算计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他必须好好理清思路,绝不能再上阎清堂的当了。

    “你最好快点,小葵快回来了。”阎清堂担忧地望了一眼门口,远远地,隐约有细细的谈话声传来。

    “别烦我。等不及的话,你跟小葵泄露我的身份好了。”水幻城恶狠狠地回了一句,他此刻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坐在一旁的阎翀翊满怀心事地望着阎清堂。他从来不知道,阎清堂竟有着额外的打算。为什么他不和大家商量一下呢?

    阎清堂无奈地闭上眼睛。他自然不会傻到透露水幻城的身份,放弃唯一的筹码。他不想遵从慧智大师的主意,将完颜漱玉牵扯进来,水幻城眼下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就在三人沉默间,端着茶壶的小葵回来了。

    “对不住了,让你们久等了。清茶汤有些凉了,我重新暖了暖。”小葵笑吟吟地将茶放到桌上,为阎清堂等人斟茶。

    “小小姑娘这是身子不适吗?怎么脸色这样难看?”小葵注意到水幻城的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到。

    “他没事,就是有点头痛,一会儿就好了。”这次抢先回话的是阎清堂,生怕小葵将注意力放到水幻城身上,阎清堂端起眼前热腾腾的茶,浅浅抿了一口,转移了话题。“这是竹叶茶吗?”

    碧绿色的汤汁,散发着浓浓的竹子清香,十分清爽怡人。

    “不全是,还掺了些药草,是我自己配的,好喝吗?”小葵和气地回了一句,在三人对面坐下。

    “甘甜爽口,很香。”阎清堂温和地望着小葵,“多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创新。”

    小葵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缕惆怅。“倒也不是创新,就地取材罢了。”

    阎清堂刚将她送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就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什么也没有。吃的用的,无不靠自己动手攫取。为了活命,只要是能吃的都得尝试。

    这清茶汤倒也不是寻常的茶水,而是一剂清热解毒的良药,也是赶上村子里有人得了热症,她才刻意寻了药草来熬了这清茶汤。她这里没有宴客的茶叶,恰好这清茶汤寻常喝了有益无害,这才留了一些招待他们。

    阎清堂的眼眸黯淡了几分。“这些年,委屈你了。”当时他也是迫于无奈,才将小葵藏到了这里。想起当初一片荒芜的小山谷,阎清堂心情也沉重起来。这些年,小葵的苦,无须述说,他也想象得到。

    “算不得委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小葵柔声安慰到。阎清堂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去阎门,是她婉拒了阎清堂的好意。当时的情况,阎清堂肯相救她的孩子,她就已经十分感激了,怎么还好意思给他添麻烦呢!

    想到孩子,小葵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阎翀翊身上,欲言又止。她想问问孩子的情况,却又怕孩子早已不再人世,徒增阎清堂的愧疚。

    阎清堂没有注意到小葵的心事,只打量着这像模像样的房舍问到。“这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小葵抿唇一笑,“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拜他所赐?阎清堂有些懵。水幻城和阎翀翊也好奇地望向小葵。

    “当ri你立下结界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发现结界有一道缺口。这里的村民,大多是从天而降的。”小葵笑着解释。无悔崖地势险峻,却盛产一些奇珍异草,常有人冒险去采摘,这失足跌落的便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迎来第一位村民时,小葵也是吓了一大跳。她原以为她会在这片结界之下的小山谷孤独终老,哪曾想居然会有人跑来与自己作伴。后来她按着阎清堂留给她的结界之术钻研了一番,这才发现了结界处的缺口。

    阎清堂恍然大悟,当初小葵跳崖来得太过突然,他匆匆忙忙布下结界,后来又被水幻城追得仓皇逃离巫灵谷,这结界布下之后还真是没有仔细检查过,有漏洞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既然发现缺口,怎么不修补一番呢?”阎清堂不解地问到。小葵既然能找到结界的漏洞,显然她的结界之术也有了一定的造诣,修补区区漏洞,想来不在话下。

    “修它做什么?我若修了,岂不是违背天意,要成杀生的恶人了。”小葵笑容可掬地为三人添茶。“这无悔崖深不见底,一旦十足就只有命丧黄泉,也亏得有这样天意使然的缺口在,才得以保全性命。如若不然,这些年来与我作伴的,就不是这些村民,而是无穷无尽的亡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