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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陵水至淮阳的高路上飞奔,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张青云最近这几天一直很忙,身体非常疲劳,本想趁机休息一下,打个盹儿,可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piaotian.com
现在他作为淮阳市市委书记,他一直在努力致力于在省城疏通关系,省委各部门,政府下属的各厅局办,张青云专门召开了专题会议,就是要市委相关部门力求要对省里的这些大佬做到礼数周到,避免将来办事的时候出现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现象。
以前张青云不屑与去做这些事情,可是现在他当了一把手,考虑问题都涉及到了整个淮阳,而且他心里清楚,他本身在省里面没有关系。
现在办事多多少少都要讲些面子,张青云一个外来户担任淮阳市委书记,下面的兵来省城办事别人先当然是看淮阳谁当家,张青云致力于这一块工作,就是不希望下面人跟着自己受委屈。
同时他既然担当了这么一个大家子,就得要有大家长般的担当,为全市营造一个好的外部环境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但是,世上之事有太多是事与愿违的,张青云用心如此,偏偏就有人不吃这一套。
淮阳的某些部门在省城厅局办事总会被人另眼相看,张青云为此低声下气,还专门亲自和一些相关部门的一把手通过电话。
事实证明这些东西不太凑效,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世界就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尤其是最近淮阳频频被质疑,张青云自身的质疑也到了一个高峰。
在淮阳张青云还感觉不到,一进陵水真就有四面楚歌的感觉,既然如此,张青云在见秦卫国的时候遇到了机会,他便把准备好的材料全部向他做了汇报。
由于有了专门的准备,张青云的汇报很具体,把淮阳面临的方方面面的困难都做了归纳总结,最后也没有隐瞒的说了顾虑,说得秦卫国兴致不错,当场表态支持淮阳市委的既定决策,并且还亲自给张青云的报告上签了字。
张青云也没想拿这个签字办事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孟晓如此态度,就玩一手阴的,把报告一整理,把所有涉及交通基建的内容整合在一块,然后加上书记的签字上去,扔给了孟晓。
这个东西多达几十页,涉及到十几个项目,如果真要都落实,今年交通厅至少三分之一的预算要落到淮阳。
这显然不符合实际,张青云也知道不符合实际,只是孟晓调子这么高,不让他吃点苦头怎么行?张青云就是要借着秦卫国的帽子阴了他一手,省委书记说要重点考虑的项目,副省长拿着文件亲在登门拜访,最后事情如不满意,孟晓就横竖不是人。
弄不好还要卷入省委省政府之间各种隐性关系中成为别人的靶子,孟晓是老官场,他自然能够看出其中的凶险,有他登门求张青云的时候!张青云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敲打一下省城的各厅局办,让他们明白,淮阳不仅是懂礼数的,真要是起飙来,淮阳一千多万党员干部的力量也是有点分量的。
既然当孙子不行,那就只能改当爷爷了,张青云骨子里面就是这种个性。
他有一股狠劲儿,他要完成的事情,有条件要完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
他这次来陵水受到的刺激比较大,现在在整个华东,视淮阳如洪水猛兽,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瞧着就是想看淮阳出洋相。
这其中有一大层甚至是淮阳的干部。
身在淮阳,张青云高处不胜寒,下面的人伪装得到家,他没有太深的感受,来到了陵水走一遭,他才知道问题到了什么程度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张青云生来就是倔强的人,遇到困难也是敢于出手的。
现在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太多的顾虑,回到淮阳就是要抽丝剥茧来解决问题的。
此时的他虽然很困,但是全身上下每一个汗毛都是竖立的,他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过不去的坎儿。
而此时远在省委的秦卫国却正在常委会上静静的听着大家对淮阳工作的口诛笔伐,今天的常委会讨论几个议题,其中组织人事和泛黄海经济区是今天的重头戏。
讨论来讨论去,不知怎么就谈到了淮阳,最先言的是组织部长马学望,他道:“淮阳最近工作很有问题,尤其是组织干部工作方面,我们接到的举报很多,有的甚至还是市领导在举报。
看来青云书记在掌控大局方面能力还是有些欠缺,可能是心情急躁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
“我同意马部的意见,同时我也想说一点经济展的问题,目前淮阳整个班子一盘散沙,对淮阳的未来根本就没有一个规划,尤其是对处理五山和白马两区的遗留问题缺乏手段。
现在淮阳可谓是千疮百孔,下面反映的问题很多,从各种渠道来的都有……”常委副省长吴晓明附和道,本来常委会议事规程言次序不是如此,但是吴晓明显得有些激动,抢答得很快。
周守询坐在秦卫国的右边,见到这种情形眉头拧成了一团,替张青云捏了一把冷汗。
他很早其实就知道淮阳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是现在事情到了这样,连他也有些看不懂张青云的路数了,信心出现了动摇。
淮阳的问题看上去不大,但是牵一动全身,真要是酿成了责任事故,出了几件大事情,淮阳固然要出大问题,整个华东都可能要受到波及,所以面对这样的问题不能不小心。
他偷偷的瞟了一眼头把交椅的秦卫国,秦书记依旧和以前一般高深莫测,但是仔细观察其眼角的皱纹,周守询还是判断出秦卫国心情很糟糕。
他心中一寒,心想张青云这次可能危险了,如果秦卫国偏听偏信,真要调整他。
以后张青云在华东就难以立足了,在华东混不下去,败军之将的声名就会迅传遍整个共和国官场,以后张青云就会被这次失败任职经历压得难以抬头,对他这样有前途的干部来说,简直就是太可惜了。
“老周,你有什么意见?”褚魏强眼睛扫向周守询道。
周守询恍然惊醒,才知道轮到自己言了,他咳了咳,道:“淮阳的问题很复杂,我不是太了解,政府这边老施去过淮阳,他应该是了解的。
可惜今天他没能参会,有些遗憾了。”
秦卫国面无表情的看了周守询一眼,嘴角微微的下垂了一下,心中很是恼火。
不过他不是恼火的张青云,而是恼火这帮叽叽喳喳的人,当初淮阳这个乱摊子,推荐书记人选的时候大家像躲瘟疫一般。
现在张青云去了,从省委省政府到下面各厅局办全又对淮阳戴有色眼镜,处处不给支持倒也算了,反而是掣肘的时候多。
这种情况下,有些事情怎么能够处理得妥当?还有,张青云近期和秦卫国共进过午餐,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少。
在座的有几人就知道,秦卫国不相信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
既然看出了端倪,依然在常委会上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到底是在说淮阳还是在向他秦卫国示威?“怎么?老褚你也说说?”秦卫国淡淡的道。
褚魏强笑了笑,道:“大家都说了这么多,我就不说了!青云同志有些年轻了,但是毕竟就职的时间还短嘛!此时下结论是否过早?”秦卫国哂然一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时候可以盖棺定论?等到了可以下结论的时候了再做决策是不是晚了呢?”褚魏强脸上神色一僵,不自然的打了一个哈哈闭上的嘴巴,脸色明显有些阴翳。
秦卫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嘭!”一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震震有声,在座的人都被他的这个举动震得心猛跳一下,都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
“说几件事情,第一件事情说组织部的事情,当初张青云免去两个区委书记的时候没有按照组织程序,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也是要求过要严肃处理的。
但是这件事情过了,淮阳市在组织人事方面做了一系列的规划,其中包括对区县主要班子的职能考核,党校的教育培训,尝试着改变传统的干部任用模式。
这些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是好事,省委组织部收到的举报内容又是什么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第二件事,说经济的问题,淮阳规划的3万亩高山蔬菜项目,为什么在农业厅一卡就是3个多月解决不了?没有解决为什么还没有反馈了呢?这究竟是谁在不作为?是淮阳党委政府还是农业厅?……”秦卫国朗声道。
他越说调门越高,倒不是替张青云鸣不平,他只是觉得今天常委会上这群人叽叽喳喳说的话全偏离主题,与其说这帮人是看张青云不顺眼,还不如说他们是想要造反,要教自己怎样提拔干部呢。
这在秦卫国执政华东后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某些人作为太大了,自己当好好先生别人还当自己是病猫了。
既然如此,那就得威,让人涨涨记性。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把桌上的笔记本拿起来然后又重重的朝桌面上一扣,道:“马部长,吴副省长,怎么?这两个问题你们不知道吗?是不知道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省委书记一怒冲天,屋子里面落针可闻,这可是省委常委会的会场,这样级别的会议,省委书记如此飙的几率可以说是极其罕见的。
在座的都是高级干部,人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哪个书记在非必要的时候会用这样严厉的语气的说话?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说话,别人面子挂不住不算,一旦弄得班子中产生了意见,省委可不比市委县委,一个省可是数千万人口,如果一个省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一方的天下不稳,这在共和国那是不得了的事情,哪个书记冒这样大的风险?但是今天秦卫国就是飙了,而且言辞毫不客气,这意味着什么?在座的都是豪杰一方的人物,当然明白其内涵。
今天的群起言可能攻错了方向,一把火烧到了秦书记头上了。
不然断然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场面,一想到这里,所有人的神色都不自然起来,尤其是挑事的马学望和吴晓明两人,脸涨得通红,一双手不知道放在那里才合适,神态尴尬到了极点。
“同志们啦,我一直在强调团结,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起来服务党,服务人民。
可是有些人呢?当然,我不是指在座的人,在座的都是我华东最高层的领导,大家的觉悟是不可能有问题的。
但是你们没有问题,并不意味着下面没有问题,我们遇到了问题要善于从自身找原因。
对有问题的干部,我们要尝试着去了解他,帮助他,教育他,而不是动辄就一棍子打死。
这样的态度是科学的态度吗?”秦卫国又道,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渐渐的缓和,先前的气氛消失不见。
作为省委书记,他自然有一套控制情绪的本事,收放自如方面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敲一棍而后抚摸一下的手段更是运用得炉火纯青,现在看他那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哪里又能看得出他刚刚是拍过桌子的人?常委会散去,整个华东最有权力的一群人陆续从常委楼出来,楼外面早就停了各种领导专用车,大家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陆续的钻进自己的座驾,很快各自就各奔东西了……这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但是今天却有些不平常,今天常委会的风声一旦传出去,淮阳和张青云必将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省委书记为担保他拍过桌子,这个噱头就足够震动华东官场了。
消息传播得很快,交通厅厅长孟晓去省政府办事的时候就感觉气氛异常,他不小心着了张青云的套,心中恼火得很,经历了开始的恐慌和六神无主后,迅便是恼羞成怒。
张青云欺人太甚,仗着他的级别比孟晓高一级就想以势压人,这让平时被人抬惯了花花轿子的孟晓哪里能轻易就咽下这口气?他拿着张青云转交给他的报告,仔细斟酌,最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恶人先告状,先把这事捅到省政府分管领导这边,一来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二来也让多几个人来看看张青云的嚣张。
一个外来的干部,本来在陵水就是不招待见的,竟然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玩起阴的来了,孟晓判断,这事如果捅到了省政府分管领导那里,别人绝对不会容下张青云。
孟晓想到做到,马上就安排车直奔省政府大楼,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他一直上到8楼分管交通、农业的赵海民副省长的办公室门口。
他是赵海民手下最受器重的大将,所以相处一直很随和,敲了敲门,里面有了应答他就推门进去了。
进门的时候他见赵海民似乎有什么心思,一个人坐在茶几旁边抽烟,屋子里面云雾缭绕。
孟晓皱皱眉头,身子顿了一下才坐在赵海民的前面道:“赵省,怎么?有什么心思吗?”赵海民摇摇头,从桌上烟盒拿出一支烟递过来道:“抽一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晚上如果要安排活动就免了吧,今天不行,我儿子从美国回来了。”
“哦,是吗?是小帅吧,哎呦!那改天我得去您家里看看他,这孩子我还是高中时候见过的,这么多年了,一晃在国外留学都快结束了吧?”孟晓小意的道。
赵海民哈哈一笑,脸上泛起慈祥的笑容,道:“那个事情再说,今天你有事说事,没事我要提前下班了!”“哎,我还真有事,我给你看样东西!”孟晓道,他边说边给赵海民递过张青云的那份文件,赵海民有些疑惑的接在手中,只看标题,脸上的肌肉就抽了抽,迅的翻开内页。
“赵省长,不是我牢骚,张副省长这种做法就是欺人太甚,他这是啥意思?这分明就是拿着扯虎皮拉大旗嘛!我的乖乖,十几个工程就这样压下来,他当省交通厅是他淮阳市分管的吗?我不答应他,他挑拨离间的手段早就留下来了,你说这是什么龌龊心思?我不相信这样的文件会真是书记签的字,再说,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所以赵省,这事你一定要主持公道……”孟晓道,他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是咬牙切齿,对张青云他似乎是恨到了骨子里面。
他手上的这份文件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不狠心拉赵海民下水,难不成自己还真低声下气的去找张青云商量不成?“乱弹琴!”赵海民啪一声将文件摔在桌子上,一双眼睛要喷出火来,刚才还满脸的慈祥,此时已经是黑脸雷公,一场暴风骤雨就写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