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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蓉去了,许婉进宫哭了一场,顺便跟君婼提起赐婚,君婼痛快答应,许婉哀叹一番,讨要了秋蓉的尸身,说是去城外安葬。
君婼趁着皇太后装病,换了宝慈宫中伺候的人,只是两个婆子凶悍,又是皇太后心腹,一时动不得。
这日惠太嫔进宫探望皇太后,从宝慈宫出来进了沉香阁,笑说道:“郑尚宫一切都好,皇后殿下就放心吧。只是皇太后言辞间对皇后颇有不满,我想着,过来提醒一下皇后。”
君婼知道她性情爽直,却没想到她会站在自己一方,诧异看她一眼,惠太嫔笑道:“我如今跟着儿子住在郡王府,日子过得舒坦,一切都是皇上的恩德,皇上孤家寡人不容易,好在有皇后体贴,我自然要跟皇后亲近些。”
君婼笑道:“听说蕙太嫔乃是将门虎女,可能找到会些身手的婢女?”
蕙太嫔笑道:“这有何难,皇后要几个?”
君婼沉吟道:“身手利索,人也精明,两个足够。”
皇太后看着日子差不多了,下床起身,看着院子里那些陌生面孔直咬牙,装病的这些日子,宫中二十二岁宫女悉数放出,薛尚宫与几位心腹女官也都离去,秋蓉去了,自己身边竟没个得力的人。
也想过拉拢内侍,那些阉人软硬不吃,都听铭恩的,铭恩是个窝囊废,不知怎么能将那些阉人约束得俯首贴耳。
唤了两个婆子进来,两个婆子道:“太后娘娘莫要忧心,有我们在,谁也不敢放肆,也近不了娘娘的身。”
正说着话,锦绣带着两位女官求见,进来笑说道:“皇后殿下忧心太后娘娘身旁没有得力的人,物色了两位女官,伶俐贴心,在太后娘娘屋中伺候,太后娘娘定会满意。”
皇太后嗯了一声,她对锦绣很厌恶,但因昔年宸妃余威,却也有些犯怵,摆摆手说声知道了。
夜深人静时,唤两位婆子进来,冷笑道:“来个关门打狗,日后派一个打一个,派两个打一双。”
两位婆子找到两位女官进了厢房,就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然后两声哀嚎后没了动静。皇太后放心睡了,晨起时,两位女官笑眯眯进来禀报:“两位姑姑许是上了年纪,昨夜里摔倒负伤,抬到司药处医病去了。”
皇太后气得脸色铁青,那两个婆子是她向先帝讨来的,以防备宸妃加害,这些年经她悉心调/教,对外心狠手辣,对她比狗还要忠心,她们不在身旁,自己没了心腹,日后岂不是任由皇后拿捏?
一气之下往福宁殿而来,一把推开铭恩闯了进去,瞧见皇上涕泪涟涟,皇上站起身温言道:“母后这是为何?”
皇太后坐下来啼哭说道:“我是有私心,先帝时候我被欺负得抬不起头,如今依仗着儿子做了太后,不过是想身旁有几个可心的人,皇后病着这些日子,我换了几个女官,皇后知道后不依不饶,将几个可心的都赶出宫不说,将宝慈宫内外伺候的人都换了,陪在我身边快二十年的两个婆子,也派人打伤,欲要赶出宫去。太后这身份听着尊贵,说到底也是个寡妇,我这后半辈子怎么熬?我不想活了,皇帝将我送到皇陵,一把土活埋了,我陪伴先帝去……”
皇上笑笑:“母后错怪君婼了,遣散宫女时早就提起过的,不是为了对付母后。母后身旁的人再可心,不会一辈子长留宫中,总会有更换,母后将她们管束好就是,有朕在,无人敢对母后如何。朕也会知会铭恩与锦绣,多照应宝慈宫,母后由着自己高兴就是,宫中有杨太嫔叶太嫔,宫外合得来的外命妇也可常进宫,有这么多人陪着母后,勿要因几个宫女不快。”
皇太后双泪长流:“一只小狗养久了都有感情,何况是人,那两个婆子皇上得为我留着,皇上若不应,我就给皇上磕头……”
说着话作势起身,皇上忙扶住了,无奈道:“母后,留着就是。”
皇太后复又坐下,皇上笑道:“这样的小事,母后尽管跟君婼商量,君婼不会那样小器。”
皇太后哼了一声:“她得了皇上的宠,如今晨昏定省也免了,在宫中作威作福。”
皇上笑道:“晨昏定省只是形式,朕让她免了的,闲了就可相互走动,母后以为呢?”
皇太后敛眸心想,一时撕破脸总不大好,只要留着那两个婆子,此行目的达到,点头说道:“是我老婆子多事,以前谨小慎微惯了,君婼是皇后,我总要看她的脸色。”
皇上摇头:“昔年是儿子不争气,未能护着母妃。”
皇太后一惊,他不怪罪我了?又一喜,抹着眼泪道:“我这样的窝囊废,忝为人母。”
皇上笑道:“母后,过去的就过去了,日后这宫中就我们一家人,母后,朕,君婼,再过几年母后有了孙子孙女绕膝,就不会象今日这般,觉得日子难熬了。”
皇太后勉强笑了笑:“是啊,我也盼着那样的日子。”
离了福宁殿,一路上笑得得意,只要皇帝不再怨恨我,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对皇帝有用,我就不用怕皇后,也好,便相斗作耍,省得宫中寂寞。
午后那两个婆子回到宝慈宫,鼻青脸肿的,瞧见那两个女官若耗子见了猫,瑟瑟发抖,皇太后一瞧,气又不打一出来。就算宸妃压在头上,也没有如此憋气过。
皇太后刚走,一封国书摆在皇上面前,大昭国陈皇后请求入宫探望皇后,皇上朱笔一挥,不准。
夜里回到沉香阁,笑对君婼道:“母后今日去福宁殿哭诉,说是身边没有可心的人伺候,想来也是,虽说身份尊贵,到底是寡居,若是民间还可再醮,在宫中只能熬到白头了。”
皇太后前往福宁殿哭诉,君婼早听两位女官禀报过,笑说道:“皇上尽管放心,我会照应好母后,也会嘱咐杨太嫔叶太嫔常过去作陪。”
皇上抱她在怀中:“母后今日阵势,朕觉得比那些死谏的御史还要难缠,朕好不容易克制住怒火。”
君婼嬉笑道:“一哭二闹三上吊似乎是女子的天性,无关身份地位。阿麟就庆幸吧,阿鸾不是那样的性情。”
皇上亲亲她眼:“今日收到陈皇后国书,朕驳回了。”
君婼翻个身枕在他胸前,沉默良久方道:“自从得知她来到东都,每夜都会梦见,搂我在怀中唤着婼婼对着我笑,来到东都之后桩桩件件,似乎铁了心要与我断绝,此次为何会来?又为何要见我?”
皇上抚着她肩:“不如见一见,问个清楚。”
君婼咬了唇:“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是母后还是仇敌,有没有故意冷待大哥,有没有加害母后父皇?”
皇上嗯了一声:“朕早说过,大昭国个个都是麻烦。”
君婼翻身瞧着他,目光中满是嗔怪,皇上抿抿唇:“朕也说过,不怕麻烦。”
君婼就笑:“可有大昭的消息?毓灵姐姐回去了吗?”
皇上摇头:“尚在路上,君晔得知楚毓灵失踪后,闯进楚王府将楚王绑了,怒斥楚王妃,楚王妃气急攻心卧病在床,君晔又找到君冕打了一架,君冕也发了狠,下手毫不留情,责骂君晔多年对楚毓灵不闻不问,君晔腿残,不是君冕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带着伤四处寻找楚毓灵,他的人已过殷朝国境。朕方知,这些年,他秘密组建一支铁骑,朕派人与其短兵相接试探,战斗力顽强凶悍,不可小觑。”
君婼对两个哥哥又气又心疼:“如今呢?大哥可得知毓灵姐姐下落?”
皇上叹口气:“本想再与他打几仗,想起七夕那夜丢了君婼,朕那几日的煎熬,心中不忍,派人给他传信,应该能在路上相遇。”
君婼笑道:“皇上也做红娘了。”
皇上拈起她一绺头发:“都是弱小女子,竟冒险失踪。”
君婼歪头觑着他:“很有效,不是吗?”
皇上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何止有效,简直能要人命。”
君婼双臂圈上他肩,舔唇唤一声阿麟,唇已被堵住。
*苦短日高起,君王还是得早朝。
退了早朝后,宰辅请求召见,皇上进垂拱殿偏殿,宰辅陪笑走进,小心翼翼说道:“大昭陈皇后托臣给皇上带句话。”
皇上一挑眉,宰辅忙揖手无奈说道:“臣莽撞,陈皇后十八年前曾到东都小住,臣为其风采所迷,追逐不休……”
皇上忍不住嗤了一声:“宰辅这些心思,夫人可知道吗?”
宰辅不想皇上会与他玩笑,忙道:“夫人也知,夫人与陈皇后私交甚笃,感念臣一片痴心,嫁给了臣,是以臣十分惧内。”
皇上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方吩咐道:“那便说吧。”
“吾为殷朝皇帝养育出称心如意的皇后,殷朝皇帝缘何不见吾?”宰辅说着陪笑道,“这是陈皇后的原话,臣一个字不敢说错。”
皇上想起昨夜君婼的话,沉吟说道:“召她进宫,紫宸殿见驾。”
宰辅忙道:“今日如何?”
皇上站起身:“午后引她前来。”
皇上只当是召见他国皇后,没有多想,午膳时气定神闲吩咐铭恩:“过会儿召见大昭国陈皇后,铭恩勿要对君婼提起。”
铭恩应一声是,含笑道:“如此说来,皇上是女婿初见岳母。”
一句话,皇上紧张起来,换了三次衣裳,站在等身大铜镜前问铭恩:“可妥当吗?”
自己给自己打着气到了紫宸殿,御案后坐了,随着门外一声通传,缓步进来一位宫装女子,初夏浓烈的阳光洒在肩头,高挑的身材,着红罗销金长衣,云髻凤冠,脸庞明艳端丽,进了门顿住脚步,斜插入鬓的长眉扬起,挑剔看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