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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响起或轻或重的嘲笑声,神淮却恍若未闻,他不仅嘴角笑意不变,还慢条斯理地把弟子令塞到小孩儿手里,顺便理了理袖口。
小孩儿:“……”他更生气了是怎么回事?
“哟,和光师兄这是恼羞成怒,要撸袖子干架吗?”
开口的是三人身后的一个青衫弟子,看衣服是个外门弟子,明显是三人自矜身份,不愿动手,巴结他们的打手就来了。
毕竟外门弟子虽然一方面嫉妒着内门弟子,另一方面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却又不得不抱内门弟子尤其是亲传弟子的大腿。
果然,三人都给了那青衫弟子一个赞赏的眼神。
虽然门内斗殴那不叫斗殴,叫比试,是允许的,只要不弄出人命或毁及根基便好,却到底显得他们胜之不武不是?
再说了,万一他们一个不小心,打伤那和光的气海经脉怎么办,毕竟对方现在只有炼气一层,他们也是为了对方着想啊!
那青衫弟子看到三人的眼神,顿时心头一热,仿佛看到大把的灵石和丹药在向自己招手,他愈加放肆地挑衅:“师兄怎么还不过来吗?还是想要不战而逃?要知道我上玄剑意讲究一股锐气藏心中,不战而逃可是要除宗籍的!”
从头至尾,神淮都没说过一句话,就被扣了这么顶大帽子,人群中不少原本中立的人都忍不住因为对方的咄咄逼人而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多余动作。
那青衫男子也的确是急了,唯恐神淮不应战,惹得那三个内门弟子生气,让到手的资源飞了。
左右已经是得罪这个坠落云端的天之骄子了,也不怕多得罪一些,在这大宗门里,要想巴结一些人就势必会得罪另一些人,他早有心理准备。
而且打落曾经压在他们身上的所谓天才,也带给他一种扭曲的快感。
堂内的喧嚣已渐渐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神淮的反应。
只见对方勾了勾嘴角,似乎正要开口,他身后却忽然窜出了个小豆丁,大声道:“和光师兄是为了救我才导致修为跌落的,那我就把自己这条命还给师兄,让我来替师兄向你讨教讨教。”
说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原来这和光身后还站着个小孩儿,接着立刻眼前一亮,这玉娃娃长得可真好看,随后却又立刻被他话里的内容给震惊到了。
可是看着对方那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样子,他们的嘲笑和阻止就说不出口了。
多么勇敢又知恩图报的小孩儿啊!
与此同时,他们都不禁面露鄙夷地看着神淮,居然躲在个小孩儿身后,还是不是男人?
一句话便几乎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赞赏,也没有怎么得罪人,大家只会觉得小孩儿赤子诚心罢了,只除了——
那青衫男子闻言不禁气红了脸:“小鬼,你滚开。”
小孩儿却不说话了,他小脸一沉,立刻就要像颗炮弹一样弹出去,只是——
然而并没有真的弹出去。
……背后似乎传来一阵阻力,他的衣领被神淮给捉住了。
小孩儿有些呆,回头愣愣地看着神淮。
不等他回神,神淮就低下头,俯在他耳畔轻声道:“行了,戏演够了吧,我救你是我乐意,却不是叫你拿来做戏的。”
说完他轻声一笑,洒下的气息细密而麻痒,小孩儿却没有半分躲闪后缩,只见他瞳孔一缩,连整个人都僵住了。
神淮说的很轻,周围都是些还没筑基的弟子,是故他们都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对方的手势和嘴角的笑意,想必是叫对方不要冒险云云罢,一时间,他们对这个曾经的天才的好感度又来了。
神淮松开拎着小孩儿的手后,抬头对那青衫弟子扬了扬眉:“一股锐气藏心中,一剑出而永无悔,不若去试剑台罢。”
上玄宗作为剑修大派,所谓剑修嘛,总是精力充沛、格外好战的,除了每五年的宗门大比,其余时间多余战斗力肿么破呢——就有了试剑台,专门给门内弟子切(打)磋(架)比(斗)试(殴)用的。
一上试剑台后,台上自动启动阵法,观战人进不来,参战人出不去,直至分出胜负,那么这胜负又如何判断呢——
用上玄宗的官方说法是:剑出岂可悔,虽死而不败,一息倘尚存,永不退半分!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一开始战斗,按理来说就是死前最后一秒也不能放弃的,要锐气长存,但是考虑到只是切磋,那么就战到一方体内灵力耗尽,算分出胜负,比试结束罢。
这可真是——
呵呵——
不只挨打的累,打的人也手软。
试剑台可真是所有上去过的师兄师弟们心中不可言说的泪啊,是故除非真是恨的牙痒了想疯狂爆打对方一顿,又或者极尽自信觉得哪怕把对方打到灵力耗光自己也不会多累,一般大家轻易不上试剑台。
神淮这一句话立刻叫大家神色都变了,他们目露古怪,对方炼气一层,那外门弟子炼气三层,谁先耗光灵力显而易见,居然还主动要求试剑台,这不是上赶着找虐吗,哥们儿你气疯了吧。
惟有那青衫弟子对着神淮幽深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内一颤,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是——
为了灵石丹药法器,他豁出去了。
练气三层和炼气一层之间差的可不是三倍,而是几十成百倍的灵力,任对方有什么花招,他也能轻松取胜,他如是自我宽慰道。
“好,试剑台,那可是你说的。”
话音一落,周围人不禁鄙视起对方的厚脸皮来,却又都兴奋地一同跑去了试剑台,毕竟很少能看到有人去试剑台比试,怎能错过?
小孩儿落在后面,感受着右手空荡,他蜷了蜷手指。
行了,戏演够了吧。
——没错,他之前站出来说的话都是经过仔细考虑后的做戏,他已经注定是出云峰的人了,注定和那和光绑在一起了,得罪另外几个人是不得罪也要得罪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站出来维护一番——
他先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对方的好和感恩,这样日后对方若想明着对他做什么也要考虑考虑周围人的目光了。
其次,他也想借此获得那元婴上人的一点好感。
在他心内最隐秘的深处,他还想着有没有可能对方也会被自己感动,可是,他忘了——
对方是个比他更擅长收敛情绪、逢场作戏的人。
然后他听到了这句话——
我救你是我乐意,却不是叫你拿来做戏的。
却不是叫你拿开做戏的!
他就是在做戏,可是……为什么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会觉得那么难受呢?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走在最前面那个从容闲散的背影。
我救你是我乐意——
真的吗?
怎么可能,他才不会愚蠢地相信!
他有目的地做戏,对方何尝不是别有用心,他们谁又比谁好呢?
最后小孩儿一握小拳头,抬步追赶上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拉扯力,口鼻被掩住……
另一边,众人来到离此处最近的一个试剑台后,那青衫男子率先跳上了台,拔出剑斜指着神淮:“和光师兄怎的还不上来?”
剑尖斜指,这是极尽的不敬与轻蔑之意。
看着剑尖,神淮掩去眼底锋芒,突然回头对昂着头站在一边的三人道:“我记得月前三位师弟就说要来向我讨教,不如一起罢。”
他口气淡淡,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的人都像看蛇精病一样地看着他,原本只一人,他们心底还隐秘而兴奋地希冀着有什么以弱胜强的大逆转,然而此话一出,他们是都明白了——这……和光已经疯了,估摸着因为修为大跌打击太大神志失常了。
另外三个人面部表情停滞了好一会儿,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然而还不等他们说话,神淮却先一步开口了:“莫非不敢?”
“我炼气七层的时候你们不敢,现在只有炼气一层,你们也不敢吗?”
“谁不敢啦!”其中一个最禁不得激的立刻嚷嚷道。
旁边两人不禁苦笑着对视一眼,这是被对方给逼上台了。
他们心里恨的牙痒痒,这个和光真是狡猾,不过以为这样就能坏了他们的名声吗?以为这样他就可以为自己的失败有了寡不敌众的借口了吗?
想的忒也美了吧!
他们可以站在一边不动,任由那外门弟子和对方比试,看对方怎么半。
三人也不笨,知道自己一旦出手,就会担上以多胜少、欺负弱小的名声,是故他们打定主意上台去做个木头桩子。
但是……神淮岂会让他们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