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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走远,但耳边却仍旧残留着德馨郡主唤赫惊鸿的那声‘哥哥’,冷风吹在脸上,使得冷怀瑾不由自主的将身上的斗蓬紧了紧,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步,前头的嬷嬷突然定住了脚步,回转头来,轻唤了声:“县主,请往里头走!”
她这才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竟走了神,错过了嬷嬷原本要带她进的院子。
她抱歉的笑了笑,调转头来,进了那间早已收拾妥当的小院子。
人刚进去,里头的丫环便迎了出来,想必太后一早便打算好了要留她在此,宫灯亮起来,这间幽静的院子倒显得十分的温馨,入了门,一股温暖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原来屋子里早已燃起了暖炉。
“哟,县主倒是好福气,这间院子太后从前是给德馨住的,往后只怕要赐给县主住了!”一道娇柔的声音紧跟其后传来。
竟将冷怀瑾吓了一跳,她猛的回过头来,眼中早已恢复了一惯的清明。
心里责怪着自己竟走了神,这一路来被人跟踪了都毫无所觉。
身旁的丫头都如数的退到一旁,热炕上有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点心和香浓四溢的茶水,冷怀瑾的嘴角微微一勾,屈膝向来人行礼:“贤妃娘娘吉祥!”
她早该想到刘贤妃今日会到访的,不过是被赫惊鸿刺伤了眼,才会乱了心。
“哟,县主何必如此客气,既然是太后老人家的坐上宾了,那便是本宫的贵客,住在宫里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只管向本宫开口,本宫第一眼瞧见县主,便觉得亲切的很,往后也就别见外了!”
刘贤妃掩着唇瓣娇媚一笑,那双似乎能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微微往上一挑,上前一步便亲昵的握住了冷怀瑾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径直往暖呼呼的炕上走去。
丫环们都识趣的退了下去,能在这宫里当差的,都是些精明的人,亦都知道刘贤妃今夜来访准有些话要同瑾平县主说呢。
冷怀瑾任由刘贤妃拉着自己坐下,面上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羞涩,但一双幽静的眸子里没有半丝的波澜,她等着刘贤妃接下来的话。
今日,刘贤妃失了董家这个羽翼,又狠心与陈王分道扬镳,在后宫中还得罪了东宫之主的司马皇后,她可不相信,刘贤妃是不经意而为之。
在这里头定有大文章呢。
“贤妃娘娘笑话了,瑾平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蒙太后赏识,却也自知身份,定不敢在这宫中胡来!”她轻轻低下头,掩去眼中那抹不经意的淡漠。
几句话,不咸不淡,尽显卑微,她早已懂得生存的道理,欲治人,必先治自己。
刘贤妃眼珠子一转,却是暗自点头,心道,倒是个通透的,还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意尽散,换之而来的是满面的愁容,声音也随之忧伤了好几度:“哎,真是个懂得的姑娘,只可惜,怕是糟蹋了,听闻容妃已为晋王向太后求娶县主了,本宫只是觉得晋王为人鲁莽,是配不得县主的!”
她也不是完全欺骗冷怀瑾,今儿个宴会散去之际,容妃确实私底下与太后说了几句。
今日赫连城失策,容妃也是担心她那宝贝儿子会受牵连,若是能娶得冷怀瑾,往后安安份份的做个王爷,对于赫连战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这个消息确实让人震惊,冷怀瑾的眼珠子微微往里一缩,心头腾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刘贤妃怎么这般好心来给她报信,想必她这心里已经将冷怀瑾安插了一遍。
想虽这般想,但冷怀瑾仍旧装作十分吃惊的抬起头来,局促不安的拉紧了刘贤妃的手,问道:“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见她这副模样,刘贤妃却又呵呵一笑,面容更加亲切了几分,声音也压低了:“县主不必惊慌,本宫只是觉得县主若是嫁了晋王,还不如跟了太子殿下为妙,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说到这里,刘贤妃故意顿了顿,挑眉偷偷瞧着冷怀瑾的表情变化。
却见对方正蹙眉思索着,似乎在安静的掂量她这话的利弊。
女人啊,谁不知攀支高枝?谁又不想嫁个温润和善的相公,晋王粗暴,以冷怀瑾这样低等的出身嫁过去,定是讨不到好果子吃。
而太子的性情和晋王却是恰恰相反的,他温润如玉,生得翩翩不凡,将来亦有称帝的可能,若是一般女子,自然是将筹码押到太子的身上更为妥当。
但是……刘贤妃却恰恰算错了,这冷怀瑾又岂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种女子呢?
“哦?这婚姻大事瑾平怎能自己作主?”心中虽然已经冷冷的哼了几声,但面上却仍旧保持着局促和不安。
想来,接下来刘贤妃会告诉她一个‘攀高枝’的法子。
听到冷怀瑾的问题,刘贤妃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早已想好的方子脱口而出:“若你真有心,正好趁着在宫中的这些日子,生米煮成熟饭了,太后疼爱你,定会为你作主的!”
真是个好主意啊!冷怀瑾在心里失笑。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刘贤妃膝下无子,早已和皇后串通一气,竟不想,她这是声东击西,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死心踏地的为陈王赫连城之际,却不知她私下里真正支持的竟是太子赫连硕。
想想,却也是合情合理的,赫连硕自幼丧母,他一旦登上帝位,辅助他的人,定当受到他的拥护。
而赫连城不同,刘贤妃即使一心一意帮助他,但他日他登帝之际,这太后的宝座,也终究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相反,为了掩埋他过去的罪恶,刘贤妃还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以赫连城的性子,是不会将一个熟知自己的人留到最后的。
思及此处,冷怀瑾不得不对刘贤妃刮目相看。
若刘贤妃今日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太子赫连硕亦不是善类。
重活一世,她看到的东西远比上一世要多的多,接触和了解的人,亦都让她惊诧不已呢。
“倒是个好主意,只怕太子殿下看不上瑾平这种粗俗之人!”她轻轻的笑了,半弯起来的乌黑眸子,将里头的幽深藏在了眼底的深处,这一趟宫中之行,还真是收获颇多呢。
游戏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本宫也是喜爱县主的聪慧,这事本宫替你办了,只盼着他日你飞上枝头之日,给本宫一个安乐的晚年就好!”冷怀瑾这羞涩一笑,在刘贤妃看来,就好似欲拒还迎。
心头一阵窃喜,轻轻的在冷怀瑾的手背拍了几下,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几声敲门声,之后刘贤妃的贴身丫头便隔着门喊了句:“娘娘,天色不早了!”
刘贤妃这才起身告辞,临走前还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取了下来套在了冷怀瑾细嫩的手腕上。
院子外头已经有丫头打好了宫灯,正等着刘贤妃,冷怀瑾推辞了几句,便将镯子收下了。
重新关上门,借口说自己累了,便将周遭的丫环一并遣了下去。
宫灯熄灭,只余下外间的几盏小灯,整个院子看起来一片宁静。
一直躲在暗处的萧一这才闪了出来,抱拳低沉道:“主子,有何吩咐?”作为暗卫,他自然是对冷怀瑾行影不离,这一回入宫连赵楠都不能跟着来,他自然要多留一个心眼,随时保证冷怀瑾的安危了。
把玩着刚刚才戴上手的玉镯子,颜色透亮,呈现极为罕见的血红,如若没有猜错的话,这只镯子可是天下仅此一对的血凤镯,上一世,她只听说一只在皇后的手里,一只在刘贤妃的手里。
她可不觉得刘贤妃会在三言两语间,便与她结盟成一派,只怕在这只镯子上还会大做文章呢……
“去跟着刘贤妃,看今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说完这些,冷怀瑾的双眼已经染上了一层让人摸不透的冷漠,手上的镯子通体血红,与外头那银妆素裹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怕……好戏已经开始了。
萧一点了点头,一闪身,已经消失在了夜暮之中。
片刻之后,果不出她所料,院子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嬷嬷冲着屋里头说话了:“县主歇下了么?太后娘娘有请,还烦请县主过去一趟!”
事出必有因,尽管来人什么也没提,但冷怀瑾已经意识到有事发生了。
她不紧不慢的换了身衣裳,这才出门,客气的冲那嬷嬷点了点头,温和道:“让嬷嬷久等了,今儿个许是累了,早早便睡下了!”
说罢,便乖顺的随着嬷嬷去了慈宁宫的正殿。
按理来说,太后歇下后,即使要寻她说话,也该在寝宫,但那嬷嬷却是直接将她带到了正殿之上,更让她意外的是,除她之后,这里早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坐于太后下位的正是当今皇后司马氏与刘贤妃,而太子赫连硕、陈王赫连城以及晋王赫连战都在场,除此之外,赫惊鸿、九公主、马佳敏娜与德馨郡主也未缺席。
向众人行过礼后,她便安静的立在了一旁,心里却静静的数了数,这些人似乎都是方才被单独请到慈宁宫小叙的人。
正在这时,太后身边的嬷嬷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竟押着几名面熟的宫女跪在了殿中央。
看来……这事闹得还不小呢。
她正思量着到底如何回事,九公主赫映月已经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问道:“母后,您这劳师动众的,到底是想做什么?”
放眼整个天熹国,也只有赫映月敢用这样的口气和皇后说话。
若说她平儿个没几句上得台面的话,但今儿个这话,却问到了众人的心里,谁都想知道司马氏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有人发问了,自然要有人答,皇后自然也不客气,在殿中扫了一遍之后,起身,异常严励的喝道:“今儿个本宫的血凤镯子不见了,这可是当年本宫进宫的时候皇上御赐之物,世间仅此一对,一只在本宫这儿,一只在刘贤妃那里,你们之中若是谁拾到了本宫的镯子,立马交出来,本宫可以饶她一命,但若是让本宫搜了出来,可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这镯子原本就是从太后手里传给当今皇上的,因此,皇后哭哭啼啼来求见的时候,太后虽不相信自己身边的人会偷拿东西,但总归是想寻回那镯子,也就依了她。
要知道,宫中虽然守卫森严,但终究有些为了财不要命的人,宫女偷窃的事就妥见不鲜了,因此,太后心中只觉得是哪个宫女拾了而私藏起来了。
皇后的话音刚落,冷怀瑾的眉眼一挑,却正好与皇后下位的刘贤妃不经意一碰。
她没有错过刘贤妃眼中的那抹溪落与嘲讽,以及唇边浅浅的得意,以及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手上的另一只血凤镯子。
一切都变得透明了起来,是啊,今儿个这劳师动众的,不就是为了对付她么?
刘贤妃啊刘贤妃,这个女人终究心思太深,今儿个,她是故意陷皇后与陈王于不义,假装与他们撕破脸面,再借太子赫连硕之名声东击西,让冷怀瑾对她防不胜防。
即使送镯子之际,她亦是轻描淡写,并未有半分的刻意……这一切都连接的太过巧妙,只差那么一点点,她便真的上当了。
枉她刚才还信了几分她辅助太子赫连硕的话呢。
想到这里,冷怀瑾有些失笑,为自己在后宫这些老狐狸手中的失算而失笑。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以为我们会去做偷窃之事?”赫映月原本还因睡意而显得有些迷蒙的双眼在听完皇后的话之后,似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在殿中原本诡异而安静的气氛中,她气恼的跨步而出,甩了袖子对着司马氏冲撞起来。
是啊,立在这宫中的人可都是皇亲贵族,即使是冷怀瑾,也是封了三品县主的,算得上是半个太后的人了。
她话中的意思大家都懂,只不过她不明白,今儿个是场局,一个让人身败名裂的局。
“反正我马佳敏娜行得正坐得直,随你们怎么搜!”马佳敏娜轻哼了一声,半扬起下巴,她虽不可一世,但头脑倒是灵活得很,似乎也已经想到今儿个这是唱得哪一出了,漂亮而深遂的眼珠子在殿内转了一圈之后,故意落在冷怀瑾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正在这时,嬷嬷开始拷问那几名今儿个专门侍候皇后的宫女,几人连声喊冤,哭着道:“奴婢真的没有见过皇后娘娘的镯子,求娘娘明查啊……”
话刚喊完,安公公带着几个面熟的小太监走了进来,上前报道:“太后娘娘,宫女们的住所都搜了个遍,除了几件不值钱的手饰,倒是没找到其他东西!”
而这几名宫女被押上来之前,也是经过嬷嬷们搜过身的,既然在她们这里没有,那么……殿内的几个主子便显得嫌疑重了。
“你可搜仔细了?”刘贤妃仍旧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血凤镯子,装作十分吃惊的立了起来,指着安公公,却又看了一眼殿中的众人,似乎有些左右为难的望向太后。
“回贤妃娘娘,奴才确实都搜过了!”安公公拭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心里自然也是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依映月看,是不是母后将镯子放在宫中忘了带出来了?”赫映月不以为意,在她的心里,除了宫女,这里没有一个人有偷窃的嫌疑,因此,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
却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一队太监来报,说是那血凤镯子给找到了……
皇后故作惊讶的从座位上立了起来,快步便迎了上去,嘴里喜道:“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的按着她的方向去走。
冷怀瑾抬起头来,双眼瞧了一眼那小太监双手捧着的黑纹手饰夹子,不偏不移,正是她放刘贤妃赠给她的那只血凤镯子的夹子,如若没有意外的话,这里头的那只确实就是血凤镯子。
只不过刘贤妃此时手上已经戴了一支,她若执意说是刘贤妃相赠之物,等同于自寻死路。
而此时,刘贤妃的眼神正好落在冷怀瑾的身上,那双充满妖媚气息的眸子,此时却沾上了一种噬人的巨毒,这个女人从一开始,便早已计划好了要制她于死地。
“回皇后娘娘,这是从瑾平县主的院子里搜出来的……”小太监十分谨慎的上前一步,单手搭在夹子的小拉锁上,便要等着皇后亲自验收。
而冷怀瑾今夜所居住的那所院落中的奴婢也都一一被押了上来。
在几名太监的示意下,纷纷喊道:“求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也不知道县主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血凤镯子,奴婢冤枉啊!”
言下之意,就是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这东西确实是从冷怀瑾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真真是一出连环好计啊。
皇后与刘贤妃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就连赫惊鸿也大惊失色,他死死的握住拳头,直恨不得上前将那盒子砸个粉碎,但……他却知道,他越是维护她,今儿个,她的下场会更加难堪。
冷怀瑾静静的站着,好似吓呆了一般,眼神只望着一个方向,似乎完全没有能力去理会众人那探究、嘲讽、质问的眼神。
“你若是能承认方才在偏院的人确实是你,我可以回禀母后,说这镯子是我赠于你的,你最好快做决定,如若不然,偷窃御赐之物,是要满门抄斩的……”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入耳中,挑眉,只见赫连城正邪肆的看着她,就好似在盯着一只待宰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