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奇怪的逻辑

斯幽南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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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抓我吧,是我杀的。”

    赵宁拿着笔看那女人,抿唇没说话,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面前这个年近半百的女人,这般极力的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所为何故?当真要信了她那漏洞百出的作案过程嘛。

    赵宁见身边的人不为所动,面前的人却还是依旧哭哭啼啼,听的她眉头直皱。

    “安静。这里是警察局,不要跟我们哭诉。”也确实,没见过觉得自己杀了人还有理由哭的。

    金婉绣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瞪大了红肿的眼睛直看赵宁,审讯室里也因此而安静了几秒。

    然而,也就是几秒而已,对面的女人好似泪腺格外发达,一哭起来,就有种像上了发条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哭声嘤嘤的,赵宁简直忍无可忍。

    突然,啪的一声,她猛地拍了下桌子。

    “安静!”

    如果说,先前那是很平静的叫她安静,那么这会,她就是很暴躁的让她安静。

    不得不说,刑警这行,没一个脾气好的,想来又不是在跟客户谈生意,干嘛要好声好气的?就像面前这个认为自己杀了人,认为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果然,只有在气势上的压倒才能镇住对面的这个女人。

    被赵宁这么一吼,金婉绣立马抿着嘴就没哭了,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恰巧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赵宁走过去发现是孙小眉,给他们拿来了这个金婉绣的资料。

    赵宁重新走回到座位上,她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待坐好后,又递给顾烨。

    “你怎么看?”

    男人接过瞥了一眼,不到三秒的注视,他就重新塞回了赵宁手里。

    音色平淡依旧:“你居然没发现这是个局。”

    哦不,平淡中是带着一点点的嘲讽的。

    赵宁白了他一眼,清高的人就这德性,看谁都是傻。

    “还审吗?”她问。

    “既然剧本已经安排好,当然得继续往下演啊。”男人侧头笑意满满的看她。

    赵宁若有所思的看向对面的那个女人,她低垂着脑袋,双腿并拢到了一块,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衣角。

    心理学认为,人们为了生存,通常都会很好的伪装自己,这是本能。

    ————

    如果非要去深究,人类最初是在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那么应该就是在他找到了自己想保护的东西、人或者事物的那一刻。

    因为想保护自己的零食,不和同伴分享,他选择了撒谎,因为想保护自己的爱情不受家庭阻挠,他选择了撒谎,因为不想孩子受到伤害,她选择了撒谎。

    这是一个母亲的态度。

    赵宁有点理解为什么顾烨说,既然剧本已经安排好,当然得继续往下演的意思了。

    或许说,从他看到那幅画,见到面前这个女人开始,他就应该已经知道了,而且,还给了她提示。

    赵宁略显丧气的低头,她挠了挠自己的短发,她的手里端着一个纸杯的水。

    她一手拿着走进审讯室。

    还是刚才的那个地方,身边坐着的依旧还是顾烨,只是换了个审讯对象。

    万万没想到,赵宁会在这里看到他。

    她将纸杯里的水放在他面前,随后看也不看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自始至终,那个被审讯的,则是瞄了她好几眼,顾烨看到了。

    “许先生,大年初一这天你在哪?”顾烨问。

    “我在家里。”

    赵宁一点都不陌生这个声音,是的,这个姓许的先生,就是许生,给她提供画稿线索的那个人。

    同时,她又是金婉绣的儿子。

    刚知道时,她也挺诧异,是世界太小,还是纯属巧合?

    “那么,你的母亲,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那天没看到他。”许生今天的声音依旧和往常一样的平静,也就是他所谓的淡定。

    顾烨:“那后来,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许生昂着头作思考状,沉吟后答:“大概是晚上,我记得我已经睡了,她才回来。”

    “恩,有何异常?”

    “没有任何异常。”

    依旧平静。

    赵宁撑着下巴看对面的许生,她犹记得,这个人曾说自己没有家,甚至,在她去找线索时,他主动把画交给了她,还说画上的这个女人异常。

    如此看来,倒是疑点多多。

    赵宁:“你的母亲,承认自己杀害全林小区的那三个孩子,你信吗?”

    许生听完对上她的眼睛,空洞,无神,然后是微惊,诧异,最后就是一句三个字。

    “我不信!”

    赵宁不想和他废话,于是直接打开了先前的录音笔,放到金婉绣声嘶力竭的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那一段。

    许生沉默着,没说话。

    录音笔里,女人的声音依旧在播放,一遍又一遍的哭诉。

    顾烨却始终只看着许生的神情,他抱着胳膊,就像个看戏的,又或者,说不定还会时不时评两句这个戏。

    啪的一声,赵宁关掉了录音笔。

    “你想说什么?”她问面前的人。

    只见许生脸色依旧无奇,就像录音笔中那个声音并不是他的母亲一样。她说的,也并不是自己杀了人一样。

    许生愣了几秒,不禁失笑:“警官,我的母亲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去杀人。”

    赵宁也不禁失笑,她拿出之前从许生那里拿过来的画稿,摆在他面前。

    “哥们,别打自己脸好吗?”

    面前的人愣住了。

    片刻后,他拿过那画,放在手里看了看,接着抬头看赵宁:“赵警官,我怎么打自己脸了?我喜欢画我的母亲有错吗?”

    额?

    赵宁:“噢?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吧?作为一名成年人,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现在说实话,还来的及。”

    不置可否,许生给他们所营造的一个局面,真的很令人不解,他一方面在没有承认那是他母亲前,告诉赵宁,画上的女人,很可疑,一方面现在证实了是他的母亲后,他又不承认之前的话了。奇怪的逻辑。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顾烨突然拿过那画。

    “你这画分别是什么时候画的?”他问许生。

    “每一张都是一天,那个小区大门上的时钟有日期。”他指的是小区大门的led电子时钟屏,许生把那也画出来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每天坐在公交车站画画,凭你的画功,应该完全可以胜任一份好的工作。”

    许生苦笑摇头:“没用的,我家没钱,没人看的起我的画,他们认为是垃圾。”

    “你坐那画画多久了?”顾烨并没有理他那苦情的戏码,而是直接又跳到另一个话题,思维转换之快。

    “大概有半年了。”

    赵宁若有所思,她很好奇,为什么身为儿子,要天天看着母亲扫地?还一待就是半年。

    顾烨:“你认识三个死者吗?”

    许生:“应该不认识吧。”

    “什么叫应该?”这话是赵宁问的,她们审讯时,一向对这种意味不明的词很敏感。

    许生看向她:“我也不记得了,人来人往的,也许见过,他们给我扔过钱也不一定。”说完他苦笑一声。

    赵宁也看着他,沉默不语。

    还是顾烨突然说道:“等等,你刚才说给你扔钱?”

    许生点头:“恩。”

    顾烨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他将手指搁在鼻子下方,撑着椅子扶手,道:“我们这里资料显示,你原本的家确实是那个受害者现在的家,你的父亲也确实是去世了,那么,我想问你,别人给你扔钱,又是什么时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宁深深被他们的对话绕乱了,什么逻辑都没有一通对话,令人费解。

    许生:“大概去年5月份,我以卖画为生过一段时间。”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接着加了句:“在长新路。”

    听到这里,顾烨和赵宁两人相视而笑。

    笑什么?

    笑这漏洞百出的自我辩解。

    赵宁无意再继续周旋,索性直接戳穿:“燕京市长新路自13年开始就在修地铁,直到去年8月份,我想问,在那连'车都得绕着走的长新路,你怎么卖画的?”

    许生错愕。

    赵宁却如茅塞顿开,接着说道:“你说你在全林路那个公交站待了半年,每天就画画,可是,你知道有种东西叫监控吗?还有,你这些画,画上刻意标明的时间,其实分明都是同一天画的,因为是铅笔,所以如果时间久了,又不做任何保护措施,用不了多久,画就毁了。

    再谈谈你前后矛盾你母亲这事吧,我找你拿到这副画的时候,你说你觉得这个女环卫工可疑,并且说她下午上班这种荒唐事,其实无非不就是想凸现她的特殊?你告诉了我她的地址,想必也料到我要怀疑她,既然你已经把事事证据往她身上推,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如果你非要问,凶手会是面前这个人吗?

    赵宁只会迟疑,因为现在的证据并不能证明他是否杀人,或者他的母亲是否杀人,两个人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如果到最后却发现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那他们,就是阻碍警察办案。

    可是,万事总有原由,他们这么做的原由,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