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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转头看向那间屋子,却站在原地不动,“原本救你家姑娘已是破了例,本公子可没有那个功夫再帮你抓人!”
声音懒懒的,显得很不耐烦。
而此时的芷容软塌塌的倒在春华怀里,身子犹如被水浸泡过一样,使得她的衣衫湿了一大片。
看见芷容如此模样春华知道不能再做耽搁,便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她背到了门口的马车上。
马车上只有一个中年车夫,在看见两人的一刹忍不住张口惊呼:“公子,这姑娘还有气么?”
“休得胡说!我家姑娘还活着呢!”刚放下芷容的春华瞪红了眼,咆哮的对车夫道。怀里的芷容因为疼痛而不住的颤抖,唇上的血再次流下。
车夫一听也瞪眼不快的吼道:“我这车可不载将死之人!好晦气!”
说着侧过头去不敢再看芷容。
春华还要再还口却被身后的人打住。
“还是先扶你家姑娘上车要紧,否则可真就没气儿了!”炎华说着打开帘布,帮着春华把芷容放在车里的软榻上。
放好芷容他回头又对一脸紧张的车夫冷冷道:“放心,她死不了。驾好你的车,莫要再啰嗦!”
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狠历之色,声音虽冷却也没有责备之意。可尽管如此车夫还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身子缩了缩,不再有任何的异议。
春华蹲在软榻旁,以便哭着以便用干净的面巾擦拭芷容脸上的汗和血。这辆马车外面看上去甚是普通。但是内部却布置的十分华丽,所用之物应有尽有。
炎华盯着芷容的手指,竹签已经因为指甲的掀起而;“这附近没有大夫,必须马上包起来止血。”同时拿出一瓶外伤药。
“我,我不敢碰!姑娘这样揪着我心疼!”
春华使劲儿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扑通跪在炎华面前哀求道:“炎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姑娘!求求你!婢子愿为你做牛做马!”
说罢。连着磕了几个响头。
炎华淡然的看着她幽幽的开口:“起来吧。我既然救了人就不会让她轻易的死。”然后,拿了几块白色的干净棉巾撕成几条,坐到芷容身旁。
细嫩的纤指已经肿成了紫红色的萝卜。指甲已经完全翘起,还连着些许的鲜肉和血丝。让人瞧了一眼便再不敢看,不忍心。
“你来拿下竹签,包扎伤口。我按着她。”炎华将布条递给跪在地上的春华。
芷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甚至不够清醒。突如其来的疼痛只会让她发狂。
春华颤颤巍巍的接过布条,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敢直面那两根手指。炎华则将芷容的上半身放在腿上,一手臂环上去夹紧。另一只手则按住芷容受伤的手臂。
“白三姑娘得罪了!”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从礼数上讲是不合规矩的,不过为了救人也只好将那些礼数暂时抛在脑后。
春华战战兢兢的将布条慢慢靠近受伤的手指。头顶传来炎华的声音:“快点!不要磨蹭!”
春华一咬牙快速的将竹签拔下来,在芷容的两声惨叫下。她颤抖的喘着粗气将外伤药倒了在了伤处,将布条对准伤口轻柔的缠了上去。
然而。不管多么的轻柔、小心,芷容的指头都如再次被打入竹签一般疼痛难忍,并且迅速的传入身体内,刺激着她的神经。
“啊——!”又一声惨叫险些让春华栽倒在地。她一边哽咽抽泣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安慰:“姑娘,你忍住啊,忍住……”
炎华加大了力道,芷容给此时本能反应所爆发的力气远远超出平常女子。
突然手臂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浑身紧绷的芷容正紧皱眉头、闭着眼睛死死咬住他的手臂,以减轻自己的疼痛感。
鲜血很快染红了炎华华美的白衣,浑然成为一朵刺眼的红花。炎华不敢推开她,怕她会咬住不放直到要下肉来。
不能推就只有咬牙忍耐,他几乎忘掉了芷容是个有伤之人。为了报复她的牙齿,抓着她手臂的双手狠狠的掐住,然后又加了些许的力道。
他不是大侠,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肠,救人已经是仁至义尽,被人咬可不是应该承受的痛,所以他眼中寒光划过,沉沉来了一句:“白三姑娘,这一口连着你的命我以后找你算!”
终于包扎完毕的春华抹了一把冷汗,虚弱的瘫倒在车上,身体靠在车板上,口中喃喃叨念:“老天保佑!”
而此时芷容的牙齿渐渐松开,炎华连忙抽回手坐臂掳起袖子一看,上面霍然画着一圈血淋淋的牙齿印,登时火气便往上猛窜。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动他,今日居然被一个意识不清的小姑娘咬了这么深的一个血印子,恐怕再难消除。若是被人看见他的脸面怎么拉得下来。
越想越气也不管芷容在疼痛之中挣扎,便将她整个人狠狠的甩开。然而人随甩开了却发现手臂被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牢牢的抓住。
炎华想把她的手指掰开却适得其反,芷容的手指更加用力的嵌入他的肉里。
“白三姑娘,放手!”炎华暗道自己倒霉,没想到救了人会如此麻烦。
春华也赶紧过来抚摸着芷容的额头柔声细语道:“姑娘,放手啊,放手。”
任这两人怎么劝说那只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不要走……”芷容迷糊的呓语,手指更加用力。
炎华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冷着脸坐在了旁边。扫了一眼芷容痛苦的表情哧道:“你家姑娘是想情郎了。”
语气中还有些许的不屑。
春华白他一眼:“才不是,我家姑娘定是想我们二夫人了。她小时候受伤怕疼都会抓住二夫人的手,自从二夫人走后这么多年了。姑娘再没抓过谁的手。”
她越说越感伤,眼泪又不住的往下流。
炎华一叹,索性便让芷容抓着。
“炎公子你怎么会在那里?”春华情绪稳定后突然想起这个关键问题。
炎华很轻松的道:“我借了一辆马车,本来是想去郊外走走,却无意中听到院子内的喊叫。所以便去看看究竟,没想到是我认识的额白三姑娘,真是凑巧得很!”
“不是凑巧。”春华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喜悦笑容:“是老天保佑。你就是我们姑娘的福星!我给你磕头了!”说着又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炎华瞄了一眼手臂上的牙印。“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伤口包起来?”
春华连连点头,立即将他的伤口仔仔细细的包扎起来。而后,她眼珠乱转。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便说,别摆出这样的表情”炎华一眼看穿了她心思。
春华干笑了几声心疼的看了看芷容又回过来对他恳切道:“炎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定会铭记于心,报答公子。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方才是为了就我们家姑娘的命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公子不要将刚才的事告诉别人。”
炎华本来并未想说这件事。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可是春华却在这个时候提起。在看芷容留下的牙印和紧抓不放的手,他突然心生戏弄。
于是,神情凝重的叹口气,颇为严肃道:“你只想着保全你家姑娘的名声。那我的呢?”
“嘎?”春华眨巴眨巴眼睛吃惊的问:“公子的名声?”
吃亏的是她家姑娘好不好?
“是啊,本公子长这么大除了娘亲、奶妈、贴身丫头、侍妾之外还没别的女子碰过呢,更别说被咬。你们姑娘不仅欠我一条命。还有我的名声。你说该怎么还?”
说到这里炎华还摆出一幅甚是无奈的苦痛模样,俨然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春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虽然长得俊朗潇洒。言行举止也有大家风范,但的的确确不是大侠。难道姑娘要因为刚才那一抱、一咬而嫁给他?
要真是那样的话,等姑娘醒来会不会气得晕过去。
“公子,不行。我们家姑娘有心上人了!”春华一时情急,便说了这样的话。“她是非心上人不嫁的!”怕炎华不信便又加了一句。“那位公子可是名门骄子。”
炎华挑挑眉,脑中浮现那日在右福音寺看到的情景。心道:原来她还想着岳北城,这倒是很有意思。
“你家姑娘心上人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炎华这一句弄的春华一愣,然后他又撇嘴笑道:“我不仅救了你家姑娘,还被她白白的咬了一口,这笔账要算明白。我既不要钱也不要人,只要你家姑娘为我做三件事便可!”
他说的轻松,春华却知道这并不简单。要钱有数目,这做事可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险和麻烦。
“为什么是三件?”
炎华指了指她:“你难道不是我救的?”
春华不太情愿的点点头,“是。”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人涮了。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你们也不会有危险。”炎华打开榻上的一只木匣,取出笔墨纸砚递给春华:“来,写个字据。”
“啊?”春华一怔。
炎华摊开纸将笔递给春华:“你就写开州白芷容欠都城炎华三件事,如不按照炎华之意还清日后衙门见!”
“衙门?”春华将笔放下来:“我不能写。”
若是以后真的做不到,芷容便会被关进大牢。到那时可就真的出不了头了。
“你若是不写倒也可以,不过你家姑娘要以身相许!”炎华斜斜一笑。“又或者把你们扔到荒郊野外,你自己选择吧!”
春华一听赶紧执笔书写,嫁人不行,被扔更不行。
炎华还让春华沾了沾芷容身上的血迹按了一个清晰地手印。这才把东西收起来。“嗯,这样便好了,我心里也舒坦不少。”
春华偷偷瞪他一眼暗忖:只要姑娘保住命,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去做。
马车又行驶一段路后芷容慢慢恢复了意识,抓住炎华的手也缓缓地的松开,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模糊的看见了惊喜的春华。
“姑娘。你怎么样?”春华喜极而泣握住芷容未受伤的手。
手指的疼痛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芷容忍痛哼道:“回绣坊,回去。”随后又闭上眼睛,咬紧牙。
春华一愣。忙道:“姑娘,我们应该进城去找大夫!”
绣坊里可都是崔氏的人啊,到时候岂不是又要虎口?
芷容艰难的吐出一口沉气,坚定道:“回去。必须回去!”
春华见阻止不了索性答应下来,炎华则在旁边的榻上休息不再管她们。
回到绣坊之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当芷容被春华搀扶着跨进朱红色大门之时,里面的人全都停下来手中的活计,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
看了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赶紧跑去找几位师傅和两位夫人。
很快。三姑娘被强盗用刑的事传遍了整个绣坊。
花氏和六娘在看到芷容的那一刻震惊的呆怔在原地。就连一直玲珑剔透的六娘也一时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她才急急道:“赶快去找大夫,立刻去报官,再派几个人回府里通报一声!”
“对对。快找大夫!”花氏缓过神,又叫人把芷容搀回房间。
她可是第一次希望芷容不要出事。这倒不是她产生了怜悯,而是若芷容有个三长两短,她和六娘身为长辈可都要因此受罚。
两人谁也不敢马虎,焦急听春华叙说过程。
“那几个强盗非说我家姑娘有什么本子,我家姑娘不记事儿了,他也不放过,然后……”春华哽咽了一阵才继续道:“然后就打了竹签子,姑娘差点没命了!”
秋蓉瞧着芷容的伤再听了这话恨不得立即宰了那几个强盗。
花氏拧着嘴,很是气愤的哼了一声,“真真是无法无天了,连我们白府的三姑娘都敢动!老爷必会为三姑娘讨回公道!”
六娘眼珠微微转动,面露悲戚,冷静的道:“我们还是先为三姑娘祈福吧,至于强盗的事老爷会处理。”
她自然是猜出那本子所指何物,也知道那伙人是崔氏所派。为了不得罪崔氏,所以在言辞上更加的小心。
花氏也不傻,立即改口道:“是啊,先要把三姑娘医好,好好照顾你们姑娘。缺什么就来报。”
大夫为芷容重新进行了包扎,又开了一些止痛、止血的药,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事便走。
两位夫人听大夫说芷容的手养些时日便会慢慢痊愈,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芷容没了危险,她们便很快走了,只留下芷容带来的人和戚大娘。
戚大娘哭的眼睛红肿,嘴巴都合不上。她非要守在芷容身边直到第二日一早。
当芷容醒来便看见戚大娘趴在床边,她伸出受伤的手仔细的打量。
虽然指头已经被缠上布条,但还是能想象出那两根手指多么的恐怖。
感觉到她动作的戚大娘抬头揉了揉眼睛,欢喜叫道:“姑娘,你怎么样?”
她这一声把其他的人也都引了进来,纷纷围在芷容身边。
芷容侧过头与她对视,微微一笑。“师父放心,我还活着!”
“阿弥陀佛,定是二夫人在天有灵保佑三姑娘无事,那伙人身为男人居然对小姑娘下手应该下阴曹地府去受苦!”
“师父您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无事。”
待戚大娘出去,芷容又安慰了刘大娘和秋蓉,而后让她们出去做事单独留下来春华。
“是谁救的我们?”芷容脑海中只记得那么一个白色的影子,却不清楚到底是谁。
春华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在床头坐下,又拿了两只垫子分别放在她的后背和胳膊下面,随后倒了一杯清茶递过来。“是那个右福音寺的炎公子!”
芷容接过茶惊诧道:“是他?”
春华又将炎华救人的过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最后越说越气。“姑娘。都是婢子没用,签下了那个字据。”
“这也太凑巧得很,他随便出来便能碰见我们,而且正好赶上最紧要的关头。”芷容眯着眼睛揉揉太阳穴,按了一会儿猛然睁开眼:“莫不是他早就在一旁看戏?”
若不是躲在暗处又怎么会刚好在那个危急时刻出现?只是,那人是否一直跟在她后面?目的又是什么?
春华一听急忙道;“那糟了,他让我写的字据也是阴谋。那三件事也必定不是好事。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她又暗恨自己没用,当时只顾着着急没想周全。
“怕什么?”芷容却抿嘴满不在意的扬起嘴角,“他说让咱们办事可没说一定要成啊。办砸了可怨不得咱们。”
春华恍然悟道:“婢子明白了!”又兴奋的补充道:“还是姑娘聪明!”
芷容点点头,将手里的茶盅递给她,收起面上的笑意严肃低声道:“这口气一定要还回去!”
“怎么还?”
春华顿了顿麻利的走到门口仔细的瞧了瞧外面,确定没有人后又回到床边。主仆两人认真商量复仇之计。
而白府那边崔氏正怡然自得的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白彦昌在地上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不时的瞟一眼悠然的崔氏又连连叹气。
“你这时候还有心思享这等清闲,宝典没拿到,反而让外人给撞见了!”白彦昌瞪着眼睛,咧嘴走到崔氏面前。
崔氏手拄着脑袋笑缓缓睁开眼睛笑眯眯道:“老爷。你怕什么?那个人既然没抓咱们的人说明不想管闲事。你就把心搁在肚子里,赶明儿找个时间我陪你去看看三丫头。”
白彦昌叹了叹气坐下来,“看来那丫头是真记不得了。你说我们可如何才能拿到宝典?”忽而他面色一沉狠狠道:“这个杂种在府里多呆一天我就浑身不舒服,须得尽快拿到宝典!”
崔氏微微眯起眼。深深的看了白彦昌一会儿,眼皮一松,坐了起来,“老爷,那丫头怎么说都姓白,这么多年可不能白养,她虽然笨,可是不错。等我们拿到了宝典把她配到都城去,对我们白家也有好处。”
白彦昌摸着下巴疑惑的问:“你原来不是很不希望她嫁到世家去吗?你不怕她反过来对付我们?”
“所以老爷要她好一点啊,就是装也要装出来一点。”
崔氏抿抿小嘴儿爽笑道:“再者说都城的世家哪个家里不是养这一群侍妾的,三丫头又不是天仙,人家玩几日便腻了,就以她那性子还能翻身不成?老爷我们养女儿一个都不能白养。”
崔氏顿了顿神色转为凝重,“我倒是觉得二丫头才最让人为难。”
想起上次崔浩的事,崔氏心里便及其的不畅。芷瑶的心机使得她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不得不多提防一个人。
而白彦昌对芷瑶的宠爱,也让她不舒服。
现在有了机会便一定要吐出心事。
他们夫妻从来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内宅的事都有崔氏挡在前面,也省去了他不少的麻烦。白彦昌能离开其他所有的夫人却唯独离不开她崔氏。
这就叫做天生一对。
“你还怀疑是她?”白彦昌也觉得那日的事还有蹊跷。
“我那日饶了她不过是怕老三把咱们给老二下药的事说出去,岳家人可都在呢。老二也是胆大居然威胁到了我的头上。”
崔氏闷哼一声,下了榻移步来到白彦昌跟前坐下。“老爷,你是知道我的,我辛辛苦苦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白家。我平日里是怎么宠爱二丫头的你也看见。可她倒好,险些葬送了兰儿的一辈子。我可以原谅她这一回,可真不敢把她嫁到大家族去呀,那丫头有心眼儿,长得美,得了宠还不把咱们白家给……”
白彦昌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有理,这丫头现在恨我们呢,不能随便嫁到世家去。那么安郡王如何?”
安郡王虽说是皇亲国戚但是毕竟年事已高,芷瑶纵使受宠也没有几日的光彩。
不过,崔氏可不这么想。
“老爷,你又糊涂了,安郡王虽说年纪大可是怎么也能再活个十几年,十几年中又会发生什么怎么预料?”
白彦昌烦闷的抚上额头:“那你说我们把哪个女儿嫁个王爷?”
崔氏淡淡一笑:“找个老实,好摆弄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