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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七月,台风时节还远未离去,对于小渔船而言,这个时候冒险出海,是很不理智的。不过,镇远号是大型战船,能抗住七八级台风,所以踏波平浪皆不在话下。
七月一日,两艘镇远号和两艘定远号皆交付海军,四艘战船中,每艘镇远号有三百船员,每艘定远号有二百船员,船员数量偏少,不过眼下也能凑合了,因为这两种战船都装备有大型火炮,以火炮取胜而非肉搏。
海军离港出海当日,顺天府政军商各界知名人士前来观礼,因为战船建成,代表顺天府开始走向辽阔的海洋,用万磊的话来说,将要开辟出一片蓝海,顺天府从此不再是被动封闭。
礼炮九响,战船开始起锚,万磊站在船梯边,海风荡起他的衣襟。傅闱亲自给丈夫披上了一件披风,像所有普普通通的出征士兵的妻子一样,细细地嘱托自己的丈夫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最后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我等你回来!
由于这是战船第一次出海作战,万磊作为战船的主设计师和主工程师,必须随同出战,如果发现战船出了问题也能及时解决。当然,船工们也随同出征,毕竟战船有可能出问题,需要船工们抢修。
“先生,淡水军粮和弹药都装上船了,现在正好刮西南风,是不是该扬帆起航了?”刘文秀在万磊的耳边提醒道。
万磊对刘文秀点点头,转身一把抱住爱妻,久久不肯松开。这一次出海是去跟明水师开战的,吉凶未卜,所以万磊早就把权力下放给军政要员,一出大事,他们可以开党会商议,然后便宜行事,不必请示。
同时,为了保证顺天府军政各界不出叛徒和乱贼,万磊还给张妍一个任务,就是监视百官,谁敢有异心并出卖顺天府利益,精忠卫也可便宜行事,把叛徒控制起来,等候发落。
总之,解除了一切后顾之忧,万磊才能安心踏上战船,随军出征,不过爱妻面前,他还是有一种深深的眷恋,最后战船扬帆起航了,他才一狠心离开妻子的怀抱,快步上船。
温柔乡是英雄冢,真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战船缓缓地离开军港,万磊在甲板上冲所有人挥手告别,傅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海船慢慢地远去,最后变成一个小点。
“姐,咱们回去吧,这里风真大,要是着凉感冒了,万大哥又得埋怨我了。”赵雪儿提醒道,其实她也不想就此离去,不过现在日头渐斜,再不走就没法在天黑之前进城了。
“走,回家。”傅闱一跃上马,回头看了看这荒凉的军港,一拉马缰就往北平的方向走。由于明水师将至,顺天府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所有人员和物资都拉回到北平城,只有北平军在城外来回巡逻。
茫茫大海之上,二十四艘战船组成燕行阵向东急行,万磊站在船尾,看着渐渐消失的陆地,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晚霞照射在海面上,泛起点点金磷,如此迷人的景色让他不禁有些痴迷。
“先生,刘夫人带人过来了,该开会了。”一个侍立在旁的精忠卫提醒道。
几天前,刘夫人就带着所有战船北上大沽港,并与万磊达成协同作战的共识,由于北平军海军船坚炮利,自然就成了战斗的主力,而刘夫人一方负责协同作战,自然要听从北平军的指挥。
当然,这种协同作战方式对刘夫人更有利,因为她什么也不用干,只需要跟在北平军海边的后面打打秋风,就有可能获得一半战利品。而刘夫人也自知以自己的实力,无法跟明朝的水师硬拼,找一个强力的合作伙伴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而且明军水师精锐几乎都被派北上了,只要把这支水师歼灭掉,以后东海和南海就是她的天下,甚至还能挥师沿长江而上,直逼金陵,端掉明朝的国都,一举摧毁明朝的统治中心。
万磊当然知道刘夫人心中那些小道道,不过现在顺天府势单力微,还需要合作伙伴,所以他也不想跟刘夫人过早翻脸。另外,他也挺佩服刘夫人的,这个老女人居然能领导成千上万的死士,很有过人之处。
战前会议在镇远一号的指挥室内召开,由刘文秀主持,万磊坐在一边旁听,也不提什么意见。在行军打仗上,万磊有自知之明,也积极向刘邦学习,当好一个领将者,只要选好将领,剩下行军打仗的事就不用费心了。
会议上,隶属海军的参谋部给出了几个作战方案以供参考,方案一是全军赶往渤海海口,利用海形优势堵住明朝水师;方案二是出渤海口,埋伏在海上,避开明水师主力,打击明水师后续的运粮队,再回击明水师主力;方案三是留在渤海内,示敌以弱,等明军突击深入,就想办法瓦解击破。
这三个方案中只有第一个方案是跟明水师硬拼,其他两个方案都是打游击,只是游击的地点变化了而已。这几个方案也是参谋部十余位高级参谋联名制定的,至于如何抉择,这是主将的事。
刘文秀看了看在座的刘夫人一伙还有自己的部下,也没有乾坤独断,而是问道:“他们怎么看?”
“刘司令,方案一太过了冒险,方案三太过于被动,方案二比较稳妥,不过要出外海,海上风浪大,万一遇到台风,那就危险了,不得不慎重考虑。”刘夫人道,她的话音一落,她的部下都连连点头称是。
“你们怎么看?”刘文秀看向自己的部下。
“敌军主将和副将都是什么人?”海军炮营营长罗以全问道。
“越城侯俞敏为总兵官,下设副将陈瑄,王宁等人,参将和偏将若干人。”刘夫人介绍完,又道:“俞敏是个纨绔,借父荫才得封越城侯,并未出战过。陈瑄是个墙头草,只认钱不认人;王宁是驸马都尉,好文学却不识兵事,好纸上谈兵,不值一提。”
“既然这些人都是饭桶,那咱们还用担心什么?直接封住渤海入海口,就地歼灭来敌。”罗以全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身听说朝廷给水师派了两个从军的翰林,一个叫解缙,一个叫杨子荣。解缙是个书呆子,不必在意,不过杨子荣聪明机巧,又老成持重,是个人才,有他在,明军水师也不易取。”刘夫人道。
“杨子荣又是何方神圣?”罗以全皱眉道,由于精忠卫刚刚起步,也刚刚打入金陵,明朝那边还多情报都没有打探到。
“杨子荣,字勉仁,福建建安人,建文二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虽为官时间尚短,其才学却得到当朝很多大臣看重,所以派来监军。”刘绾道。
“既然明军中有智助,那咱们还是谨慎些为好,依我看,还是采用第二套方案为上。”刘文秀道,由于这一次是他的初战,他想赢得一个开门红,不辜负万磊以及军委的重托,而且这一仗打赢了,他在军委的排名就上升了,也就有话语权了,所以不敢大意。
司令发话了,众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转头看向旁听的万磊,见万磊没有意见,他们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刘夫人那边倒也没什么建议可提的,反正他们又不是主力,只是跟着打秋风而已,倒是奇怪万磊怎么在会议上一言不发,这可不是一个王者所当为的。
战略计划已定,参谋部的参谋们又拿出几套详细的战术,以供参考。万磊还是一言不发,众将商议了一个多时辰,各种细节都谈完了,就开始分配作战任务。
己方只有二十四条战船,敌方有三百条战船,还有两百多粮船,实力明显落后人家一大截,自然就不适于分兵作战。所以二十四艘战船被分为四队,每队之间相距十里左右,互为犄角以菱形阵向前推进。一旦遭遇敌人,就拉开成新月阵,边打边跑,绝不能让敌船咬住。
战前会议结束,天已经黑了,一直不说话的万磊终于开口邀请各位一同就餐。由于战前准备充分,战船上带了很多淡水和军粮,饭是不愁没得吃。长长的饭桌上,万磊与众将谈笑风声,倒是刘夫人所边的人有些拘谨,都没怎么动筷子。
“先生,咱们的将士头上头发太长,都觉得不舒服,还容易长发虱,很不方便。想剪掉,又怕被父老指为不孝,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刘文秀坐得离万磊最近,吊起了书袋的同时眉头也皱起,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头上难受。
“刘哥大可不必担心,头发长在自己身上,想剪就剪,我会说服那些老家伙的。”万磊笑道,还别说,海军将士留一头长发真的很不方便,一来海船淡水少,不可能拿来洗头,而这一头长发一天不洗,就难免痒得难受,而且还会滋生发虱,甚至会滋生传染病,留长发实在是要不得。
不过社会舆论确实很强大,老夫子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很多人望文生意,不加理解就人云亦云,现在明朝子民都认为剪发是大不孝,所以束发立冠,谁也不敢在自己的头上动刀子。
“万公子,留发束冠可是我汉家标志,剪发剔发,那与蛮夷何异。人言可畏,公子可得三思。”刘绾本不想插嘴,不过忍不住劝道。
“古人说的没错,不过我们理解错了。何为毁伤?短发可以使发修直而繁茂,美观而得体,是为爱发爱肤之体现。长发易使人掉发秃头,长虱发癞。以我看来,长发不修不但是毁发,更是毁肤,是为二不孝。”万磊却道。
万磊以前还不想在头发上标新立异,以免引来更多的误解。不过现在海军一建立,头发的问题就成了大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影响海军的整体战力,所以不能再等了,他决定此次战后就开始推行剪法运动,军队必须剪平头,至于百姓,则自愿选择是否剪发。当然了,舆论工作也得先做好,不然引起误解就不太好了。
“万公子这个说法倒也挺新鲜,只是如果顺天府百姓一剔发,外人定会视之为蛮夷,以后还有谁敢跟顺天府百姓打交道?”刘夫人也道。
“何为蛮夷?没有文化又不讲理的人才是蛮夷,我顺天府文教兴盛,百姓通明事理。加之科技日新月异,经济繁荣,军力强盛,比之明朝,更是开明之邦,谁是蛮夷谁是华夏,明眼之人一看即知。”刘文秀针锋相对。
“呵呵...”刘夫人耸耸肩,不再多说,因为她一直都弄不懂顺天府的百姓,所以也知说了也是白说。
刘夫人那边的人不说话了,场面有些尴尬,万磊放下碗筷,道:“今晚到此为止,大家各就各位,以旗语相指挥,切不可私自行动。”
“旗语?”刘夫人不明白旗语是什么东东。
“旗语就是用旗帜来表示的语言,就像哑巴打手语一样。”还是刘绾见过北平军海军训练,所以见多识广,代为解释道。
“我们已经给你们每艘船分派一名旗手了,到时候让他们接收和发送命令和军情就行。”刘文秀道。
“哦,既然早有准备,那我们就听令行事就是了。”刘夫人也不再多言,毕竟海上不同于陆地,船与船之间隔得太远,喊话也听不见。而在海上又不能靠快马传信,只能用船,这太慢了,用旗语也不失为一种快速而且有效的传递军情的方式。
当然,刘夫人也非常迫切地想弄明白旗语是怎么传言达意的,现在学习各种先进经验,以后才能建立自己的强大水师。毕竟这一次她与北平军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南攻金陵这种大仗还得自己打,免得灭明的战果被人家给抢去了。
万磊当然知道刘夫人心里那些小道道,不过现在大战在即,这些小问题不必再深究了,凡事都等打垮了明水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