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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久不见了,我已经忍不住要马上与小表妹好好亲热亲热了……”赵缀空大笑中快步上前,步伐看似平常,但其细节动向总会与目视者的判断出现微妙而又无法忽略的偏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让人无端地恍惚难受。至于他身周缭绕的匕首,虽然看起来只有寥寥几柄,运动速度不快,轨迹也不见如何诡异,却让人始终搞不清那究竟有几柄、几种型号的匕首。
“真是的,表哥你再怎么不正经,人家就不理你了……”赵樱空就像躲避热情兄长拥抱的娇羞少女般盈盈后退,身形在重重沉浮阴影之间时隐时没,仿佛随时可以融入阴影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流动沉浮阴影处处皆是,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并非普通意义的光线暗那么简单。细究起来,反而更像一种存在感的削弱。无论是光线、声波、热量还是具体的物质,在阴影波动之中都会迅速降低存在感,近乎渺渺无踪,但出了阴影后又会一切如常。不过也有少数部分能量与物质一去不复返。似乎普通的物质能量短暂转化为暗物质与暗能量,但这种“暗”不代表不存在,而是你感知不到它,难以与之发生互动罢了。
“小表妹真是……越来越不乖了呢!”赵缀空随意地向前走着,忽然脚下一顿,指尖夹着一柄造型奇特,刃身有着组多错落有致的凹槽凸起,造型近似一把放大的钥匙的匕首一挑,眼前看似空无一物的空中忽然传来一连串无比细碎而清脆的崩裂之声,隐约可以看到水晶一般半透明的无数细线曾放射状从该处向四面八方散开的痕迹。在这个晦暗不明的环境中,几乎它们分不清轮廓,只在地上投下了若隐若现的影子。
显然,这是一个由无数不可或见的细线编织搭构造而成的陷阱,赵樱空不知以什么手法悄然布下,却又被赵缀空轻易破解。
“我记得表哥你虽然喜欢用匕首,但却不喜欢收藏花哨不实的工艺品,怎么眼下却转了性子呢?”赵樱空见状一脸好奇地问道,一边仍继续飘然后退。
“喔,你说它们……事实上,它们是我杀了几个神的化身,以它们身上的神性源质为材料制作的,所以它们会自然而然具体化为与神性相符的形态。比如我手上这把,来自某个解密与预言之神,所以它的主要功能,就是预知与破解陷阱。”说到这里时,赵缀空手中钥匙型匕首突然失手坠地,紧接着阴影之中同样爆出连串弦线爆裂的脆响——原来,除了表面上的陷阱之外,这些半透明丝线所投下的影线,也同样是陷阱。
“奇怪了,表哥你怎么走上了夺取神性的道路,你是准备封神吗?”赵樱空的身形动向已经开始变得飘忽闪烁瞬息百变,随着赵缀空的步步紧逼,她的退避似乎越来越吃力了,不过即使如此,她仍十足好奇宝宝般问个不停:“封神的道路,真的适合我们开启基因锁的吗?”
“对于神性的认识,小表妹你还很肤浅啊……事实上,神性完全可以寄托于血脉与基因,在某种程度上与我们的心灵之光有异曲同工之妙!”赵缀空一边回答,一边闲庭信步地步步向前,并轻松随意的拆解一个又一个杀机暗藏的陷阱。
“比如说,在我曾经去过的某个世界里,有某个邪神在即将陨落前,将自己神性分割成无数份,以血脉遗传的方式寄存于自己的成千上万的子嗣身上,这些神子在成年之后又会被神性引导着自相残杀,胜者掠夺被杀者的神性,变得越来越强大……”
赵缀空话音未落,蓦地伸手握住另一柄只有寸许的短刃,向前一刺,在本该远远够不着的情况下,这柄短刃直接无视了空间距离,一下贯穿了赵樱空的娇小的身躯,又猛地一下旋绞。
不过这一击之下,却不见任何血肉横飞,炸开的,依然是无数细小的丝线。这个赵樱空,竟然也是由丝线编织伪造!
虽然丝线编织的伪像崩溃,但赵樱空的话音仍通过丝线的振动传来:“这听起来很残忍啊,那么这些神子之中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摆脱这种不幸的命运吗?”
“没有,首先神性会自然而然地相互吸引,而且以自相残杀的方式重聚神性已成了他们的本能,他们本就是为此而生,很难与这种本能对抗。再加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坚信最终的胜利者会因此封神,所以也有足够的野心去支持他们这么做。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要么杀人,要么被杀,直到决出最终胜利者,虽然事实上,最终胜利者的下场也很悲惨……”
“怎么个悲惨法呢?”在赵缀空出手误中副车的情况下,赵樱空已彻底融入无所不在的阴影,无迹可寻,但她的声音依旧不知从何处传来。
“当最后的胜利者诞生,所有神性重归一体的那一刻,等待着那位胜利者的却并不是梦寐以求的登上神座,而是那位邪神在他身上复活,将他取而代之重登神座!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很惊喜,很讽刺啊?”
赵缀空忽然哈哈一笑,屈指猛地弹中手中的匕首。
一弹之下,这把寸许短匕当即瞬间消失,但在电花火石间又重新出现在他的掌上,不过再次出现的短匕,已经染上了鲜艳的血迹。而与此同时,赵樱空在一个阴影角落中踉跄跌出,她的左腿,已遭齐膝斩断!
“虽然小表妹你的伪装很有趣,不过自从你现身的那一刻起,表哥可一直都清楚你在哪里呢!”赵缀空得意地大笑,一边邪魅地伸舌舔了舔沾血的匕首,“这把匕首可是抹了剧毒,见血封喉呢!咦?”
话音方落,只见匕首上的鲜血蓦地拉扯出无数细密的血丝,扯之不断,挥之不去,丝丝缕缕地垂落,慎密而绵缠地渗透进赵缀空血肉筋骨深处,转眼间已将赵缀空大半个脸都缠裹住。
仿佛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赵缀空惊咦出声的同一瞬间,重重叠叠无可计数的无穷丝线从赵樱空体表炸开,连同她刚刚被斩下的小腿也一并解体化作滚滚丝线。每一丝线,都在无时不刻的分裂、延展,转眼间已化为弥天覆地的重重巨网,在彻底遮掩住赵樱空的同时,又带着刻骨铭心的无限杀机向赵缀空笼罩过去!
“竟然在被我刺中的一瞬将部分躯体遁入异空间,再替换成弦线伪造的身躯,而且竟然连血肉都能伪造得惟妙惟肖,不错不错……原本青涩的苹果,终于彻底成熟了!”
赵缀空被丝线糊了一脸,如今整个头部都被无数丝线气割凌迟,整个脸看上去就像分割成无数小块的血豆腐般恐怖,但他却依旧毫不在意地一边狂笑出声,一边伸手握住一柄造型尤为细长的匕首,以一种难辨其踪、天马行空的方式挥动,迎上漫天罩落的无数弦线。
眼前这每一道弦线都纤细到接近单分子的程度,而且遍生棱状的细碎结晶,闪烁着宛若金刚石的透彻寒光,又以远远超越音速的速度彼此契合交错,往复切割绞杀。即使一座精钢铸造的山峰,也能在转瞬间彻底绞碎成漫天铁砂,攻击之强可见一番。然而赵缀空却在如山如海般一波波冲刷覆压而至的无穷灭绝落网之下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细长的刃体轮廓彻底化为模糊一片,宛如穿针引线一般在无数纵横弦线的细小缝隙之间急速穿梭,每一瞬间都震颤穿刺数千万上亿次。刃体所指,一切弦线尽数撕裂粉碎,而且这种超越了一切物质所能承受的高频震荡还沿线传递,将连锁破坏肆意传播扩散。
赵樱空看来也很清楚单凭物理杀伤为主的实体弦线不足以威胁到赵缀空。与此同时,另一种褪去实体的弦线仿佛丝缕飘忽月光四下流转,在赵缀空身上、身侧悄然无声地蔓延散布,没有杀意、没有质感,欲挽无形,欲辨无踪。而在光影摇曳幻变之间,又衍生一道道交错晃动,时清时朦,而又杀机潜藏的重重影线。
赵缀空已经不只是手中刺刃化为一派模糊,连整个人也化为一派模糊,身形恍来惚去,出入无间,虽光影之线竞相交加于身皆不见有碍。这样的状态,只维持了短短两三秒,随即只见赵缀空所到之处,各种弦线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凭空消失。
却见不知何时,赵缀空另一手握住一柄刃体是盘绕的双蛇的匕首,双蛇一者阴冷,一者狂乱,挥洒之际,其中狂乱蛇口大张,蛇信咝咝疾吐,将所接触到的弦线无论实体还是虚体都一股脑狂吞纳入。一开始还只是吞噬光影虚线以及被细刃粉碎的部分实体弦线粉末,但随着吞入量越多,它的吞噬力道更是无止境地剧增,渐渐的只要距离稍近,一切弦线会被它如同饿鬼吞面条一样硬扯着一股脑吞入口中。原本糊了赵缀空一脸的丝线,此时已尽被蛇刃吞噬殆尽!
“在战斗中无节制地挥霍能量,可真是不知所谓的恶习啊……可惜对于我的‘噬魔之匕’来说,随着吞入某种能量越多,针对该能量的吞噬效率越会曾几何级数增长……如果你继续维持这套战术而又找不到我的破绽的话,那么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忽然,赵缀空游走自如去向莫测的身形忽然一晃、再晃,就如喝醉了酒、患了老年帕金森一样莫名失去控制,再仔细一看,他的动作乃至肢体已经变得严重扭曲失调,连面容表情都格外的变形扭曲,然而他的身上,又确实没有任何实体与光影丝线存在。
“竟然还有更加隐蔽难防的弦线存在……这种感觉是……引力?”
所谓引力,其本质也就是是空间的扭曲皱褶,它可以跨越遥远的时空,无法为任何物理手段屏蔽隔绝。赵樱空正以念弦直接作用于空间,制造空间皱褶作用于赵缀空身上,越是深刻的空间皱褶,对赵缀空造成的引力拉扯就越是巨大,而且这种来自四面八方,远比五马分尸还要巨大无数倍的拉扯,还能够无视物质屏障直接作用于他体内。
就在赵缀空身形失衡的一瞬,一线毫无宽度可言的烈芒忽然在他身侧浮现,如烈电经天,如飞燕掠水,明明只是一斩,却百转千回,凄厉淬烈和轻灵飘忽尽数统和在那一线之间。烈芒延展之处,沿线两侧的景物便各自偏转、错落,仿佛一幅被沿线翻折的画卷。
赵缀空身形失衡,但却仍以一个扭曲的姿态,恰到好处地横刃一挡,似慢实快,一派模糊的细刃,在一瞬间不知叠加了数以千万次的斩击,就这么迎上这一线烈芒。
随着一声尖锐到仿佛可以刺穿虚空的凄鸣,赵缀空手上细刃蓦地崩折。与此同时,这一道烈芒又在一翻之下,如同翻扑克牌般凭空翻出赵樱空的身形。由于巧妙利用空间翻折,加上某些技巧与能力,她竟然将自身不可思议地隐藏在这一线之后。只见少女眼眸中浸透了冰冷的杀机,双手十指就像翻花绳一样将道道弦线交错翻织出重重三角状图案,又将之朝赵缀空当头罩落!
那可不是简单的切割或者光影弦线,事实上每一道弦线两侧的空间都出现了锐角状的偏转错落,重重弦线交加,在赵樱空一对纤手之间呈现出的是一个仿佛万花筒般往复折叠,而且不断向内收缩的诡异空间。任何落入其中的存在,都会如同一幅画被重重折叠压缩着揉入赵樱空双掌之间,至于空间重新展开后还能不能音容如昔,那大概就要看赵樱空的心情了。
事实上,这也正是上条演武的三角状空间折叠切割能力,赵樱空此时以作用于空间的念线模拟再现,虽然只局限于狭小的范围,但若是正面中招,却无疑会更加致命!
蓦地,赵樱空罩向对方的手顿了一顿,只因在那一瞬间,赵缀空已莫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稚嫩秀气的小女孩形象,容貌依稀与赵缀空有几分相似,脸上还挂着一丝灿烂无邪的笑容。而不知何时,以这位小女孩为中心,四周环境已悄然化为月光下的丛林!
“蕊空?”
明明用膝盖想都清楚是假的,赵樱空也根本没有因此而停下杀手,但这种强烈的真实感却仍让她双手微微一颤。紧接着就见一柄刃体如水晶镜面一般明澈的匕首不知何时已迫在眉睫锋刃生寒,而小女孩、月光、丛林一切令人心旌摇曳的景象,原来却是在匕首表面映了出来。虽还未实质接触,但这柄匕首已仿佛残忍地切入自己心灵缝隙,将自己最柔弱内心解剖揭开,汲取着鲜血,抹上致命毒药!
就在双飞短兵相接,各下杀手,生死只在一线之际。忽然一股规模空前的暗潮蔓延而至,横扫之处,万象齐喑,万般归寂!
不约而同地,两人一边舍命搏杀,一边各自调整身位,要争取比对方快上一线遁入暗潮之内。哪怕只是快上一时间的你明我暗,也可以成为决出生死的重大关键!
下一刻,暗潮淹没了一切,刚刚杀气冲天凶意凌冽的杀斗场彻底归于静谧无息,其中生死胜负,一时皆未能知。
“呵呵呵……看起来,这一场对决,最终胜利者还是我啊……”黑潮退去后,首先露出的是捂脸狂笑的赵缀空,只见他的左臂、左胳膊连同小半边左胸都已消失不见了,侧面露出还在跳动的心脏以及在迅速重生的血色筋肉,而他的头顶,则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沙漏,沙漏上下两个腔室各有一定量的璀璨透彻的细沙。虽然看起来上下腔室的细沙基本一样多,但随着上方的细沙不断向下方漏去,两者的比例正在迅速失衡。
与他对峙的赵樱空看上去并无受重创的迹象,只是肩部扎着一柄握手同样是个沙漏的匕首,其中的细沙却是逆流而上,从底部向上流动。
“这是什么?”赵樱空颦眉尝试将身上的匕首取下,但是手却根本碰不到匕首,连本该受伤的肩部也感受不到匕首的存在,就像那仅仅是一个幻影。
“这柄匕首,其实没有什么直接的杀伤作用,它的真正功能是……猜对了有奖喔!”
大笑声中,赵缀空忽然伸手一握,似乎握住了又一柄匕首,但事实上却根本看不到他手中有任何事物存在,紧接着人已化为数不胜数的重重残影,杀向赵樱空。
当人影再次分开时,赵樱空已是遍体鳞伤,如同残破布娃娃般惨不忍睹,要不是众多丝线将她躯体各部分串联起来,她如今已被分尸当场。
“原来如此,沙漏代表着……你我的时间快慢吗?”赵樱空轻咳一声,呛出一口鲜血,又盯着对方看似空着的手:“你的那柄看不见的匕首,也是你之前能够比我更快一步遁入阴影的关键?”
“叮咚,答对了!这是‘模仿之匕’毕竟我比你先一步接触到玄冥幡,可不是没有收获喔!”在刚刚一轮激斗大占上风的赵缀空用刚刚长出来的,但明显纤细许多的左手与右手一起鼓了鼓掌,“那么作为奖励,我可以免费回答你一个问题,保证不说谎!”
“表哥你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一个力量体系?”赵樱空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让强行让不同来源的神性污染自己的心灵之光,却不是深度发掘自己心灵之光开发能力。不要告诉我,你不清楚这么做的弊端!”
“喔,没想到你还真有问题?”赵缀空颇为意外,毕竟在眼下情况下,自己会越来越快,而赵樱空则会越来越慢,照理说她是耗不起时间去问任何问题的。
“说到选择这个体系,说起来还是和上一次我们见面,我被你的队友用某种初级神性冲击打中有关。你还记得我刚刚说那个杀戮神子的故事,那么作为杀戮神子,要怎么摆脱悲惨的命运呢?”说到这里时,赵缀空敛起笑容,难得地换上一种郑重的语气,“杀戮神子无法阻止神性的最终重聚,而在杀戮神系之内,谁也无法对抗那位神主的意志。所以,作为杀戮神子的唯一生路,就在于保证自己成为最终胜利者的同时,还要夺取另一种神格或者兼顾另一条封神道路,用另一种神性去冲击试图复苏的邪神意志!”
“我明白了,难怪表哥你,竟然那么弱……”赵樱空缓缓低下头,将自己面容埋入阴影。
“弱吗?……可惜现在看来,你已经慢得要命,连你原本略带稚嫩的悦耳嗓音,也缓慢低沉得让人作呕啊!”一句话后,赵缀空双眸瞬间血丝密布,俊美的面容霎时变得扭曲狰狞起来,身形猛扑向前!
此时赵樱空的时间流逝已经被大幅延缓到不足他的三分之一,看上去,少女的一切动作乃至她四周的弦线都缓慢到无可救药,任凭宰割的地步。但也就在此时,一股汹涌的暗潮忽然蔓延而至,比他更早一线淹没了少女。
“怎么突然会涌来这么一股暗潮,这不符合我观察出的规律……不对,这是……她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将玄冥幡刷动的独特暗潮模拟得似模似样?”随着短暂的愕然,赵缀空这才发现这股暗潮竟然是由无数细微到几不可察的丝线编织而成。
下一刻,随着暗潮褪去,就像幕布起合之际更换舞台,眼前情景随之大异,转化成月下的海滩、丛林。在静谧的丛林与漫涌轻拍沙滩的海潮之间,一群大概十岁上下,最大也该不超过十六岁,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升起野火,在欢声笑语中烧烤着刚刚猎到的野味。
环顾着四周平和安乐的月下仲夏之景,尤其着眼前这群欢快的孩子,赵缀空狰狞的面容慢慢变得冷静下来,化为一种可怕的平静。
他很清楚,无论是月光、海潮、丛林、火焰还是一个个小孩,都是由极细极微的弦线编织搭钩。而且眼前的一切景象乃至人物都不够逼真,反而有一种近似活动剪影般的抽象,仿佛另一个画风迥异的世界。这未必是对方无法做到营造得更加逼真,而是这样就已经够了。对方已将自己要表达的一切生动地表达出来,并将他笼罩进一个虽然狭小且简陋不堪,但却已具备一切基本要素与统一规则的自我封闭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像慢动作电影般缓慢,而且还越来越慢。赵樱空身上的沙漏看来不仅仅能够影响到她,还能影响到她所发挥的一切能力。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怕拖延时间。看似要与我近战搏杀决出胜负,但实质上是为了掩饰自己正在构造一个足够大的,把我一下笼罩进去的陷阱……”赵缀空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啊,这就是你的另一个人格吗?”
“你输了,表哥……”赵樱空的声音传来,虽然声音一样,但相比之前骨子里透着的冰冷,她此时的声音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温柔,“但我仍希望你看看,看看我们曾经的过去,想一想我们是否还有另一种选择?”
“另一种选择?不存在的!他们都已经死了,而你与我,最终也注定只能活下一个!”赵缀空漠然地扫过正在欢歌笑语的一群孩子,冷冷地再次握住双蛇匕首,“而且你真以为,你就赢定了?”
只见双蛇匕首之上,阴冷的蛇头突然大张,从尖牙中滴落毒液,落在腐土中,便嗤嗤作响。大地瞬间被侵蚀出一个深深凹陷进去,并向四周迅速扩大的腐土,丝丝缕缕的惨绿腐臭的瘴气雾霾扩散开来,宛如无数活蛇一般向四面八方窜动游走着,疯狂吞噬侵蚀着所能接触到的一切。
“‘吞噬之匕’,也是‘腐毒之匕’,它能够吞噬你的能量转化为毒液,吞噬得越多,酝酿的时间越长,转化的毒液越是致命越是具有针对性。”
赵缀空漠然看着被腐毒吞噬的一个个孩子的身影,看着已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月色仲夏夜之梦,忽然手中高举细刃匕首,可怖的刃锋贯穿了天穹,撕裂了云与月,向下狠狠一劈。“现在,连同着这天真幼稚不知所谓的一幕,一起毁灭吧!”
“唉,哥哥啊……”赵樱空的叹息在浸透了腐毒的海风中隐约传来,“我所编织的梦的真正可怕之处,正在于它毁灭的瞬间!”
崩!崩!崩!崩!崩!崩!崩!……
伴随着诸多密密麻麻的“弦”崩断的之声,一道道细芒在空中、在地面,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一闪而过,无数牵扯、扭曲、缝合虚空,构造出一个封闭领域的天罗地网一举崩碎,每一道弦都将积蓄的弹力尽数释放,最终在整个世界彻底崩溃的同时,汇成将一切事物翻卷进去笔直一线,一划而过。
仿佛没有撕裂虚空的笔直一线,但其中蕴藏着,却是整个世界崩溃的最后应力潮汐,是重重叠叠不知折叠了几千万遍的多重褶皱空间,要知道,这甚至是足以在一定程度撼动郑吒“辟地式”的死亡一线!
随着弦线小世界崩溃,兄妹两人再次面对面地出现在晦暗世界之中。这一次,赵缀空脸上已再没有了任何狰狞与残忍,有的只是淡淡的,如释重负的温柔微笑。而在他对面的赵樱空,却已是泪流满面。
“你已经成长到这个程度,那我就放心了……”赵缀空欣然而笑,伸出手试图抚摸妹妹的秀发,但手却在接触到赵樱空的瞬间透明、淡去……他那卷入那死亡一线的躯体已从原子级彻底崩灭,荡然无存,如今的他,只是最后执念显化的虚影。
“你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背负了杀戮同伴的所有罪孽,为什么给我不得不拼命变强的仇恨,自己却……选择了这么一条路?”赵樱空眼中流着泪,一边向哥哥步步走去,一边喃喃发问。
“我只是做了一个兄长该做的……不要想太多了。从现在起,带着我的那一份,也带着蕊空……还有所有人,和你现在的伙伴们一起,好好活下去吧……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了……不要输啊……”
“哥哥你这个大白痴,不要走啊……”赵樱空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她试图抱住哥哥,把脸埋入他怀中,但是赵缀空却已带着那一丝微笑无可挽回地彻底淡化逝去,留下的,只有原本环绕着他的那十二柄匕首。
随着赵缀空最终逝去,十二柄匕首就如众星拱月般集聚在赵樱空身边,这是借“黄昏十二乐章”模板,凝聚的十二种神性力量具体化。在同一时间,她身上与弦线蔓延的腐毒,以及身上的沙漏都随之消失。
赵樱空的内心空落落的,但她的心灵之光却随着十二种神性的注入而急速拔升,仿佛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得到补全,心灵之光开始趋于无懈可击的完美,“心之壁”终于在她身上迅速形成。
但也就因为最后一块拼图的补全,拼图所隐藏的内容终于此时此刻真相大白,一个无比陌生而又仿佛一直存在于潜意识深处,仿佛深海恶龙的意志自然而然地生成,以无可抗拒之势迅速全面取代赵樱空的个人意识。
而也就在此时,十二柄忽然绽放出宛如烈日一般的璀璨光芒,一道道裂纹从表面之上浮现,紧接着轰然炸裂。
原本以“黄昏十二乐章”为架构的自成体系,如今彻底瓦解,原本和谐共存的十二系神性彼此倾轧激荡,迸发出了高热和烈光。低沉宏伟,而又悲壮的旋律隐约在光与热中回荡,仿佛为仙宫破碎,神座崩溃,诸神从天空尽头纷纷陨落人间的一幕幕奏响了挽歌。
这是“黄昏十二乐章”的最终一曲——“诸神黄昏”!
在预示诸神陨落的黄昏挽歌之中,一声充满愤怒与不甘的惨叫随之发出,随后就迅速归于沉寂。
随着十二柄匕首爆发的最后灿烂散去,原地只留下哭成泪人般的赵樱空,她口中只喃喃重复着:“哥哥啊……”
那个昙花一现,又被十二柄匕首自爆摧毁的意识,还有不少残留的记忆,这让她一下子了解了一切前因后续。
那是某个也是出身赵家,后来又被召入某个主神空间的刺客,在多次任务中成功晋升四阶中境界强者,但却在一次团战中遭强敌硬生生击溃“心之壁”,心灵之光也被冲击残破不堪,这是连四阶中都无法承受的伤势。虽然这位刺客凭着道具,舍弃团战逃回主神空间,但他已完全支付不起将自己修复的点数了。不过他又不甘束手就毙,于是挣扎着一条残命回归现实世界,吞下在剧情世界猎得的源自杀戮神子的部分神性结晶,将自己的残破心灵之光与之融合。又在最后时刻硬撑着于家族面前显露了自己的无匹实力,这才最终自爆死去。
被他的恐怖力量诱惑的家族高层于是启动了“空”计划,将他的血肉基因植入了“空”一辈家族子弟,意图培养出拥有四阶战力的终极刺客。而这名四阶刺客的心灵之光也与杀戮神性一并寄托在这些不幸的试验品身上,借着他们的自相残杀来不断重聚恢复。
由于他的残缺心灵之光,这些“空”一辈子弟虽然开启基因锁速度空前绝后,但失控的可能性也是大增,四阶初心魔期可以说谁都过不了,无论实力增长到多强都不行。除非杀死了其他所有人,补全了全部心灵之光,才有可能进入四阶中。而到了那时,那位四阶刺客潜藏于心灵之光深处的意志就会像那名邪神一样在最终的胜利者身上复苏,将他(她)取而代之!
不过由于他是将心灵之光结合杀戮神性做到这一点,两者其实存在着微妙的迥异与冲突,所以他的破绽也在于神道方面。当年赵缀空受了王宗超“上品请神”一击之后,也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其中关键。所以他用尽各种手段汇聚了十二种彼此冲突的神性,植入自己的心灵之光,当心灵之光最终补全后,这些神性就会一次性连锁殉爆,对那位四阶刺客同样借神性复苏的意识造成最强烈的冲击与排斥,让他的复活大计最终功亏一篑。
不过为了做到这一点,赵缀空放弃了深层开发自己心灵之光的力量,反而放任异种神性污染自己的心灵之光,所以他虽然看起来能力花样百出,但相比真正遵循本我,深层开发心灵之光潜能的四阶初强者而言,却难免相形见绌了。而在此同时,他又故意给予赵樱空不得不拼命变强的仇恨,毕竟赵樱空如果不够强,也不可能撑过最后的神性冲击,哪怕这主要不是针对她。两方结合之下,也就意味着他一开始就已经放弃了成为最终胜利者,而将活下去的希望毫无保留地让给赵樱空。
忽然,巨大的玄冥幡晃动了一下,整个世界的暗潮顿时翻江倒海一般,演绎出一种无声无息的汹涌!
“‘古巫遗地’正在越来越接近毁灭……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赵樱空蓦地惊觉起来,狠狠地抹了一下满脸的涕泪,迅速冲向玄冥幡,“我发誓,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哥哥、把蕊空……把所有人都复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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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在所有人中,你是最早取得都天神幡返回巫圣殿的一个!”巫圣殿中,身如朽木的洪均依旧一动不动盘坐于祭台之上,面对着刚刚由青铜古门外走入的罗应龙,淡然赞了一句。
此时的罗应龙肩上扛着一柄丈许长的旗幡,幡面为青冥之色,幡上有着仿佛要将接触到的一切卷入的无数旋涡风穴,幡内隐约可见无数随风飘荡的气泡小世界,仿佛重重诸天。
罗应龙脸上无喜无忧,只是问道:“我已如约取回天吴幡,那么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小洪荒界已撑不了多久了,你能够取得一幡已是得了天大的机缘,就不要想着再贪更多了,现在你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小洪荒界毁灭之前跳出去。”洪均回道,“现在你将天吴幡呈上,我指一条如何御幡逃生的路给你!”
“这个,晚辈倒是没有这么急。”不料罗应龙闻言却不见上前,反而隐晦地向后挪了半步,口中说道:“毕竟有几位友人尚未前来,晚辈不想撇下他们,望大主祭能恩准我与他们一同走。”
“叫你过来,你便过来!”洪均看起来毫无之前耐心解释的兴趣,以不容违逆的语气说了一句。
罗应龙面色一变,随着洪均一句话,他的双脚当即失去了控制,就这么一步步向洪均走去。
“你就是洪均?”就在此时,只见黑火一闪,手持双手大剑的恶魔郑吒凭空出现在门口,以一个无比嚣张的姿态,扬剑直指对方:“但有人却告诉我,你不但不是洪均,还很可能是当年设计灭绝古巫全族的幕后黑手!”
“喔,这种谣言,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洪均不动声色,喜怒无波地问道。
“真金不怕火炼!”伴随着这句话,恶魔郑吒剑上燃烧的黑火越来越是浓烈,正面越是漆黑,边缘却越是异光璀璨,“我想,我该与你打上一场,就知道你是真还是假了!”
“狂妄……”洪均淡然道,“虽然你继承了盘的一半烙印,又达到大巫境界。但你连眼前手持都天神幡的巫将,也未必能胜!”
话音方落,罗应龙蓦地调转手中的天吴幡,拦在恶魔郑吒的面前,不过看他一脸便秘般的表情,就知道此举并非出自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