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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分东西南北,触目一片白光,悟虚神识放出去,却一无所获,只感觉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生命的波动,却无任何灵气存在,遂认准一个方向,飞了片刻,却似乎感觉自己是在原地踏步,心知有异,刚停了下来。却猛然看到对面远处,一个黑色飞禽,朝着自己疾飞过来。
那飞禽身形极大,通体纯黑,头部若大雕,两只眼睛犹如黑夜中两颗明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弯弯唇喙犹如锋利的镰刀,双翅张开,足足有百米来长,在空中急速扇动着,犹如一团燃烧的黑色鬼火,气势汹汹,扑面而来。
悟虚立刻祭出法界,手持白骨剑和星云竹,迎了上去。
那黑色大鸟,面露不屑之色,双翅微微朝外,分别向着悟虚的白骨剑和星云竹斜扫过去。
悟虚神识之体随即一震,感觉犹如砍在金玉之上,斜斜的倒飞回去。而那黑色大鸟,也猛地向后飞退,同时口吐人言,大叫道,“臭和尚,你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伤到本尊的天鹏法相!”
悟虚一听,便稍稍松了口气,向前飞了一段距离,望着这似乎又羞又恼的黑色大鸟,白骨剑和星云竹交叉格挡在胸前,“原来是薛道友。”
那黑色大鸟,两只贼眼,一边死死盯着悟虚手中的星云竹,一边怒道,“臭和尚,你手中的这个什么星云竹,从哪里得来?”
悟虚,避而不答,反倒问道,“你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将小僧震飞不说,反倒倒打一耙!”
那黑色大鸟,将泛着幽光的光滑左翅一展,心疼地看着上面略显暗淡的一处,怒骂道,“本尊受你牵连,被吸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跑过来找你理论,你却将本尊的天鹏法相的左翅打伤!你算什么得道高僧?修的什么佛?拜的什么菩萨?”语速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阵急促尖锐的啼叫声。
悟虚微微皱眉,不悦地说道,“这都是你自找的。”然后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又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出去?”
悟虚自问自己年纪见识都尚浅,一时看不出此处的虚实,便将主意打在了这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妖修身上。
那黑色大鸟,听悟虚这么一说,正要再次发怒,又突然浑身气势一收,唉声叹气起来,“别做梦了,待会前辈来了,问什么,答什么,要什么,给什么,兴许还能留条小命。哎,连累本尊也跟着你遭这份罪。”随后,贼珠子又一转,问道,“你那个什么星云竹,反正保不住了,不如先给本尊瞅瞅?”
那模样神态语气,仿佛悟虚真的是命不久矣,悟虚微嗔道,“你这鸟人,如此幸灾乐祸。也罢,给你看也可以,不过你须得实言相告,有什么发现?”
那黑色大鸟,犹豫了一会,似乎颇为忌讳。悟虚见状,便把星云竹一收,沉声道,“也罢。小僧等上片刻就是,掩月宗的人自然会找上门来。”
方才张若月出现之后,双目射出两道白光,将悟虚和这妖修摄入到此处,悟虚心中便所所猜测:然是那两位困在阴魔石中的掩月宗前辈所为。这两位前辈,据张若月所说,是几百年前的高人,想必知道星云竹的妙用,所以才将自己掳来。自己只需等着他们出现便是。
那黑色大鸟,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又顾忌这出手之人的修为神通,言辞闪烁,装疯卖傻,实则精明狡猾得很。自己还是懒得和其斗心机。悟虚拿定主意,便再也不理会这妖修,自顾自的盘腿而坐,双目似合似张。
那妖修,见悟虚不理不睬,反倒主动凑了过来,在悟虚身边喋喋不休地自报家门。说自己姓薛名浮,乃是金鹏支脉,玄水鹰一族,平时在东海龙宫结界中修行,此番庐山六峰开启,随着东海龙王上了阴罡峰。又说,其和敖青等人也颇有交情,云云。可谓唾沫横飞,音击长空。
悟虚对这种话痨,一贯是只听不说,权作泥菩萨。
那黑色大鸟,眼珠子转了几圈,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收起双翅,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悟虚和这黑色大鸟,忽然心有所感,同时抬头。
只见三轮弯月,突兀的出现在头顶,中间一轮较为凝实,却体积偏小,两侧的看上去稀薄一点,却带着淡淡的红晕,一圈一圈,将此处空间渲染地一片淡红,看上去怪异无比。这三轮似幻似真的弯月,一出现,此处空间便似乎起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悟虚直觉自己好似赤身裸体一般,被人看了个精光。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悟虚生气地盯着上方,正要开口。便听得那黑色大鸟,一声惊叫,随即消失不见。
然后一个声音虚无缥缈地传来,“汝,不必惊慌,只要好生回答几个问题即可。”
接着,另一个声音,又冷冰冰地传来,“汝之神识,此刻处于我等的月界之中,若有任何隐瞒和歪曲,我等皆知。”
月界是什么地方?似乎是类似于曼陀罗法界的存在?悟虚默默想着,强忍着恼怒,沉声问道,“不知两位前辈有何垂询?”
沉默了片刻,一个人方又问道,“大师手中的星云竹,从何而来?”另外一个补充道,“从何人?从何地?”
悟虚想了想,答道,“此竹,小僧是无意间在范蠡夫子的一处隐居洞府所得。”
“范蠡何在?”
“将汝得到此竹的经过,细细道来!”
随着两声问话,悟虚头顶那两轮带着淡色红晕的弯月,瞬间化为两道人影。一男一女,面容看不真切,虚浮在那里,也无灵力波动,气息完全与此处融为一体,微微向着悟虚望来,也不见任何光华垂下,却让悟虚有一种生死不过只在其一眼中的感觉。
悟虚当即将白骨剑和星云竹摄入自己的曼陀罗法界,合掌诵持“六字大明咒”。
那男子略带一丝不悦地说道,“汝虽为佛门法界修士,在这月界中,向某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那女子似乎笑了笑,“汝莫惊慌,我等并无恶意。不然也不会等到此时。将你请到此处,也是不得已慎重起见。”
悟虚一边念诵六字大明咒,定住心神,一边却是电光火石般急速思量着,听闻这女子如此说道,方才停了下来,一边微扬起头,一边用带着回忆的语气,将自己初次进入范蠡隐居洞府的情形讲了一遍,然后又将自己和张若月、陆妙影,以及陆纯生、赵慕兰的瓜葛大致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范蠡夫子前辈,在竹简中曾有言,若是有机会,要将星云竹送还给掩月宗。只可惜,小僧先前遇见的掩月宗中人,除了张若月施主,尽皆对小僧颇为仇视,甚至欲除之而后快。张若月施主年纪尚小,修为低微,小僧又怕交还给她,徒增是非。如今,两位前辈相询,又似乎与范蠡父子前辈颇为熟悉,小僧倒是无意隐瞒。”
那一男一女,听罢,久久不语,似乎沉浸在昔日的回忆中,又似乎在暗中商议如何处置悟虚。
悟虚依旧盘腿而坐,双手合掌,将那《金刚经》诵起。
“..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金刚经,号称群经之首,古往今来,无数人皆因此经而悟,生起感应,极为殊胜。相传,禅宗六祖慧能,便是在市集卖柴之时,偶然听到此经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而开悟。悟虚当日在庐山莲法峰花莲妙法宗,拿着前世的物理化学知识,在那里和妙音师尊僵持不已;后来,妙音师尊扔下一本薄薄的金刚经,叫悟虚暂且心无杂念,无所谓地诵读。悟虚当作闲来解闷,不求甚解,只绕口令般,诵读到九九八十一遍的时候,方才有所感触,有所悟,遂放下心中芥蒂,开始修佛。
是以,金刚经,便是悟虚在这一世这一生的初始缘法。悟虚,此刻诵持,却是在两个真实不虚的修行高人面前,自感徘徊在生死之间,遂以此经为伴。
合掌诵经,心神趋于寂灭,悟虚随时准备自爆。
这时候,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响起,“汝与陆妙影等人的瓜葛,我等也有知觉。汝既然有缘进入范蠡的洞府,得了这星云竹,又念念不忘其嘱托,实言相告。我二人自然不会难为汝,便是在那陆妙影之前,也可护你周全。”
见悟虚依旧诵经不止,又说道,“我二人欲往范蠡师兄的洞府一行,一则细察范蠡师兄踪迹,二则迎回星云竹。汝若能相助,事成之后,我二人可以承诺你汝两件事情。”
直到这时,一直没有告诉这一男一女范蠡隐居洞府在何地的悟虚,方才暗自吁了一口气,合掌恭声答道,“悟虚敢不从命。”
那女子见悟虚如此表态,甚是满意,随即说道,“如此甚好。只不过事关重大,事不宜迟,待会汝神识归位,便须得随我二人前行。”
言下之意,悟虚自然懂得,点点头,说道,“小僧晓得,断不会节外生枝。”说罢,却迟疑着脸色,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敢问两位前辈,那妖修,甚至那楚纯生、赵慕兰,两位前辈如何处置?”
“哈哈,杀伐决断,绵里藏针!我喜欢!”那后面沉默地男子的声音响起,震得此处空间白光一片耀眼,“那鸟人,方才不过是被挪移到另外一处,汝自可放心,我等不是嗜杀之辈。楚纯生、赵慕兰,这两个晚辈,对我等也还算恭敬。但若是他二人再利令智昏,对汝不利,向某自然会出手,绝不食言!”
这段话,绕来绕去。一会儿“不是嗜杀之辈”,“对我等还算恭敬”,一会儿“又自然会出手,绝不食言”。咋一听,显得阴柔虚伪,仔细一想,却才是真正的杀伐决断!
悟虚自叹弗如。方才自己坦白出范蠡,勾起了这二人的好感和急切,却留着范蠡隐居洞府具体地点不说,只是诵经明死志,借着说妖修死活,暗示自己对陆纯生、赵慕兰的不满,那神秘的掩月宗男性前辈,居然闻弦歌而知雅意,还带着一丝丝惺惺相惜的语气,答应必要的时候,清理门户。
到了这个底部,悟虚也不再多说,合掌道,“阿弥陀佛,小僧先行谢过前辈垂怜。”
接下来,应该是送悟虚神识归位了。
悟虚合掌,一脸晚辈神态,高山仰止地抬着头。
却不料,等来的只是梦幻泡影,那一男一女不声不响,一句交代也没有,便消失不见。然后,三轮弯月也不见。
反倒是那黑色大鸟,呱唧呱唧地又不知道从哪里脱了困,飞了过来,面朝着悟虚,喜笑颜看。
悟虚哪里顾得上此人,心中只是想着那两为掩月宗高人前辈,为何一下子断了音讯。范蠡洞府留存的星云竹只是一片幼林。自己又是诵经,又是参话头,几番生死周旋,得来的革命果实,实在是来自不易啊。
正对这黑色大鸟,不假颜色,独自嗟叹着,空中又响起那先前女子的声音,“速速神识归位!提防鬼道修士夺舍!”
此处空间随即如泡沫破掉,悟虚和那妖修的神识之体,双双齐全归位。
猛睁眼,悟虚便看到一只黑色的孔雀,在漫天绿幽幽的花瓣中,骄傲地飞舞翱翔,其惊人的气息,逼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正所谓
弯月当头飘渺红,宝物在手生死重。
参得话头暗布局,还看孔雀展翅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