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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4-0
乍闻其名,祖逖并不知晓这公师蕃是何许人物,但能被王晃恨得咬牙切此,恨不得与此人同归于尽,也能揣摩其一二。异族兵马以及许多汉军放入祖逖这不到两千兵马之后,阵势俨然一变又是合围。
王晃乃是司马泰麾下的得力将领,论起军略不如石鲜,然一身武勇冠绝军中。这公师蕃未曾闻名,手中一杆大刀施展得也是毫不逊色,加之麾下将领兵卒轮番冲击,反倒是那王晃身上伤痕累累,自己却是安然无恙。
见祖逖等人杀入,那公师蕃抽刀隐入众军之中,口中不无嘲讽的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司马氏篡魏而立,人人得以灭之,王将军你又何必动气呢!”
那王晃闻言怒不可遏抡刀拍马便要追击,只是四面八方的敌兵敌将如同狂风骤雨般杀来,自保尚且不暇,如何去追击公师蕃?
“陛下托付重任与你,你却卖国求荣,乱臣贼子,吾必杀汝!”王晃恨得目眦欲裂,奋力前冲,心知自己被困敌军之中绝无生还之理,当下一心杀了公师蕃垫背。只是那公师蕃武艺不差,又奸猾似鬼,王晃被敌军裹住好阵冲杀早丢了公师蕃的行踪。
围困王晃的敌军也惊讶于这晋将顽强的战力,已然激战如此之久壶关出城的军队死伤大半,可这王晃浑身浴血却是纵横军中仍无气竭力尽之象,端得是硬汉一条!
“祖逖在此!”凌厉的喝声伴随不断的惨呼,祖逖一路纵马挺枪硬生生在人群之中杀开一条血路救下被围困的王晃。
在定襄一战中,王晃与祖逖有过数面之缘,此时在战阵中见了不由得讶异道:“士稚何以至此?”
“我奉司马将军之命前来接应,贼众势大,将军何以出城作战!?”祖逖手中长枪一振,杀得四周敌军纷纷避让。而麾下的一千多名精兵此时也跟了上来,救下了千余壶关残兵。
王晃得众人援手,有了喘息之机道:“公师蕃率军投了胡人,邺都北方防线溃败,如今陛下坐困城中动弹不得,我见关外胡人兵少便欲击之,不想反而中了埋伏!”
原来这公师蕃乃是邺城北方三支人马之中的一路主将,其兵力远在其他两路之上。依照晋帝司马攸的布置,公师蕃乃是屯驻正面阻敌,另外两路人马起到辅佐作用而已。
不想这公师蕃野心勃勃,早就想拥兵自立,暗中勾结了匈奴之人,竟是临战倒戈,害的另外两路晋军近乎全军覆没。紧接着公师蕃有发动自己的人手,邺都附近的晋军来救,都是未曾发挥战力在内外夹击之下惨败。
邺城的消息还没有传来,王晃见到壶关城下不过两三千的异族兵马,于是率领四千余名守军出击,一路追杀出足足二十里地!
王晃大胜之后本是要回军壶关,不想公师蕃以人来诱,王晃不知缘由率军前往邺城,半途却是撞见邺都附近的残兵,方知事情真相。既然知道是圈套,王晃自然不会用自己的数千兵力去冲击邺都外围的异族,当下便是率军掉头回转。
异族方面也是反应极快,各路兵马围追堵截一路追杀。而壶关城下也是杀声震天,早已埋伏在附近的胡人见王晃离开便挥军攻城。一夜激战王晃退到了壶关城下,可却是被敌军团团围住难以入关。
关内守军鼓足勇气杀出,也是进退不能,便在此时祖逖引军杀到……
“既是陛下无事,我等当先退守壶关杀出重围!”祖逖听闻邺都未失心中略感敢为,一马当先猛冲异族阵势!
此处异族兵马乃是石勒麾下的兵将配合公师蕃部众作战,兵力不过万人而已,但比起祖逖等人被困的两千来人乃是绝对优势。石勒麾下十八骑之一的王阳心神笃定,与公师蕃一起统军来战。
不想那壶关城门再开,换得兵刃铠甲的七千名乞活军在李恽,祖约的率领下再次杀出!
壶关守军早被公师蕃偏出,后来杀出的千余人也是难以离开关下的方寸之地,而祖逖那两千人杀出之后,又是让王阳等异族将领大为诧异,诧异之余更肯定这壶关已经是空壳一个了。
谁曾料到来的根本不是壶关守军,而是从晋阳连夜赶来的晋国援军!?壶关之战今夜方启,就算壶关晋军前去救援,来回也要第二天傍晚方可,谁曾想到晋阳早早派出乞活军回来加强装备,恰是救了壶关,更是出乎意料的成为了奇兵!
重兵夹击之下,战局顿时扭转。王阳与公师蕃见到形势不妙也是不敢恋战,连忙率军撤走。乞活军一阵追杀斩获不少,祖逖却是带着王晃等人入关,救治伤兵,这一战壶关守军折损大半,已然没了再战的能力。
邺都外围,石勒率领部骑在勘察四周地势之后仰望星空,闭目沉思。大将夔安在一旁道:“一块肥肉便在嘴边,却是不去吃,想不到大哥有这般的定力。”
“这是肥肉么?在石某来肉虽鲜美,却是剧毒呢!”石勒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的着夔安。这一刻夔安觉得大哥石勒的目光,比那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似的。
夔安想了想道:“大哥的话虽然有道理,若是能够攻入城中此乃不世之功,怎么都是利大于弊,大哥你难道真的不动心么?”
自从石勒在公师蕃的帮助下一举扫清了邺都外围的晋军后,便放弃了攻打邺都的计划,而是把近乎三分之二的兵力都派去了壶关作战,意图攻下壶关陷落整个晋军的西线。
这一战略部署与出发之前匈奴大单于刘渊交托的命令截然不同,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石勒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以动摇,麾下又都是自己的部众自然是听命行事了。
见夔安仍是不解自己的想法,石勒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部兵不满万,邺城之内仍有奋战之士,这个程度对我等最是有利,强行攻城若是失败岂非大祸临头?”
夔安想了想道:“公师蕃麾下尚有一万多名降卒,若使其攻城,我方胜算颇大。”
石勒自然清楚夔安的想法,摇头道:“公师蕃此人野心极大,若不掌权尚可相安无事,如若掌权必然天下大乱。此等人物与王弥之流臭味相投,对于我匈奴大业未必便是臂助。这灭晋首功若有其人一份儿,此人必然重兵在握,日后绝非安稳之辈。”
十八骑的另外一名大将刘鹰闻言道:“刘曜之辈大哥素来不如法眼,王弥不过北营次将,大哥何以如此重视?”
石勒虽然曾经做过奴隶,可毕竟也是小部族的族长家庭出身,雄才霸略隐而未现。只有这十八骑兄弟对于石勒的本事佩服之至,无论年记长幼都甘愿奉其为主。刘曜乃是匈奴大单于刘渊的养子,可在石勒眼中却是从来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物。
唯有王弥这个名字始终念叨嘴边,未曾有过片刻小觑,在他人眼前石勒神秘莫测甚少发言,可在众兄弟之前石勒对于一些需要小心的人物都是经常告诫众人的。
石勒叹道:“刘曜才略过人,对于大单于忠心耿耿,何必担心?北营排名王弥虽在刘伯根之下,然我观此人好为乱,不喜治,实乃危险人物!我匈奴要开创霸业,当人尽其才,可若要定世,此人乃是变数所在。”
夔安此刻了解了石勒的想法道:“王弥精于谋划,公师蕃善于隐忍,若此二人掌握兵权各镇一方,假以时日一旦羽翼丰满,难道会?”
说到这里众人心中都是一沉,石勒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王弥的才华是无法掩盖的,匈奴正是开疆辟土之时,以王弥的才华建功立业逐步上位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果今日攻破了邺都,这公师蕃的功劳不会比石勒小,加之乃是晋人投诚,大单于刘渊必然加以重任,如此一来公师蕃的势力膨胀起来,对于匈奴霸业的前途来讲,又是一个难以控制的因素。
“大哥的担心不无道理,但若只是为此便错失这般的盖世奇功,实在可惜啊!”刘鹰两拳对撞,颇为心痛的道。
能够攻破晋国的都城,灭掉晋国,无论带来的影响是怎样的。石勒这一支不满万人的部队定然会一跃成为匈奴大单于刘渊麾下最不容忽视的势力。那个时候石勒所拥有的势力恐怕会是眼下的十倍还不止!!
这样的机会便因为他人的缘故而放弃,是否过于愚蠢了?
“听闻鲜卑族段氏陈兵平原,欲以怀柔之术破城,你们有何法?”石勒顾左右而言他,忽然问道。
东线战场王弥一举歼灭了晋国的有生力量,更是使鲜卑族段部之人攻打平原。这件事儿众人当然有所耳闻,刘鹰道:“段氏老儿舍不得消耗兵力罢了,还能为什么呢?”
夔安也是摇头道:“若是能够发力攻下平原,段氏或许在我等之前已经杀到邺城,来段务目尘老矣,这般机愈竟也视而不见!”
人总是要老的,一旦老迈难免各方面能力都开始衰退。段务目尘当年也是辽西叱咤风云的人物,与当时的魏国颇有交往,深有城府。如今刘鹰与夔安来,段务目尘的判断力显然已经跟不上形势了。
石勒着两个兄弟微微笑道:“若是这般认为,只能说你们尚嫩,段务目尘才是真正的老狐狸啊!”
“大哥这话怎么说?”夔安,刘鹰闻言四目对视不由问道。
“这城池拥有晋国最为坚固的守御,外围也有精兵强将守御,若非联系好了那公师蕃,凭借我们这万把人难道能够攻破此城么?”石勒冷冷的说道。
一路而来虽然敌人强大,但夔安等人都是热血沸腾,兴奋无比,此刻见兄长话锋转冷,不由得愕然不知道所以。
石勒冷哼一声道:“刘曜,刘乘皆是族中智将,麾下兵马数倍于我等,大单于偏偏使我等向前而不任用亲信,这其中的缘故你们没有想过么?”
“这……请大哥明示!”夔安与刘鹰当然知道石勒说的句句属实,刘曜仍是留在匈奴大单于刘渊身旁,随后便被安排进入幽州作战;刘乘则是奉命南下攻打晋阳,这两路虽然也是委以重任,可比起直击邺都这作战任务来根本就是小打小闹了。
现在石勒如此发问,夔安与刘鹰虽然不是才智过人之辈,也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可不是大单于刘渊特别中石勒的缘故了。
“谁破此城,谁便闻名天下,匈奴大军之中,唯有大单于能担此声名。这么说,你们还不清楚么!?”石勒断喝一声,顿时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夔安与刘鹰等人身形剧震,终于知道了为何石勒面对不世奇功毫不动心的原因所在。
无论是谁,一旦攻破了眼前这座城池,便是灭掉晋王朝的首功,必然天下为之传名。可是在大单于刘渊的麾下,有这般如日中天的名望,不仅仅是功高震主,更是让其他部族嫉妒无比。
即便是庞大的部族,到头来也是要被各方势力以及大单于刘渊暗中打压的,更何况石勒这等只有部族万名战士的中小型部落呢?如此惊涛骇浪,连拥兵五六万的鲜卑族段部都不敢涉足其中,自己有多大的胆子竟敢去触碰这等禁区?
石勒麾下的兵力有限,攻城失败便要承担败军之责,攻城成功,便成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名望照耀之下不被人玩死才怪。那刘曜乃是刘渊的养子,而刘渊又不是没有子嗣,怎会让刘曜前来?
所以刘曜知机的请命进入幽州作战,避开这一风险;而刘乘虽然不理解大单于刘渊的意思,可也被刘渊调往晋阳作战。就连那远在南皮的王弥也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把北营军卒留在南皮美其名曰安抚民心,却是让鲜卑段部的人打头阵。
如果不是段务目尘宝刀不老识破其用意,宁可然人嘲讽着在平原按兵不动,恐怕段部便要担下这似光鲜,实则危机四伏的功劳了。
作为塞外联军的最高统帅,匈奴大单于刘渊自然不会抢着前往邺城,也不会公开说把邺城留给自己。但聪明者都会出这般心思从而有意避让,如此既能得到刘渊的赏识,又不会以身犯险,何乐而不为?
刘鹰不无担心的道:“这般来,难道是大单于对我等动了杀机!?”
石勒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道:“大单于对我等高一眼,唯恐他人不识其意耳。但若我等被功名所诱铤而走险,便是自寻死路了。因此只要不让晋帝离开邺都便是大功一件!”
“如果不是大哥聪明,我等兄弟恐怕早已步入死路而不自知,接下来怎么做全听大哥吩咐!”夔安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对于石勒的决定在无异议。
石勒淡淡的道:“这般功劳我等自然不敢居之,然只要让晋帝动弹不得,便足以让我部族势力得到提升。”
此时此刻,同一片天空之下,邺城之内静谧无声。街道上往来巡视的兵卒整齐划一,井然有序,百姓在家中虽然感到恐惧,但却是不敢有分毫的动静。公师蕃的倒戈一击让邺都城内的信任降到了最低点,大量的司马氏亲信走马上任,率领兵将巡视城中,以防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就算是小儿夜啼,也会被当做乱臣贼子一般对待,此番虽然让人心更加的慌乱,但却把邺城内的形势暂时平稳下来。
无论如何晋国君臣也没想到东西两线告急的同时,邺都外围的防线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被人破掉,更可怕的是公师蕃以及一干兵权在握的将领投靠了胡人,白白葬送了外围的精锐晋军!
此时此刻绝望之人早已绝望,抱有一丝幻想之人也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到了这步田地,城外的异族兵马究竟有多少都是不得而知,可屡屡派出的探子都被人捕杀之后弃尸城下,足以说明了外围异族的围困力度。
邺都之内尚有兵马,可不知道敌情,不知左右形势,该如何是好?是死守国都,还是开门出战,或是避而远之,此时此刻群臣各执己见,人人都认为自己的建议才是正道,到了这般危急时刻反而是不肯相让,争执不休!
晋帝司马攸自忖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来维系国家的生存,奈何倾尽全力仍是难以改变铁一般的现实。直到这一刻,司马攸才觉得这一切多么的荒唐,多么的可笑。那匈奴之主刘渊打着汉室旗号来征讨晋国,背国之辈则是职责司马氏篡夺曹魏社稷而投身匈奴!
眼下满朝文武争论不休,可在这些人心中,还有多少是终于晋国的,有多少人心中想的是如何献媚于匈奴?
三代苦心经营的基业怎可如此想让他人?晋帝司马攸着闹哄哄的朝堂,五味杂陈,把眼去人群中一名彪形大汉,心中暗自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