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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之人真的是腐朽了,竟然连这种祸端都放过。”
“不必奇怪,金钱大道本身就是要和气生财,就是要玩谈判,搞妥协,这有失修士勇猛精进,一往无前之心,时间长了,自我堕落而不自知。
要不然你以为,传奇故事里面的商战都是如何如何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实际搞出来,净是些神魂出窍窥视机密,执事在茶水里面给管事放毒,带着人闯进院堂硬抢印信,拿大锤敲同僚脑袋之事……”
李柃返魂归窍之后,和妻子商谈一番,如是说道。
他决定撇开商会,自己搞掉那些个潜在的威胁。
如今自己已经足够显眼,香阵又有可能成为血鲨盗的眼中钉肉中刺,坐视不管实属不智,贸然跳出来扛下大梁,更加不智。
好在自己还有神魂出窍的手段,可以大加利用。
循着梦境之中所得的线索,李柃着重于寻找曾经在那处码头附近活动之人。
此时距离事发已经多天过去,现场人多味杂,极难辨认,即便以李柃的闻香天赋都再难直接追踪到自己要找的目标。
不过,他在梦境之中记忆下了几个关键人物的面孔,醒来之后,特别加以巩固,很快就派上用场。
当中一个人,竟是隐藏在码头上的血鲨盗暗线,平素作为异人护卫巡逻守关,隶属于商会分舵的直接掌控。
李柃暗中观察与其接触之人,顺藤摸瓜,又找到另外几条全新线索。
近来局势愈发紧张,这些人多有暗中往来,一来二去,就全暴露了。
结果,与血鲨盗暗通款曲者,竟然是北海之中一个叫做伽毗国的豪强世家,祝家之人。
“竟然是祝家人?难怪了,这个世家拥有三名筑基修士,十余炼气修士,数千年来传承不绝,据说至今仍然保留有结丹修士的遗泽!”
慕青丝得知,深以为然:“那这样的世家,实力的确不弱,就是我们玄辛国,老祖宾天之后,留下十余筑基,上百炼气的基业,都不知道能够维持几千年。
运气好的话,连续多代都能香火不断,传承不绝,运气不好,两三代人就败光了,这才需要把我们安排到海外分担风险……”
李柃道:“但他们如今已经走上邪路,确实不能再留了。”
慕青丝道:“夫君,你打算怎么办,要把他们暗通海盗的事情抖出去吗?”
李柃道:“当然,但问题是,如何去抖?”
慕青丝微怔:“这……”
她一时半会也没有主意。
李柃分析道:“商会也拥有一些高明手段可以追查线索,此前不曾用上,应是为了节约成本,但若我表现得太过热切,反而要用在我身上!”
慕青丝面色微异,不由说道:“这可着实真是怪诞。”
谋害鲛人,给商会分舵惹来祸端者,不值得用高明手段去追查。
但若有人暗中窥伺,曝光祝家,却有不小可能被揪出。
这不是怪诞又是什么?
李柃笑笑,道:“不奇怪,商会中人分得清谁对他们威胁更大,更有必要防范!
在这个人均卖会贼的地方,万一以后自己也干相似之事,被人盯上,威胁多大?
他们不会允许这种威胁存在的。
实际上,此前我联合云笠搞掉熊飞宇,都已经有些冒险,这次不能再那么粗暴直接,免得有心之人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然后顺藤摸瓜攀咬到我身上。”
……
又一个夜晚,北霄群岛之中的其中一座岛屿上,府邸灯火通明。
祝山,韩岫和几名同为筑基境界的修士宴饮,欣赏歌舞。
眼下虽然是非常时期,但他们这些筑基修士是不可能被困死在岛上的,只是往来出入多有不便而已。
血鲨盗也懂得欺软怕硬的道理,根本不会对结队往来的大队人多加阻挠。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在暗中有所联络。
这祝山和韩岫正是当日杀掉鲛人女子,激怒海荣的元凶,这段时日都没有被商会交出去,自觉已经过关了。
但海荣身为妖王,始终是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如若不妥善处置,整个家族和相关之人都有可能被牵连。
为此,还有一些首尾要处置,最好能搅乱局势,弄些人来背锅,那样才能够万无一失。
在一群莺莺燕燕的卖力表演中,众人觥筹交错,极其尽兴,祝山却在私下里和韩岫传音:“眼下那些尸体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应该是能过关了!”
“祝道友,莫要大意,大修士们手段诡秘,鬼神莫测,就算当真把那些鲛人女子挫骨扬灰,都不见得能够高枕无忧的,关键还是得有人把这口锅背了,彻底了账。”
“这个我当然知道,背锅的,现在不就来了吗?”
祝山目光隐秘的落在现场几名宾客身上,当中一个身材肥硕,看起来像是个凡俗商贾更多一些的修士,是伽毗国附近一个占据灵岛,自封岛主的散修高手,名为庞硕。
“他是近些年来最常光顾此间的主顾,捉来的几个鲛人女子几乎都被他一人玩了个遍,身上肯定沾着不少因果,此前也曾虐杀过另外一名鲛人族的少女,推出去了账再合适不过。”
“除此之外,还有那几人,也是曾经光顾过我们弄玉馆的客人,但却并不知晓我们真实身份和具体的经营状况,借血鲨盗之手除掉,或者送给鲛人解气都无妨。”
他手中持着酒杯,面上含笑,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私下里却在安排着此间诸人的命运,端的是心狠手辣。
韩岫略作沉吟:“如今的确是庞硕的威胁最大,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其他几人,倒是无妨,他们只知我们也时常出现在弄玉馆,但却不知这个弄玉馆究竟是何人所开设。
多亏了此前假手于人,让普通修士甚至凡民出面充当掌柜,东家,只要我们自己不暴露,就无人知晓,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好了。”
他倒不是心善,只是怕弄巧成拙。
至于祝家那些下人,仆役人,根本不知担心。
祝山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着他们,这段时日,早已暗中处置。
若非担心一下灭口太多,反倒引人注意,根本不必那么麻烦,短短几息之内就杀光那十几口人了。
不过,最近妖修接连攻城,又有血鲨盗在外活动。
祝家为了保住商货,冒险派人突围,结果被海盗掠杀……
那不是合理不过的解释吗?
只可惜,庞硕本身是筑基修士,肯定不能这样安排。
宴饮过后,庞硕怀着酒意到后院休息,一名装扮得花枝招展的炼气后期女修从屋里走了出来,满脸堆笑道:“庞前辈,最近形势不妙,你想要的货色大概是没有了,但我们弄玉馆还是特别为您找了一对贝女,不知您是否满意。”
说着,招了招手,一对身材相貌和服饰尽皆一模一样的美丽少女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这是一对年纪不大,看着还怀有几分稚气的贝族少女,看着是双胞胎的模样,颦笑之间,颇有风情。
庞硕不由笑道:“老夫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含苞欲放的嫩小妞,虽不见得能够充当练功炉鼎,但是若论滋味,丝毫也不必鲛女差,嘿嘿,娓道友,你有心了。”
那女修笑得灿烂若菊:“您满意就好。”
说着对那对姐妹花道:“你们两个好好伺候庞前辈,待他梳弄过后,有的是吃香喝辣的机会!”
姐妹花盈盈下拜,乖巧应道:“是!”
说着主动上前,一左一右挽住庞硕,腻声道:“仙师,我们先伺候您沐浴……”
许久之后,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紧随其后,是庞硕袒着上身冲了出来,遍体赤红,状若流血。
“好歹的心,竟然敢在那里下毒……究竟是谁,竟敢谋害本座!”
“嗤,庞硕,你个老色鬼,竟然这样都还没有死!”
一名身材魁梧,面相凶悍的中年修士出现在院中。
他穿着青灰道袍,竟是当日李柃击败妖将之后,悄然出现,将其杀死的血鲨盗。
庞硕眼瞳微缩,瞬间就认了出来:“血鲨盗的新十当家……瀖臼!”
中年修士傲然挺立,道:“不错!”
庞硕含恨道:“卑鄙小人,倒有几分胆识,竟然敢潜上岛来,不怕被商会修士抓住了宰掉吗?”
瀖臼道:“不要误会,下毒害你的人可不是我,我也只不过是受人所托,出来当刀而已。
至于岛上之事,就不劳你操心了,若非有足够的准备,我们又怎么可能轻松入得此间来?”
“祝山……我明白了,定是祝山这小子干的,给我出来!”庞硕大喊道。
瀖臼露出了残忍的笑意,道:“不要白费力气了,在你风流快活的时候,这一方时空就被转移,陷入到了封闭的小洞天内。
这可是祝家先人遗留下来的秘宝所营造,虽然至今已有数千年,效力大减,但困住你我,是绰绰有余了。
如今你中了一丈红,牵机散多种剧毒,逃又逃不走,识相的话,还是乖乖引颈就戮得了!”
庞硕听着他所言,心下愈发冰凉。
直至此时,他才确认,祝山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突然面露冷笑,对瀖臼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要杀我?”
瀖臼出人意料道:“不就是祝家招惹鲛人,有可能被商会推出去受死吗,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庞硕剧震:“你竟然知情?”
瀖臼道:“怎么,你想要把它告诉我,拖我下水?也不用你的脑子想想,祝家想要转投我们大当家的,不交出点儿投名状怎么能行?”
庞硕再震:“祝家竟然已经彻底投靠了血鲨王!”
瀖臼狞笑道:“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祝家至少可以出三位拥有当家实力的高手,大当家也正需要他们里应外合,攻破此岛,来场百鲨盛宴,何乐而不为呢?
你就不用再挣扎了,乖乖受死,免得还要受那许多无谓之苦!”
充分打击了一番庞硕的心志之后,瀖臼终于才长啸一声,带着黑影扑了上去。
动手的刹那,他背后鬼物本相显露,竟然呈现出宛若八爪章鱼的形态,阴森水元四散弥漫,如同冰雪覆盖整个后院。
……
“来来来,满上,都满上!”
“大家接着喝,这可是上好的灵酒啊!”
“各位道友平素天南海北的到处闯荡,难得有如此相聚时刻,都要尽兴啊!”
前堂之中,宴饮持续进行了许久,喝得各位修士都精神微醺,醉意升腾。
不过修士毕竟是修士,出门在外,绝不会轻易被放倒。
许多人仍旧还是保持着清醒,甚至注意到庞硕去了许久未归。
“庞前辈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有人揶揄道:“不会是老树新发,又来一春了吧?”
“嗨,这老前辈最喜稚嫩少女,采阴补阳之术炉火纯青啊,难怪老当益壮!”
这处地方是修仙界中的风月场所,专门供一些偷偷修炼邪功亦或贪图享乐的修士寻欢作乐,十足十的藏污纳垢之地。
往来的宾客也都不是什么正派人物,纷纷开起了玩笑。
祝山和韩岫暗中对视一眼,嘴角微翘。
只有他们才知道,那个威胁最大的知情者庞硕,基本已经解决。
剩下的人,要么知晓的情况有限,要么人微言轻,不足为信,都有办法遮掩过去。
只是做到这一点也并非易事,他们的确暗中投靠了血鲨王,意图通过这位结丹强者来庇护自己,甚至持续经营未来的生意。
真要有个万一,事情败露,也足以抵挡下海荣,成为他们的保护伞!
两人并没有察觉到,一个神魂悄无声息飘荡在身后,默默凝注。
这个神魂,自然便是李柃。
“原来如此,血鲨王已经盯上此岛,他们顺势投靠,出卖城防秘密和相关情报,是为一举两得……”
未战先怯,因私投敌,果真不当人子!
但李柃甚至已经顾不上谴责他们,因为他忽然发现,眼下的情况,似乎比自己预计之中还要危险和复杂百倍,也更为紧迫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