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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所有人都看到,无欢的身影在一瞬间变得犹如鬼魅一般,竟然横切进刑部众人的人群中,他结实如钢的拳头在顷刻间打在一名刑部差官的身上,那名差官的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直飞出去,而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原来无欢不单剑法厉害,他的拳头也很硬。
四周出一阵惊呼,在这惊呼声中,刑部数人的兵器已经直朝无欢鬼魅般的身影攻去。
这群差官都是刑部的精英,办过许多大案特案,手底下的功夫不但硬,而且经验老道,甚至不会因为外部因素而影响自身的判断,虽然刚一交手就有一名同伴被打飞出去,但是他们的精神没有受到任何波动,他们的兵器锋利,势道凌厉,五六件闪着寒光的兵器瞬间将无欢笼罩在寒光之下。
“咻”!
一阵轻吟,那是剑啸声,无欢的短剑如同风车般旋转,划过头顶,眨眼间就击退两名差官,围攻的圈子立刻出现缺口,而无欢也在这瞬间冲破出去,反身又是一拳,击在一名差官的背上,那差官跌跌撞撞往前冲了两下,顿时瘫软了下去。
无欢在这京都府前,当然不会白痴到却诛杀差官,无非是让他们吃些苦头,受伤不能进攻而已。
可是无欢显然轻视了差官门的狠劲,有刑部侍郎柳拓站在衙门前监战,又知道无欢决计不会下杀手,即使拼着吃些苦头,这些差官还是要表现一下的。
一名差官手中的朴刀反向而削,朝着无欢的小腿砍去。
既然要拿下犯人,差官们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要人不死,即使手脚残废,那也是大功一件。
通常而言,除了朴刀,刑部官差用得最多的就是铁尺,或许是为了表明公正公平,铁尺在衙差的圈子里是通用的兵器。
铁尺不但有双锋,而且易藏,不似大刀长剑显形于外,对于从事暗探工作大有帮助。
今日跟随柳拓而来的,却只有一名使用铁尺者,这一次跟来的都是刑部的精英,能够从近百铁尺使用者中脱颖而出,这名是铁尺的仁兄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朴刀差官的大刀砍向无欢的一瞬间,铁尺差官的铁尺也闪电般点向无欢的小腹。
铁尺自然能杀人,但是最主要的功力还是在点穴上,刑部差官擒拿凶犯,自然是以抓活口为主,而点穴正是抓活口最好的手段。
这两名差官显然也是这群刑部人员中最厉害的角色,众刑部人员显然对他二人也都有极大的信心,所以两人联手出击间,其他人都在瞬间停了手,脸上都露出笑意。
如果这两人都拿不下无欢,那还真是见鬼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似乎总能出现一些鬼都不想见到的事情,就像众人所见,朴刀差官的朴刀砍向无欢小腿时,无欢连闪也不闪,任他袭击,而手中的短剑却如灵蛇吐信般,“呛”的一声,与铁尺交击在一起,铁尺差官只觉得手臂麻,铁尺险些脱手,震惊之下,无欢的短剑已经顺着铁尺直滑过来,铁尺差官躲闪不及,只感觉自己的手脉处一冷,无欢短剑剑锋已是划破了铁尺差官的手脉,而铁尺差官感觉自己的整只手臂在瞬间酸软无力,手一松,铁尺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
在这眨眼间的变幻中,众人又听“噹”的一声响,朴刀差官的朴刀已经砍在了无欢的小腿上,他的脸上已经露出狞笑,看来大功告成,自己今日可是立下大功了。
只是朴刀与小腿接触的刹那间,竟然出“噹”的一声响,朴刀官差手臂有些麻,他实在不明白,血肉之躯的小腿,为何如同钢铁一样坚硬,自己的这一刀,似乎就是砍在钢铁之上一样。
匪夷所思。不等他多想,无欢的拳头又到了,已经是刚猛凌厉,打在朴刀差官的面门,朴刀差官也如风筝般飞了出去。
“啊!”
惊呼声四起,这个少年竟然有如此强悍的能力,在眨眼间就击退了刑部两名精锐的联手攻击。
魏山泰和薛破夜并肩出现在柳拓身后不远,也看见了衙门口的这一幕。
“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魏山泰半眯着小眼睛感慨道:“看来老夫真是老了。”他看起来对无欢似乎很赞赏。
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魏大人见多识广,想必知道无欢腿上的门道?”
无欢小腿朴刀竟然也砍不伤,这让薛破夜疑惑的很,莫非小腿处装了什么东西不成?
魏山泰看了薛破夜一眼,笑眯眯地道:“如果无欢真的善使蝮蛇剑法,势必在北国待过。北国冰谷习练蝮蛇剑法,腿入寒窖,日积月累,形如冰砖,本就坚硬无比,而且依老夫之见,无欢的腿上自然也是包裹了牛皮,这样一来,普通的兵器实难伤他。”
薛破夜这才明白过来,点头赞道:“果然厉害得很。”
魏山泰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呵呵笑道:“薛大人,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办起事来却是深得为人之精髓,日后当时前途无量啊。”
薛破夜不知魏山泰这样一个暗黑头子为何如此夸奖自己,淡淡笑道:“晚辈是后进,日后需要魏大人提点的地方还多的是,只望大人日后莫要嫌弃啊。”
魏山泰哈哈一笑,摆手低声道:“岂敢岂敢,都是为大楚办差,何分彼此,日后若有用的上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
薛破夜皱起眉头,魏山泰这老鬼做事向来不显山不漏水,虽然接触不多,但是薛破夜感觉这人是个十分内敛的太极高手,此时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隐含着示好之意,他意识到想不通魏山泰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薛破夜看了魏山泰一眼,却见暗黑头子的笑容已经敛去,那双细小却极为锋利的眼睛正盯在门外,脸色甚至有些阴沉。
薛破夜顺着他的眼睛看去,也皱起了眉头。
他看见了“疯子”!
京都府衙门前不远处,一直停着那辆豪贵的马车,自始至终,都是悄无声息,自无欢出来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无欢身上,这辆马车反而被忽略了。
无欢击退刑部两大高手之后,再人群的惊呼声中,刑部众人都是目瞪口呆,一时忘记攻击,而一直悄无声息的马车,却在此时下来一个人。
长凌乱,遮住面孔,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整个人邋遢而无神,腰中别着细小如铁丝般的长剑,一步一步向衙门前走来。
四周众人,包括羽林卫,紫衣还有刑部众人,都在“疯子”出现之时,感觉到一股骇人的杀气。
或许这些人真的就是为了杀人而生存,所以无时无刻不带有那股阴冷的杀气。
无欢抬起头来,也看见了疯子,他的脸先是一冷,迅即露出一种兴奋之色,就像猎人看见猎物,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乞丐看见一桌美味佳肴一样,因为兴奋甚至身体有些颤抖。
无欢当然能感觉到疯子身上散出来的杀气,这也是他最大的兴奋点,找到一个对手,对于武者来说,那是无上的荣幸。
无欢如同岩石般站在衙门前,紧盯着疯子,直到疯子停下,才问道:“你用剑?”
疯子点了点头,从腰间拔出了钢丝一般的长剑。
“无欢抗法,当街拒捕,吾奉四殿下之令,当街诛杀!”疯子用生硬的楚语缓缓道,说话间长剑剑尖指地,透过凌乱的长,一双野狼般的眼睛闪烁着炙热的光芒,似乎也在为找到一个对手而兴奋。
没有过多的啰嗦,无欢短剑横胸,猛地身躯如电,毫无顾忌地向疯子直扑过去。
稍懂门道的人就能看出来,无欢这一次攻击的气势,与先前对付刑部的人不可同日而语,这一次无论度力量和气势,比方才都要强出数倍。
刑部的人都有些吃惊,就连不远处阴沉着一张俊脸的柳拓也有些吃惊,如此看来,方才对付刑部的人,在无欢眼里,或许并不比猫戏老鼠困难多少。
疯子轻巧地提剑,迎上,转剑侧迎,动作飘逸潇洒,宛如神仙般漂亮无比,不少人都喝起彩来,谁都想不到,穿着如同乞丐一样的疯子,竟然能够使出这样漂亮的剑法。
疯子从一手起手式开始,到与无欢短兵相接,看起来都是从容而潇洒,丝毫不拖泥带水。
疯子修为已达六道,纯论修为的话,无欢自然微微差了一截子,但是二人的剑法,那却都已经越了六道,属于绝对的剑中高手。
无欢一交上手,立刻就知道,疯子的整体修为定然是在自己之上,其剑轻灵飘逸,神出鬼没,无影无形,乃是此生中遇到的真正劲敌。
他有着斗志,有着坚毅之心和必胜之心,更有着对剑道的狂热,悍不畏死,虽然明知疯子修为很深,却丝毫没有惧意。
剑道高手都明白,剑术的对决,乎与煞那间的灵感,瞬间可叛生死。
疯子当然也是明白人,无欢剑法中的朴实无华带着辛辣狠毒,他知道其中的厉害,所以他很小心,非常小心,小心到在对决的一开始,便竭尽全力地防守好了身体四周的每一个漏洞。
两人一如洪荒时代凶狠的魔兽,一如九天之上飘渺的剑仙,就在京都府衙门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着生死对决。
薛破夜看着这一场难得一见的对决,感到十分震惊,虽然知道无欢和疯子都是剑道中的奇才,却实在想不到二人的对决是如此的变幻莫测。
纠结在一起的两个人,魅影重重,剑光匹练,交锋之间,竟然看不清二人真正的形貌,只见到两条快如闪电的身影纵横交错,时不时地传出剑啸之声。
薛破夜兴奋地抓起双拳。
他想不到剑道一入臻化,竟然有这样的威力,在他心里,秦公公那夜在林中以劲气击杀杀人者,那已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绝世奇功,那时候对于劲气之道当真是钦佩无比,也正是如此,才积极地修炼着《销魂心法》,那个时候,从未将剑道放在心上,直到此时看见二人出神入化的对决,心中忽然一震:“那本册子里,却也不知道有没有剑法记载?”
“殷门三棵松!”魏山泰在旁边低声叹道:“果然是能干事的角色。”
薛破夜摸着鼻子,低声问道:“依魏大人之见,这二人谁能成为赢家?”
“那依薛大人之见呢?”魏山泰嘿嘿笑道。
薛破夜想了想,才叹道:“总不会同归于尽?”看着两大剑道高手来往穿梭的对决,薛破夜想到以前看过和听过的许多故事,真正的高手,一旦决斗到最后,通常情况下都会同归于尽,谁都占不到好去,今日这二人的对决,不会出现那狗血一样的情节?
魏山泰摇了摇头,莫测高深地道:“依老夫之见,不许百招,大概就可一分胜负了。”
两大剑道高手在他的府衙门前比试对决,他看起来却是心安理得,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或许他也明白,无欢和疯子的对决,只是殷皇子和符皇子一番大战开始的序幕,为一场更大的风暴进行开场白而已。
魏山泰作为皇帝陛下的亲信,在京都府待了十余年,几乎所有的阵势都见过,拥有着乎常人的判断力和预见力。
柳拓在这件案子积极行动,看在魏山泰眼里,早就明白柳拓是要挑起两位皇子的斗争。
魏山泰当然有能力去缓解这场即将生的风暴,依他多少年的经验,当然知道柔姬之死另有蹊跷,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准备调解的意思,似乎就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场将错就错附和很多人心愿的战争慢慢点燃。
魏山泰是一个奴才,一个奴才,永远只能按照它的主人意思去办事。
或许这一切,只是主人的暗示而已。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这场争斗,虽然并不能看清真正的剑招精髓,但是所有人也被那种快如闪电的凌厉剑势所吸引。
无欢感到很吃力,一种从未有过的吃力。
他只觉得周身四处都是寒气,都是那柄铁丝一般的剑上散的寒气,不过同时它也能确定,自己的对手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但是却又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那股兴奋让二人身体内的激素澎湃地泄着。
他们的剑光越来越快,连成了一片剑幕,而他们剑中的杀气也是越来越凝重。
这种情势下,除非有一方死去,否则这一场对决断然没有歇止的可能性。
这种情势,公羊月和西门雷藏显然看出来了,从最初的惊讶到震惊,再到现在的担忧,二人的表情变化竟然是极为一致。
公羊月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向西门雷藏附耳道:“你是不是看出来了,今天有人要死!”
西门雷藏点了点头,低声道:“此时我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只要靠近他们,我们就会被他们的剑气吞噬。”
公羊月不无担忧地道:“他们之中无论谁死了,都会带来灾难的后果,京都会被这股灾难带动不稳。”
这两个人一个是符皇子的人,一个是殷皇子的人,无论谁死了,都会激怒他的主人。
符皇子和殷皇子是众所周知的生死对头,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二人一直窥视着皇储之位,各自身后更是跟随着一大批势力。
太子无能,痴迷于酒色之道,虽有皇太后力保,但是很多人都十分清楚,皇帝陛下向来对太子非常不满,如今更因祭礼事件被软禁,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废弃,太子被废,那么新的储君人选自然要从殷皇子,符皇子以及边关的三皇子刘子政中间选出一名来。
三皇子素在边关,有着强悍的军事能力和军方支持,按理说是一个强劲的储君竞选皇子,只是很多人都清楚,政皇子厌恶朝堂的阴谋诡计,喜欢金戈铁马,似乎对皇帝宝座没有多大的兴趣,更是在京都没有多少势力基础,所以优势并不比二皇子和四皇子强。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二皇子和四皇子恐怕是储君最有力的竞争人选,也正是如此,两名皇子明争暗斗,结党拉派,形成了京都最庞大的两支政治行营。
如果这两个人展开明斗,他们下面的势力也会倾巢出动,整个你死我活,如此一来,朝堂势必混乱成一团,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连皇帝陛下都不一定能够控制局势。
毕竟两名皇子的势力渗透太广,除了一些特别的机构衙门外,几乎每一处都有他们隐藏的势力。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间,猛听“咔”的一声响,那盛气凌人的剑气忽然沉浸下来,所有人都看见,无欢的短剑已经刺入了疯子的心口。
“唔!”
惊呼声四起,就连魏山泰和薛破夜也悚然变色。
难道疯子竟然真的被无欢刺死?
“这就是蝮蛇剑法!”无欢的脸庞因为兴奋而扭曲,看着一名比自己还强大的剑道高手死在自己最得意的剑招下,任谁都会感到兴奋。
疯子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无欢,双手无力地垂下去,剑却没有脱手,只是喃喃道:“蝮蛇剑法,蝮蛇剑法,蝮蛇剑法……!”
他的声音平静而悠远。
无欢的神色却变了。
他的蝮蛇剑法,辛辣狠毒,入刺心脏,自能以剑气震碎心脏,以他的理解,疯子的心脏此时已是裂成八爿,可是为何疯子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甚至能够平静地说出话来?
就在一瞬间,所有人又看见,疯子本来无力垂下去的右手,在电光火石间抬了起来,就如同抚摸情人的秀,剑锋轻轻划过了无欢的咽喉。
血水喷出,无欢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捂住咽喉,撑着退后两步,就像看到幽灵一样惊恐地望着疯子,然后,倒下!
他在地上抽搐着,血水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裳,染红了他身边的地面,可他还没有死,他想不通,为何自己的刺进了疯子的心脏,疯子却没有死?
疯子看着无欢倒下去,身体一动,似乎有些撑不住,嘴角冒出一丝鲜血。
薛破夜看得心惊胆颤,无欢的死就够诡异的,疯子嘴角流血,难不成这两人真的是同归于尽。
疯子缓步走向无欢,蹲了下去,看着无欢惊恐的双瞳,附耳低声道:“我是天心,我的心脏在右边,与常人不同,如果在左边,你就胜了!”
无欢终于明白了原因,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带着遗憾闭上了双目。
疯子站起身,机械般地道:“无欢抗法,吾奉四殿下之命,已经诛杀!”说完这句话,他缓慢地向马车走去,上了车,车夫一抖马缰,华贵的马车如同烟云一般消失在京都府衙门前。
京都府衙前出了命案,可是京都府的紫衣,刑部的差官,甚至是羽林卫们都是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马车远去。<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