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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龄眼光不可谓不毒辣,虽然他谋算的不如小九深远,但是眼光却有独到之处,抓人的缺点也犀利老道。
定南王是一方奸雄,心狠手毒,不讲道义,只要心有所念,文臣、武将皆可杀之。
但唯有对自己的儿子,却溺爱有加。
究其原因,定南王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儿子,而且不能再生。
若是这个儿子死了,那辛苦打下的江山,谁来继承?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那些开国功勋?
房龄抓住这一点,就敢铤而走险,也真有一番生死险中求的味道。
定南王手中有刀,虽然刀锋无坚不摧,架在房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抹,便能把房龄耳朵削掉,眼珠子挖出来,乃至身首异处。
但是他不敢那么做,那心狠手辣的花如玉一定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将所有的残暴都发泄在宝贝儿子身上,不会有一点心软——在花如玉心中,虽然重视房龄,但却可以作为弃子存在,房龄对于花如玉来说只能算上一个不可多得的谋士,虽然舍不得,但却随时可以做替死鬼。。
可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行,他不能死,甚至不能受一点迫害!
“我……我好恨啊!”
定南王一脚将钢刀踢到一边去,垂足顿胸,放生大吼。
很多人、很多事,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暮然回首,却再也不会回到从前,追悔莫及。
左平与马武面面相觑,却无计可施,脸色涨张得通红:他们知道定南王是在后悔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乃至于窘迫到这般田地,同时也知道,两人的文韬武略,比之房龄,仍有天地之别!
定南王歇斯底里发泄良久,终于恢复了几分冷静,眸子如剑,直视房龄。
“王爷为爱子如此隐忍,真乃慈父也,让房龄心中无比佩服。”
房龄娓娓道:“想当初,我闻听房氏十八余口锒铛入狱之时,也似王爷这般痛苦,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生不如死,当真不堪回首,若非能有吴桐做人质,我哪里会似今天这般神采奕奕?”
“房龄,你……你赢了……”定南王长出了一口浊气,一时间、恍若老了十岁。
房龄淡然一笑,“我哪里赢了?身在虎口,还被捆成了粽子……”
定南王无力的摆摆手,示意亲兵给房龄松绑,望着房龄那双暗含嘲讽的眼睛,无力道:“你走吧,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花如玉那娘们儿,胆敢为难我儿,我必会将其挫骨扬灰。”
“哈哈……王爷,我若是这样空手而归,那可是不得了啊。”
房龄反客为主,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为自己沏了一杯茶,若有深意道:“花将军嚣张跋扈,耐不住性子,已经给我下了军令……”
“什么军令?”定南王压制住火气,探身问道。
房龄虚空中拱了拱手,冷冷道:“花将军有令在先,我日落之前,若是不能将房氏十八余口、以及嫣然王妃带回宁都,吴桐必然会血溅兴隆道,决不食言。”
他一边说着狠话,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手谕,放在桌子上,“此乃花将军手谕,上有帅印,绝非我信口杜撰。”
“花如玉那娘们儿敢逼我?”
定南王满脸阴笑,看着房龄,阴森森道:“你以为本王会相信花如玉的讹诈之言?”
房龄道:“王爷,花将军的性格,与当年战神花无意如出一辙,至于王爷相不相信花将军的话,还请您自行斟酌,多说无意。”
定南王一怔,脑子里面闪烁出花无意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一幕!
言必践、行必果!如此,方有战神之名。
花如玉若是和他老子一个性格的话,那……
定南王眉头紧蹙,望着房龄,引诱道:“本王若是不放人,致使吴桐身死,你房氏十八余口也会被灭门,你就舍得?”
“舍不得又如何?”
房龄蹙眉、哀叹道:“我只是一个降臣,寄人篱下,还要看人家脸色来营救家人,哪里会有多余的选择呢?”
言罢,站起身来,直视定南王的眼眸,道:“王爷慢慢思虑,若是您愿意做交换,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您执迷不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房龄也只好承受家破人亡之痛,王爷,肺腑之言,言尽于此,在下告辞!”
房龄一甩袖子,走到门口,指着门外的天空,对定南王道:“切记,日落之前,方能保住吴桐的性命。王爷,我在兴隆道恭候您的大驾。”
看着房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定南王陷入了沉思。
左平看着那手谕,看着定南王那双迷茫的眼神,轻轻道:“花如玉字里行间,宁折不弯,王爷,兵行险招,只怕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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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龄走出平州大营三里,见后面无人跟踪,方才整理了一下衣衫,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亵衣已然湿透,紧紧贴在后背上,十分难受。
“房先生,此行如何?”
花如玉站在兴隆道上,远远看到房龄蹒跚而来,急忙吩咐亲兵用车轿将房龄送上山来。
“房叔叔,我娘能救得回来吗?”
红杏跑过来,葱白小手拉了拉房龄的袖子,媚眼闪亮,释放出来希望的霞彩目光。
“幸不辱命!”房龄向花如玉道:“我有九成把握。”
“九成?”
红杏撅着嘴巴,幽怨道:“怎么才九成?为什么不是十成?我好想看到我娘啊!”
月神点着红杏的额头,埋怨道:“还不知足?房先生这是谦虚!”
看着红杏那张期望的脸,房龄指了指兴隆道远处那些鬼鬼祟祟的探子,笑道:“只要我再生一计,必有十成把握!”
“房叔叔,有什么妙计,还不快使出来?”红杏一听有房龄有十成把握,不禁拍手大喜。
房龄低声向花如玉说了一遍。
花如玉连连点头,赞许道:“房先生真乃高人也,幸好咱们同殿为臣,不然,您若今后死与小九之手,岂不惜哉?”
房龄哈哈大笑!
花如玉大声喝道,“来人,将吴桐压上来,喝断头酒,摆断头阵!”
陡然间,低沉悲凉的号角声响彻四方,一阵压抑的鼓声散开,五花大绑的吴桐被压上山来,身后还跟着四五名赤.裸上身的刽子手!手中的鬼头刀背厚刃薄,吹毛断发。
吴桐吓的腿都软了,再也憋不住尿,裤裆中阴湿了一大片,尿骚.味涌到空气中,随风消散。
他知道自己要被砍头了,倒在地上又哭又嚎,就是不肯走!
黑山临时充当了刽子手,也不言语,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抓着吴桐的脖子将他仍在了山顶上一处临时被用作行刑的空地上。
“别!别杀我啊……”吴桐在地上胡乱打滚,挣扎着跪地求饶,额头上都磕出了血来。
黑山也不管那么多,狠狠的踢了吴桐几脚,痛得他全身麻木,无力挣扎。
“滚?你怎么不滚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山啐了一口,拎着他的脖子,强迫他跪在行刑的架子上,高举着鬼头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吴桐哪里见过这样阵势?
只吓得魂飞破散,跪在那里,撕心裂肺大吼道:“爹!救我啊!爹!我要死了!你快来救我啊……”
那凄惨之声,一点点的扩散出去,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混合着额头上的斑斑血迹,说不出的可怜。
定南王派出来的那些探子、远远就看到了吴桐被强迫跪在悬崖上,只等着行刑!
那破螺般的嘶吼声,那张披头散发,隐隐布满血痕的脸,俱都刺入了他们心里去。
十几个探子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有两个探子骑马,飞一般的离开,直奔平州大营而去。
“房叔叔,你看,有两个探子回去报信去了……”红杏指着隐藏在飞扬尘土中的两名探子,兴奋的跳起脚来!
房龄道:“但愿此计可以迷惑住定南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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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过后,那两名探子回来了,但定南王却并没有出现!
红杏顿时蹙起了眉头,眸子无神,担忧道:“怎么?定南王没有来?他不要吴桐的命了吗?”
花如玉凤目闪着幽光,淡然道:“急什么?他若是轻易上当,还哪里是定南王呢?”
转瞬之间,暮色苍茫。
一群乌雅呱呱叫着、在头上飞过,但却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影。
红杏柔柔的依靠在月神身边,眸子莹莹含着泪珠,伤心、失望、哀怨,充盈于脑。
望着山下那稀稀落落只有几十骑探子的身影,花如玉也有些沉不住气,向房龄道:“房先生,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定南王还没有出现,现在该如何是好?”
房龄神色淡然,眸子中隐藏着不可动摇的精明,视线落在山脚下、左侧,那一片有飞鸟乍起乍落的树林之中,一字一顿道:“来人,吹起号角,敲锣打鼓,准备行刑。”
吴桐此时已经哭得嗓子嘶哑,再也喊不出声来,只是侧着头、无力的跪在架子上,用一双红肿的眼眸,眼睁睁的看着黑山手中那把鬼头刀,心中却时刻担心鬼头刀砍下来,要了自己的小命!
听着那悲情冗长的号角声响起,听着那送魂鼓的咚咚沉闷响声,看着太阳沉下地平线,房龄狠狠的向那树林深处忘了一眼,大步走到吴桐身边,大吼道:“时辰已到,还不即刻行刑?”
吴桐已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黑山大吼一声,鬼头刀狠狠的劈下来,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吼声震荡山野,“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黑山的刀在离吴桐脖子三寸之处嘎然而止!
花如玉、房龄、红杏、月神、扈三娘、黑山等人俱都向山下望去,却见一队队盔明甲亮的步卒,杀气腾腾的从林中跑出来,惊起一片片的飞鸟,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足有上万人!
阵中竖起大旗,迎风招展,一个‘吴’字,随风飘扬!
房龄望着那黑压压的队伍,笑着对花如玉道:“定南王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花如玉爽朗大笑,万种风情,“我们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月神、红杏、扈三娘、黑山等人闻言,齐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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