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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原本市井之中就广为流传此次科举,有人私下收受贿赂,营私舞弊,如今科举刚刚结束,也不知是从哪个渠道泄露,渐渐的,一些消息便传了出来。
丙榜千贯,乙榜五千贯,甲榜五万贯,中榜名额任意出卖的消息,甚嚣尘上,一时间,整个长安都乱套了。
那些不曾行贿的生员,一听说这个消息,顿时便愤怒了,他们寒苦读,为的就是能通过自己的才学金榜题名,光耀门楣,现在居然有人将功名任意出卖,那他们还读那么多圣贤书做什么。
学子们愤怒的情绪越来越重,只差一个时机,便要彻底爆发出来。
终于,等到放榜之日,看着榜单上那一个个名字,原本还只是流言,传闻,一下子就被坐实了。[
看榜的学子之中有人欢笑,有人痛哭,但更多的还是愤怒,特别是那些自负才高,却名落孙山之人,更是在贡院门口就破口大骂起来。
狄仁杰和杜耀辉也在人群之中,看着甲榜第二位的位置上,写着李正伦的名字,狄仁杰的不禁一声冷笑,他自己做的文章,如何能不知道优劣如何。
要是当初在杜陵的时候,他拿出那么一篇策论出来的话,说不得杜睿都能将他骂的狗血淋头,可是放在这里,居然能中的甲榜第二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个第二名将在殿试之后,成为这一科的榜眼。
而没有出钱卖榜的杜耀辉自然连丙榜都没有挤进去,他的才学虽然远远比不上狄仁杰,可是在杜陵也小有名气,参加解试的时候,更是名列杜陵第三,纵然是省试云集了天下饱学之士,可是连丙榜都中不了,也太丢人。
最让狄仁杰意外的是,甲榜第一位居然是田迎,这让狄仁杰不禁心头一阵惊异,田迎的才学,他是认可的,可是在没有行贿的情况下,居然能中了第一,确实出人意料。
杜耀辉也看见了,不禁冷笑道:“怀英前些时日,还赞叹那田迎的才学,却不知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这甲榜第一名,说不得也是买来的!”
狄仁杰还是不大相信田迎居然是那样的人,那一日两人交谈的时候,狄仁杰发现田迎的才学不但出众,而且对坊间传言李义府父子的龌龊行为也是甚为不耻。
如此说来,田迎这个第一名,如果不是凭借真才实学考来的,就是田迎那个人隐藏的太深了。
“没有真凭实据,不可妄言!”
杜耀辉尚自愤愤不平,但是见狄仁杰不接话,也只好住了口,接着又道:“怀英!现在该怎么办,要是不好好的惩治那李家父子,我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狄仁杰思索了一阵道:“他们得意不了太久了,看我波助澜,让那李家父子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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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长安的一家酒肆之内,几个考生围坐在一张桌子周围,大白天,几个人就喝的酩酊大醉,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愤怒。
“砰”的一声闷响,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眼睛气得通红,咬牙恨声道:“想我辈寒苦读十余载,只为能有朝一日,跻身朝堂,为国效力,誰知道这煌煌大唐,居然如此黑暗,朝廷选才大典,那李家父子居然蒙蔽升上,营私舞弊,收受贿赂,如此猖獗,似这般,我等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他旁边的一个学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仰天长叹道:“盛世!盛世!怎的这盛世景象居然也有此硕鼠,在惠州我也算是小有才名,自以为朝廷开恩科,纵然不能名列三甲,总归能榜上有名,谁想却居然名落孙山,而那些庸碌能之辈,那些只知道荒淫享乐的世家子却能个个金榜提名,这口窝囊气如何才能咽得下!”
当先说话的那个学子,已经喝得醉了,突然大笑了起来,可是脸上却满是怅然,大声道:“这世道太黑暗了,黑暗的我都看不到路了,难怪连宋国公那般的大才,在朝堂之中都没有立身之处!而那李家父子却能作威作福,蒙蔽圣聪!先帝英灵不远,定然不饶那些小人!”
这几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满堂的酒客一个个都变了脸色,他们这些话,要是被巡街的禁军听见,少不得也要治一个诽谤朝廷的重罪。
酒肆的老板苦着一张脸,连忙上前劝阻:“各位且不可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祸事不小,几位还请速速离去,这一桌酒食,在下请了!”
一个年轻学子闻言,一把将老板到一旁,大声道:“这世道如此黑暗,难道我辈竟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了吗?你休要多言,且取酒来,还是宋国公说得好,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喝酒!喝酒!”[
这时另一桌的一个学子,突然拍案而起,怒道:“都在这里借酒浇愁,难道就能让那李家父子的丑态败露吗?”
那个大喊着“喝酒”的学子被吓了一跳,看清楚了之后,道:“不然又能如何!学兄!这个世道就是这么黑暗,虽说有宋国公变法,为我等寒门子弟谋得了一条出路,可是如今宋国公被小人排挤,去职还乡,这一切还不是都变了回去,几百年了,士族门阀永远高高在上,我们这些寒门学子永远没有机会,都是我们太天真,以为朝廷真的要公平选才,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在那些世家门阀的眼中,我们永远都是寒贱之人!上不得台面!”
那人大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说着拳头猛地砸在了桌子上,一个酒杯被他砸的粉碎,瓷片划破了手掌,有人注意到,他的手掌满是老茧,看得出在家的时候,除了读书,他还要下田劳作,好不容易等到了朝廷开科取士,居然又遇到了这种事,他如何能不气愤。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色软袍,笑容满面的走进了大唐,在他身后还有一人,年纪也不大,确实满脸的怒气。
“你又是何人?!不这么算了,难道我们还能闯进宫里去,向当今圣上搞御状不成!”
“李家父子势大,我们如何能惹得起,丢了功名事小,丢了性命,家中的父母妻子,谁人奉养!?”
“我们不过是一介书生,又能怎样!?”
酒肆之中的学子们纷纷议论了起来,方才他们虽然悲愤,但是如果说让他们去讨个公道的话,他们却又没有这样的胆量。
进来的人正是狄仁杰和杜耀辉,狄仁杰等众人安静下来之后,才道:“在下和诸位一样都是书生,可是那又怎样,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李家父子胡作非为,破坏朝廷的选才大典,难道诸位就眼睁睁的看着李家父子为朝廷选出一帮酒囊饭袋不成!到时候苦的还不是天下的黎民百姓!你们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不闻不问!?”
“我们就算是过问又能如何,人家是官,我们是民,自古民不与官斗!”
“就是!谁会听我们的!怕是我们就算是闹,人家也只当我们得了失心疯!”
“说到底都是圣上昏庸,居然信任李义府那样的贪官,他自要选一些酒囊饭袋,草包庸才,干我们何事,大不了找个地方隐居,任他天下怎样乱!”
狄仁杰闻言,大声喝道:“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想的,如此说来,朝廷不用你们倒也情有可原!”
狄仁杰一席话,顿时将在座的所有学子都得罪了,人们纷纷怒目而视,看样子,甚至比被李义府黑了更加气愤,毕竟这个时候的读书人,所期盼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狄仁杰的话,分明就是全盘否定了他们的信仰。
狄仁杰却根本就不惧那些愤怒的模样,冷笑一声道:“怎么,我说错了吗?我虽然对儒家所学不深,却也知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先贤说的话,你们难道全都忘了吗?对李义府那样的官员来说,我们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书生,但是只要我们敢说,敢为,我相信,圣上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众人闻言,顿时也被狄仁杰的话给刺激的热血沸腾,这个时候他们感觉自己肩膀上所承担着的简直就是拯救这个国家的重任。
“对!我们要向全天下揭发李义府父子的丑行!”
“不诛杀李义府,朝廷何来公信可言!”
人们叫嚷着,纷纷看向了狄仁杰,方才那些被酒杯划破了手掌的年轻学子,上前道:“这位学兄言之有理,方才都是我等怯懦了,圣贤教导我辈舍生取义,我们又有什么可惧怕的,这位学兄言语颇有主见,还请学兄明言,我等该如何去做!”
狄仁杰一拱手道:“不瞒诸位,在下狄仁杰,草字怀英,乃是宋国公门下!”[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哗然,虽然杜睿这些年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的造下了不少杀虐,可是在这些年轻学子的心中,杜睿就是他们的偶像一般,一听狄仁杰居然是杜睿的学生,虽然有人心中猜疑,但是更多人的还是羡慕。
“原来是宋国公门下,失敬!”
狄仁杰连道不敢,接着又道:“明日圣上便要召见此次恩科甲榜前十名的学子,到时候,我们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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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在酒肆之中和那些学子商议了一番,接着便与杜耀辉一道,去了英国公府,刚到府门前,便见李世绩正要上马车。
李世杰也看见了狄仁杰,不禁一笑道:“怀英!”
狄仁杰连忙上前施礼:“学生参见国公。”
李世绩摆摆手道:“老夫正要进宫面见圣上,你找老夫可是有要事!?”
狄仁杰点点头,道:“却是有要事与老大人商议!”
李世绩道:“那就上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狄仁杰和杜耀辉吩咐了一声,让他先回客栈等候,便坐上了马车。
“你的那件事应该办得差不多了吧!?”李世绩笑着问道,“近日来找老夫,可是有什么吩咐!?”
狄仁杰连道不敢,李世绩笑道:“既然杜承明将此事交托给了你,老夫自然也要听你的安排,你且说说,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狄仁杰退却不得,只能说道:“老大人!如今圣上既然已经相信了李义府操纵破坏科举,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将这件事闹大,闹到连皇后都不敢保李义府!”
李世绩闻言,笑道:“事情你尽管自己去做,不过却也要把握好一个度,否则的话,即便李义府被你搬倒,你也很难独善其身!”
狄仁杰到底年轻,不想李世绩这般在官场打拼了多年,早已人老成精,这里面的事情,他确实还有思虑不周的地方,连忙道:“还请老大人指教!”
李世绩也很看好狄仁杰,自然愿意指点一番,便笑道:“在这种大事上,要想成事并不难,但难的就是一个度字,进一分则厚,退一分则薄,要捏拿得恰到好处,确实需要一点儿功力。”
狄仁杰闻言,不禁也是一惊,今日他与那些学子们商议的事情,要是这个度把握不好的话,可就糟糕了,想着便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李世绩听了之后,笑道:“年轻人办事,太急躁了些,要是按照你的法子,那可就不是请愿,而是要造反了!”
狄仁杰也知道自己的安排有些孟浪,连忙请教:“还请老大人指点!”
李世绩道:“你只要记住,不越线,不犯上,便是时候有人追究起来,也不能将你们怎样,否则的话,只要被有心人,拿捏住了把柄,到时候可是贻害穷,可记下了!”
狄仁杰闻言,若有所悟,道:“老大人的意思是要照顾到圣上的感受!”
李世绩露出了一抹孺子可教的笑容,道:“没错!关键就是要看这件事是不是在控制范围之内,如果超出了控制范围的话,那可就与造反异了,圣上最忌讳的也就是这个,当初你的老师杜承明,还不就是因为任意行事,让圣上觉得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才被贬谪的,老夫希望你不要走你老师的老路!”
狄仁杰闻言,连忙称谢:“学生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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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清晨,长安东市之中,像以往一样,朝臣们早早的便起身,准备上朝了,唯一不同的是,今日大朝,但凡在京的官员都要参加,永徽一朝的第一次科举,今日举行殿试,论是谁,都格外的重视。
李承乾早早的就下了旨意,朝臣们也不疑有他,毕竟永徽朝的第一科天子门生,将会在今日诞生,他们哪里知道,李承乾之所以下了圣旨,那是因为,今日朝上将会有大事发生。
一些明眼人也预感到了暴风雨即将临近,毕竟在长安为官的,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最近长安城中流言四起,他们自然不会听不到。
天色刚蒙蒙亮,承天门前就聚集了数百官员,正值盛夏,早晨空气湿漉漉的,站了不大一会儿,朝臣们的朝服就湿漉漉的了。
李世绩也早早的便到了,今日早朝,到时候他可是第一男配角,狄仁杰的这场戏演得好不好,他可是关键人物。
脑中想着今天要发生的事情,所有的细节被他重新捋了一遍,确保万一失,一想到今日过后,就能为朝廷除去一个大害,李世绩也不禁面带笑意。
李世绩是三朝老臣,在朝中威望甚重,但凡到了的官员,纷纷上前行礼,李世绩也不端架子,一一回应。
“下官见过英国公!”
李世绩一抬头,见对他行礼的,竟然是李义府,他满脸笑容,看上去似乎春风得意。
李世绩虽然鄙视李义府的为人,可是过了今日,李义府怕是就要身首异处了,李世绩也犯不着和一个要死的人为难:“原来是李大人!仅此科考,李大人深得圣上信重,倒是要恭喜李大人即将高升了!”
“语气恭喜高升,倒不如恭喜李大人发财更合适!”伴随着一阵冷嘲热讽,杜痒盛走了过来,对着李世绩行了一礼,“学生参见师伯!”
李世绩和杜睿都是李靖的徒弟,杜痒盛虽然不学兵家,但是称呼李世绩师伯,倒是没错。
李义府脸色也一变,但很快就掩饰了,道:“杜大人说笑了,本官就靠一点儿俸禄过日子,若不是圣上隆恩,赐予府宅,尚且没有片瓦遮头,哪里谈得上发财。”
“李大人没有片瓦遮头,依着本官看,要是这科举再来几次的话,李大人的财物便是将皇宫买下来都绰绰有余!”杜痒盛冷哼一声道。
李义府这下再也忍不了了,脸色一变,厉声道:“杜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绩可是此次科举的检查,杜痒盛当着李世绩的面揭开科举受贿之事,他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李世绩闻言,心中不免一笑,他没有想到杜痒盛平日里看着稳重,说起话来,竟也如此犀利,居然丝毫不担心得罪李义府,连忙向杜痒盛使了个眼色,毕竟有些话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等到朝堂之上说出来,才有分量。
杜痒盛却好像没有看见李世绩的眼色,他依然淡淡道:“什么意思!?李义府!不要以为你做得那些龌龊事本官不知道,本官身为大理寺正卿,虽然不掌进谏参合之事,然今日却也要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最近长安城中的流言,李义府不会不知道,可是他觉得自己做得天衣缝,倒也不怕杜痒盛的劾,冷笑道:“杜大人!说话可是要讲证据,你若是理取闹,当心本官在圣上面前告你诬陷之罪!”
杜痒盛冷哼道:“是不是诬陷,是非曲直,圣上自有公断,你贪赃枉法,公开受贿以破坏科举,损害朝廷的公信,便是杀你,也不足以赎你的大罪。”
李义府道:“好!你若是有证据,便只管拿出来就是了!”
李义府虽然说得凛然不惧,但是心里也在犯嘀咕,杜痒盛这般信誓旦旦,难道是当真有证据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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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春这些时日过得格外快意,借着科举的机会,腰包一下子也丰盈了起来,李义府借机揽财超过百万贯,他虽然得利不多,可是也小有收获,特别是最后关头,狄仁杰买榜,一下子就进账十五万贯,其中有五万贯,可是落入了他的腰包。
今日他老子李义府进宫,参加殿试,他便约上了几个狐朋狗友,出来寻欢作乐,他虽然是个白身,可是自家老子深受皇帝信任,自然也就少不了有人攀附于他。
李泽春知道,这次科举之后,他老子李义府肯定会受到重用,他身为长子,到时候说不定也能萌荫入仕,也弄个官身坐坐。
一路上,听着几个狐朋狗友的吹捧,李泽春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刚到了长安最大的一所青楼的门口,突然不知道,什么地方蹦出了几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之人正是杜耀辉,目光冷视李泽春,身后跟着几名学子,正是昨日在酒肆遇到的那几人。
李泽春一愣,当即怒道:“是什么人,敢拦住大爷的去路?”
如今他老子圣慻正隆,整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借机攀附于他,弄得他自我感觉良好到爆棚,骄横之气十足,尤其是对面几个人都是书生打扮,他更是不放在眼里。
今日狄仁杰要进宫面圣,谁让那个李正伦得中甲榜第二名,杜耀辉得了狄仁杰的吩咐,今日带着众多学子请愿,当先就来找这李泽春。
杜耀辉指着李泽春怒道:“皆是你等烂行之人,毁了朝廷的选才大典!今日我等便要为天下的读书人讨一个公道!”
李泽春见对方居然是来闹事的,不禁有些胆怯,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边也有十几个帮手,登时胆气又壮了起来,道:“原来是几个穷酸!你等自己读书不精,名落孙山,怎的敢来攀咬于我,还不快滚,否则的话,当心大爷的拳头!”
杜耀辉虽然习文,但是自幼也曾跟随小叔杜平生习武,纵然武艺不精,却也不是李泽春这等人能抵挡的。
大喊了一声,上前一拳就打在了李泽春的眼眶上,李泽春惨叫了一声,反应过来也怒了,大喊道:“还都看着作甚,打!打!打死了算我的!”
那些狐朋狗友正愁没机会在李泽春面前表现了,闻言顿时便冲了过来,就在他们动手的瞬间,突然四周的小巷冲出数百名学子,他们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科举舞弊不公,使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怒火和仇恨,此时哪里还会顾及着什么斯文,手下绝不留情。
他们都是出身寒门,一个个自幼务农,身材高大,有的是力气,一时间打得对方哭爹叫娘,仿佛头苍蝇四散奔逃。
李泽春见状,心中也是害怕,转身就要要逃,就在这时,杜耀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照着李泽春的脑袋就是一拳,李泽春登时惨叫一声,扑在当街,十几名学子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一番拳打脚踢。
杜耀辉在一旁看着,见打得差不多了,要是再打下去的话,弄出人命可就不好收场了,他一挥手止住了众人,对众人喊道:“科举不公,李家父子营私舞弊,我们去吏部讨个说法!”
众人此时也是群情激奋,被杜耀辉一煽呼,顿时齐声响应,数百人浩浩荡荡向吏部衙门而去。
一路上那些滞留在长安的落榜学子见了,也纷纷加入进去,等到了吏部衙门门口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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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今科甲榜头十名的学子已经进得大殿,叩拜李承乾,他们一大早就去了礼部,先是在礼部演礼,而后等李承乾召见,这才到了太极殿。
高季辅身为此次恩科的主考,当先念了一篇总结,高季辅说起话来声调低沉,内容冗长,听得满朝文武昏昏欲睡,就连李承乾也不听了,他慢慢展开刚刚递上的名册,目光冷冷的看着一个个名字,只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他看见了,李正伦名列甲榜第二,这是狄仁杰随口编出的一个名字,那一日他在酒楼之上听的清清楚楚,狄仁杰出十五万贯买榜眼,没想到这个李正伦的名字果然就出现在了第二位,再看后面的考评,简直将这个李正伦说得仿佛文曲星下凡来辅佐大唐社稷一般,李承乾的心中不由迸出一道杀机。
这时高季辅读完了那又臭又长的文章,躬身道:“圣上,此番恩科,甲乙丙三榜共计录取三百人,请圣上拟定名次。”
李承乾摆弄着手中的名册,道:“高爱卿!你们不是都已经拟定出来了吗?还要朕说什么!?”
高季辅一愣,他没想到李承乾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连忙说道:“圣上!臣等众考官拟定的排序,不过是初拟,最终名次自然要圣上定准!”
李承乾一笑,笑声中带了彻骨的冷意,道:“既然如此,那就照准吧!”
李义府站在一旁,心中也有点儿紧张,方才杜痒盛言辞激烈的将他斥责了一番,这个时候杜痒盛要是跳出来的话,可就糟糕了。
李义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承乾的手,见龙书案上的笔已经拿了起来,就准备批准了,他的心中不由一喜,可就在这个时候,李义府最担心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圣上且慢,臣有一本奏上!”
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杜痒盛手捧着玉圭站了出来,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牵扯在科举之中的官员的心都悬了起来。
李义府的心顿时一阵狂跳,瞳孔剧烈收缩,恶狠狠盯着杜痒盛,他没有想到此人真的站出来,难道他的手上真的有证据?
李承乾也是一愣,按照剧本,这里面应该没有杜痒盛的戏份啊!?
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不过既然杜痒盛有本章,他也不能不问,便问道:“杜爱卿,你有何本章?”
杜痒盛大声道:“臣劾本次科考同考官,监察御史李义府!”
杜痒盛此言一出,顿时满朝哗然,议论之声响彻大殿,谁也没有想到杜痒盛竟然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李义府,现在谁不知道李义府圣慻正隆。
“圣上,臣不服!”
李义府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厉声大喝,从朝班中挤了出去,指着杜痒盛道:“杜痒盛血口喷人,本官今天与你决不善罢甘休!”
此时侯义已经将杜痒盛的劾的奏折接过,递给了李承乾,李承乾却不看,笑着问杜痒盛:“杜爱卿,你说李爱卿收受贿赂,营私舞弊,破坏朝廷选才大典,有何证据?”
李义府也有些失态的大声喝问道:“对!杜痒盛,你说我收受贿赂,营私舞弊,破坏朝廷选才大典,你有什么证据?”
杜痒盛凛然不惧,大声道:“李义府!如今长安城中已经满城流言,难道你听不到吗?!”
李义府闻言,就知道杜痒盛根本就没有证据,心中顿时大定,指着杜痒盛道:“圣上,各位同僚,你们听听,这就是他的证据,流言!杜大人!你可不是御史台的人,怎的也学会了风闻言事!”
朝堂内那些和李义府一个鼻孔出气的大臣闻言,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
李世绩也不知道杜养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在他的印象当中杜养盛一向都是个十分稳重的人,就算是方才在承天门前因为一时义愤,直斥李义府,可是如今在朝堂之上,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的话,即便是李承乾心里都认定了李义府的罪,可要是李承乾想要为李义府遮掩,杜养盛岂不是将自己都装了进去。
李承乾也不露声色的问道:“杜爱卿,你还有别的证据吗?流言不足取信!”
杜养盛不慌不忙,道:“圣上!臣有一个师弟,他也参加了这一科的考试,臣料想,他当可以作为人证!”
杜养盛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原因就是方才他见着了狄仁杰,可是他看过中榜的名单,上面并没有狄仁杰的名字,而狄仁杰却又分明是作为科举甲榜的前十名进宫参加殿试的,杜养盛要是还想不明白,他也就不配是杜睿的学生了。
李承乾点头笑道:“好!便宣你的师弟进殿作证!”
杜养盛道:“圣上!需如此,臣的师弟就在殿上!”
狄仁杰知道再不出来,他这位师兄可就要上来拉人了,赶紧出列跪倒在地,道:“启禀圣上!学生狄仁杰便是宋国公门下!”
李承乾明知故问道:“你说你叫狄仁杰,可是你的牒牌上的名字分明是李正伦!”
李承乾虽然知道里面的来龙去脉,可是这种事,不能他这个皇帝来说,只能借由狄仁杰的嘴将李义府的罪状一桩桩都说出来。
李义府现在彻底傻了眼,他没有见过狄仁杰,只是方才在唱名之时,知道他叫李正伦,见其仪表不俗,还大为放心,自以为那桩事不会有人揭发出来了。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李正伦居然是狄仁杰,还是杜睿的徒弟,一瞬间,他只觉得天都要黑了。
狄仁杰道:“请圣上赎学生欺君之罪!”
李承乾看了李义府一眼,道:“暂且恕你罪,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道:“圣上!在学生出示证据之前,学生请圣上先将一人宣上殿来,这一桩大事,皆由此人引出!”
李承乾道:“你来说说,是何人!”
狄仁杰道:“启禀圣上,是学生的一个朋友,名唤季云,他曾向李大人行贿了五千贯,欲买一个进士出身,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行为不当,悬崖勒马,将此事告知了学生,圣上可先让他来作证。”
李承乾点点头,道:“好!传人证季云上殿!”
“圣上!”李义府见李承乾面色不善,赶紧辩解道,“一个小民胡乱攀咬,圣上且不可信!这狄仁杰冒顶他人名讳,参加科考,乃是犯了重罪,还请圣上治其欺君之罪!”
李承乾看都没看李义府一眼,冷声道:“你且不要召集,等人来再说,若果真是诬告,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李义府闻言,惊得目瞪口呆,看李承乾的反映,他就知道,李承乾也在怀疑他了,心中顿时一阵不安,可要是他知道最大的证据就在李承乾手上的话,此刻恐怕就不是不安了。
时候不长,季云就被领进了太极殿,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季云不过是个小民,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两股战战,跪倒在地,喊半天才想起要参见圣上:“学生季云~~~~~参见~~~~~参见圣上。”
“你就是季云!”李承乾问道,“你也参加这次科举吗?”
“是,学生是登州的生员!”
“可曾中榜!?”
季云道:“中了,中了乙榜第三十二名!”
李承乾点点头,又问道:“你觉得自己的才学,可否取得这般成绩!”
季云紧张到了极点之后,反倒不害怕了,摇摇头道:“学生不知!”
李承乾闻言一笑,道:“考试的是你自己,难道你连自己的才学如何都不知道?”
季云忙道:“学生考了乙榜第三十二位,那是因为学生向李大人的公子行贿了五千贯,若是不行贿的话,学生一定考不到,可若是没有李大人索贿一事,学生也不知道自己的才学能否中榜,因此学生说不知!”
李承乾闻言,笑道:“倒也诚实!”
李义府闻言大急,李承乾的态度分明就是信了季云的话,忙道:“圣上,请听臣一言,这季云所言,毫根据,分明就是诬陷,定然是对自己的名次不满,这才来攀咬微臣!”
此时李承乾的耐心已经渐渐没有了,他不理李义府,接着问道:“你既然中榜,名次也还不错,可又为何揭发李义府,难道你不知道行贿也是同罪吗?”
季云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彻底豁出去,道:“学生知道罪责难逃,把钱给了李大人公子之后,也后悔不已,便将此事告知了好友狄仁杰!是他鼓励学生,当殿揭发李大人,将功赎罪!”
李承乾又道:“你说曾向李义府行贿,可有证据!”
季云连忙将那张李泽春开具的票据拿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道:“有李泽春开出的票据为证!”
满朝文武一听,险些绝倒,看着李义府,纷纷想,这李猫怎的生出了这么一个极品的儿子,居然受贿还给人家留把柄的。
李义府也差点儿晕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长子居然其蠢如猪,将自己一家人全都毁了。
可是这个时候,就让他认罪,他却不甘心,大声道:“圣上!哪有人收受贿赂,还开出票据的,这季云分明就是捏造证据,诬陷微臣!”
这时狄仁杰高声道:“圣上,李义府贪赃枉法,臣化名李正伦,向李泽春行贿十五万贯,买下榜眼,按照其教给的答卷方式,果然中得甲榜第二,这便是铁证。”
大殿内议论声快沸腾,越来越精彩了,李义府的老底暴露,有人欢喜,有人担忧,尤其是那些和李义府同流合污的,恨不得自己立刻晕倒,等到醒来之后,李承乾正好宣布大赦天下。
李义府还在大声辩解:“圣上,这狄仁杰所言微臣不知,科举取士,乃是朝廷选才大典,臣如何敢放肆啊!这狄仁杰分明就是在诬陷微臣,请圣上为微臣做主啊!”
李承乾见李义府死到临头居然还在狡辩,寒着一张脸从龙书案上取过一张纸条,递给侯义,道:“把这个给李义府看一看。”
侯义接过去瞥了一眼,登时也是脸色巨变,他知道今天李义府是死定了,将纸条递给李义府,李义府结果看了一眼,他浑身一震,顿时瘫倒在地,他翻身跪倒,连连磕头:“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在大殿门口禀报:“圣上,礼部衙门外有千余名学子围门请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