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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他伸手再度捏了捏眉心,给了她这个机会。他的眉眼垂落在下,似乎很是疲累,右肩上,依然有那块砖头砸中的凹凸痕迹。
“你怎么解释,你用苏氏洗黑钱这回事?”她的指甲几乎掐入手心中去,咬着唇瓣,屏气看向前方的男人。
手指,顿住,他的身子一僵,苏抹筝的呼吸,也不由得凝滞。
办公室里的气氛,仿佛也在这刻停滞。
他缓缓抬起头来,黑色的瞳眸,深不见底,竟隐隐有血丝一般的颜色,不明显,却存在。
“谁告诉你的?”他的薄唇上下启合,倨傲的面容上,平静的像是暴风雨来临。
秋末的阳光从车窗玻璃透入,白昕卉坐在后座上,看着自己的手背在阳光下,照出青筋青黑的颜色,不禁有些害怕的拉下袖子,遮住了那令人可怕的颜色。
“老张,就在这停车吧,我想下去走走!”
白昕卉柔柔开口,却是急了前座开车的老张,“夫人,这——”
“别担心,先生不会说你的,我就下去走走,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靳尊总是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她一起出去。以前,他没有这么忙的,她的心里有些难受。
“这,好吧。”老张最后还是犹豫着停了车。
这一带很安静,穿过闹市区,就是两排民房,筑了围墙,不高,很幽静。
白昕卉下车,徒步走在两排民房间,泥石小路,走上去有些恪脚,好在,她不是很在意。
她想起了很多从前,几个小孩子什么都玩,靳尊总是把她保护在后面,生怕那些坏小孩欺负她。然后大人一到,那帮孩子便一哄而散。场景,挺乐呵。白昕卉想着想着,便不禁笑开。
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间隔着她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虽然很轻,白昕卉的耳朵却是敏感的听到了。
她走两步,身后的脚步声走一步,她继续走两步,身后的人紧跟着走一步。
她慌了,脚下越走越快,心跳得毫无频率。
呼吸开始紧张,血液开始倒流,一股脑儿的冲向头部。
那个幽静的夜晚,悄无人声的环境,潮湿的泥石板小路,她的手掌搁在地面上,被小石子扎得生疼,眼泪流淌了一脸,她哭着喊着,却没有人救她,一个人也没有……
只因为,靳尊不在,他们,走散了。
“小娘们,细皮嫩肉的啊,来,乖,哥哥好好疼你……”记忆里的声音再度徘徊而上,她快速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脚步走着走着,便成了小跑,身后的脚步声依然在继续,像是记忆里,那最不愿回忆的脚步声。
“不!”她终于惊恐的喊出声,跑着冲向前面,“别来追我,别来追我!”
“啪!”耳光的声音再度在脑海里回响,“装什么装,等下爷爷让你在我身下欲仙欲死……”
“不!不!不——”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惊恐几乎溢满了双眸。
却,还是晚了。
手臂被人从后头拉住,一个人快速的拽着她撞向墙壁,“砰——”的一声,她的身子狠狠撞在后墙上,疼的骨架子都散了。
“跑什么跑!现在嫁了好人家,就不认识你男人我了吗!?”
阳光散去,阴影覆下,她的瞳眸慢慢睁大,嘴唇都在不住的颤抖,“是你?”
“你不用管是谁告诉我的,我只问你一句,你——”她的指尖点向他,“有没有?”
办公室里,硝烟弥漫。
“我再问你一次,究竟是谁告诉你的!?”他的双眸漆黑的不见底,怒气渐渐在身周膨胀。
她笑,“靳尊,你这算是间接承认了么?”
“承认你确实在拿苏氏洗黑钱,是不是!?”
她的眸光一下子变得凌厉,上前一步逼视着他,“靳尊,是不是?”她咬牙,问的很是缓慢。
“不是——”他却是极快的否认。
苏抹筝盯着他的黑眸,缓缓开口,“你有,靳尊。”
“没有!”他依然还在否认。
“你有!”苏抹筝咬住唇瓣,“苏抹筝,你不相信我!”他一字一字的反问,黑眸锁定她怀疑的目光。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洗黑钱,这是事实!”她的指尖向下,句句凌厉。
“靳尊,到现在你还想骗我,你预备骗我到什么时候!?到你目的成功的时候吗,靳尊!”她怒吼着上前,一掌狠狠拍在桌面上。
桌面只震动了一下,她的手掌却痛的几乎麻木。或许,更麻木的,是心,在亲耳见证了这个答案之后。
“你知不知道,”她的胸腔都在愤怒的起伏,咬破了唇瓣,字字如血的说道:“那是我爸这辈子,这一辈子的心血!”
“你在做什么!?”他却是慌张的上前就要拉她的手,“别碰我!”她一声尖锐的喊叫,他的手掌在半空中,顿住。
“靳尊,我只问你一句,就一句!”
“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他静默的看着她,黑色的瞳眸中,深的不见底。
这是一个不容易被看穿的男人,苏抹筝笑,“靳尊,是与不是,这个回答,很难吗?”
她等了许久,这才缓缓转身,不知为何,心里却在害怕,怕听到那个不愿意相信的答案。即使听到了答案,那么她又该如何,她该恨他?还是该漠视他?她可以愤怒的朝陈靖霖挥出拳头,但是她却无法朝着靳尊挥出拳头。她做不来,她总是懦弱的可以,懦弱的让自己害怕。
“是!”只一个字,却让她的血液迅疾冻结。
她缓慢的转身,极其缓慢的转身,张着唇瓣,看着后者一脸的漠然。
他的黑眸锁定着她的眉眼,那不敢置信的神色,继续道:“苏抹筝,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稀罕苏氏!”
“苏氏的存亡,于我没有多大关系,我不在乎!”
她惊愕,她木然,她无措,她想过千万种假如,那么她该出现怎样的一种神色。她从没有想过,她会渐渐平静,平静到心跳,都失去了动静。他说是,就那么轻易的,说了是。
“靳尊,那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她再度重复,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