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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活城”又名“活死城”不像枉死城那般有着热闹的阳世盛景,等活城也可以说是活地狱,被关押在等活城里,都是生前丧尽天良的奸邪小人,互怀害心,相遇定如猎者逢鹿,互相残杀至死,凉风吹过,须臾还活,复更受苦。
等活城的城主可以说是八大城池里最清闲的一位,用强力的结界将等活城困住,不让里面的游魂出来,就没其他事做了,每日每夜都枕着玉枕,裹着锦裘,躺在尘埃遍地,蛛网结珠帘的城主府里睡觉,当然用更为确切的词是修行,等活城的城主他的闭关修炼不是别的,就是夜夜做梦,在梦里经过乱世沉浮,修心向道。
紫衣的少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知从哪里拿了条紫色的丝绦出来,抬起手将长发一挽就扎上,也不管乱了没有,面前阴风阵阵,等活城里死寂无声,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倒在墙角扭曲的像是一团肉瘤的男孩的尸体,一双红色的眸子里毫无波澜,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但姑娘的心性却冷漠得让人心凉。
人人都道,红莲城的帝姬是最正直,也最叫人害怕的人,降妖除魔,黑白分明,妖、魔、人、鬼,她分得很清楚,妖邪该杀,恶人该杀,魑魅该杀,杀伐果决,毫不留情,如今正是黄泉道上百年难得一遇的阴门大开,魍魉出巢之时,天下大乱,小小年纪,红莲帝姬就随着她父皇魔神邶临几度征战,承影在手,所过之处,小妖奔走相告,鬼哭狼嚎,哀鸿遍野。
就像她刚才连问一句都不曾,就杀了那个魔物化成的男孩一般。
车夫看着紫衣的帝姬走到了尸体跟前,蹲下身探看,那面不改色的样子,微微叹气。
红眸扫过躲在石碑和灌木丛后面瑟瑟发抖的游魂,帝姬脆生生的声音听起来却冷冷的:“这里是等活城的外头,那些罪人怎么会在城外?城主又在做什么?”
她唤那些人罪人。
也的确是罪人,苦难已久的罪人。
“不知。”拢了拢衣袖,车夫抬头望天,“等活城的结界微弱下去了,恐怕……”
“恐怕什么啊恐怕。”叫锦绣的黄衫丫头一跺脚,狠狠的剐了他一眼,又看向了紫衣少女,“帝姬,还有几小时王上的生辰就快过了,我们先回红莲城,有什么事,到时候禀了王上再作打算可好?”
“禀告父皇?”红莲帝姬侧了侧头,“是了,锦绣你用御剑飞回,让他派人手来这里看看,将那些逃了的罪人抓回城里,我要去见见这等活城的城主,看看他究竟是何故,才如此懈怠职责。”
“帝姬今儿个是王上的生辰!”锦绣瘪嘴,“你怎的尽说这些扫兴话。”
“我这是差不动你了?”红莲帝姬微微挑眉,“你若不去也行,我让车夫去就是。”
“……”锦绣又瞪了车夫一眼,车夫顿觉无辜,就听见锦绣愤然,“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顺便去帮帝姬你说说好话,就说帝姬不是有意不来王上生辰的,还望王上见谅。”
“我本就不是有意的。”红莲帝姬扔下了这句话,往城池里走去,“那你去吧,车夫你跟来。”
“是,帝姬。”车夫看着好心被无视了,气得手指都在发抖的锦绣姑娘一眼,知道这帝姬的贴身侍女锦绣是个脾气泼的,生气起来怕是会迁怒他,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点了点头,跟着帝姬进了城。
锦绣又一跺脚,才唤出法宝,御剑而飞。
城池里是一派的荒芜,土坯的泥墙倒塌,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干枯的血迹,断刀残垣,寸草不生。
帝姬就走在他的前面,青丝高束,身形笔直,腰间古朴的名剑上流淌着温润的月光,落到她莹白的指尖,冰凉得没有丝毫得温度,她看着周围,突然道了句:“回去!”
车夫一愣,帝姬已经转回了头,往城门几个纵跃,就掠了过去,他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城门口,少女紫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车夫还没来得及跟过去,就看见少女从半空中轻飘飘的落下,广袖纷飞,头上紫色的丝绦也随风猎猎。
“帝姬?”车夫愕然,“你怎的又回来了。”
“是鬼打墙,我们被困住了。”她说,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担心的神色来,“能在等活城困住我的,只有城主,他不会动我,我要去见他。”
“但他想必不会见帝姬。”车夫忧心忡忡,“等活城城主无心事事,设下这结界做什么。”
“不知道。”帝姬淡声,“但不见他就会永远也不知道,他让等活城的罪人出城,引起我的注意,是算准了我会进城。”
“帝姬需要小的做些什么?”车夫拱了拱手。
“找。”帝姬沉吟了半晌道。
“找什么?”车夫觉得红莲帝姬的话是越来越难懂了。
“能找到什么就找什么,法器、亡魂、修士,爱找什么找什么,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帝姬侧眸,“找到了用传音符叫我。”
“……是。”虽然诧异于帝姬的命令,车夫还是抱拳应了下来。
帝姬点了点头,往里走去。
等活城里住的都是生前犯下大罪的小人,死后在这城里厮杀至死,又复活,再厮杀,循环往复,直至他们生前所害之人的怨恨得以消除,才得以进入轮回,按理说不该如此冷清才对。
但紫衣少女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半个鬼魂,到处都是荒凉的场景,她算出是等活城城主困住了她,但通往城主府的那条路,她却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这着实让少女有点摸不着头脑,微微抿唇,正当她匪夷所思之时,腰间的承影剑却在剑鞘里震了震,脚步微顿,她伸手拔剑,就往旁边的巷子里刺去。
那一招极快,快得甚至看不清少女的拔剑。
黑漆漆的巷子里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两物相碰,却骤然弹开,被那巨大的外力震退了一步,少女惊讶,看向了黑暗,正巧乌云散去,月亮如水,照进了黑黢黢的巷子里,像是水在纸上晕染了开来,面前的一切刹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白衣乌发,剑眉朗目的男子静静的站在巷子里,手里空荡荡的,但刚才刀剑相碰的声音,绝不是她的错觉,她看着男子白皙纤长的手指,直截了当的问着:“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等活城?”
“在下晏司,羽化门弟子。”对方似乎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白色长衫上的竹叶暗纹在月光下流光溢彩,他坦坦荡荡的笑着,“来这里是为了见邶姑娘你。”
邶姑娘?
“帝姬”“邶大人”“红莲帝姬”一直被这么称呼过来的少女,突然被人唤作“姑娘”,不由得晃了晃神才道:“见我?结界的事是你在装神弄鬼?”
难不成她误会等活城的城主了?
“不是。”晏司摇头,语气平静,“我没那么大本事,能将邶姑娘你困在这里。”
少女微微眯眼,看着温润如玉色的男子,突然笑了:“你修为在我之上。”
“嗯。”对方淡淡漠漠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别的什么了,倒把打算反将一军的少女噎了一下,才继续,“你打算干什么?又为什么要见我?”
“是为了一件要事,请恕在下现在还不能说。”晏司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因为少女原本是堵在巷子口的,他一出来,她就要后退,等退了两步,她又觉得不对了,总觉得气势上一下子就下去了,有种被晏司反客为主了的感觉,微微蹙眉,她抬眸看向了男子,他还是那副温和淡然的样子,让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索性问了句,“为什么不能说?要见我又不说何故,你是在戏弄我?”
少女的语气里总有一种桀骜和尖锐。
但晏司却浑然不觉似的,弯了唇角:“绝非如此,我若真想戏弄邶姑娘,能说千百种理由来诓骗你,让你不再追究此事,但我想邶姑娘约莫是最恶欺骗。”
“……”愣了愣,少女点头一笑,“说的不错,但你为何句句坦诚?你想取信于我?”
“姑娘可以不信我。”晏司神色平静不似作假,这倒让少女愕然了,她看不懂面前的人在想什么。
“那你见我做什么?”红莲帝姬觉得面前这人委实是莫名其妙,结果问题又绕回去了,知道他不会回答,于是停了停,她又换了个问题,“或者说,你现在想做什么?”
和晏司说话的时候,她一直没有收刀回鞘,洒满了月光的剑身上,是霜雪般的银辉。
“找我师姐。”他仍旧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却让红莲帝姬越来越看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了,“她同我一起来的,不过我们分开了。”
“哦……”点了点头,她又看向了男子的空荡荡的手心,“你刚才用了剑对不对?”
“是。”他点头。
“是什么剑?”她能感到承影剑一直在她的手心里微微颤动,像是在兴奋。
“含光。”他抬起了手,在明亮的月光下,她看见他的手上仍旧是空无一物,地面上却有着浅淡到几乎看不清的朦胧影子,“和你手里的承影,还有一把宵练剑,是兄弟剑。”
宵练剑在阳世的魔宗望月阁手里,而含光,她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会在今夜,以这种奇妙的方式见到这把“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的含光剑。
“你为什么要如实相告?”她不相信真有人蠢得会把什么事都告诉别人,但直觉告诉她,从见面到现在,晏司对她所言句句属实。
“我有求于你。”能把“求”字说得这么坦坦荡荡,毫无低声下气之意的,在这世上除了她母后,她就见过晏司这一人。
当然母后说是求,但其实只要她一句话,父皇是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我陪你找你师姐。”就像是突然来兴,红莲城的帝姬看着他,“你要求我什么,想好了再说,不过我不一定应就是了。”
言外之意,只要不太过了,她就会允诺于他。
他垂眸轻笑:“多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