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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床上的苍老的瘦老头,若不是武媚娘侍立在侧,口里叫着爹爹,房遗爱还以为武夫人是特地找了个九十多岁不能动弹的老人,来试探自己的医术来了。
房遗爱心下有些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跟李承乾一起上前见礼。
听闻了房遗爱的名字后,武士镂浑浊的眼睛变得清亮而精明了不少,了然的看向李承乾,上下仔细的打量,言语间也颇多敬词。
为了了解朝堂上下的情况,官员邸报,武士链也是常看的,房遗爱入东宫做侍读,被皇上选为十七公主驸马的事情,邸报上都附带了一笔。
而且,即便是武士镁常年在外为官,京城也是有熟人可以书信来往的,对于东宫和房遗爱的一些大路情况还是了解的,同样也知道房遗爱有一身的好医术。
是以,房遗爱的名字一冉来,再结合之前的皇令,说是让太垩子来监督处理利州灾情,要是这样都猜不出李承乾的身份的话,武士镂这几十年也就算是白混了。
对于武士链猜出两人的身份,房遗爱和李承乾早有预粹,倒也没觉得武士镁的态度有什么。
武夫人有些奇怪, 心想,难不成丈夫听过或是见过这两个少年郎?武媚娘只是若有所思,却因为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想不明白为什么,也只能把疑惑压下来,反正看父亲的态度,李公子和房公子应该不会对父亲不利,这就行了。
寒暄明了之后,房遗爱上前给把脉检查之后,说武士镂的身子目前调理的不错,自己想要看看武士镁生病以来,一直服用的药方,看看可有需要调整的。
武士镂挣着精神,留下李承乾说话,打发武夫人和武媚娘两个去帮房遗爱找方子。
武媚娘回头望了李承乾一眼,似希望他多顾及一下武士链的身子,比累着身体刚见好转的父亲。
李承乾明了的轻轻颌首,表示自己有分寸。
见李承乾点头应下,武媚娘才面色微红地陪着武夫人,跟房遗爱去了外间。
“房公子,这些是我家老爷卧病以来延请大夫开的药方,这几张是老爷服用过的,最后面那一张是老爷现在正用着的。”武夫人接过丫鬟递来的两叠方子,分别递给房遗爱,说道。
房遗爱接过两叠方子,把没用过的那叠药方粗略的看了一遍,就放到了一旁,认真仔细的查看沿用的这一叠方子。
前头的用药稍显猛烈了一些,到还算对症。中间显然意识到了之前的药物相对有些猛烈,药味和药量调整的柔和了一些,最后正在应用的方子很是适合。
从中间开始,一直到到最后一张方子,上头的字体,让房遗爱觉得很是眼熟,就连用药的习惯,房遗爱也很是熟悉。
把那几张方子,单挑出来,平放在桌面上,仔细的辨识,越看越觉得跟孙芸娘的字体很是神似!
越是看,房遗爱就越觉得是孙芸娘的字体!就连用药习惯也是如出一辙!
房遗爱的心下掀起了激动的波澜!
自己寻找了那么多年,得到的也只有冯铁匠的模糊消息。而关于孙芸娘的消息,一直以来都未曾得到过丝毫!
难道是老天怜悯,不忍自己揪心牵挂,所以让自己在这里寻到孙芸娘?
看着熟悉的书写神韵,房遗爱有些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心下有些忐忑,这回事真的吗?自己真的有那么的幸运吗?…。
“怎么了?房公子,这方子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房遗爱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武夫人和武媚娘母女两个也忍不住跟着心下忐忑,母女相视一眼,还是由武媚娘开口问道。
“嗯?”房遗爱平复了一下心情,面上不露声色的看像武夫人和武媚娘两人,见两人满脸的担忧和忐忑。房遗爱浅笑出声,说道,“没有,方子很好,也很对症,夫人和小垩姐不必担心,让武大人继续服用便可,不用调整。”
“呼,这就好,这就好。”武夫人和武媚娘两人齐齐的松了口气,放心的说道。
“可是,你刚才为何眉头紧锁?”武媚娘好奇的问道。
“这人的力子上显示的用药习惯,有一处是我有些想不明白的,正要问二位,这几张方子不知是哪位大夫的手笔?可否告知在下,在下很想拜见一下这位同行,好好讨教一下医术。”
房遗爱起身说道,“还请两位不吝告知,在下感激不尽。”说着,深深一辑做了下去。
“你是说这几张方子?”武媚娘拿起房遗爱原本摊在桌面上的几张方子,笑着望向房遗爱,顺手将方子递给了武夫人。
“正是。”房遗爱点头应道,“还请告知,若是今天请教不明白,怕是我会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着。”
“铃儿那丫头没给你提起过她干娘医术不错吗?”武夫人也是嘴角勾着莫名的笑意,问道。
“这道真没有,莓次见她都是来去匆匆的样子,根本好好说不上几句话。”房遗爱表情认真的说道,唯恐露出笑容,再让人误会了。
只是,他那一脸认真的表情,直接被武媚娘母女理解成了懊恼。懊恼金铃儿的来去匆匆,不给说话的机会。
“方子是铃儿的干娘开的,她如今就住在府里景园里,你若想请教,让媚娘带你过去就是了。”武夫人说道。
“不用麻烦武姑娘,夫人直接让丫鬟带我去就是了,毕竟要讨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事的。”房遗爱赶忙推脱道。
房遗爱是怕,怕自己见到对方,发现不是孙芸娘时,自己会失态的惹怒人家,可不希望有人在场。对方要是真的是自己找寻已久的孙芸娘的话,两人相见,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到时候就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打扰了,是以,还是跟个丫鬟去比较安全。
武夫人和武媚娘以为房遗爱是面皮薄,怕到时候见家长,有外人在,觉得尴尬,抹不开面子。
母女两人对此很是表示理解,用一副“我们懂”的神态来看房遗爱。 房遗爱光顾着忐忑了,根本没工夫注意两母女的眼神和脸色,心下全在盘算,孙芸娘的事情。
武府的这个女医,听武府的人说,她跟武府的杨氏夫人已经认识两年多的时间了,既然都脱险两年多了,若真的是孙芸娘的话,她为何不回京城找自己?她现在是不是想要见到自己?自己见了她,又该说些什么?她会不会告诉自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为何两人都给自己留下了信息?两人怎么就确定自己看到信息后,就一定会有办法去给房杜二人提醒?两人就这么的对自己有心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武夫人看着房遗爱忐忑的失神,忍不住掩口轻笑。武媚娘好笑的看着房遗爱,心下忍不住有些羡慕金铃儿,想着眼神不知为什么就飘到了里间,望向了坐在床边跟看士链小声说话的李承乾。…。
“秀芝。”武夫人对身边一个长相秀美的大丫鬟,吩咐道,“你带房公子去景园一趟,带他去渐渐冯夫人。”
叫年芝的丫头盈盈拜下,应是。
“你放心,冯夫人是个好性儿的,不会为难你,你这孩子看着也是个厚实的,应该能入我那老妹妹的眼,放心,不行的话,我也可以替你去说项。”武夫人看向房遗爱,劝慰的说道。
一番话下来,说的房遗爱有些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不过房遗爱还是认真的跟武夫人道谢,然后跟丫鬟秀芝出了房间,一路朝景园走去。
远远的看见拱形门上方挂着的景园的牌子,房遗爱心中忐忑更甚,有些患得患失,有些心下发怯,越靠近景园,两只脚就越觉得沉重,步伐也越来越慢。
“房公子,你看前头就晨……”秀芝顿住脚步,指着景园的牌子,扭身对房遗爱说道,扭头身来才发现,房遗爱已经给落在了后头。
“你怎么了,房公子?”秀芝不解地往回走了两步,来到房遗爱身边,问道。
“呃,没什么,只是想东西入神了,请姑娘多见谅。”房遗爱不好意思的笑笑,拱手说道。
“公子客气了,前头就是景园了。”
年芝不疑有他,指着前头的牌匾,说道。
“对了,秀芝姐姐,冯夫人为人如何?向她请教问题,她会不会觉得不耐烦?”房遗爱没话找话的说道,借此分散一下自己的精力,免得自己没勇气走进景园去一探究竟。
“冯姨的脾气很好,放心房公子,只要是谁有什么不懂的,去问冯姨,冯姨一定会温和的回答的,不会觉得不耐烦。”秀芝笑着说道。
“而且,即便是府里的下人,或是下人的亲戚去找冯姨看病,冯姨也都是一视同仁的,而且还照顾我们,一般都给我们开些便宜又能治病的药,不想外头医馆里的大夫,好些开的药都很贵,我们这些下人根本就吃不起。”秀芝举例说明道。
听着秀芝不停口的夸奖冯姨,房遗爱心下放松了不少,跟着秀芝,不知不觉间就跨进了景园的拱门,来到了院子里。
“秀芝姑娘怎么有空过来了?”景园正房门前的游庇下,一个壮硕的婆子领着两个小丫鬟正在做针线,看见秀芝领着房遗爱进来,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说道。
“红嫂,忙着那,冯姨可是午睡了?”秀芝来到红嫂跟前,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放低声音问道。
“是啊,冯夫人才吃了药,刚刚睡下,可是夫人要找冯夫人?”红嫂看了眼秀芝身后的房遗爱,问向秀芝。
“不是夫人找,是府里的客人,这位房公子,他也是学医的,想找冯姨请教一下医术上的问题,夫人让我带他来的。没想到这么不巧?”最后一句,秀芝是对房遗爱说的。
“要不要我进去叫醒冯夫人?”红嫂望向房遗爱,嘴里虽然这样说,可脚下却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意思。
“不必了。秀芝姐姐,你先回,我在这里等等就是,不碍事的。”房遗爱拦下红嫂的话,然后对秀芝说道。
“这样啊。”秀芝想了一下,点头遂了房遗爱的意,对红嫂说道,“夫人说可别怠慢了房公子,红嫂!我可把人留你这儿了,回头要是惹了房公子,夫人问我,我可来找你。”…。
“放心,我的秀芝姑娘,你什么时候见红嫂怠慢过谁?”红嫂乐呵呵的往外推着秀芝,说道。
“那成,房公子,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个小丫鬟去夫人那儿告知一声,或者知会一下二小垩姐也成,府里是二小垩姐帮着夫人理得。”秀芝给房遗爱提醒道。
“一定的,有劳秀芝姐姐了。”说着房遗爱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两粒金瓜子,放进了秀芝的手里,“这是我谢姐姐给我带路的辛苦,还有关照,还望姐姐赏脸收下,买些喜欢的胭脂水粉。”
秀芝推辞了一下,拗不过房遗爱,还是接在了手里,乐呵呵的走了。
见房遗爱一出手就是两粒金瓜子给了秀芝,游廊上的红嫂和两个小丫头对房遗爱更加的热情了,既然伺候好了,轻轻松松就有赏钱,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当下,殷勤搬凳子的搬凳子,沏茶的沏茶,拿点心的拿点心,伺候房遗爱可比伺候他们家少爷上心多了。
“刚才听红嫂说,冯夫人在吃药?不知冯夫人得了什么病?”房遗爱也不客气,坐下吃着点心,小声问道。
“说来冯夫人也是个命苦的,两个孩儿,早早死了一个不说。听说几年前冯夫人家里遭了难,另一个孩子也找不到了,丈夫也下落不明,不知生死。她自己从山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腰,腿脚都摔废了,不能再自己走路。”红嫂同情的说道。
“听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冯夫人就烙下了病根,每每到阴雨天,或者是换季的时候,腰以下的关节就红肿胀痛,疼痛难忍,只能天天喝药才行,不然就难受的不能动弹一下。”红嫂抹着同情的泪水,叹息的说道,语气里满是同情和怜悯。
“铃儿姑娘是冯夫人救下的,因着冯夫人自己不便,铃儿姑娘家甲也只剩下她自己了,所以两人便人了干亲,也算是相互扶持。铃儿姑娘虽然常常有事外出,也算是个孝顺的,每次都请好照顾冯夫人的人,这才出去。”红嫂说道。
其实,秀芝带着房遗爱来到游庇下,冯姨就醒了,只是躺在床上怔怔的听着外头的人说话,听到房遗爱的声音,有些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这才没出声,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听红嫂几个七嘴八舌的小声给房遗爱讲话。
及听到房遗爱问红嫂自己是那里人时,冯姨出声叫了声“红嫂”。
听到屋里叫人,那熟悉的声音,让房遗爱如过电般打了个激灵,眼里闪出了水亮的光芒。
房遗爱压抑住心下的激动,给了应声的红嫂三粒金瓜子,让红嫂去里头好生伺候。给了两个小丫头一人一个金瓜子,让她们进去帮忙。
看着三人欢欢喜喜的进了房间,房遗爱静静的站在门前,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恨不得把跟着自己的那堵墙给拆了才好!
还好,他不断提醒自己,这不是自己家,也不是京城,不能如此鲁莽,而且,自己也大了,不能随便闯进了去。
而且,想来,许久未见,孙芸娘应该不会希望自己看到她憔悴的一面,一切,等待会儿叫自己进去之后再说。
回想着红嫂之前的话,孙芸娘是从山上摔下来,摔的截瘫了,还因此得了风湿!孙芸娘明明是跟冯铁匠一起被人带走的,为何会从山上摔下来?这中间到底又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波折?…。
又想,还好这几年有金铃儿对孙芸娘的照顾,不然,要是没人照顾双腿瘫痪的孙云娘的话,房遗爱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再见到她,或者是她还能不能熬到自己找到她的这一天?
光是想想,房遗爱就觉得揪心的痛。
同时,房遗爱也暗自庆幸,幸亏当初自己没将金铃儿的行踪告诉给搜查的人员,幸亏凉州城外自己巧遇了她,顺便救下了她,不然,后果如何,房遗爱真的不敢想剁
幸亏,谢谢老天,让自己两次救下了金铃儿,让金铃儿替自己救下了孙芸娘,否则,房遗爱会悔一辈子!恨自己一辈子!
这算不算因果循环,善有善报?
就在房遗爱有些心焦的时候,红嫂带着两个小丫鬟出了来。
“红嫂,冯夫人可方便见我?”房遗爱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眼神焦急的不是往屋里瞟。
“冯夫人让你进去,说她也想见见找人讨教一下医术,只是请公子别嫌弃夫人是个女流之辈就是了。”红嫂说道。
“不嫌弃,不嫌弃。”房遗爱连忙摆手,很是认真的说道。
“呵呵呵,公子不用担心,冯夫人人很好,不用紧张成这样。奴婢为你打帘子。“红嫂对房遗爱说道。
“不用了红嫂,你去忙就是了,不用管我。”房遗爱说道。
“那哪成啊。”红嫂截住了房遗爱的话,一边走到门口,拉起帘子,一边对两个小丫头说道,“你们两个先把东西都拿到门口去。”
“房公子请。”红嫂和气的对房遗爱说道。
“有劳红嫂。”房遗爱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心神,微笑着说道。
待房遗爱一脚迈进门里站稳后,红嫂才放了帘子,拿着游庇下剩下的一点儿东西,去门口跟两个小丫鬟继续做活计。
房遗爱看见堂上没人,心下有些分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又提了口气,袖筒里握着的两只手心里满是汗液。
冯姨,应该说是冯孙氏孙芸娘,听到外头的人进了屋里,就一直站在那里没干动弹半分,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张口叫道,“你,奴家腿脚不便,在里间,劳烦你,公子到里间来叙话。”
房遗爱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心脏砰砰砰的直往胸口上撞,心里急急的就要跑过去,可是想法传到执行的脚上,却是一步慢是一步,越来越缓慢的捱到了帘子旁。
透过帘子,已经大体可以看见屋里坐在软榻上的人模粉人影了。
房遗爱忐忑的抬起胳膊,慢慢的伸到帘子上,手指刚碰触到帘子,就像被电到一样,有猛地收了回来。
如此反复三四次,房遗爱才费力的深呼吸了几下,咬牙抓住了帘子。只是,随着帘子跟门框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大,房遗爱的呼吸也越来愈重,掀帘子的胳膊也是越来越难以抬高!
等到缝隙大到,从房遗爱的位置可以看到对方的裙摆时,房遗爱害怕的闭上了眼睛,手上猛地一使力,将帘子挑过头顶,滑落在了自己的身后。
房遗爱此时虽然没有迈进里间,整个人却都已经进了阻隔在两人之间的纱帘内侧!
双手不安的扯着衣袖,房遗爱缓缓的张开一只眼睛,透过右眼缓慢张开的缝隙,房遗爱看到一个朝自己流着泪微笑的熟悉脸庞。
房遗爱抖动着睫毛,张开了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软榻上坐着的那个消瘦而又熟悉的身影,看着那一如既往的温柔慈爱的目光,眼泪,早就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害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象,房遗爱定定的仔细看着,丝毫不敢眨一下眼睛,唯恐自己一眨眼,发现自己是在梦里,怕芸娘被自己再给眨没了,让自己再次的空欢喜一场。
看帘子搭在房遗爱身上,一袭水清色的长袍,衬得房遗爱有些粗狂的脸上,多了些少年的英气蓬勃,眉眼间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小元子,只是几年不见,稍稍放大了一些。
看着那孩子傻傻的站在那里,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孙芸娘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小元子。”孙芸娘颤抖着声音,温柔的轻声叫道,流泪的眼里,看望房遗爱的目光越发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