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凌封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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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姑姑写了信来,邀我这几日往姑苏去,我应了,那送信之人便急急回去传信了。”胤礽说着话,解了外裳搭在架子上,除靴上榻,与胤禔隔案对坐。

    胤禔斟了茶递过去,笑道:“巡盐御史府上竟无人可用了不成?只遣一人来送信?”前头的车马阵仗他们都瞧见了,明摆着是来接人的,别是来人说话不妥当,触了他弟弟的霉头,被赶了回去吧?

    “我出京时,老太太收拾了十来口箱子叫我带着,我父亲也单单给我五百两银子,这几日也置办了近十口箱子的的东西。那许多箱笼,可是不该随我一道入了姑苏才是。”胤礽接了茶两口饮尽,放下杯盏,从袖中取了两封信,放到胤禔面前,道,“一封是我姑姑写的,另一封,是杭州送来的。”

    合着还真是被撵走的,只不过顶了个说得过去的名头罢了。胤禔心下评说,暗道胤礽还真是不喜林海,瞧见胤礽放到他面前的浅褐与米白两色书信,正觉着奇怪,就听了人的解释,叹笑一声,抬手拿过左边浅褐色信笺拆了开,一目十行的看过,默然片刻,忽道:“我还是不喜欢刘岳谦。”

    “岳谦怕着大哥呢,轻易不会来碍你的眼。”胤礽提壶为两人添了茶,放下茶壶,单手托腮看着人笑,道“刚刚师兄说他今日得了友人邀请,送了咱们走,他就往杭州去。都说苏杭美景乃是天下之最,五月又是最好的时节,待姑苏事了,你我往杭州去小住一月如何?”

    胤禔诧异抬眼看向胤礽,问道:“你在杭州也置了宅子?”依着胤礽出门进香都要自带铺盖的性子,必不会住驿站,定有置办了住处,说是宅子,既然他弟弟能拿来说,只怕这置下的乃是园林。苏杭园林世人称道,能入了他弟弟眼的景儿更是难得,胤礽几时手头如此阔绰了?

    “两年前,我吩咐商队出外走货的时候若遇上合适的宅子便置办两处,也没想到这般快就用上了。”胤礽仍看着胤禔笑,为人解惑道,“荣国府库房里头蒙灰的料子市价不错,那些没人瞧得上的摆件儿修整一番,放到当铺里头,行情也不错。”

    胤禔瞅了瞅胤礽,苦思片刻,只得二字评说:“败家!”

    胤礽坐正了身子,做出委屈模样,道:“大哥怎的站在老太太那一头说话?”

    胤禔不接胤礽的话茬,这样诡辩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他这一日累得够呛,可是想着早些歇着的,当下直言所想:“你可记得你舅舅前几日回行营的时候说的话?月末人家休沐时,要回来考校你学问的。”

    胤礽愣了愣,苦了脸,道:“难怪刚刚师兄神色那般古怪,多谢大哥提醒我,我这就给舅舅写信请罪。”

    胤禔目送胤礽起身去了一旁书桌写信,垂眸将手上信笺又看过一遍,方才拿起另一封已拆开的信笺看视。

    贾宅另一院中,贾蓉歪着在靠枕上,一臂曲肘撑身,一手捻着枚莹白云子,对着残局思量。贾蔷与其对坐,单手撑在小几上支着头,眼已经闭上。

    贾蓉落下一子,抬眸看了眼贾蔷,笑道:“蔷儿快些落子,了了这一局棋吧。”

    闻言,贾蔷睁开眼,扫了棋局,捻了枚黑子入局,方道:“琏叔不喜欢堂姑爷。”刚刚堂屋里,他们琏叔那脸色可是不比对着王家人的好,三言两语的就将人撵了去,照着这时辰与行程,那一队人怕是要露宿在外。不过,这谁人造了口业,总得受了教训才是。

    就听刚刚那奉命而来的侍从说的话,就该知道这是两头都瞅着对方不对付。贾蓉心知贾蔷于察言观色上胜他许多,自然无需他提点,便随口应了一句:“琏叔挺在乎堂姑奶的。”

    贾蔷轻轻叹了口气,道:“借住林府的日子不会很舒心。”

    “无妨,你我同琏叔一道往姑苏去,只当避开金陵烦扰,林巡盐御史是读书人,还是要面子的,不会做出叫人为难的事儿来。”贾蓉答话间,又落一子,探手取茶。

    贾蔷深以为然,将棋局又看过一回,投子认输:“堂兄棋艺精进许多,弟弟认输了。”

    一盘棋下了三日,两人都没什么胜负执着,不过打发时间而已,此时终得结局,倒叫人皆觉轻松,两人起身洗漱就寝,齐齐想着下回择了何事消遣了时光去。

    另一厢,胤禔看过贾敏的书信,轻轻叹了一声,回首见胤礽写信认真,起身走到书桌旁,敛袖为人研墨。

    胤礽洋洋洒洒写了两页小楷方才收笔,起身至一旁净手,胤禔转到书桌后检看,见胤礽此一回写信用的是瘦金体,可谓铁钩银划,锋芒毕现,顿生笑意,再看过两句,忍不住笑出声来。

    胤礽擦着手,回头瞪人,道:“大哥,林海这一回主动请我过去,目的可是你。”

    “我晓得,只是林海这般急急的遣了人来,想必是看过你的文章了。”胤禔好奇的看着胤礽,道,“先生那里定已有了你文章的誊稿,你何必非要瞒着我?”

    胤礽悄悄后退一步,道:“一时没收住笔,妄言政事,我不想被大哥念三个月。”

    胤禔瞧见胤礽的小动作,好气又好笑,无奈道:“过往文章里头,政事你说的还少了?我只说了你一回,要你谨慎,就叫你耿耿于怀到现在?也罢,我不问了。你应了人几时往姑苏去?”

    “明日往城外递个信儿,后日晨起便走。”胤礽想了想,道,“到时候得委屈大哥随我在林府住几日了。”

    往城外送信?这是试探甄士隐呢。胤禔眨了眨眼,笑道:“这些日子与你同住都成了习惯,待回京,自个儿孤枕冷裘的,只怕还得缓几日才得安睡。”

    “大哥放心,到时候你别嫌水清烦就好。”胤礽言罢,扬声唤了侍从进来伺候。

    胤禔无言以驳,磨了磨牙,洗漱更衣歇息不提。

    金陵与姑苏之间离得并不远,且此行,胤礽几个舍了马车,轻装纵马,恰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

    贾敏正看着她嫁妆单子,支使仆从取物妆点鸿雁阁,闻听侍从禀报,满心欢喜,抬手理了理鬓发,起身往前院去。

    众人相见,自是一番叙礼,胤礽、贾蓉、贾蔷与贾敏、林海行的是家礼,胤禔此行化名周容,同林海行的就是学子礼。

    林海瞧见胤禔的容貌,便知人身份,心头百念转过,面上不露声色,略略问过四人一路辛苦,便在旁听着贾敏与胤礽说话,待胤礽一行往鸿雁阁休息,便唤了侍从来细细吩咐一番。

    贾敏瞧见胤礽,满心欢喜,见人知书达理,气度比往日所见人人称赞的才子神童更胜一筹,不由为自己当年的决定而欣慰,亲自将四人送去鸿雁阁,知四人乃是一路驰骋而来,嘱咐了伺候的侍从一番便回了自个儿院子,半躺在榻上擦眼泪,见乳娘进了来,招人近前陪坐,连连夸赞胤礽与贾蓉三人。

    贾敏乳娘见贾敏如此欢喜,一时倒不知该如何说她听来的消息,面上不过露出些浅浅踟蹰之色,就被贾敏瞧出端倪。

    贾敏深知她这乳娘的沉稳,当下挥退屋中侍婢,低声询问:“嬷嬷可是听说了什么?难不成是后头那几个又闹了事儿?”

    恐贾敏生怒伤身,贾敏乳娘忙道:“太□□心,后头院子今儿还安生,只是老爷吩咐下来,晚上巡夜的差事又添了些人。”

    贾敏将这话在心头一转,便知深意,语声又放轻了几分,道:“我记着北静王妃便是周姓,老爷如此安排甚妥。嬷嬷明日往库房挑些东西送去鸿雁阁。”

    从贾敏处得了准话,贾敏乳娘忙应下,想起一事,又笑道:“太太,琏哥儿如今出落的这般出息,若是此一回得了癝生的名儿,看那些个人还敢在太太跟前嚼舌!”

    贾敏叹了口气,并未应声,娘家子侄出息,她自然面上有光,只是女人家没个一儿半女的总是直不起腰杆子。

    胤礽匆匆洗浴一番,换了衣饰,略擦了把头发,便出了净室。待他将鸿雁阁转了一圈,忍不住叹了口气,此一处收拾得雅致,被褥等物什都是簇新的,四间寝室皆是正房,必是贾敏耗神而为。

    这“人怕见面,树怕扒皮”的老话果然有理,他与贾敏那些年的亲近相处也不是假的,隔得远了还能赌赌气,面对面的,他心里是寻不着一点儿对贾敏的怨怼了。

    想着胤禔的喜好,胤礽择了一室,叫人传话给贾蓉贾蔷在余下三室择二而居,唤了被遣来伺候他们的婢子问话:“你家太太这些年可好?可有人在你家太太跟前乱嚼舌头?”

    胤礽问话并不避人,满室林家仆从虽谨记身份,仍忍不住侧目视之,回话的丫头是林家的家生子,当下硬邦邦的顶了回去:“太太当家做主,又无妯娌琐碎,不知贾二爷问的是何事?”

    “好个灵巧的婢子。林家书香门第,还非要我说了明白不成?”胤礽一眼扫所屋中侍从,唇边噙着笑,一双眼却是极冷。

    闻言,林家侍从立时涨红了脸,有话想说的没身份答话,身份足够的两个又没脸辩驳,室内一时静下。

    胤禔站在门外,正听着人这一句,偏头瞅了眼从京中跟来的侍从,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