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不停

白头King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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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UT!!!”

    ……

    “很好!!!”

    ……

    “下一组镜头!!!”唐谦说道。

    ……

    “ACTION!!!”

    ……

    有一次,下雨天,我还穿着长雨衣,在走到轨端的时候,我的雨衣被已经装好的行车的滑线角钢勾了一下,我的身向外一伸,差点儿跌下去,吓出我一身冷汗。如果从那吊车梁掉下来,那就粉身碎骨了,今天也就没机会和大家讲闲话了。”

    周处长说:“你怎么在这么高的高空行走,一点安全保护措施也没有的?”

    安良说“人在这么悬空的吊车梁上行走,不好保护呀,身上系条安全带,系着绳子也不好行走,而且还是要掉下来的。”

    “那你就不要上去了嘛,这太危险了。”

    “可你不上去,光听人家说,做一个工段长你没有第一手资料,你在部署工作时话说不到点子上。如果有点问题,人家会提出来,你自己倒到上面去看看!你就没有话说,你在工人中就没有威信,人家不听你的。再说工人们不但走上去,他们还要蹲在上面工作呢。工人们能在上面工作我上去看看都害怕,那不叫工人们看轻?”

    周处长听了点点头说:“这说明当一个工厂的基层领导也挺不容易的。要这样以身作则,还要冒这样大的风险。不过无论如何,你这种作法我认为还是不妥当。领导要以身作则,要经常深入下层,要和工人打成一片,这话没有错,但不管怎么样你也得顾全安全。你为了了解高空作业的情况,在没有一点安全措施下你自己亲自也爬到高空的吊车梁上去。虽然事后你了解了情况,可以和工人一道商量安装事项了。但是你万一摔下来怎么办泥?工人们还会说:这个工段长一点也没有用!所以我还是不主张做领导的为工作就应该不管安全,不顾一切地去冒险。”

    “没有办法呀,我自己当时也不是不知道,这是危险的,但是我当时做电工爬高挖低爬惯了,不当一回事。二来自己仗着年轻。也敢冒险,只想着工人能上去,我也要上去看看。所以在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么多。要是在现在我就不会这样去爬了。

    周处长说:“工人在这样记的高空操作也没有一点安全措施?”

    “没有呀。为了安装能安全行驶的行车,只好冒险。当年条件差只能这样拚命。

    “记得还有一次,我在鹭江甘蔗化工厂。”安良继续说:“甘蔗堆场上的高架上要安装临时灯,农务科长叫我上去看看,他是个农民出身的干部,身体比我棒,我看着他爬上去了,我自己不上去不好意思,我只得也跟着爬上去。那是两座用角铁一格一格焊起来的三十多米高的象铁塔似的铁架子,上面再架一个三十米长的钢角横梁造成的一个高高的龙门架。为了在蔗场上夜里开夜班干活能看得见,因此要求在龙门架顶上安装一排探照灯。我为了知道安装的位置和角度,只得也跟着爬到铁塔顶上去。当我徒手一格一格地爬到铁塔顶上往下看时,心想要是掉下来,我就回不了家,见不到我妻子儿子了,因为我妻子带着儿子正在我厂里探亲。说话间,我想向前面伸手抓住围在架子上的一条栏干想扶牢一点,没有想一到,我用手往那栏杆上一握,那栏干是软的。原来那拦杆不是铁做的园钢,而是一条麻绳,我身子往前一伸又差点儿跌下来。要是当时跌下来,那真的是再也见不到妻子儿子了。可是我当时想,我一定要安安全全地下去,夜里开夜班等着要用探照灯,电工班还等着我布置怎么装灯,我也不能掉下去,老婆孩子在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我也决不能掉下去!当听了科长告诉我怎么安装以后,我再一格一格地爬下来,我终于平安地下到了地面。应该说当时我身体和情绪都还是可以的,所以有惊无险,平安地回到了地面。

    小白说:“你的胆量真大,不要说你那么高,就是几公尺高掉下来,也会出事故的。前不久,市里有个食品厂,才四五米高的屋顶上,工人爬上去摔下来都出了事故。”

    “哦,小白你也碰到过?”周处长说。

    小白说,“我是听包师傅说起来想到的。事情是这样,那个食品厂因为要做油炸食品,里面有许多烟气,需要把车间内的烟气抽出来,于是准备在精加工车间的两面的墙壁上再安装三台排风机。那需要安装排风扇的地方,其中一只的位置,是个不上不下的的场所,下面是一个辅助建筑,也就是在大车间旁边有个小房子。有主厂房的一半高,要上去人够不着,放梯子又没地方可放,于是人们只有先爬到那个小房子的屋顶上去,然后在屋顶上进行操作。那屋顶不过有五米多高,是个有个坡度的平顶。起先他们也不知道这屋顶是用什么材料盖的,因为是在夜里,脚踩着硬硬的,感到还坚实的,以为平顶上站三四个人没有问题。于是三个人一个一个从竹梯上爬上去,爬到上面以后,人们小心翼翼的走动,倒没有发生什么事。待等下面把沉重的排风扇拉上去,三个人共同用力拉胡卢的时候,扑冬一声,一下子三个人从屋瓦上钻了下去。原来那屋顶是用石棉瓦做的。那石棉瓦强度又极差,承受不住三个人在一起再加拉胡卢的重量,三个人钻过簿脆的石棉瓦一下子摔在屋里的水泥地上。一伙人在那里喔哎呀哎呀地叫唤,一时里三个人几乎都摔得爬不起来。后来两个总算慢慢爬起来了,他们受了点轻伤。一个脚拐了,一个脚踝头破了点皮。但那个三十岁的调度爬起来后感到右脚面剧痛,走路一只脚怎么也踩不下去。告诉公司领导后,汽车赶快把他送到市一院外科去看。经X光拍片检查,竟是脚跟骨和脚掌骨骨折了。这是个极其难好的部位。后来整整休养了四个月才到公司上班。他还是厂里的调度,公司只得另任命一个调度代理他的职务。公司为此受到损失不用说,他本人那只脚好了后走路依旧一跷一拐的,过了六七个月后还没有好利率。没落下什么残疾算是万幸。你看,才四五米高的地方摔下来都出了事故。”

    “嗯,这是对屋顶强度估计不足造成的事故。”周处长说:“要是事先对那屋顶详细点检查一下就好了。”

    “因为是夜里也没有仔细去看。这都是一时疏忽造成的。”小白说。“这椿事故还算不得大的。”小白接着说,“鹭江市有个酿酒厂,去年有个工人爬到玻璃钢屋顶上临时要去安装一条管道,因为中间有一个蒸发罐,管子要接到蒸发罐上去。那蒸发罐上面是一个斜面的顶棚。顶棚有点斜,但不是很陡,人上去可以行走。哪个顶棚离地也不过五六米高,但上面盖着一层雨布,下面遮塑料布也看不清顶棚是什么材料做的,工人们安装的一根管道要接到那上面去。所以人不得不上去,当工人们爬上去后,慢慢地走几步也没有什么事,后来当管子扛上去时,上去的人使劲拖一把管子,因为那根管子比较重。那个站在顶棚上的工人带管子就从顶棚上摔了下来。那个工人掉下来,脑袋摔到水泥地上,一时人就不会动了。原来那顶棚是玻璃钢做的,因为摔得很重,造成颅脑严重挫裂伤,送到医院就死了。这个工人还是那个厂的厂长的独生子,他考大学没有考上,到他爸爸的厂里来做些临时工,厂长的独子没了,为此好伤心,从此搞生产的心思也没了。孩子的母亲也为此病得爬不起来。”

    周处长说,“这是对房屋和悬空施工场所承重不清楚造成的事故。可知如果要到不熟悉情况的屋面和其他悬空场所登高作业,对那需要承重的工作面一定要详细了解过计算过:能够承受多大重量,几个人上去是不是吃得消?特别是那种石棉瓦或玻璃钢做的屋顶,它们强度很差,时间一长更易脆化,没有一点承重能力。如果不上去察看清楚,盲目地上去施工弄不好就会出大事故。盲目跳水出事故,盲目地登高不知登上去的地方能承重多少重量也会出事故。”

    说着话时间过去很快,经过七弯八拐,一会儿他们的面包车已经来到鹭江船厂。厂安全科和管生产的副厂长已经在二楼的会议室等候他们。到了后不久,市总工会、检察院、市生产安全处等有关人员也陆续地来到厂里。

    会议开始,厂长先叫管生产的副厂长介绍事故经过情况。

    “事故是昨天下午出的,”副厂长说,“死的是一个冷作工。当时因船台上工作紧张,厂部暂调他到船体车间外场装配班帮助工作。这位师傅姓夏。夏师傅在船体车间内场的冷作工,是冷作工艺的一把好手,对工船钣的敲、拉、撑、压、打大锤都很出色。还是班里的副班长。过去的工作主要是在车船体车间里面,因为船台上工作需要,车间里暂时把他调到船台上去的。

    “那是一艘3000顿的小货船,那只船在船台上,从船舷到底下大约有七米左右高,夏师傅在登高方面不说不行,但也不是很行。因为他过去主要在车间,船台上有时也上去看看。不是常去的,所以刚上去时,他总还是小心翼翼的。在船上主甲板上配合装配工工作好几天都没有出什么事故。大家觉得他在船台上工作也还可以。

    “这天装配班长叫他和一个气割工到船舷外边用火工去校准一块船钣。这工作得要站到船外的跳板上去工作。所谓火工校准,就是一面用气割把钢钣吹热吹红,看铁板红了用大锤敲打那不平整的地方。那个气割工点着了气割龙头,在那块凸起的铁钣上烧红后,夏师傅就站在船体外的跳板上甩开二十四磅大锤使劲敲。起初几下他们配合得很好,一个拿着气割龙头加热到那里一个就敲打到那里。但在一处船头最突的地方他甩开膀子敲打船体外面时,有人看见他不知怎么的,他随着大锤摆动的身子往外一伸,也可能是幅度过大,随着大锤的惯性连人带大锤从跳板上摔了下去。摔下去的地方如果是在软地里或一般平地风险还不很大,但夏师傅运气不好,他落下去地方,是船台上的一个硬板地,头着地的地方还有一块很大的水泥块,这使他的脑袋下去受到了沉重的撞击。当火工大叫着:“夏师傅掉下去了!夏师傅掉下去了!”在船台上工作的人们都奔过去救。当火工师傅和大伙一起赶快把夏师傅抬到500公尺外的医务室时,他还有知觉。躺在侦察床上,他还会拗起身子来说难受难受,但不久他便呕吐,感到头痛,不断呻吟,可是趟下去后再起不来。

    “医务室的医生们,一看情况不好,赶快去叫在船台区做油漆工的他的家属。待他的老婆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厂里把他赶快送到就近的部队的野战医院去治疗,但是因伤势过重,终究没有能救治过来------”

    事故经过就这样简单的介绍完了,接着是一阵沉默。只听见大家轻微的咳嗽声,喝开水声。和从市里来的一些检查组的人轻轻的相互议论声。他们各部门之间的人相互低声说了一些什么,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什么。

    一会劳动局安全监督处的周处长说:“还是先到出事的地点让大家先去看看吧,待看了后再对事故进行分析,这样好不好,没有看过,大家都没有感性印象。”厂长听了说:“好的好的,那你们就先到现场去看看。”于是大家都起身到厂里的船台上去。

    当厂里的安全员把检查组的同志带到船台上出事的地点,在一艘三千屯的船边,船体车间主任指点着他们头顶上的一块狭长的跳板说,夏师傅就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他们抬头一看,那跳板离地面大约有七米多高。这是一块狭长的大约有六十公分宽,用木板加铁钉钉起来的普通跳板。在跳板的两旁,没有一点拦挡的物体。那跳板是赤夥夥的悬空的搁搁在铁架上,一面是离跳板三四十公分的船壳,一面是净空,下面就是船底下的硬实的船台。从跳板到地面约有七米多高。安全员指给他们看的地方,那里还是水泥地面。这样的地方从七米高摔下来,又是脑袋着地,这人自然是没有用了。大家看了都轻轻地叹着气摇摇头。

    安全检查组的周处长等看到那出事故的地方,发现船台区四周围一层层沿着船舷的跳板都没有遮拦,更没有安全网。在船台上其他船只也是这样。工人们在上下船台和在船舷外面作业时,就在这狭狭的毫无遮拦的只有五六十公分宽的跳板上行走和操作,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这样的高空作业现场,工人们在上面操作摔下来那就不是偶然的了。当时周处长对在一旁的安全员小王说:船台区跳板都没有遮拦,你有没有给你们领导讲过?他说,我向厂长不知讲了多少遍了,厂长不听有什么办法!周处长说,你有没有对他讲过高空作业的要求?安全员说,我到局里学安全时学过高空作业的安全技术要求,我学习回来就对领导讲了:‘船舷边作业和走上走下的跳板没有遮栏太危险了,要出事情的’。可厂长说,船台区跳板从来都是这样的,几十年都这样过来了,没有事,工人们走惯了的。’厂长老是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

    他们看船台区是这样,不知码头上会怎么样呢。

    他们又来到码头检查,发现码头到船上的跳板,也是这样赤夥夥的两边没有一点遮拦,而更可怕的这里下面是滔滔的海水,如果掉下去,人一沉到船底,捞也没法捞。周处长对安全员严厉地说:“你们胆子也真大呀,连这么危险的地方的跳板都不做护拦的?这要是人掉下去,后果会是怎么样你们都没有想一想过吗?”

    安全员小王讷讷地说:“这里因为经常要扛抬一点东西去,有了遮拦东西就拿不上去了,怕上下运送东西会不方便,才没有做护拦的。”

    “哦,为了运送物资的方便,就可以不考虑工人上下的安全,如果不小心一个人掉下海里去了怎么办呢?”

    小王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了。

    “运送到船上的东西,你们不是大吊车嘛?”周处长对他说。

    “吊车是吊大物件的,一些小的东西总还是用人扛扛上去方便呀。”

    “哦,你安全员都这样想,难怪你们厂长不强调了。这里的跳板和遮拦非做不可!万一人掉下去了你们怎么办!你们对工人的生命也太不重视了!为了扛东西方便就不顾工人生命安危了!为图一时的方便,却要以工人牺牲生命为代价!你们也太不把工人的性命当性命了!”

    再回会议室开会时,安全检查组的同志在会上问厂长:“船舷旁跳板为什么不做护拦?”那位厂长说,“一般在船台上工作的工人都会走跳板的,我们厂里的女工程师都会走,我也经常上去的。只是夏师傅他以前在车间里工作,可能没上过船台,才会出事故。”

    “检查组又对他说:‘你既然知道夏师傅没有上过船台,就不应该叫他到船台上去作业。’

    那位厂长说,‘因为我们一个装配师傅病了,船厂上缺人手,这只船下水时间又很急,船上人手不够才暂时叫夏师傅上去的。本想做几天等原来的装配师傅病好了就让他下来的。”

    周处长对他说:‘没有上船台经验的夏师傅本不应该让他上船厂台。就是经常上船的装配工在船舷外没有遮拦的跳板上走来走去也不安全,一时疏忽也会从跳板上掉下去的。’

    厂长说,“大家走惯了,小心一点一般是不会摔下去的。过去造船船舷外跳板都有是没有护拦的。我们造了这么多年船没有护拦也就这次摔死了一个人。”

    “周处长对他说,过去没有摔下来是侥幸,你们连码头到海里船上的跳板都不做扩拦,你们也真不把工人当作人了!什么小心一点就不会摔下来的?这完全是一种侥倖的话,这种话不应该从你这个当厂长的先生口里说出来,作为一个厂长,是一个工厂安全的第一责任人,怎么对隐患很多的船厂只想到‘小心一点’这样侥倖的话?如果工人上跳板时一时不注意呢?人的思想是舜息万变的,如果他心里有点心事,上跳板时一不小心他的脚踏过空不就摔下去了嘛?我们对生产场地要做到本质安全。

    什么叫本质安全?本质安全就是工人从跳板上摔下来时,跳板上有护栏和安全网,也不会让他摔到下面去,摔到海里去。就是要做到绝对安全!登高作业的防护措施就要以最弱的人,也就是从来没走过跳板的人走上去,即使工人跌倒了,要是两边做了护栏和安全网拦挡着,也不会掉下来。

    而你们做得怎么样?这么高的跳板两边什么都没有,你说叫工人小心一点就是了,厂长同志,你叫工们们怎么小心法呀?哦,跳板上没有遮拦,更没有安全网,你就叫大家小心一点一句话算是对大家安全的关心了?这够吗?如果一时不小心呢?那不就掉下去了吗?做为一个家长,孩子们在骑车出去了,你对他们说你们出去要小心一点呵,这是可以的,可现在是工人们在你们的船台上做工,你得要为他们创造绝对安全的工作环境!不能笼统地含糊地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安全保障的‘小心一点’的话,就算是关照了。这种没有实质安全内容的话,不应该从你一个厂长嘴里说出来的!

    人家日本企业的负责人,对安全生产以自己的灵魂来担保,厂长把安全生产以“入魂”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说在一个单位里,他要对工们们的安全拿自己的整个灵魂放进去地关注工人们的安全健康!可我们的厂长却是这样说一句你们上船台跳板时‘小心一点’,就算是对安全生产的关心了?就这样说一句这种不痛不痒的话,不做实际质性的安全工作,就算对工人们的安全健康负责了?我们还是国家,本来对工人们就应该特别重视和关心的,可是我们在这方面做的却还不如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工厂的厂长!我们不觉得惭愧吗?

    厂长听了脸红一阵白一阵一声不响。

    周处长又继续望着他说:“厂长同志,你刚才讲的过去大家走上走下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故,这都是侥幸的。不出事故是暂时的。出事故是必然的。也可能一年两年没出事故,但出一次事故你就够了,大家小心翼翼的不敢上跳板,到那时候你会感觉怎么样?像这次一样死了人,再给你挂上‘安全生产问题严重单位’的牌子,让你的工厂和全体员工都搞得灰留留的,大家心里都阴阴的,你说你们工厂生产能搞得好吗?”

    到这里厂长被说得脸红红地低下头去。良久他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做护栏的好处,可是做护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用很多钢材和练条等大批材料,还得耗费许多工时,一只船造好,把它拆了,一只船上船台又要搭。要花费很多物资和人力的。’

    周处长听了生气地说:“可是从高空摔死一个人,要损失多少呢,这笔账你有没有算过?”厂长只是沉沉默拨弄他手里的那支铅笔。

    周处长又对他说:“除了一个工人因工伤死了,先要拿出一笔抚恤金外,工伤逝世的家属,他妻子顶替他工作不算,还有两个孩子要培养他们到十六岁,得要花多少钱?这笔帐你有没有算过?那就要上百万,甚至几百万吧?你做些跳板的护拦不过花个几万元钱就了不起了,几万元和几百万相差是多少?这样简单的账你们难道也不会算一算吗?更何况,对于工人家属来说,给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他们没了丈夫和父亲一辈子的痛苦和失落!

    “再说要是老从船台上摔下来,工人们走在跳板上都小心翼翼的。你们夏师傅在船台上死了后,听说夜里在船台上工作的工人家属悄悄地在船台上做羹饭,烧锡簿,都搞得家属们人心枉枉的了。这样的气氛以后还怎么叫工人在船厂台上安心工作呢?

    厂长听了呆呆地望望周处长等检查组同志还是不吭声。

    这样情况,检查组的劳动局安全监察组周处长等决定还是不回去,他给厂长讲你们厂里这次事故性质很严重。我们还要在其他方面再看一看。晚上就宿在厂里了。

    晚饭以后,包安良来到白天来过的船台区,他听工人们说晚上有人在这里船台区做羹饭祭奠在船台上死的亡灵的,看看今晚还有没有人来做羹饭?他就悄悄地来到船台区。今夜的船台区没有做夜班,静静的。也没有雪白的探照灯,白天叮当起差的敲打铁板和烧电焊声也没有了。只听见海边浪涛哗哗地拍击着岸边的声音。包安良一个人独自悄悄地来到船台区的海边。这地方晚上他以前也来过。当时姜玉强还在,他是在一次来看姜玉强时到这里来的。老姜说,这海里有卢鱼,可以在码头边上去钓。那晚他们向钓过鱼的工人借来两杆钓鱼杆,当时在码头边他和姜玉强一人提着一杆钓杆,钓了半夜钓了两条大卢鱼,他们在姜玉强的宿舍里烧好了,还打来两斤黄酒,和驾驶班的工友们就着刚钩上来的红烧卢鱼,吃得好开心。可是没有想到老姜这样早就走了,只剩他的家属在厂里顶替。他在这里缺了一个亲密的战友,心里不免有点凄怆。走着走着只见前面来了几个人。安良想想好生奇怪,这么晚了还有人来到船台区,难道是来做夜班的,可是看看样子又不像。

    这时那几个人悄悄地走来,安良躲到一艘大船侧边去。他想看看是些什么人,是不是又是来做羹饭的?

    一会,见几个人隐隐约约地走过来,待走近一看,原来是两个年轻的妇女。她们手里各自拿着一只篮子,然后来到船台后面,在地上摆开一张布,然后她们从篮子里搬出一碗一碗吓饭来,一会又在那里点起了蜡烛和香。两个妇女先后伏倒在地扑扑地拜几拜,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妇女嘴里还悲怆地叨念着什么。安良正想走过去看看。

    忽然一阵轻风从他前面吹来,他见另外两个人一前一后到祭奠的地方去。看见他忽然迟疑下来,一个人看了一下安良说:“我们慢点到妻子地方去吧,你看这里正好有个劳动局的干部在。听说这个人是包公的后代,常常像他太爷爷包公那样,为民请命,为屈死的人申冤,我们死后厂里不算我们工伤致死,也不给我们抚恤,让我们的妻子只做一个家属工。我们今天乘这机会何不向这位包公的后代说一说,如果他能为我们伸雪,我们在阳上的妻子也可以顶替做个正式工,不用再做家属工当临时工了,”另一个望了一下安良说:“哦,他是包公后代?那我们先给他说说看,妻子的羹饭等下再来吃。”于是那两人就来到安良前面,对安良说:

    “这位你是包安良师傅是吧?据说你是包公的五十六代孙?你是劳动局的干部,也是人间安全部在阳上的顾问?今天你们为朱师傅的事来到这里,我们感到真是难得!我们真是感到高兴!包师傅,你们来为朱师傅伸雪冤情了!他是死得凄惨呀!本来他在车间里就不应该来船台工作的,你们来了看到了,这船台上的跳板光溜溜的,没有一点遮拦,就这样让我们工人在光溜溜的跳板上上上落落会不出事故吗?包师傅,你没有看见吗?我们的妻子正在这里祭奠我们呢。我们今天来到这里顺便告诉你,这里高空坠落的事故,何只这一次呢?我们两个人也是从这里摔下去死的。只是当时一时没有死,过一个礼拜后在医院里死的,工厂就瞒着不向在上面报,说我们是病死的。当时我才二十八岁,我身体棒棒的什么病也没有,我怎么会在一个礼拜天就死了呢?还有赵师傅也是这样。他从船上摔下来,五天后就死了,说他他是心脏病发作而死的,这两起事故厂里都没有报过。都说我们是病死的,当时只给我们一次性几百元丧葬费,什么抚恤也没有。现在我们的妻子只好在这里做点家属工带着了个孩子苦渡光阴。你看,她们现在在那里祭奠我们,她们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做点家属工,一天只八角钱,生活好苦呀。我的父亲是个农民,爷爷年纪大了,已经不会劳动,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苦难生活,家里无力照顾她们。厂里也不顾不管。他也是这样,他妻子带着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一个幼小的女儿,也早就送给了人家。她们的日子过得多苦啊!我们真的好委屈呀,我们的老婆孩子们好苦啊!----”

    安良对他们说:“你们生前是那个班的?都叫什么名字?你们真的也是从这里的船台区摔下去的吗?”

    那两人的一个说:“我叫李小冲,生前是装配班的,他叫王一平,生前是电焊班的。都把我们当作生病而死。而这样一来,什么抚恤也没有,你说我们家属多么吃亏呀!害得她们到今天只能做点临时工。什么待遇也没有。我们这不是太委屈了吗?希望你无论如何要约给我们做做主呀!不然我们的家属太苦了-----那边我们的妻子还在为我们祭奠,难得她还常记挂我们―――――”

    安良正想问他们一些什么,只见一阵风过去两人就没影了。

    包安良慢慢走到做羹饭的地方来。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妇女站在一旁,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在腊烛前面的地上还哭涕抹泪地拜伏着念念有词地在诉说着什么,当他悄悄走过去时,那跪拜的妇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大声地问“谁?”安良说,“是我,我是从劳动局来调查事故的。”那妇女听了,恭敬地对他说:“呵,原来是市里来的干部啊,我们听说了。你看厂里又死了一个人,真是作孽啊!同志,你知道吧,厂里何只朱师傅一个掉下来呢,去年我丈夫也是从这里掉下来的。都已经一周年了,没想到又是一个。我想我孩子的父亲他的阴魂还在这里呀,所以我来做做羹饭叫他别在这里找替代了,他应该去投胎转生去。唉,这个厂弄不好的,一年一个,一年一个啊!经常摔死人,厂长就是不舍不得钱装跳板护栏,拿工人的命不当命啊!这个该死的瘟厂长!

    安良问她,你丈夫也是从船台上摔下来的吗?

    那妇女发说,“就是啊,我是李小冲的家属,她是王一平的家属。也是从这里摔下去的。摔下去当时没有死送到医院五天后死了,就不算我们是工伤死,什么抚恤也没有,可怜我们母子无依无靠做点家属工过过苦度光阴。

    安良听了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妇女发说的还真和刚才的阴魂说的话一样,可知事情是有点因头啊!明天再开会时我得要把这件事情问问清清楚。这船台区的跳板的护拦一定要叫厂里做起来,再也不能让他们这样放任自流,一个个摔死工人了。

    包安良回到招待所,对周处长说到他刚才到船台区,又看见工人家属在船台区祭酋的事。安良告诉周处长,据家属们说,这个厂去年也从船舷上掉下来过工人,因为当时没有死,所以他们没有报工伤,在五六天这后死就当作了病死,这样就悄悄地把事故隐瞒下来了。对死亡工人的家属也没有按工伤死亡事故处理,工人家属没有得当时按国家规定的抚恤。周处长听了大为惊震,说明天再去调查一下,如果事情真是这样,要向厂里提出来。不但船台区的跳板要他们一定要整改,而且对以前没按工伤处理的工人家属应该给予追补抚恤。

    第二天,同来的总工会的人向下面人作了调查,情况如实,周处长说那就在会上提出来吧,看厂长如何回答。

    于是在那天全厂中层以上干部都参加的安全会上,周处长郑重其事地向厂长提出来。

    “工人们反映早几年也曾好几起从船台的跳板上从高空坠落的事件,也死了人,当时你们没有报。是不是这样?”

    厂里的干部们听了大为吃惊,一阵交头接耳地悄悄地议论,厂长脸上顿时红了起来,讷讷地说:“当时因为那掉下来的工人还没有死,是到医院住了好几天以后死的,我们根据有关规定,工伤病人,在四天以后死的可以不作死亡事故处理,所以我们后来没有报-----”

    周处长说:“即使重伤也要及时向主管局报告呀,你们当时报过重伤没有?”

    “厂长说:“当时想想可能能医好,所以我们迟疑一下子,重伤一时也没有报-----后来死了,超过了四天,所以也没有及时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