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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今晚的月色尤为皎洁,一轮明晃晃的的圆月照着,明亮无比。而长春宫中,也早熄了全宫的灯火,不再明亮,只一轮月亮高悬,淡淡看着这落寞的世间。
从兰芷那里告退,南枝见四下无人,这才往着乾清宫方向走去。好在今晚虽然热闹过,但是如今大家也都已经歇下了下来。绕过几个回廊后,南枝刚刚放下心来,突然却背后被一个人轻轻一拍,吓得她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差点喊出了声。
“嘘~”安德海忙去捂住南枝的嘴巴,道:“瞧你这胆小的样儿。”
南枝这才缓过了神儿,只道:“你想吓死我,我方才一直担心有人跟着,这才刚放下心来,又被你这样捉弄。你来的倒也及时,我之前还担心了,你伺候在皇上身边,哪里能轻易脱得开身?”
安德海一笑,只道:“如今也是皇上歇下了,我才来的。”
南枝颔首,才问道:“王爷呢?”
安德海道:“等着吧,今日福晋也进了宫,王爷没那么容易脱身。”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远处一个高大的黑影阔步走来,安德海和南枝会意,忙下拜行礼:“奴才给王爷请安。”
奕欣忙免了他们的礼节,这两个人是自己的心腹,奕欣与他们没有那么多虚礼。安德海是她额娘康慈贵太妃的亲信刘多生的徒弟,从小就入宫,算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与自己关非浅。这也是康慈太妃为自己的儿子谋得的另一条路,有他在,至少能防止奕宁加害自己的儿子。
而南枝一直都是恭亲王府的一个婢女,贴身伺候了奕欣,对其忠心耿耿,由着奕欣心系兰芷,怕她在宫里头被人陷害,在暗中安排南枝入宫,保护兰芷。其实也是奕宁存了自己的私心,可以通过南枝让自己知道兰儿在宫里头做什么,既然不能在一起,希望可以远远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奕欣忙道:“这样玩找你们,着实辛苦你们了。我听闻最近兰儿在宫里过的并不好,小安子,有时候你还要多多为长春宫周全一些,她的性子我太了解,这样的性子在宫里头总是吃亏。”
安德海听了,颔首道:“是,这些时日皇上突然冷淡了兰贵人,如今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丽嫔娘娘那里歇下的。想着是因为襄常在的事儿,两个人之间还置气着,不过依奴才看,皇上心里总是有兰贵人的。只是兰贵人的性子,奴才有时候托人送去些补品药材,如今却总被人退了回来。宫里头都是趋炎附势的,这日子过的…怕是不好。”
南枝接过话,只道:“恩,德海说的对,兰主子也置气着。况且德海偏帮长春,始终也不能太明显了。”
奕欣听了眉心紧锁,不知如何言语,今晚他曾经答应了蕙娴,以后要试着忘记兰儿这个不可能,要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妻子。可是听到兰芷的近况,自己却怎么也淡定不下来。
南枝望着奕宁,支支吾吾道:“有一件事…有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见南枝如此,奕欣有些着急,忙道:“是兰儿出事了吗?”
南枝先是看了安德海一眼,继而才缓缓道:“兰主子,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也是今天叫了太医才知道的。”
“有了?”安德海抢过话茬,忙问道:“你是说兰主子有喜了吗?”
“恩。”南枝继续道:“可是兰主子听了太医如是说来,却并不开心,奴婢瞧着倒是满脸愁容的,而且还嘱咐了我们不准说。以为是兰主子害怕被人陷害,这才和丽嫔一样先瞒着了,不过看着总是不像的。”
奕欣听了,不懂是什么滋味,末了,才淡淡道:“有了孩子也好,总归是一个依靠,否则她在宫里头的日子,总归是艰难。南枝,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兰儿,绝对不能出了差错。”
南枝接过话,只道:“王爷放心,南枝会的。”
安德海道:“这事儿不可以瞒着,依奴才看,这个孩子倒是可以化解兰主子和皇上之间的隔阂,想是因为兰主子心里置着气儿,所以才糊涂了吧。”
奕宁抿唇不语,只道:“兰儿的事情,你们都要多加留意,这个孩子一定要给兰儿保护好,绝对不能有所差池。至于其他的,若是有吩咐,我会派人再与你们联系的。南枝,德海,你们两个的平日里要保持距离,不要被人看出来了。还有南枝,兰儿兰心蕙性,这件事我不想让她知道,你要注意。”
“恩”南枝和安德海颔首应了,见奕欣没有吩咐了,这才缓缓告退。
安德海得了兰芷怀孕的信之后,再三思量,总觉得瞒着并不妥当。既然兰芷不愿意告诉奕宁,那自己自当做了这个传话筒,不然的话,时间这样过去,兰芷和奕宁这嫌隙只会越来越深。况且这个孩子,既然答应了王爷要好好照顾,定然不能出了差池。
奕宁正在批阅奏折,见安德海入内,眼皮也未曾抬起,只道:“鬼鬼祟祟进来做什么?”
安德海忙赔笑,应道:“启禀皇上,奴才是给皇上汇报好消息来了,又害怕打扰到皇上,这才…这才探头探脑的。”
奕宁只专心自己的事情,并未理会安德海:“你说吧。”
安德海一笑,弓着身子,只道:“皇上大喜,长春宫兰贵人有孕了,这宫里头又要添皇嗣。丽嫔娘娘的小公主这才满月,又有了这样的好事呢。”
奕宁这才放下奏章,还未曾缓过神来,顿了顿,着急起来,忙道:“小安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安德海笑道:“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这样的假话呀,皇上若要证实,不如快些去长春宫看看吧。”
奕宁听了自然一刻也耐不住,忙吩咐安德海去背了鸾轿,前往兰芷住处。
兰芷方才起身不久,还在思虑自己腹中的孩儿,却听外头有人通禀,道是奕宁来了,她虽然有几分疑惑,却也忙起身行礼,恭敬口称:“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奕宁忙一把扶了兰芷,且扶着她缓缓落座,只轻言道:“朕说过和兰儿不需要拘泥这些虚礼,如今你有了身子,更应该好好注意才是。前些日子是朕不好,疏忽了你。”
兰芷有些惊讶,此事还未想好如何与奕宁开口,可他却早已经得了消息,只得颔首,道:“恩,兰儿明白皇上,以前,都是兰儿的任性。”
奕宁握住兰芷的手,正色道:“兰儿,朕心里一直是有你的。只是你让朕太失望了,朕当初是那么相信你,可是你竟然欺骗朕。不过…襄常在的事情早已经过去,朕也不打算计较,还希望咱们和以前一样。和你的孩子,朕格外珍重。”
兰芷听了有些苦涩,只颔首应了,淡淡道:“恩。”
帝王薄情,自己早就领略了个透彻。
奕宁继而道:“朕会命皇后好好照顾你,这胎绝对不能出事。朕希望看着咱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世,朕会将最好的一切给他。”
兰芷望着眼前这个君王,默然不做声,算是应了他的话。
兰芷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众人惊愕之余又有些不甘心。成韵知道后尤为气愤,本来这个女人已经是过气的妃嫔,却因为这个意外之喜重新获得奕宁的眷顾,那之前自己所做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她唤了福清,只冷冷吩咐道:“前些时候还在传这个兰贵人和太医院太医私通的事儿还在眼前,虽然最后襄常在将了本宫一军,保住了叶赫那拉氏,但是人言可畏…福清,你说呢?”
福清陪伴皇后忠心耿耿,也是皇后的军师,闻言后有所会意,只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当时这件事儿,虽说只是后,宫之事,前朝也早就传遍了。所以那些老臣子对叶赫那拉早有不满,如今又怀了孩子,这孩子…自然就可以大做文章。”
成韵颔首,只道:“宫里头最害怕的就是流言蜚语,就算没有证据,捕风追影的事儿每个人都学得精得很。”
福清应了,成韵又启唇道:“如今怀了孩子,叶赫那拉氏越发恃宠生娇起来了,总是纠缠着皇上,惹后,宫众人非议,并且无视中宫,以下犯上。这件事儿你要给我说全了,说圆了,说顺溜了,在前朝给我好好宣扬出去,不过,千万别被人拿了把柄。”
福清继而问道:“传点话出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皇后娘娘尽管放心。只是皇后娘娘,这件事儿难道就要这样过去了吗?这个孩子能留得?”
成韵眉心微微轻拧,并不说话,她当然知道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是如今怎能周全呢?奕宁对兰芷这个孩子的上心远远超过丽嫔云嫔的孩子,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手,着实不易。而且自己是皇后,顶着这样的身份,若是出了差池,自己也难逃追究。
成韵顿了顿,才道:“这个你先不用管,去做你自己的事儿便罢了。”
福清听了吩咐,忙颔首,这才恭恭敬敬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