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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季安走后,胭脂这才坐在梳妆台前缓缓补妆,对着铜镜点了烟淳,笑的极为迷离。妆容毕后旋即关门,此刻才缓缓走到桌案边,转动上头的青花瓷白玉花瓶,倏忽之间,床铺缓缓左移。
正扬微微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一下手脚,这才从里头钻出来,而菜根也紧跟着正扬出来。正扬一改往日的痞气,只问道:“胭脂,你确信他还会来找你吗?”
“当然会啊。”胭脂收起来方才的妩媚,只淡淡道:“会,他要找你,却没有线索,我这里虽然套不出什么话儿,却还会来。毕竟找人这种大海捞针的事儿,也只有这样的办法了。况且今日,由着这样一来,最后他没有心思问我些什么,回去后仔细想想,便又回来了。”
正扬道:“胭脂,若不是你,我恐怕是被他们害死了。今日让你伺候他,着实委屈你了。”
胭脂一笑:“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她顿了顿,继而道:“伺候谁,向来不是我决定的,只要掏钱,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菜根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话,只问道:“为今之计,我们要如何?”
胭脂抬眸:“还是按照兰芷姑娘早先时候订下的计谋,我们就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既然他们能下药,我们为何不可?季安虽然聪明,却也聪明反被聪明误。”
菜根道:“可是季安是个大夫,今日的催情药,他未必不会发觉。”
胭脂莞尔一笑,这才道:“正是因为他发觉了,而没有拒绝,这才让我们有机可趁。你可知道那绝非普通的催情药?若是只发觉是催情药,那是他道行不够。”
“那是什么?”菜根听得很迷糊。
胭脂道:“那药物里头加了两丸药,季安许是知道那是催情药,却不知里头加了一味罂粟,用量极少,长期服用迷惑人的心智。就像是会吸引住人,让人身不由己,时而癫狂时而兴奋,若是没有服用,便会抑郁,狂躁。”
正扬道:“岂不是和福寿膏无异?”
京城如今烟管遍地,那福寿膏是从洋人那里传过来的,先在上层贵胄之间流传开来,由着价格不菲,普通人还用不到,可是近些年来却越来越多人食用,在烟雾缭绕的烟馆里醉深梦死。聪明的人选择避而远之。
胭脂微微颔首,菜根接过话茬,只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不是四夫人心肠歹毒,和季安里应外合,老爷的身子何来亏损?少爷的身子如何亏损?幸而大小姐和兰芷姑娘洞察明晰,否则还不知要怎样害人。”
他看了正扬一眼,继而轻声道:“少爷,此事查清楚落实后,您和老爷也该冰释前嫌了吧?”
正扬转身,负手而立,终于沉沉出声:“我确实不长进,若不是这次害苦了我,我还是不思进取,他这样对我,我也无话可说。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额娘是他生生逼死的,我们之间,实在难以挽回。徐玉湘从中作梗不假,但是却只是导火索。这次离开叶赫那拉府,也是我心之所向。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难以挽回了。”
胭脂道:“少爷,毕竟是血浓于水。您的家事我不好说,秀珠夫人去了也一年了,再说叶赫那拉府里头小人作祟,只有杏贞小姐一个人,难免不会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阴了。”
正扬别过头去,只不言语,这几个月比之前的几年还要成长深刻。而如今身子还是亏损,染了淫,毒,虽然不至于发病,却也是心上一记定时炸弹,不知何时爆发。如今他已然不再沉迷女色。
话表两头,定居徽州的杏贞一方面假意联系季安,为的就是彻查真相,她绝对不愿意这件事儿,随着举家搬迁而让它过去,如今哥哥与叶赫那拉府还是分离,府里头小人得志,自己怎能安心?
玉湘到了徽州,仿若到了娘家里,又仗着生育了桂祥——这个如今叶赫那拉家唯一的男丁,备受下人拥戴。富察氏的怯懦,无能让四房行为更加嚣张。加上赵婆子这个不省油的恶仆,府里头全是一边倒儿的。不但长房没有地位,更让徐玉湘那里为所欲为,行为乖张。
夕月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与杏贞靠拢。否则偌大的府邸,怎能安身?她一而再再而三受徐玉湘打压,生活的一日不如一日。而惠征挂念儿子,每每宿在玉湘房内,更是连唯一的靠山也没有了。
兰芷正陪着杏贞念书,忽而闻得夕月前来,杏贞疑惑,只问道:“夕月,你怎么来了?”
杏贞一直唤其名讳,因为夕月年岁实在是小,即便是惠征纳了做五房,还是说不出“五姨娘”这样的话来。而夕月也不介意,只直言不讳道:“我知道你们在查徐玉湘,我近日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信与不信,也全在你们。”
兰芷听后,暗自思付,她不知道杏贞是否信任夕月,而她却信。只静静等夕月说下去。
杏贞微微颔首,只道:“你说。”
夕月缓缓落座,也顾不得端起兰芷递过来的茶水,只道:“我伺候绿筠夫人许久,发现过一件事儿,却始终不敢说。”
闻言提及绿筠,兰芷心里一紧,夕月继续道:“事关夫人的清誉,但是我总觉得那个人和徐玉湘有些联系。”
兰芷看了杏贞一眼,杏贞知晓绿筠孕中怀了别人的孩子,可是此事除了她们主仆二人以及季安以外,无人得知。
夕月继续道:“季安大夫出入北苑频繁,对三夫人照顾有加,只是…只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有几次,我瞥见季大夫坐在三夫人床边,两人眸中带情。”
“既是这样,最后夫人染疾病而死时候实在蹊跷。而季安大夫和徐玉湘之间也有瓜葛。小姐若是有这方面的疑心,也可以去查一查。”
杏贞当然知道季安居心叵测,早就留了心眼,可是此事由着夕月这样一说,扯出了绿筠,这才恍然大悟。绿筠由始至终没有说出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究竟是谁,她们也不愿意追问,若真是季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么绿筠的死?似乎也不是意外。
兰芷和杏贞互视一眼,她们似乎越来越接近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