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荷花有孕 喜中带惊

无名指的束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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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huā不知道齐锦棠是怎么与齐永正说的,也不知道他给齐鹏了什么惩罚,他回房后没有提起,荷huā就也没有追问。

    晚膳的时候,小真欢欢喜喜地跑进来道:“奶奶,有舅爷的来信。”

    荷huā眉头一松,眉眼瞬间也变弯了,伸手接过信展开细看,笑着对齐锦棠说:“博宁和栓子还有四五日就要到杭州靠岸了,终于要见到这两个臭小子了,也不知道长高了多少,路上可还顺利。”

    “既然快到了,你也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去大哥家吧!”齐锦棠咽下口中的饭菜说。

    “明日?”荷huā闻言一愣。

    “是啊,你明日启程,到了大哥家以后,歇一两日正好能去迎他俩,让他们一到就能看到你。”齐锦棠说着伸筷子给荷huā夹了块儿排骨“我看你这几天食欲不太好,什么都吃的很少,以往爱吃的菜如今都不怎么动筷子了,下巴都尖了。”

    “许是天气渐渐热起来,人觉得没胃口吧!”荷huā没怎么在意地说“我先不着急去,等修整河道的事儿有了消息再说。”

    “你陪着我等它也不会早来几日,何苦呢!”

    “如今这样你让我去,我怎么能放心。”荷huā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走我说了算,不许催我。”

    就这样又拖了几日,荷huā几乎是板着手指算日子,却又不敢当着齐锦棠的面儿。偶尔自己在〖房〗中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跟苗儿嘀咕几句。

    “算日子,那两个小子应该已经到杭州下船了,应该已经见到大哥了……”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家了,不知道南方菜他们吃得习惯不习惯……”

    齐锦棠有一次回来走到屋外正好听到,脚步顿了一下,到底还是装作没听到,也没跟荷huā提起,他心里也明白荷huā的左右为难。

    两个人这样各自煎熬地过了几日。突然有人送信上门,却不是齐家或是祝家人来的,信封上的字迹也十分陌生,字虽然写得很是大气。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女子所写。

    信封上写着“荷huā亲启”她便带着疑惑展开细看,没成想这封信竟然是周夫人写来的,里面先是感谢了道清溪县之后荷huā的招待和陪伴,特意提了那日的烧烤,说十分喜欢也很好吃,直到信的末尾。她才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说清溪县拨款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但是现在还有另外两处没有最后定下来,所以公文暂时还不会发下去,不过她提前给荷huā透个消息,也免得她太过担心。

    荷huā看完把信纸往天上一扔,张开双手就勾住齐锦棠的脖子,整个儿人贴上去。用力在齐锦棠脸上亲了一口,语气十分欢快地说:“锦棠哥,周夫人来信。说清溪县的拨款已经确定下来了,只不过公文还要再等些时日。”

    “真的?”齐锦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一个来月的时间里,他对这件事的感觉从开始的满心期盼慢慢变成忐忑不安,最后几乎是在做面对失败的心里工作,如今突然间从天而降这么大的一个喜讯,简直就要将他砸得晕头转向,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双臂紧紧地搂着荷huā,似乎把她箍进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是真的。这不是自己的一个梦。

    等两个人好不容易回过神儿,荷huā才吩咐厨下今个儿加菜,然后饭后齐锦棠再一次提起:“明个儿出发去大哥那边好不好?”

    荷huā这回答应的飞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尖道:“说实话,我还真是想那两个臭小子了。”

    行礼都是丫头收拾的。荷huā只看了礼单,删减了几样儿,又添了些进去,其余都不用她操心,苗儿心思细密,全都给收拾得妥妥当当。

    用过早饭准备出发的时候,齐锦棠忍不住叮嘱道:“不管两个弟弟准备留在哪里,记得都叫回家来住些日子,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俩,也听想得慌的。”

    “好,我就是捆也把他俩捆回来。”荷huā嘴上打趣,笑意却没进入眼底,盯着齐锦棠看了半晌,声音渐渐变得温柔道:“现在虽说是有了孙夫人的信,但是这件事到底还是没有公布,咱们自个儿心里知道就是了,那封信看完也赶紧烧了……还有就是,我不在家你要好好保重身子,不能办起公务就不按时吃饭和睡觉,回来若是让我看到你瘦了,可不饶你。”

    “你也别只说我,你自己也是一样。”齐锦棠挡着身后人的实现,伸手捏了捏荷huā的脸颊,凑近道“别只顾着欢喜都忘了回家,我会想你的。”

    齐锦棠极少说这样的情话,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荷huā脸颊泛着微红,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十分熨帖,用宽大的袖子遮掩,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微微用力道:“我肯定尽快回来,拉钩……”

    两个人小时候常做的举动,这会儿做出来却是有种别样的情意绵绵在其中,直到马车都已经出城,荷huā还盯着自己的小指笑得一脸温柔。

    荷huā心急想要见到博宁和栓子,路上便日夜兼程,除了吃饭和必要的休息几乎都没有停下来,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凌源县,车夫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驾轻就熟地就直接来到博荣家门口,苗儿下去拍门,里头出来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开门。

    “劳烦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清溪县的姑奶奶来了。”苗儿见着小厮面生,想着许是不认识自己,便开口道。

    门里这会儿又出来个老汉,是一直给博荣家里看门的,见到是苗儿赶紧将大门敞开道:“难怪今个儿一直有喜鹊在屋上叫,原来是有贵人到了,竟然是应在姑奶奶身上了。”

    “您老还是那么会说话。”苗儿伸手递过去赏钱,然后回身扶着荷huā下了马车。

    这会儿工夫,先前出来的小厮已经跑到后面去回禀了,荷huā刚迈步进门,就见一个几乎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冲过来,一头钻进自己怀里。撒娇道:“二姐,你怎么才来,我可想你了。”

    “栓子。”荷huā一把搂住栓子,半晌才扯开他拉着细看“又长高了。人也壮实了,比我离开家的时候黑了不少,可是最近在床上晒得?”

    “什么都瞒不过二姐,二哥能耐得住性子,天天在船舱里看出,我可受不住,便跟着船上的人到处帮把手。如今若是给我艘船,我也能像模像样地摆弄几下呢!”栓子看到荷huā欢喜的嘴都停不住了,一个劲儿地说个没完。

    荷huā伸手揽着栓子的肩头,笑着说:“可真是长大了,等明年我怕是都搂不到了。”

    “没事儿,我再长高了就蹲下让你搂着。”栓子在家里与荷huā的感情是最深的,虽然说荷huā也是管他管得最严的人,但那种从小建立起来的感情。却不是别人能够代替的,所以栓子也一直都十分依赖荷huā。

    荷huā抬头朝屋门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院中。因为逆光的缘故,容貌打扮都看不太清楚,但是荷huā心里知道那个人就是博宁。

    博宁静静地看着荷huā,虽然差不都一年没见、虽然荷huā现在已经做了妇人打扮,但是在博宁眼里,她似乎还总是停留在五六岁的时候,带着自己去钓鱼,心疼自己被打,教自己识字背书……

    其实两个人是双胞胎,出生也只相差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但是荷huā却总好似比他懂得多、比他看得远……最后每每遇到事情,就都变成了荷huā护着他,所以博宁极少开口叫姐姐,总是荷huā长、荷huā短的,总恨不能让自己做得再好一些,能够照顾荷huā。但却总是差着一步。

    所以对荷huā的感情,博宁觉得自己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他挺羡慕栓子的,可以随意地撒娇,能够丝毫不介意地享受荷huā的宠爱,但是自己却总是迈不过心里的一道坎儿,他从小就觉得自己应该事事都以兄长自居,应该处处护着荷huā,但是事实却正好相反,这虽然不会让他对荷huā的惦念和亲情减少一丝一毫,却也注定了他对荷huā的态度,不会如栓子一样亲昵。

    荷huā却不知道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放开揽着栓子的手,快走几步上前,一把将博宁搂进怀里,故意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然后自个儿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博宁,上下打量着说:“人倒是长高了,不过我怎么觉得瘦了这么多呢?该不是船上的东西吃不习惯吧?”

    “没有,一路都吃得挺好的。”博宁看着荷huā有些疲惫的脸色,皱眉问“你这几日没睡好?”

    “一直在赶路,想要快点儿看见你们两个臭小子,马车虽说里面垫了很厚,但终究还是有些颠簸,怎么可能会睡得好。”荷huā随意地摆摆手,不当回事地说“不碍的,过两日就补回来了。

    小秀从屋里出来道:“来了还不赶紧进屋,都杵在院子里做什么,知道的是你们迫不及待地要说话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嫂子的不许你们进门呢!”

    “这才几个月不见,嫂子越发会说话了。”荷huā惊讶地看向小秀“大哥终于把嫂子给带坏了。”

    “去去,就许你说话挤兑人。”小秀招呼几个人进屋,荷huā还没坐定,宝儿和栗子就都扑到她怀里,拖着软软的童音叫着小姑。

    “乖,乖!”荷huā伸手把栗子抱在怀里,然后拍拍身边让宝儿坐上来“爷奶的身子骨可都还硬朗?”

    “二姐放心吧,爷和奶都好得很,今年过年的时候,爹娘把他们接到城里过年,爷奶都高兴得很。”栓子兴高采烈地说。

    “爹娘的身体都好,咱家村里的养鸡都扩大了一倍,不过不种蘑菇了,蘑菇都是从良子哥那边买,这样也省事,城里的铺子生意很是红火,如今店面都扩大了许多,把旁边的房子也赁下来了。”博宁知道以荷huā的性子,对家里的人肯定都是挨个儿惦记,所以接过话头说“大爷和大娘日子过得还行,偶尔有个磕磕绊绊的。但是大爷脾气好,大娘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胡乱撒泼的,所以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四叔一家如今也卖蘑菇,不过是往另外两个县城里卖。生意做得还算红火,大姑家,姥娘家……反正就是家里一切都好,你什么都不用惦记就是了。”

    虽然博宁说了一切都好,但是荷huā却还是挨个儿人细细地问来,尤其是对祝永鑫和方氏,荷huā恨不能把两个人的日常生活细节都问个清楚。

    栓子最后有些坐不住了。借口领着两个孩子出去玩儿,便从屋里逃了,只留下博宁应付荷huā的盘问。

    博宁一直都没有不耐烦,十分耐心地回答荷huā的各种询问,最后荷huā自个儿问得累了才停下,看着博宁目光中有些欣慰地说:“弟弟们都长大了。”

    “说得你自己比我大很多一样。”博宁闻言不由得撇撇嘴道“你一直问家里的事儿,那你过得如何?锦棠哥对你好不好?”

    “我是那种受了欺负还不吭声的人吗?”荷huā笑着反问道。

    博宁听了这话这话想起小时候的事儿。嘴角忍不住挂起了笑意“谁知道你长大了会不会变笨呢!”

    “你这臭小子。”荷huā又伸手揉了揉博宁的头顶,声音柔和下来。“说了半天别人,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还不就是那样,你也看见了,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有什么好说的。”博宁弄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强调说。

    “少跟我来这套。”荷huā一巴掌拍在博宁的后脑上“以前我让你别总是死啃书本你都当耳旁风,这回怎么大哥一说你就肯来了?”

    博宁闻言突然沉默了,过了许久抬头看着荷huā,似乎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照直说。

    荷huā看着博宁的神色,觉得这件事应该有些严重。所以也认真起来,坐直了身子,语气也恢复了正常,鼓励道:“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吗?”

    “其实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博宁叹了口气“小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你的哥哥,但是不管哪个方面。我似乎都比不上你,也许真的是因为你比我早出生那么一会儿工夫,所以你一直是一个很称职的姐姐,但是我无法像栓子那样做一个能依靠你对你撒娇的好弟弟……”

    荷huā闻言睁大了眼睛,她着实没料到博宁竟然会这样想,难道是从小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不成?她张张嘴想说话,但是被博宁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说道:“我并不是嫉妒你,而是一种,觉得自己很没用的感觉,明明想要像个哥哥一样照顾你,我却完全做不到,我希望自己变得很厉害,这样就可以帮着你,护着你,后来我发现自个儿似乎很适合念书,我就拼命地背书、写文章,当初看到孙大哥成亲的时候,女方家送嫁妆的十里红妆,我就想让你也能那样风光大嫁,但是你嫁得太早了……”说到后面,博宁的嘴无意识地撅了起来。

    虽然这一番话让荷huā十分震惊,在最开始的一瞬她甚至想到了最坏的情况,难道是因为自己当初的超年龄表现,让这个与自己双胞胎的弟弟背负了巨大的压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精神崩溃或是什么。

    不过听博宁说完荷huā就把心放下了一半,他说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一味地只知道读书,他所有的心思和动力都是怎么通过努力让荷huā过得更好,并没有那种偏执钻牛角尖的情绪。

    “你这傻小子,这么点儿事憋在心里这么多年,早说了不就没事儿了。”荷huā斟酌了一下用词,托着腮看着博宁道“其实并不是你不如我好,只不过是咱们两个人精力的侧重点不同罢了,女孩儿总是比男孩儿要早懂事点儿的,尤其是咱们乡下,女孩儿几岁大就要帮着家里干活儿了,所以小时候你心思单纯,而我一直觉得,闺女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所以我要趁着我还能在爹娘面前承欢膝下的时候努力尽孝,而以后爹娘就要靠你们哥三个了,我就算再有孝心,也毕竟还有婆家,不能日日夜夜侍奉床前。”

    “你读书这么多年,肯定知道一个词——厚积薄发,你从小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积累和蓄势,你只有在这个阶段做好了充足的积累,以后才能成为全家更稳固的靠山。如果你小时候把精力都huā在养鸡、钓鱼、摘甸枣子上面,那如今你会是个什么样子?你如今你看的书应该远远超过我了,懂得的道理也不比我少,理应更明白这些才是,怎么好端端的自己钻其牛角尖来了?”荷huā拉着博宁的手“不要拿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不然岂不是跟自虐一样。”

    荷huā说话的时候博宁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其实正如荷huā所说的,这些道理他自己都明白,但是他在乎的并不是这件事情理应如何,而是更想知道荷huā对这些事情是怎么样的看法,此时听荷huā分析完,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扭头盯着荷huā的眼睛道:“二姐,我都想明白了。”

    “想明白就好。”荷huā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以后有心事不要自个儿埋在心里,时间长了就容易钻牛角尖,找大哥或者找我聊聊,不然找你姐夫也行,总之别自己一个人憋着,知道不?”

    “嗯。”博宁点了点头。

    外头进来个丫头道:“姑奶奶、二少爷,奶奶请你们过去用晚膳。”

    “好,我们这就去。”荷huā说着站起身,却觉得脚下绵软,眼前一黑,人软倒下去,失去了知觉。

    “姐……姐……”博宁上前接住荷huā,吓得大喊。

    那小丫头也吓得不轻,赶紧去饭厅告诉博宁和小秀,众人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全都跑到房里去看荷huā。

    博宁这会儿已经把荷huā安置在榻上躺着了,她此时额头上都是虚汗,脸色惨白,嘴唇也是接近苍白的浅粉色,加上几天没休息好的黑眼圈儿,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博荣打发人去请大夫,小秀叫丫头打了温水过来,先给荷huā拭去额头的汗珠,一摸荷huā的手,觉得冰冷冰冷的“怎么这样的天气手还这么凉。”说着赶紧让丫头抱了袷被来给她盖上。

    不多时,大夫请来了,屋里已经挂起了纱幔,荷huā只一只手伸出来,手腕处还搭着一方软薄的帕子。

    大夫坐下诊脉,双眼微阖,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任谁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栓子最先忍不住,张嘴要问,被博宁伸手给捂住了嘴,只发出了“唔唔”的几声闷响。

    良久之后,大夫终于睁开了眼睛,起身神色喜忧参半地说:“先恭喜这位夫人有孕近两月,不过她最近有些操劳过度,又思虑过甚,所以胎相不甚稳固,从现在开始到三个月,必须卧床静养,我会开些安胎和滋补的方子,按时吃药,好好休养,尤其是要保持心情愉快,若是能做到这三点,这个孩子还是能保住的,但若是做不到这些,那就有些不好说了。”

    众人先是被荷huā有孕的事儿欢喜得不行,但是一听后面的话,又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最后还是小秀最先反应过来,对大夫道:“多谢您了,请您出来开方子。”说着又吩咐丫头们把这件屋子的内间布置成荷huā临时的卧房,博荣小心翼翼地抱着庆春,把她放在里屋铺好的床上,看着她眉头微蹙的模样,忍不住出去问大夫:“人怎么还不醒过来?”

    “不妨事的,她现在只是在补眠,她的身体已经很是疲惫了,一直靠毅力撑着,所以这会儿不过是通过睡觉来恢复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