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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和众人都讨论过,若是按正常进程来说,两年多的时间能练成一品四关的金钟罩已经是很难得了,但若以龙气改造的非凡之体而言,却又显得慢了些。其中关要应该是在龙气的威力没有真正得以发挥。所以青奋这次的两百天修行,选择的正是一个“气之道”盛行的“随机副本”。
节点之外的世界是个熟悉的世界,熟悉到令人诧异的程度,青奋曾在这样的地方打工过三个月,每天都面对着肯德基大叔。不错,这正是一家肯德基快餐店!
看窗外日头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但该热气腾腾的餐厅此时却是冷冰冰,整个二楼只有四个人,三个大男人正在围攻一个小女子,那女子身上好像穿的是戏服,四人正在争吵着什么。
“你不用说那些没用的,我就这么跟你说,不管你身上穿的是汉服还是和服,今天你要不脱下来,你都别想下这楼!”其中一个男人好像是理屈词穷索性耍起了无赖,手一指楼梯下面:“这下面前门后门都已经堵了一百多号愤青,三百多号不明真相的观众,他们可不会听你解说什么汉服和服的区别,要你再耽搁自己的时间,我们门口的人控制不住那些愤青冲上来,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能保证。”
汉服?和服?青奋从厕所里走出来,这下才看清那女子穿的衣服,宽袖长衫好像大蝴蝶也似,美观是非常美观,但以青某人的见识倒也分不出是什么服。不过影象里和服的话背后似乎应该有个小包,依稀听谁说过那是必须的标志,没有的就不是和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
四人见楼上居然还有人,只看了一眼也没多理。那女子冷笑了一声:“什么愤青、文青、不明真相观众。中国历代都误国在这些高谈阔论倚马千言,灵机应变百无一用的人手里。既然你都明明承认了这是汉服还要鹿马不分,我今天就坐在这儿,倒要看看,哪个愤青敢来撕我的衣服!”
那女子倒有脾气,反手一顿椅子复又坐了下来,斜眼看着三个男人,倒要看看他们能唱出什么戏来。
第二个男人好像也是“青族”一员,只不知是什么青。额头上青筋跳起,估摸如果不是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女人,他能一拳揍过去。脸涨得通红:“闭嘴!误国的是你们这些崇洋媚外数祖忘典的人!你们还有多少人记得九一八,还有多少人记得南京大屠杀,这才多少年,还有多少人记得和日本人的仇恨。你知道每年日本要吞噬掉中国多少的财富,多少的血汗,你们还成天用日本的电器,喝日本的饮料,穿日本的衣服,日本那边哪天不惦记着吞掉中国,没有我们这些愤青,你们就知道成天做梦!”
原来这厮是个愤青。青奋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准备看这出戏怎么个走法,虽然自己名字发音和愤青有点像,但他对这个好像打了鸡血的族群并没好感。
“原来还是自称爱国人士,可惜啊,评价一个人是要‘听其言,观其行’,不是给自己扣上一顶愤青的帽子就可以高人一等。有些不仁不义无礼少识之辈学了两句口号就自以为了不起,通过辱骂讽刺别人来获得一种高高在上的道德和智慧上的满足感,真是可怜复可笑!”女子牙齿伶俐,一个脏字不带将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老2本是气血流的愤青,除了转贴和骂人外功力有限,这会儿直被气得血往上涌,让青奋都担心他下一刻会不会晕过去。
“我们现在不是来和你辩论的,你也少卖弄口舌,一句话,你脱是不脱?”老三是个戴眼镜的,看同伴失利连忙把话题扭了回来。
“原来愤青干的事儿就是强逼良家女子脱下衣服,然后拿出去烧给那些不明真相的观众看,以这种杀良充贼的方式来获得别人的欢呼和快感。你们太可悲了,我真的同情你们。”那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戏剧学院出来的,说同情眼里真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老三看得好像心里被挖了一刀。做人做到被别人这样同情,不如死了算了!
“扑哧哧——砰砰!”坐在一边旁听的青奋终于忍不住了,强憋着笑发出一阵诡异的声响,用脑袋连连撞桌子以表达自己对这一幕闹剧的评价。
那三人估计还有最后的一丝廉耻,知道自己干的事儿不地道,更没胆子去强撕一个女人的衣服,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演,旁边突然传来动静,这就是台阶啊!
老大流氓先跳出来了,“哪来的混蛋,不长眼没看见我们在做正事吗?”
老2愤青也跳出来了,“中国人就是你们这些麻木之辈太多,才会沦落到今天。”
老三眼镜文人最后跳出来了,“这么严肃的事情你居然能发笑。没心没肝到你这种程度,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三个爱国人士舍掉那个说不过又动不得的小女子,张牙舞爪的朝“台阶”扑来,至于下一步该怎么走到时候再说了。只是……有的时候,就算是下台阶也是有危险的。
“咦?你身手不错啊,练过的?”看着青某人轻而易举做掉了三个人,那女子有些惊讶的问道。青奋这才第一次看清楚了这女子的正脸,很年轻很有朝气的一张瓜子脸,长长的黑发挽了个和衣服很配的发髻,五官漂亮的人见过很多,但这么典雅的人青奋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小玉也算是古典的清秀,但那是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眼前这人虽然身处肯德基,但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古雅和高贵,好像一个公主。不是日本的萌化公主也不是西欧的洋娃娃公主,而是东方古国从小浸染在礼教诗书世家,将傲气和贵气潜藏在谦逊内敛之下的真正大家闺秀。
也不是第一个男人看自己看傻了,女子抿嘴一笑,有些调皮有些体谅,青奋这才算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自我解嘲地说道:“这种情况下你不是该说,英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吗?”
要换进入无限世界之前,面对这种气质和自己不是一个档次的美女,早结巴得连舌头一起咬了,哪能像现在一样油嘴滑舌还调戏一下对方。可见所谓的主神强化,肉体只在其次,大概灵魂和精神的改变才是最大的。
“可惜啊,小女子尚还有些身外之物可报,无法以身相许了!”那女子也搭着话头笑吟吟唱着台词。
“是吗?”青奋突然想起了原来看过小说《紫川》里的一段话,顺口搬了出来:“说起来当美女也是一件很高风险的事,当英雄将那些垂涎她美色的恶人赶跑以后,美女往往需要以身相许。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真的很令人怀疑那些英雄的动机!”
这类话估计这女子闺秘之间也说过,不过由一个大男人这么说出来还是很有趣,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敛住笑声站了起来“恩,动机纯良的大英雄,介意再帮小女子一个忙,送我出去吗?”
青奋探头看了看外面前后,果然有几百条大汉小汉将下边包围得严丝合缝,别说两个大活人,就是两只小老鼠都溜不出去。除非自己凶性大发拔出光刀杀开一条血路,否则这小女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避免与这些人照面了。
“不用你杀出一条血路,只是麻烦你帮我提一下东西就行了。”女子看出了青奋的心思,细言解释道。
“嗯?”青奋听懂了对方的话却没明白话里的意思,她还另有高招?
“没关系的。”女子透过玻璃看着下面:“所谓愤青也好,不明真相观众也好,大多数都只是凑热闹分子而已,没什么坚持更没什么信仰,动动嘴还行,要他们动手可就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了。老鼠戴上面具也不可能变成猫,领头的人不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没胆子碰我一根指头的!”
女子的话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但青奋听在耳里却似乎听出一丝悲伤,只不知道她是在伤心什么。不过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自己这个配角也没什么好说的,提起旁边的一个半人多高的大袋子,里面好像装的是一个匣子,可能是琴吧。青奋略微有点不自在,这东西给他带来不舒服的感觉。
“对了,小女子,就算不能以身相许,芳名总不吝赐教吧?”
“恩,蒙英雄见问,小女子姓林,单名一个倩字,本地人士,家父翰林学士。倩现居本省太学读书,这会儿正要去坐馆授课,不幸为宵小所劫,多亏英雄相救,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她是故意的!青奋苦笑,总算没白在明朝呆了一年多,还算听得明白。她叫林倩,本地人,老爸是教授。她是这省大学的学生,现在估摸是要去干家教还是什么活计。恩,我真是天才,不去考状元可惜了。
通报过名姓,两人依林倩所言就这么大摇大摆下楼。林倩走在前面,青奋像个提包的小厮背着东西走在后面。果然如她所料,门口几百号人,看着他们包围了一个多小时的目标踏步走来之时,左右之人相互望着,好像期待着有人先站出来主事,但当发现周围人又都看向自己时,所有人都不自然的避开了旁人的眼光。
怎么能出头呢?万一被别人骂“装B”怎么办?太可怕了,还是夹尾巴做人好了。
林倩的头颅抬得很高,腰挺得很直,眼光根本没有往两边斜视。她大袖飘飘地走进人群,就好象一把烧红的刀子插进黄油,没有人站出来和她对视,所到之处自然分出了一条通道。
青奋沾林倩的光也轻松脱身了,走出人群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想起自己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第一次被大孩子抢钱的经历。
那时候自己很瘦小,背个大书包,一眼看上去就是好欺负的对象。当时大孩子抢小孩子钱的风气很盛,俗称“拔毛”,这天拔毛的终于拔到了自己头上。可笑的是自己心理早预演无数次的生死狠斗并没有发生,在自己摞下狠话一甩书包准备动手的时候,两个拔毛的大孩子竟然先自缩了,丢下两句场面话自个跑了,闹得当时的自己是哭笑不得。
现在的这一百多号愤青和三百多号不明真相群众和那时候的拔毛者何其相似。被抢的人都做好挨揍的准备了,抢钱的人竟然没有打人的心理。这些以爱国标榜自己的人,在面对“汉奸”的时候居然连站出来为自己行动负责的勇气都没有。无怪有人说,所谓的文青、愤青都把勇气和力气花在网络上骂人、转贴了,虽然不一定所有人都是如此,但就眼前看来,也十之七八了。
青奋摇摇头,自己也曾经是网络党的一员,网上是老虎网下是老鼠,现在想起来真是可耻。
林倩坐馆的地方到了,青奋看她的打扮本以为会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地方,或者也是起码符合这身衣服的地方。谁想到是个二楼小教室一样的所在,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对了!有点像自己曾经见过的“直销”教室!
“我也想弄个漂亮点,宽敞点的地方啊,可惜没钱。”林倩从青奋的东张西望中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是我自己搞的课堂,宣将儒家思想的。又不收学费,暂时也没拉到赞助,只能先这样了。”
儒家?青奋脑袋上挂了个问号。虽然也听小玉念过几个月的书,但对儒的思想他最多的映象还是什么迂腐、八股之类的东西。从小耳闻目睹十几年的熏陶,一时三刻要改变过来那是不容易的。
“你也坐下听一听吧,没事的话下课我请你吃晚饭,算是报答你相救之恩。”林倩很聪明,甚至都不用青奋开口,用看的已经把他的心思猜得差不多。一般来说平时她就算看得出来别人的想法也不会这么接二连三的说穿。聪明是好事,但卖弄聪明就是愚蠢了。没人会喜欢站在一个比自己聪明的人身边凸显自己的笨拙,就像丑女不会闲着没事找个美女作密友一样。不过眼前的青奋似乎是个例外,他给了自己一种大海般包容的感觉,这种程度的小聪明,他根本不会在意。
教室里除了桌椅外唯一的布置只有青奋一路上背负的那个包裹了,打开来里面是个长长的盒子,盒子再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把长剑!
说长剑其实有点不是很恰当,这“剑”虽然铸成剑形,但一无剑鞘二没开锋,整体好似一块黄铜捏成,看上去给人软软的感觉。更重要的是,青奋在上面没感受到剑的“利”反而感受到一股令自己很不舒服的气势,不由自主退开了两步。
林倩看到青奋的表情动作,微微奇怪但没追问,只自顾解说道:“这把剑名唤‘一以贯之’,是剑但更是礼器,浸染两千年来的儒家忠恕之气。若以古董定价论,它卖不了几个钱,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它根本无价可估。”
难怪自己对它不感冒,青奋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自己厮杀一年多,每天二十四小时,满心的都是杀人,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有为杀而杀。虽然为求生而杀不是邪道,但时间长了却让自己浑身充满了戾气,渐渐生出沉溺于杀戮,享受于杀戮的感觉。儒虽不禁杀,但却反对不义之杀。虽然自己现在还没干过这样的事,但心气隐约间透出的征兆已经与这儒门的圣器相互排斥了。甚至于,自己的龙气也受到了这不良心性的影响,导致非凡之体功效大减。
下午…开课,渐渐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林倩的这批学生五花八门,有好几十岁的老头子,也有被妈妈送来听课的小孩子,有满脸青春痘的女生,也有西装笔挺的男人。…之间竟然来了好几十个,将这间小教室差不多塞满了。
“佛家消极,道家叛逆,儒家虚伪。这是常人最容易产生的念头,也是学这三家的人最容易走进的岔路。”林倩像个古代先生一样,端坐在几张桌子拼凑起来,盖了红毯布置作高台的桌子上,开始了她的讲课。
“现代人容易走极端,喜欢简单两分法,常常误将谦虚和虚伪当成一回事。其实谦虚是谦虚,虚伪是虚伪,这其间有大不同。观人观物,不可从表象判定。
譬如一人,字写得很好。别人称赞他字好,他说‘只是一般’。这就是一种礼貌,一种中国式内敛的谦虚,并非他真的认为自己的字只是一般,而是一种客气。中国文化外圆内方,内有筋骨原则外象柔软客气,强用外国西方那种直率的文化来比较中国式的谦虚,认为这是一种虚伪,就好比猫和狗比美,完全无从比起,更何谈优劣。
那何谓虚伪呢?”
林倩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好像我这个姿势,看上去是不是很像电视剧里日本人的坐姿啊。”
她又舒展开手臂,大大的衣袖张开,将自己的衣服展露在下面人眼前:“这身衣服是汉朝的服饰,我这个坐姿也是汉朝的坐姿,在现代社会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个人爱好和为了符合我今天的课题而已。但假如此刻有人闯进来,指着我说,我穿日本人的衣服,坐日本人的姿势,是个汉奸。对于有这样的人,我是不奇怪的。因为这就是虚伪。
罔顾事情的真相本质,断章取义,寻词摘句,将自己放在一个道德的高点之上,以高高临下的姿态获取自我满足感,这就是学习儒家思想最容易形成的误区——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