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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不加赋而国用充足”王安石反反复复的念叨了自己劳心费神所推行新法的根本宗旨,惨然一笑,将大斛的双料子青茉莉灌劲口中,体味那种辛辣后的苦涩:“谈何容易呐!”
想当年的王安石曾言“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其决心不谓不坚,呕心沥血不避艰难的推行新法,却是两次被罢黜,真的叫这个孤胆英雄心寒了。
“虽千万人,吾往亦,嘿嘿,少年轻狂呐少年轻狂!”
二次上台后的王安石吸取上一遭失败的教训,极力团结旁人,再也不搞那种个人的英雄主义,因为他已经明白变法之事光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实在难以成功。 而就是自己所团结的这些人不仅没有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反而是临阵倒戈,造成了新法集团最后的崩溃。
至今王安石也不明白新法失败的根本原因,由于本书不是讨论王安石变法,所以不会在这里深入分析这个事情,此类事情自然是有专业人士给出专业的答案,读者若是有兴致可以翻阅相关资料,我们不在这里做详细阐述。
已经有些失魂落魄的王安石实在没有了那种大家风范,如同一个时日无多的小老头儿一般:“十年一梦呐,哎,终究是我无用还是新法本就是错的?元长,到如今的这步田地,也就是只有你还惦记了我的。 ”
蔡京蔡元长基本也算是个闲人,虽是担当了中书舍人地职位却是整日无所事事。 因为在大宋的这个时候,已经不用中书舍人来起草诏书,知制诏院的那帮子文人还整天闲的发慌,中书舍人更是无事可做了,若不是蔡京还在龙图阁担了事情,就真的是闲人一个了。
“临川公也不必太过灰心,以愚见。 新法是没有错的,错的是行新法之人。 ”蔡京好似对王安石地新法十分了解一般的侃侃而谈:“临川公力行新法本是好地。 奈何许多人趁机搜刮地皮害民敛财,新法这才为人所攻。 即便是如此,临川公变革法度之良苦用心依旧难以泯灭,待到时机成熟,再行新法……”
王安石祖籍临川,人称临川公,獾郎乃是他的小字。 只有亲近熟悉之人才那样称呼,这时候的蔡京不过是个后进之晚辈,只能以临川公相称。
“呵呵,”王安石微微的笑着说道:“还说甚的再待时机,元长呐,我已是花甲有五,再也等不得了,只期盼新法不灭。 以待后来吧。 ”
蔡京其实是很同情王安石的,更为新法的再一次失败感到不忿,也是有些个少年人地脾气,端起杯中酒站了起来:“他日我蔡京若得执掌朝局,必然谨记临川公之教诲,历行新法。 以富国强兵!”
王安石只是微笑却不言语,良久方才端杯,示意蔡京共饮。
那蔡京极是受宠若惊,战战兢兢的饮了……
叫谁也想不到的是,在若干年之后,就是这个叫做蔡京的家伙,还真的是执掌了大宋的权柄,并且是真的按照今日之言再行王安石的新法。
无论新法有什么样地缺陷,至少王安石本人还是个大家,对于变革法度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国富民强。 而那个蔡京是怎么个玩意儿相信大家都是知道。 也不必短头发在这里赘言。 他模仿王安石再来一次变法究竟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大家也不难想象的到了。
蔡京后来把新法变成自己敛财的工具,勾结童贯、高丘等六贼祸害百姓的事情不在本书描述之列。 大家知道就好,不必深究。
“呵呵,想不到呐想不到,如今依旧支持我地竟然是你蔡京蔡元长,哈哈,也算是知己的了,来,来,你我共饮……”
二人你来我往吃了几十盏子,王安石很是黯然的说道:“实不瞒元长的,我儿病的已是极重,家资消耗所剩无几,闻得江宁有名医,本欲前往,奈何银钱不足,虽是无有颜面,奈何干系到小儿的性命,元长能不能暂借些银钱于我……”
王安石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个敛财的,根据史实,晚期的王安石已经是很穷困了的。
“临川公说地哪里话来?我这便归家取些银两,公子瞧病才紧要地事情,万万不敢耽搁了哩,”蔡京说着就起身而去。
“王安石是真的完了,”蔡京开始为自己地前途打算:“需想个法子kao近旧法党才是,对哩,听说朝廷的许多重臣纷纷上书,要废黜王安石的募役法改为差役法,看来这里头有些个名堂,还是先去看看的吧……”
王安石府上的那老门子看蔡京并没有去往回家的方向,而是直接往府衙而走,微微一笑……要是王安石能够知道蔡京此人的所作所为,只怕当时就要气的吐血而亡!
忧患的何止是王安石一人?
大宋的官家神宗皇帝的情况比王安石要糟糕的多了。
按理说,神宗皇帝的年岁还不算老,才三十多岁而已,身子还算是强健,当年的神宗皇帝奉法家思想,力图变革祖宗法度,这才重用一直郁郁不得志的王安石,这才有了熙宁朝的大变革,知道如今,作为九五之尊的皇帝还是不明白究竟是错在了哪里。
思前想后也不明白!
当初新改法度,前辅国宰相韩琦和西北能臣同为宰相的富弼就是激烈反对的。 司马光熟知历史,其个人的品质算是极好的,且和王安石本人有些交情,依旧是竭力的反对新法。 苏轼兄弟何尝不是如此?尤其是那个曾任枢密使地御史文彦伯更是死谏,说什么“祖宗法度不可革”的话语。
这些都是在神宗皇帝的预料之中,革新法度可是天大的事情,自然是要有许多因循守旧之人站出来反对,若是一哇声的赞同新法那才是真正奇怪了的。 在前朝的范仲淹也曾变法,可是他地儿子竟然是也反对变法的。 如今原本赞同变法地许多人也开始转变态度,新法阵营内部由开始的分裂内讧到如今的分崩离析也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
素以稳重老成著称的老太后几次提醒应该改用旧法!虽说这些人的言辞很是充分恳切。 虽然在神宗皇帝内心制造了一定的疑虑,可神宗皇帝依旧要变革祖宗法度。
即便是采用了新法。 大宋并没有见到丝毫地好转,反而进入到了内忧外患的困境。 河北两路有契丹大军压境,河东路有辽军奇袭,两淮有灾民横反,而朝廷却是拿不出钱财来化解。 这叫一向自负准备励精图治振兴大宋的神宗皇帝开始迷茫。
王安石是下去了,可是神宗皇帝再一次的保留了大部分的新法,不过为了检验自己的对错也是为了安抚那些旧法党人。 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做出妥协,开始废黜一些新法。
也就是在废黜募役法的那一天晚上,神宗皇帝心情烦躁辗转反侧,胸口就如同压了一块大石般的难受,脑袋瓜子更是昏昏沉沉,几次地想要喊人却是发不出声音,要不是宫人发现的及时,只怕神宗皇帝会是个“无疾暴卒”的结局。
当时那些御医乱成一锅粥。 终于把皇帝救了过来,不过却没有好的利落,终于是落下了后遗症的。
右半边身子时不时的就是没有任何知觉,针刺不疼地哩。 而且口眼歪斜,涎水经常的滴落在龙袍上,因拍损了皇家的威仪。 已经是好几天不见外臣了。
神宗皇帝本就长了一张猪腰子脸面,如今口眼歪斜更是说不出的诡异难看。
头上的皇冠太过沉重,已经命人去了的,贴身的宫人正大声的念了各地的奏陈给他听的。
神宗皇帝地急功近利最为世人所诟病,其实他还是很勤勉地,长时间以来一直是三更不眠五更便起,很是勤奋的处理大宋帝国地各种事务。 每有灾荒便是心焦,见到边报同样是战战兢兢。 虽然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了,依旧是勉强支撑。
“敌前锋以过裕水,绕孝义胁介休。 我军已退介休军至凉北关。 计步军四都三万四千余,马军……”
契丹人突然在西北方向开辟战场。 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且契丹军进展之神速完全不是朝廷所能够想象,只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接连下石州、克中阳,再突然挥师东进,吓的汾州守军不战而走。 辽军在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对太原府的三面合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辽军是要强攻太原府,毕竟夺取太原府不仅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更有极大的政治意义,所以宋廷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在太原府的各个重要战略地点囤积重兵防御。
就在这个时候,奇袭的辽军转而向西下温泉城。 宋军在这一带并没有留下多少兵力,仅有的兵力还是布置在更西边以防范蠢蠢欲动的西夏。 正在宋军急报危急请求增援的时候,辽军再一此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忽然掉头进逼,竟然摆出南下而不是东进的架势来。
契丹的这次突袭堪称是完美,在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发动,而且极具杀伤极具威胁,更叫人想象不到的是这支完全被切断了给养的敌军不仅不怕孤军深入,而是再一次摆出了冒进的势头。 凉北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是囤积了从各地一路退下来的宋军重兵,辽军深入宋境,绝对不敢冒险攻打。
纵观这支辽军展开奇袭以来,从不再任何一个地方稍做停留,每下一地便是洗劫之后迅速离去,所以神宗皇帝有绝对的理由相信辽军不敢攻打凉北关,或者这又是契丹人阴谋诡计,他们必然是另有所图。
对付敌人突袭的最好办法就是构筑坚固要塞,以逸待劳。 可是现在西北战场地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契丹人手里,实在预料不到契丹人的下一个目标究竟是哪里。 何况无论朝野都是极力推崇要塞堡垒的战术,最是反对和精锐的辽军展开任何意义上的野战。
对付是精锐的骑兵,宋军本就不擅野战,如何能够以步战骑?
终大宋南北两朝,奉行的都是要塞防御战术。 面对北方游牧民族机动灵活地战术时候,宋军总是据城而守。 绝少有主动出击的时候。
神宗皇帝半躺在塌上,口中言语不便。 心里却把前线指挥地将官骂了个遍:什么依关而守不失寸土?根本就消极怠战,还说什么金汤防御?根本就是叫契丹人打怕了的。 凉北乃是雄关要塞,契丹又主要是以骑兵为主,以他们近乎神速的进展来看,根本就不 可能携带辎重或者是早一句抛弃了辎重,不具备攻打大型关塞的条件。 就是傻子也知道契丹人绝对没有能力对凉北关下手,难道是……
平遥!一定是平遥!
神宗皇帝心中忽然明白过来。 急的摆手,口中涎水不受控制的流淌而下,费力的抬起左手:“平……遥……”
那些个宫人哪里能够知道这个军国大事,只能本分地过来帮助官家擦拭。
“万岁,司马大人请见!”
司马光进来看皇帝已经是如此模样,心中甚是难过,温言宽慰几句:“官家不必心焦,不过是风寒侵体罢了。 也算不得什么,最怕那些御医胡乱的用些大补之药,于事无补不说恐是耽搁了官家的身子。 前年里老臣也是受过风寒的,半边脸面都是不知痛痒,幸好府中西席最擅针灸之术,只五七日便针的好了。 很多病痛本不是如何的大事。 只要针石便能够治疗,最怕胡乱进补,还得耽搁了官家的龙体呐!若是官家不嫌我家西席粗鄙,不如叫他过来为官家灸上几针,兴许就好了呐!民间有语土方治大病的……”
司马光尽量把口气说地轻松,尽量的使神宗皇帝相信不是什么厉害的疾病。 其实他也知道宫中的御医都是用尽了手段,却不能使得官家有丝毫的好转。
对于那大针先生的手艺司马光还是信得过地,私下里也对大针先生透lou过皇帝的病情。
当然不能说是皇帝有病,司马光很是委婉的说是一个多年至交而已。 大针先生只是微笑,说是风邪侵脑所至。 只要几针就能治愈。 却是最怕胡乱用药的耽搁了病情。
出于对大针先生的一向信任,司马光极力的对神宗皇帝推荐这个乡土名医。
人参吃死人无罪。 黄连医好病无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在许多时候,许多野郎中的偏方或许比宫里御医的方子更有效果哩!
司马光虽是反对新法,却是个对大宋朝廷对大宋官家忠心耿耿的人物,神宗皇帝虽然不喜他对新法地态度,却是不会怀疑司马光地忠诚和稳重,艰难的点头表示可以叫那个什么叫做大针先生地来试一试,同时把那边关奏报给司马光看。
哎!看来官家真的有些糊涂了,这个奏报还是通过枢密院转上来,司马光早就是看过的!
出于对皇帝的尊敬,司马光还是仔细的再看一遍,刚要抬头请示官家的意思,却听得官家用那含糊的口气说道:“平遥……固守……平遥……”
司马光闻听,心中顿时清明,官家说的不错,辽人的下以个目标根本就不大可能是固若金汤的凉北关,而是平遥。
看来官家还不糊涂,不过是一时受了风寒罢了。 想在这里司马光微微一喜!
*关于神宗皇帝的病情实在值得推敲,按照史实来说,这个皇帝正当盛年的时候忽然就病了,而且病的相当严重,后来竟然不能言语。 以常理推算应该是中风,但是他很多的症状和中风不同,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人为的下毒所至,只不过还没有前人提出过中毒的观点。 这已经是一个淹没在故纸堆中的谜团,呵呵,短头发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