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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一个叶子傻乎乎得跑错了方向,从他们脚上翻了过去,蹦蹦跳跳萌萌哒。
可是却没人会觉得它笨拙得可爱,陈慎脚上筋脉的灵力一瞬间被抽干,已经没了知觉。
两人瞬间抽出剑,这树林太古怪,他们一时间也不敢妄自动作,只背靠背警惕着望着长眼睛的叶子。
那些叶子回了树干,安静得收回了好奇注视的眼睛。
气氛静得可怕,忽然大地一阵晃动,树林的枝叶都变得狂躁起来,树木挥舞着万千手臂过来,带起的劲风呼啸着绞杀的命令。
这些树木拥有自己的眼睛和意识,懂得战术和防守,再加上枝条的灵活,就像有千万条长眼睛的鞭子,瞅准最刁钻的角度将人打压。
战斗之初两人就有了准备,轻易将它们毒辣的攻击躲了过去,积蓄力量几次突围,关键时刻却都被舞得密不透风的鞭子逼退。
血液流动带来灵力,两人的脚已经恢复灵敏。流树卖出一个破绽,趁着枝条都往流树那边招呼,陈慎掐起剑决,一招荡气回肠冲着最近的几颗树攻去。
灵力所过之处暴起小型卷风,几颗树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剑气穿破,树干四分五裂。
陈慎借着余势转身越到流树身边,又是一招神龙摆尾使出来,想要挑开束缚住流树的树枝。
本就旧伤未愈,这一提气竟出了岔子,剑招渡气无力反被震开。
这时流树身上的枝条忽然变作几个村民,陈慎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个竟是女尸的哥哥。
陈慎瞬间明白为何村里的小孩子脑子木到学不会写字,还有他们和树颇有渊源的奇怪名字,原来他们本来就是一堆木头。
村民们押着流树便往村里方向走,陈慎跑过去挥剑阻拦,树林里忽然起了一阵奇怪的香味,像是腊月里的雪泥味,阵阵冷香染了衣襟发端。
陈慎愣了一下,等了一刻也没有看到有人来增援村民,慢慢地才发现那味道好像是从自己身上弥散开的。
流树已经挣脱开村民,一转脸却看到陈慎还没赶过来,就突然向后躺倒晕了过去。
大片的树枝扭转身子搭建成树藤床,陈慎被甩在上面,余下的树枝眨眼的功夫长出手脚,迅速把床往树林深处拖。
流树却被忽然增多的树枝拦得死死的,这次它们被砍到也不躲,就像是在执行什么重要任务,不在乎同伴甚至是自己的牺牲。
流树大声呼喊陈慎,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反而被越来越多的树干缠成一个茧。
既然陈慎已经看不到,流树也不再压低修为,身上忽然冒出火来,树干像是触电般抽了回来。树下意识怕火,再重要的命令,第一反应也是抽回手脚。
流树狼狈的摔倒在地,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站起身面对着卷土重来的树枝,阴冷一笑,如同看着蝼蚁。
他的右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符号,艳丽得像是一串血珠。
咒慢慢膨胀的像个巨人,升到天空后膨胀速度加快,像个锅盖将整个村子覆在阴影下面。
流树看着蝼蚁不自觉颤颤发抖,残忍的扯了下嘴角,右手轻巧地打了个响指。
天空的巨人砰得炸裂开来,千万璀璨流火降落这片土地,似带火的弓弩以雷霆万钧之势万箭齐发。
水分鲜血被蒸干,干燥的树枝是火种的乐园。于是热烈的奔跑,传递焚烧的力量,树枝被天敌一寸寸削掉身体,哀嚎中散落灰尘。
整个村子燃成火海,村民碰到火的瞬间只剩下一截烧焦的木头,挺尸着一副奔逃木头人的模样。
大火流窜的地方,一寸寸燃出村子原来的模样,红砖朱瓦上的鲜血是整个街道唯一的涂鸦。
村民几乎全部被烧死,流树往深林里行着,已经看不到师兄的影子,他皱起眉大声喝道:“你的子孙都快死光了,你还不出来么?”
回应他的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滚石声,树林深处伸出两段树枝,粗如石柱,坚若磐石,和流树刚打了照面,就开始置人于死地地攻击。
流树的压力比方才面对几十棵树大得多,这两条树枝所到处,大地被拍出裂缝,不小心被碰到的其他普通树枝被腐蚀成灰烬。
流树身上雾气漫漫,散去后形成一层灵力膜,隔开了树枝的接触。
却发现这树枝上生长着有眼睛的叶子,瞬间将灵力膜吞噬成树枝的力量。
流树仗着身体灵活,在树枝下游走翻滚,倒也没被近身。
两根树枝被他牵引得结成一团麻花,瞅准机会,流树以身化剑将它们狠狠斩断。
陈慎冒着反噬的风险强行动用的剑招,就这么被流树毫不费力地顺手拈来。
树干断口处拉扯出两张碗大的嘴,开合间是恨恨的声音:“这威力绝不是金丹期修士能有的,你居然隐藏实力!”
流树不置可否,当时为了不在师兄面前暴露修为,才只能装作逃命。
相比师兄的安危,他便不在乎修为的暴漏与否,只是怕师兄的心里认定他的欺骗,有了疙瘩。
树受了挑衅,愤怒得伸出数百条手臂挥向流树,就像苍蝇拍打一只蚊子,挥下就没了苍蝇的身影,揭开就能看到一滩肉泥。
树枝上的两张嘴巴缓缓咧开胜利的弧度。
树叶上的千万双眼睛划过幽绿的笑意,恶意地看着树枝慢慢抬起,揭开入侵者的悲惨下场。
空气静了一瞬,树枝下面的大坑里空无一人,那些眼睛里腾起了怨毒的愤怒,漫上毒蛇般的碧绿。
流树从不远处现身跳过来,数百条树枝再次扭动起来,穿插着搭成一个坚硬的笼子,准备将他狠狠勒死,一点点折磨着吸干他的灵气。
流树指尖一捻,地上的红色流火汇聚成一条火龙,在他的手上亲昵的盘旋。
指尖一点树枝的方向,火龙兴奋得飞腾而去,带起一片白色蒸雾。
树枝开始扭曲得哀嚎,流树嫌这样烧太慢,师兄不知道在受什么苦呢,又甩出一个风咒,火龙趁势分裂成十条,沿着树枝攀爬的速度如箭般飞快。
树终于撑不住炙烤,那两张嘴巴开始求饶,流树见烧的差不多了,才挥散火咒。
“把师兄交出来!”
树大笑了几声,流树从它嘴角的弧度看出满满的恶意:“晚了啊,已经太晚了……咳咳,你把火收起来!”
流树又划出一道火咒,凌厉地望着它:“他若是有差池,这火就可以给你个痛快的了结!”
着火的树枝被别的树枝扭断,弃车保帅,完好的树枝被全部收回,紧接着从树林里走出个女子,眼眸是两片叶子的模样,眼珠倒是正常的黑色。
她婀娜地摆着柳腰,想要把手搭在柳树身上,却被狠狠震开,不胜柔弱的倒在地上,小嘴一撅:“哼,死鬼,真是不解风情啊。”
流树冷冷瞥她一眼:“月宫桓娥也不及我师兄,更何况……”
流树意有所指的看着她的脸,对方像是被踩到痛脚,瞬间变了脸色。
树精的脸上除了两双叶子眼,皮肤就像是树干苍老褶皱,最可怕的却是脸上纠结交错的疤痕,此刻因为气愤牵扯得不断颤动,让人不想看第二眼。
树精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妖媚尽数收了,手半遮着脸,神色怨毒,几乎是咬牙切齿:“若不是丑魔作怪,论姿色我当真差不得嫦娥!”
“把师兄交出来!”不知何时,树精的脖子上架着流树的剑。
树精身子向后一退,不料剑紧跟其上,差点削去她半边脖子,那颗流绿液的头颅却笑了:“你以为我舍不得这颗脑袋,我有多少条根就有多少脑袋。”
“是么?”
剑上像泼了油般,有火苗燃成一条火线,直逼树精绿油油的脑袋。
树精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元神被烤的受不住了,咬牙投降:“好,我告诉你,你先把剑收起来。”
流树轻飘飘道:“一时半会烧不死,快说吧。”
树精瞪他一眼,被人拿捏着生死,心里愤懑还是乖乖交代:“我说了已经晚了,你师兄不在我这里,他被丑魔带走了。”
“丑魔是谁?”
“一千年多的老妖怪,是个嫉妒心极重的老女人,大概老到这个岁数……”
“大概?”
“她来谓凡山已经一千年了,至少是一千多年的妖怪。”
听到谓凡山,流树眼神微闪。
“她藏身哪里?”
树精不怀好意地笑了,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谓凡山最深处!”
谓凡山上的一切都会褪成凡物,那里没有灵力,也没有魔力,仙魔一坠到山上也只能变成凡人。
而谓凡山的最深处,那只是个传说,凡人惊惧山上的野兽不敢深入,修士则担忧会在山上遇到仇敌,或者折在凶残的野兽爪下。
最深处的灵力完全被抽尽,修士们猜测那里必定荒凉戈壁,水深火热。
流树倒没有多少惊讶,他神色平静,眼神无波,无论是哪里,反正只要师兄在,他都会去,天宫还是地狱也没差。
没能从他眼底搜索到丝毫的害怕,树精脸色有些不满意。
流树忽然垂下眼睑,暖暖的阳光打下来,微眯着眼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
“三百七十八鞭。”
树精不怀好意的笑顿住,有些疑惑,却更多感觉到一种扼喉的危机。
“什么?”
“三百七十八鞭,这是你给我师兄的,我心里一下下数着的,现在替他还给你,三百七十八的时辰。”
树精忽然嗅到了糊味,她拍打着衣服上的火苗,跌在地上不停翻滚。
“我可没打到他那么多下!”
“如果全打实了,哪有这么轻松的惩罚!”
如果烧上这么多时辰,她哪里还有命在,情急之下想起了保命符,她忍着火灼抽着气开口:“我可以带你去找丑魔,我去过那里。”
“魔怎么会将自己藏脚的地点给一个旁人透漏,哼,师兄说不可以说谎,就罚你不能再说话好了。”
他一个修士怎么会知道魔的习性,不错,那个老女人每次召自己做事都是去的谓凡山脚!她根本没见过那个老女人的藏身之处。
来不及想太多,身上的火已经烧到她目前唯一满意的头发。
树精化成原本的形状,树干已经燃了半段,没有伤到内里,火却是蔓延的太快,这么一舒展,更是给了火苗大展拳脚的空间,拍打着救火的树枝慢慢也染上炙热。
流树看着火海里翻滚的树精,转身离开去了谓凡山的方向。
烧了不知多久,干枯衰老的树枝忽然恢复了绿意,像是锁住的生机被释放出来,翠绿从干巴巴的树皮冒出枝丫。
丑魔已经兑现诺言还了自己青春美貌,看来那人已经被丑魔成功带走。
树精重新化成人形,干裂的土地上站着一个倾城的颜色,只是腰部以下尽是火焰。她的时间不多了,那些绿叶子减慢了火苗的蔓延,却不能阻止对元神的伤害。
她从腰间掏出一把木梳,火焰趁机跳上来,她浑然不觉在发上慢慢梳了起来,每落下一处,就在发稍簪上一朵艳丽到心尖的花朵来,星星点点的,含苞的,灼灼盛放的,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死亡为目的的惨烈,撕裂在这尽头的一刻,弥漫的血腥味道便是此花的香蕾,火蝶似乎也走了眼,飞蛾般扑上花蕾深处,化了一刻流萤。
如今见识了别人的爱护感情,她什么也不怨,她一生土木之心,不爱世人,同样也不为人爱,所有的心神独在意这张脸,死得时候也要完美!
被火簇拥的美人,身后红了半边天,风一吹,将飞蛾扑火两份同样艳丽的旖旎,一寸寸散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