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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良这时捂着脸颊走过来,挡在钟意和那后生身前,说道:“掌柜,这是每个月都来收保身费的青花会,咱们十里花街的所有店铺,大到玉仙楼,小到卖针头线脑的摊子,每个月都要给他们一些银两保护自己不被流民、乞丐骚扰偷抢,这钱就叫花红。”
钟意皱起眉头,古代也有收保护费的黑社会?
看这群人的打扮,还剃着光头,看来是黑社会没错。算算日子,她穿越也一个月了,该遇到这群地头蛇了。
这是不能惹的一群人,钟意打定了主意,先温声对蔡良说:“你快去后边,让罗成给你看看脸。”
“掌柜……”蔡良捂着脸,不愿意走。
钟意笑了笑,看着那后生说道:“青花会的各位好汉嘛,人家也是公事公办,咱们一群人围着,倒像是跟他们很生分似的。本掌柜陪着就可以,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为首的后生重又打量了钟意,对钟意竖起了拇指,咧嘴笑道:“小娘子好胆气。”
钟意对那后生绽开笑脸,又对他标准地纳了一福,说道:“本掌柜刚接手这家酒楼,之前的规矩不懂,还请各位好汉恕罪,不知道这位好汉爷,如何称呼?”
那后生对钟意的镇定和笑脸感到有些吃惊,不由得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何七。”
“原是何七爷,久仰久仰。”钟意又对何七抱了抱拳,“我看何七爷和众兄弟为花街奔波劳累的,于心不忍,不如先在小店喝一盏茶,歇歇脚?小店新研制出的‘醉心’茶,可是还未正式售卖的私品,保各位爷满意。”
何七看钟意行事磊落,还有几分江湖风范,对钟意生出一点好感,笑得也不像刚刚那样yin|邪了,于是就给了钟意面子,招呼身后人纷纷落座。
钟意忙吩咐紫烟和罗成他们去做醉心茶,自己也不坐,只站着应酬这些古代黑社会成员。
紫烟端茶上来时,偷偷问钟意:“姑娘,让罗成去报官吧。”
“不可。”钟意摇摇头,“这种地头蛇能在花街上收十年花红,一定是有官府庇护,官匪勾结,我们商家占不了便宜,还是小心应付,把这些瘟神打发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至于找沈澈、李绮堂帮我把你们这个什么青花会一网打尽,也不在于此时。腹黑的钟掌柜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
何七喝了几口茶就站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多待,只说谢钟掌柜款待,改日再自掏腰包照顾白鹤楼生意。
“今天嘛,先把六百两花红给我们吧,青花会保你安心做买卖,无愁也无忧。”何七朝钟意伸出手。
六百两!
钟意脸上的吃惊明明白白地显现在脸上。
先前她以为最多十两银子,也做好了出这笔钱的打算,这何七张嘴说出如此高的价钱,就是把白鹤楼柜台里的钱匣子全倒出来,也没这么多银子。
“这……”钟意想说“这也太多了”,但是又怕说出来露怯,泄了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攒起来的气场。
现在正是需要一个帮她说话的人啊。
罗成是个算盘珠子,牛富贵是个外国人,怕引起这些愣头青的反感,钟意没让他出来。牛富贵也不愿意出去,这老外很有点独善其身的意思,上次在花街上遇到李绮堂,他也是只围观不出声,但对钟意来说,牛富贵的中立,已经是一种支持了。
紫烟倒是想站出来,可是她只是个丫鬟,要收多少钱的保护费,她说不出道理。
唯一一个明白点斤两的蔡良,正在厨房被罗成照顾着上药……
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从厨房后边的小厢房里传来,“这也太贵了吧!”
银蝶掀帘子走了出来。
虽是穿着粗布的杂使衣服,眼神却十分活泛,她对钟意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何七面前:“奴婢在玉仙楼做过工,也见过掌柜交花红,玉仙楼那么大的地方,也不过二十两,我们白鹤楼区区两层楼,十几条破桌子板凳,值得大爷张嘴要去六百两?”
钟意看着银蝶,不知道她此时的出手相助,是为了哪一出?
下午她让她做杂工时,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不忿与不甘的。
何七笑道:“如果是寻常酒楼,自然不值这个价,不过嘛——”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有两个人跃起来抓住了钟意,银蝶为求自保,眼疾手快地退了好几步。
紫烟急得立刻朝厨房里叫:“罗成,蔡良、富贵!”
钟意被那两个人的手钳得胳膊生疼,却依然稳住心神,压住想发颤的声音,勉强笑着问何七:“何七爷这是做什么?是小店照顾不周?六百两花红,容小店周旋两日——”
何七挥挥手,打断了钟意,又对钟意抱抱拳,说道:“何七今儿见了钟掌柜的气派,心里先赞你一声。何七在这十里花街收了十年花红,若论女流之辈,钟掌柜是一等一的,竟不输给男儿家。如果可以,何七是不想动你的,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钟掌柜要怨,就怨出钱让你受罪的人吧!明天午时你们把六百两赎金送到花街最东的小亭子,找一个老段头,不然你们掌柜可就只剩个全尸了。”
说完何七就往外走,那两个人抓着钟意在中间,周围护着四个人,将钟意围成一圈,朝外面退去。
从厨房追出来的罗成、蔡良和从后院出来的牛富贵全冲了出来,紫烟在最前面,没命地扑上去,被外围的一个人一脚就踹倒在地上。
银蝶站在最后边,看大家其他人的反应,只好又往前走了两步。
“再来一百个你们这样的七爷也不惧!”何七冷冷笑道。他的人抄着手里的家伙就要招呼到罗成他们身上。
“别动我的人!”钟意大叫道,咬牙恨恨地对何七说,“何七爷不是只要我吗?那我跟你们走了就是,动些伙计算什么好汉!”
“钟掌柜不愧是女子中的好汉。”何七挥挥手,他的人都停了,但是罗成已经躲闪不及,后腰挨了一下子闷棍。
“你们听着,找我麻烦的人既然找了青花会这样的江湖好汉,自然不是要取我性命,这里头可能有什么误会,掌柜我去去就来,你们好生看管着白鹤楼,别让小偷趁乱顺走了东西。”钟意又沉声吩咐紫烟,“尤其是我那盆金凤,友人相送,不可轻怠,紫烟你要天天擦它的叶子,不要让它少了水。”
紫烟从地上爬起来,鬓发散乱,目光坚定地看着钟意,说道:“姑娘说的,奴婢记下了。”
钟意也对紫烟点点头,想用力扭脱钳制她的人,却没有如愿,就转过头对何七说道:“何七爷,你既敬我是条好汉,我同样敬你是条好汉,好汉对好汉,大可不必如此!你让他们放手,我不会跑!”
何七哈哈大笑起来,又挥挥手,抓着钟意的两人将手松开了。
钟意揉揉被箍得发青的胳膊,又看了一眼呆立在大堂的众人,一扭身,跟着何七走了出去。
钟意跟着何七一走,紫烟立刻对罗成和蔡良说:“你们去国公府找沈二公子吧,先找他身边的小厮静容,找不到沈二爷,那就找沈三姑娘,她在二门外也有个能使的人,叫小连儿。你们一定要把消息传过去,不过除了我说的这几个人,其他人,一概不要说来做什么,问起来,就说是白鹤楼孝敬东家,送点心。”
罗成和蔡良点点头,简单收拾了几盒点心,换了身比较体面的衣服,走了出去。
牛富贵一言不发地走到紫烟身边,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先坐下来再说。紫烟这才像散了架似的瘫在椅子上,感到刚刚那一脚,怕是把肋下踹青了。
银蝶从角落里走出来,开始说风凉话:“咱们是不是要收拾铺盖散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刚来白鹤楼第一天,白鹤楼就黄了。”
紫烟不满地瞥了银蝶一眼,说道:“你这是说什么话?刚刚姑娘有难,你也不上去护着。”
银蝶不在乎地说:“我护着有什么用啊,就咱们这些人,能打得过那些青花会的打手吗?再说我也不是没出力气啊,刚刚姑娘需要话的时候,是我拼着一死出了声的。但愿姑娘回来能记着我的功劳,别把我当粗使婆子使唤。”
紫烟不想理会银蝶了,白鹤楼的掌柜被人掳走了,她居然还想着自己不愿意当杂工。刚刚姑娘说的很明白,是在暗示她去找沈澈,因为那盆金凤,前两天就被钟意做成了干花,挂在她的卧房上了。花都干了,还擦什么叶子,浇什么水呢?
只是不知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沈二爷能不能知道钟掌柜惹上了青花会呢?罗成和蔡良只是两个最不起眼的升斗小民,能不能叫开兴国公府肃深如大海的朱砂门呢?
在紫烟担心钟意的时候,钟意已经坐上了青花会为她准备的马车——看来何七一开始就是冲着她去的,而不是什么收花红。
钟意其实一开始就觉得纳闷,哪有收花红是大晚上收的,这些黑社会还不嫌招人烦吗?花红应该是大白天收吧,或者说既然都收了十年,应该有个定例,某月某日送到某地吧,比如什么老段头的,大概是青花会的中间人。
坐在马车里,钟意抱着膝盖努力想:这次又是惹上谁了呢?为什么白鹤楼总是会被人惦记上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