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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太子凤胤裕还只是皇长子,晏承乾就已是凤祁两朝元老,先帝亲封的言官,上可死谏国主,下可弹劾百官。
当时,国主欲立长子凤胤裕为太子,晏承乾百般谏言阻挠。后来宸、燕二人造反失败,他携同当时的国子监祭酒和翰林院掌院学士死谏国主,力保宸、燕二人,太子趁机诬陷三人有谋反之心,最终晏承乾一族皆含冤惨死,国子监祭酒和翰林院掌院学士拼死保下他稚子幼女,随后也被罢黜,当时的情况,可谓是惨烈。
“如今得了这份信息,王爷大可以用它对症下药,笼络人心,让晏扬歌心甘情愿地辅佐王爷。”
“笼络人本王知道,至于心……”宁王慢慢摸索着椅子坐下,若有所指:“就要绿蛮明示了。”
“你把他的身份透露给太子,太子必然心生戒备,待二人反目成仇,你再为七夕夜里的唐突礼贤下士地去赔个礼,他若收了你的礼,这就拉拢了人。”绿蛮讳莫如深地说完,沉吟片刻,又道:“之后再救出他的妹妹,等救出了人,也就拉拢了心。”
“他妹妹?是谁?在哪儿?”宁王急急发问,他记得晏承乾的确育有一子一女。
“宁王可还记得晏扬歌刚到盛京时,悬镜司正严查细作,人人自危,而太子也因此元气大伤。”
“本王还记得,当时是因为悬镜司在长乐南街的烟花地里抓了个歌妓,逼供出一份名单……”说到这儿宁王顿时豁然开朗,惊喜道:“难道那个歌妓就是他的妹妹?”
宁王恍如醍醐灌顶,几月来发生的事一下子就串联起来了,那么悬镜司抓的“细作”吐出的名字一边倒都是太子的幕僚,也说得通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刚好就让刑部侍郎这棵墙头草去,晏扬歌的身份若通过他的嘴巴说出来,太子必然十分相信!”
而另一头,晏扬歌这几日的确是日日奔走在廷尉府,每每拷问那行凶恶徒,所问皆是治疗宁王双目的解药,诚如黑羽所言,但凡看在眼里的,无人不把他当宁王帝师看待。
阴暗的地牢里,血迹斑驳的木架上,以铁链拷了一人在上面,浑身血痕,脏乱不堪,这人郝然便是那日袭击宁王的侍卫。
廷尉府尹何守成以袖擦汗,这地牢实在是潮湿闷热,晏扬歌呆了多时也只额上出了些细汗,反观一干陪审的狱卒,个个汗湿夹背,气喘如牛。
“那个晏、晏帝师啊。”何守成着实呆不下去了,话都说不整齐,双脚发虚,额上汗如雨下。
晏扬歌一偏头,大惊,连忙吩咐一众狱卒将他送出去:“快把你们大人扶到阴凉处,用些绿豆汤解暑。”
“那大人您呢?”一人忙乱之中问道。
“无妨,宁王的眼伤耽误不得,我留在这继续拷问。”晏扬歌冲他摆手,众狱卒如蒙大赦,赶紧抬着廷尉府尹出了地牢。
狱卒抬着廷尉府尹刚走,那本该昏死过去的侍卫,却逐渐睁开了眼睛。“你果然是醒着的。”晏扬歌拂了拂腿上的衣物,“说吧,为何陷害他人?”
那侍卫吐出一口血唾沫,笑了一声,“不说谋害说陷害,晏帝师果真是明白人。”
晏扬歌眯了眯眼,“既知我是明白人,便说明白话。”
“自然是为了除掉那夏青!”
“你说这话,便是承认了夏国舅是无辜的了?”晏扬歌挑眉相问。
那侍卫一愣,继仰天大笑,神色中尽是悲怆:“无辜?无辜又如何?难道燕王不无辜?宸王不无辜?那殷献的殷夙一脉尽数灭族不无辜?十三年前埋骨黄沙的将士,谁不是无辜?莫不是帝师还要为他开释不成?”
晏扬歌闭口不言,忽而道:“可惜,我说的陷害不是指夏青。”他自然没忘这人故意遗落兰花玉栽赃曲玄澈一事,“你刺杀萧瑶,为何嫁祸曲玄澈。”
不料那人闻言,笑声更大,全身颤抖不已,镣铐碰撞出杂乱的声响,许久笑声才逐渐弱下:“那本就是他仿了国舅府的装束去做的,何来我嫁祸他一说?”
“不可能!”晏扬歌反应极大,若非他双腿有疾,此刻早已惊得站了起来:“曲玄澈不会反手剑!”
那侍卫露出一个悲悯的神色,“他早在十三年前,代殷献如今的皇帝到凤祁为质之时,就被当时的悬镜司使挑断了右手手筋!”
侍卫的一字一句,如利刃割在心上,然他面色却仍是镇定得很:“那为何你如此清楚个中细节?”
“十三年前,我乃燕王旧部先锋官,如今,是宸王府死士。”
晏扬歌顿住,但听他继续道:“那日曲玄澈太子仿了国舅府装束行凶,就是要给太子和夏青找些麻烦,然后通知宸王将计就计,让我潜入国舅府,伺机将罪名栽赃给夏青,没想到还能顺便弄瞎了宁王小贼的眼睛,真是痛快!”
“你这样将曲玄澈与宸王的关系泄露与我,不怕我对他们不利么?”晏扬歌眼眸半眯,总算抓住了一个漏掉多时的细节。
“在你遣走那些狱卒之前怕,现在却不怕了。”那侍卫诡滑一笑。
晏扬歌扬眉,转瞬便想通他为何不怕了。他若真是打定主意帮宁王,一早便带着兰花玉去找曲玄澈的麻烦了,而非宁愿与萧瑶断情绝义,也要将此证物扣下,如今更是连牵扯到曲玄澈的问话,都要将外人调开。
那日玉铺,他言语中隐晦地透露了身份,次日晚曲玄澈刺杀萧瑶时,就故意落下那块玉,有意试探他反应,若他真是十三年前的旧识,必不会声张。思及于此,不由得叹了口气,若他能说清自己的身份,萧瑶也便不会遭此横祸了,只是这身份,却是万万说不得的。
“试探便试探吧,只是方式,过于狠戾了。”他话音刚落,就听那侍卫嗤笑一声,“这些年又有谁对他宽容过?”
“罢了。”晏扬歌不欲再多说,推了轮椅的轱辘,往地牢出口去了,“你在牢里再呆上几日,待夏国舅定了罪,我便找人救你出来。”
“站住!”
晏扬歌当真停下了,转过轮椅看他。那侍卫猛一抬头,动作过大扯得锁链猎猎作响,不可置信地看着晏扬歌的背影:“你……救我?”
晏扬歌唇边浮起一丝凉笑,眼底水光涌动,似诱人犯罪一般,“光是弄瞎宁王的眼睛,先锋官就心满意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