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煎熬

清风与霓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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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墨,那么早就来了呀,你妈妈没事了吧!”陈琳走进了办公室。

    我赶紧将手中的粉se纸玫瑰放入办公桌的抽屉,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又要费尽心思的去解释。

    “嗯,折腾了一夜,总算到早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最难过的24小时熬过去就好了……”

    不用多解释什么,陈琳就会明白,因为我们都看得太多,了解的也太多了,遇到这样的事情,沉默或许就是最好的关怀,所以陈琳走过来,手轻轻的放在了我的肩上。

    “熬夜了呀,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我没事……”

    一夜没睡,上午竟然没有一丝的困乏,因为我一直想着抽屉中那朵充满着无限浪漫元素的纸玫瑰。

    中午迅速的扒了几口饭,就去了妈的病房,呕吐还在继续,只是时间的间隔越来越长,呕吐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是值得高兴的,但同时妈的气息也越来越弱,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不到她的呼吸,真的就是气若游丝。

    “小墨,你爸的脸se有些差,你看到没?

    走进病房来量中午体温的护士顾彦洁对我说。我还真没太注意爸的脸se,只是觉得他可能因为昨天晚上而显得疲惫。但是凭借着对医生和护士职业敏感的信任,我相信顾护士所说的话一定值得重视。

    果然,细看之下,爸的脸se的确非常有问题。

    “爸,你今天量过血压吗?”我皱着眉问。

    “没,只顾着照顾你妈,这几天都没量。”爸一边拍着妈的背,一边说。

    “妈,我来照顾,你快去护士台,让她们帮你量一下,你的脸se不太好。”我非常严肃而又担心的说。

    爸还有些老大不情愿,但是到了护士台量完了血压回来,才真的有些后怕,他底下的血压125,上面的185,再不注意就非常容易中风。

    我赶紧问护士顾要了一粒降压药,然后让爸躺下不要再动,他的低压和高压实在是太吓人了,真怕一个不留神就爆了血管,那个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爸,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降压药,还有要每天都定时的量血压,我已经和顾护士说过了,她以后每天会来帮你量一个血压,但是你自己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妈已经这样……”

    我的话说不下去,看着妈耷拉着脑袋躺在那里,只能用眼神和我们做着交流,她很为爸着急,但是现在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内心的愧疚与不安。

    “妈,别担心,爸已经吃了降压药,我也关照好了护士,以后每天会督促爸量血压,控制血压的,你放心,放心。”

    我只是想安慰妈的心情,不会说什么话来哄她,只能实事求是的说,我希望她不要在意,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因为他不会在意。

    但是妈还是眼角流下了眼泪,我知道这是心疼爸的泪,她的眼泪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感谢与无法言语的忧伤的幸福。

    爸躺在妈床边的躺椅上,听着我对妈说的话,手伸到了她的床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侧目看着妈。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以后会注意的……”爸憨憨的笑着说。

    我看到他们的手紧紧的牵在一起,突然想起那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背后蕴藏着多少的辛酸与成全,放弃与割舍,付出与关怀……才能看着白发苍苍的两个老人相依相偎而感慨万分。

    不放心爸,更放不下妈,我又向张月、陈琳求助,让她们帮我多顶一个小时,一直等到爸的降压药起作用,我才舍得离开病房,去ct室。

    但是,整个下午我的心都一直担心着,悬在那里,我很怕爸的高血压,也很怕妈的情绪撑不住化疗最难受的72个小时。

    这一次的化疗真的做得她很痛苦、很艰辛,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接下来要面临的将更艰难,更痛苦,更难熬。

    下班直接到了妈的病房,由于实在是累了,所以就趴在妈的床边小憩了一会,醒来的时候感觉人jing神了很多,天se也一下子进入了夜的黑暗。

    汤小伟又在熄灯的时候到来。

    他和昨天一样带我去了楼下的全家便利吃盒饭,然后又在我的身边,专心致志的用一张粉se的a4纸,制作了一朵粉se的纸玫瑰给我。

    这一次我的眼中不再有诧异,而更多的是感激与感动。

    “谢谢你……”这三个字之外,我实在说不出其他更适合的语言,我的一切情感都包含在我注视他的眼神中,他笑着在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我相信你能坚持,我会一直陪着你……”说完他将我紧紧的拥抱进他的怀里。

    我知道那不是恋人的拥抱,因为那没有柔情似水的悸动与激情。那是鼓励与支持的身体语言,我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而此时此刻我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支持与鼓励,甚至超过了唯美的爱情。

    汤小伟,你真的太优秀了,我怎么配得上你呀!

    我的心又自怨自艾了起来……

    他将我送到了病房,然后让爸先休息,又陪着我一直到午夜,才在我不停的催赶下离开了病房。

    妈上半夜还一直有呕吐,伴随着的是挖心的难受,我只能不停的从上到下顺着她的背轻轻的柔顺,希望她的气息可以顺畅一些,而这一切看得汤小伟都不禁皱起了眉,表情严肃。

    我已经习惯了面对这样生不如死的场面,几乎每天都在地狱里煎熬的人,已经对痛苦麻木了。更何况我是下过地狱的人,见过死神的人。

    下过地狱,见过死神的人将无所不能……

    12点、12点15、12点30、12点45、1点、1点15……

    我看看妈,她在痛苦煎熬后,偶尔的小憩着,又看看黑暗中灯火依旧辉煌的寂寥的城市。

    午夜时分,是我最喜欢的时间,安静,我喜欢安静。

    思绪游荡是我最近做得最多的事,即便痛苦缠绕,我依旧喜欢zi you。

    jing灵是我所向往的,他象征着长久,永恒。

    此时此刻,我只想在黑暗之中释放我的思绪,做一个在午夜游荡的jing灵,飞向夜空,无忧无虑的游荡,徘徊,去我想去的地方。

    &nbs灵,他们在飞翔,在寻找,在等待,在守候,在徘徊……

    妈的呕吐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的zi you立即被抽拉了回来,回到这残酷的现实之中。

    半个小时之后,妈喝了点水,和我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话,让我趴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睡一会,连续的熬夜,她也很是心疼。

    我点了点头,告诉她,她睡我就睡。

    她乖乖的闭上了眼睛,虽然我知道她的五脏六腑现在如火烧一般的难受,但是为了不让我担心,让我安心的闭上眼睛睡一会,她咬着牙,艰难的逼迫自己休息。

    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2点、3点、4点、5点……

    我看着天空明亮起来,而午夜游荡的jing灵也将在黎明来临前都会消失,今晚会有另外一群jing灵在午夜游荡,他们在飞翔,在寻找,在等待,在守候,在徘徊……

    48小时过去了,漫漫煎熬的痛苦长征之路总算过去了一大半,坚持了那么久,一定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今天一早,吴晓博士给妈配了一些吊的药水,应该可以减轻一些她腹中的灼烧之感,但是呕吐还是没有办法抑制,若是强行使用止吐针,对身体的反应会更加厉害。

    “阿姨,48小时熬过去了,还有24小时,药xing就过半衰期了,会好受很多,一定要坚持住……”吴晓博士对我妈妈关切的说。

    妈轻声的嗯哼了一下。爸则紧紧的握着吴晓博士的手,千谢万谢。

    病房陆陆续续的热闹了起来,我趁早上办公室没人,去办公室躺了一个半小时,让疲倦的身体略微的修复一下体力,因为今天还有一天忙碌的工作等着我,我不能被压垮。

    张月和陈琳都带来早饭给我,真是又欠了她们的贴心情,但她们异口同声的说,都吃掉就是对她们最好的报答。我拼命的吃也才吃完一整份,多余的一份只能留着中午吃了。

    反正中午也要赶着去妈病房,没时间绕路去食堂排队吃饭,正好凑合了。

    今天中午妈的气se由于早上吊了些药水,再加上离72小时化疗药的半衰期时间越来越近,所以明显的好了起来,也让我的心总算安稳了些许。

    而爸今天没有忘记降血压的药,测量下来的血压情况也有所好转,没有那么吓人了。昨天的指标已经够120急救了,真是把我担心死了。

    “妈,72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再坚持一下,熬一熬就过去了……”

    “我下班就立刻过来。”我离开病房前看着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妈说。

    妈朝我点点头,然后使劲了全力伸出了手,朝我挥了挥,让我快点去工作,不要再拖拖拉拉的逗留。

    今天下午做ct的人还真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但还是熬着,熬着,等待着最后一个病人做完检查。

    到了妈的病床前,我有些支持不住的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醒来竟然已经十点了。

    妈说话的声音已经很清楚了:“累了就别来了,哎……”

    “妈,不来我怎么能放心。”我着急的说,就怕妈真的把我赶回家,那我更不知道心该放那里了,至少现在在妈的病床前,我睡得安心。

    “去吃晚饭吧!”汤小伟的声音从病房隐没的黑暗中传来,我紧张着妈,根本没注意到他。

    “妈,我马上就回来!”

    我很期待见到汤小伟,这是我一天中最短暂的幸福时刻。

    我们依旧去了全家便利,同样的套餐饭盒,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他做了一朵粉se的玫瑰,我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那是我所有的力量之源,是我生命的希望之花,更是我未来的浪漫之约……

    “72小时的煎熬很快就会过去,将来还有一段很艰难的路要走,墨,你要坚持!”汤小伟严肃而认真的对我说,我知道他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地狱之旅而给我打预防针。

    这个心理学博士比谁都清楚我未来的路将是怎样的。

    如果现在的生命如同煎熬……

    那么即将面临的……

    我害怕想象!

    一天!一天!一天!

    坚持!坚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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