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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土墙前闹出的青色毒烟,食脑者军团的进攻也为此稍缓了许多,乘着这个时候,疲惫不堪的守军也终于得到休整的机会。而别人在休息的时候,修地丝却正忙碌得不可开交,他带着偏听新近分配给他的五十条汉子,往返穿梭于各个壕沟,这些人原本大多都是大拐的手下,这样的活儿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驾轻就熟。
他们将食脑怪物的残骸固定堆积在一个挖出的土坑之中,又将战死的弟兄全部好生的葬了。
“抱歉,我还是没能带你们回到故土。”偏听歉疚的看着眼前一座座的坟茔,极力的抑制着眼眶中就要溢出的泪水。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已看惯了死亡,然而这个时候他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感触,只是因为看着眼前这些的简陋坟墓,他便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作为军团的统帅,他比谁都清楚,以军团目前的状况而言,已很难再经守住敌方几次攻击,他们就要被食脑者怪物击破了。
绝望之中,偏听终于等来了长城上的消息。只是偏听兴奋的心情,却并没有延续多久,他又一次见到了老天输,不过与上一次见到他时相比,天输已经憔悴得毫无生气。他带着两个身形矫健的骑士,一开始这两个骑士还是神色睥睨,自以为傲。
然而,当两个骑士见到土墙内非同小可的阵势,尤其在见到后边那一座座新制的坟墓,以及食脑者堆砌如山的尸骨以后,这两位高大威猛的骑士,竟吓得都软了脚。
“怪事,怪事!”其中一个骑士在见到了尚自动弹不止的食脑者残躯之后,宛如陷入了魔障,他彻底的疯了,不过偏听可不想有土墙内有疯子扰了大伙的休息,当即就将他扔了出去。“我们这里可容不下胆小之人!”
那个骑士已经没有了理智,他朝着食脑者军团的方向径直狂奔而去,没过多久他就被怪物们团团包围,眨眼之间,他就被群起而攻的食脑者撕了个粉碎。
闹剧终结,已经了解天输来意的偏听,很是佩服天输的勇气,他心平气和的说道:“素闻老将军个性坚强,百折不挠;但是又何苦前来送死,这里现在就是人间的炼狱,想要活下来希望已属渺茫。您若真觉得还有希望,那我现在就可以将那些乌成人交付与你,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天输因为那个疯了的骑士,羞红的脸色还为恢复过来,见偏听答应了他的请求,即便慷慨一礼,说道:“泽明氏果然各个气度非凡,在您的脸上我宛如见到了尊父当年的风范!”
“父亲?”在偏听的脑海里,父亲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甚至对自己父亲的面貌都是十分的模糊。
天输一捋长须,面露神往之态,说道:“是啊,尊父当年率领十字军南下长城之时,我曾在乌成长城关有幸一睹尊容!”天输说着不禁大吼一声,续道:“那可真是气盖一方的真英雄,真好汉!”
偏听不觉汹涌澎湃,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称道他的父亲,他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曾经竟是十字军的将领。
两人正说着,大拐已是憨憨跑了过来,整个土墙内,只有他依旧是如无其事的模样,他似乎从来不担心来自外面的危险,抑或是他压根也没有危险这个概念。
“干嘛找我,有事快说,我可忙着围堵前面的毒气呢!”大拐没心没肺的哇哇说道。
偏听双眉一扬,在老天输的面前,他可想表现得正派一些,于是也不跟大拐一般的大呼小叫,只是故作深情的款款说道:“我想问下军中那些乌成人的情况。”
“那有什么好问的!”没等偏听说完,大拐便当先打断道:“那些个叛徒,只怕都要饿死了吧,哈哈。。。”他晃动着脏兮兮的大脸盘子,目光竟是说不出的洒脱与超然,仿佛这样的事情就是理所当然一般,弄得偏听在老天输面前好不尴尬。
“这是怎么回事。。。”天输脸色转凉,他担心那些乌成人的情况,他之前虽已知道了一些梗概,却不想他们竟已被偏听虐待到了这等程度。
“军中实在是缺粮,他们又不肯出力,所以我只能将吃的都分给那些真正流血出力的弟兄了。”偏听苦逼的干笑着,并且得着机会,他就对着大拐狠狠地使者眼色,而大拐却像是不通情理一般,只是一个劲的嘿嘿傻笑,直气得偏听暗暗咬牙,却丝毫拿他没有任何的法子。
“原来是这样。。。”老天输可是经历过不少的风浪,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他又如何看不出偏听内心真实的想法,但他并不言明,凛然说道:“既然贵军匮粮至此,我乌成国虽不能为您抵挡强敌,粮草补给自当竭力奉献,我这就修书一封,让他们从城上放下补给下来!这件事包在老头的身上,您可尽管放心,就算他们不肯按我说得办,我个人也当散尽家财,来保证了大伙的吃喝!”
“老将军果然大义!”偏听衷心折服,眼前的这个老人身上所散发出来慨然大气,是他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既然如此,我军中存粮虽少,但饱餐一顿还是绰绰有余。老将军稍等,我这就差人让全军饱餐一顿!”其实除了那些乌成人,其他人一直都是顿顿饱食,此时当着天输的面,偏听可不能说得太直白了一些。他说全军饱餐一顿,那么也自然就包含了那些已饿得眼冒金星的乌成人。
“还是一齐去看看吧。”天输颇为绅士的让出一个身位,意思让偏听先行带路。他已见过偏听大军对抗异族军团的场景,也不再像第一次过来谈判时那样,敢对偏听有所小觑,举手投足之间都蕴含着深深的尊敬。
偏听自起兵起,从来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他也是被人歧视惯了,已经仓促之间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他也想表现得文雅一些,但终究是有些不伦不类。毕竟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些,虽然他曾经做过教会的侍从,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一个军团的主人,两者之间毕竟有着太大的差异。
大拐从旁看着好笑,便自个儿开动起了脚步,一会儿站在偏听的一侧,一会儿又兜步绕到了偏听的前头。他像是看怪物似的死死盯住偏听的双眼,那飘逸新奇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装什么装?你和一样都是俗人一个,却在那里附庸风雅,故作矜持,简直是有趣至极。
好在偏听脸皮极厚,就是大拐这般挖苦,他也能不动声色的做到熟视无睹,而大拐见他如此这般,玩着玩着也就腻了,他见偏听似已无事,便嘟得一撅嘴巴,自讨没趣的叹了一口气,自顾忙活去了。
偏听见大拐走开,心中宛如撂下一块大石,他带着天输来到乌成人营地洞穴,才一走进便涌来一股令难忍的恶臭。偏听已许久没有来这里巡查,竟不想这里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了这种地步,心底不禁将大拐痛骂了一遍又一遍。
“早知如此,事前就应该让白约先来料理一下,这下可好,被人家瞧了个实在,真是丑死我也!”偏听注意到天输脸上一闪而过的凝重,心中当真是虚到了极点,他本想编造一个借口,让老天输暂避退一下。但看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此时老天输未必肯退,因此也就只得厚着脸皮硬抗了。
“都已经乱成了这副模样了,里面又还能怎么个乱法!”偏听略一咬牙,随道逮着一个在这看护的手下,急令他传白约过来收拾残局。
“贵军就是这么对待部下的吗?”天输眉角颤动,莹莹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总算天输及时的闭了闭眼睛,这才使得泪水没有破框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偏听对着看护乌成营地的手下大声呵斥道,“我不是让你们照顾好他们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他有意走得近了一些,背过身后的天输,眼睛里不停地闪着暗示。
这些看护乌成人的手下,都是偏听的心腹,他们哪一个不了解偏听,是以偏听这么一暗示,他们就立刻心领神会一般,一个个底下了脑袋,任由偏听破口指责,也是半天闪不出一个闷屁。
老天输自然不会被偏听这等小儿科的手段所蒙蔽,令他佩服的是,偏听居然还能表演得那么激情,心中顿时便生出一些不满:臭小子,你当我是傻蛋,没有你的意思,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
代表雅师琳的骑士见同胞受难,愤怒之情也是难以抑制,不过他可不敢出言得罪了偏听。毕竟就在刚才,与他一起来的同伴,就被偏听丢到了外面,被那些异族怪物撕成碎片。他的愤怒只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就被一股忧虑的情绪所包围。他担心天输要是与偏听撕破了脸,偏听也会这么对待他们,于是便焦急的出面圆场道:“偏听大人,不必过分苛责他们,我听说这些人曾欲反叛大人。而您却只让他们接受这样的惩罚,实是大大的便宜了他们,这也足以体现大人您的仁慈。”
天输闻言瞪了那个骑士一眼,示意这里哪里有他说话的份,但他也不否认那骑士所说的话,他害怕抑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也就不敢继续往里面深入下去。转而催促偏听道:“还是快些准备些食物给他们吧,对面敌人可能就要发起攻击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算多。”
偏听一口应下,没过多久白约就带着几辆大车赶了过来,他见偏听身旁站着一个满是白发的老人,便猜那定是传闻中乌成国的天输将军,上前便是一拜:“老将军久等了,白约来迟还望老将军不要见怪。”
天输素来善于鉴识人才,他见白约布服破衣,行为看似朴素检点,但行藏间却涌动出不少的吞吐之欲,想来此人志向非凡,而又能内敛至深,却是一个不可小觑之人。又见白约不胖不瘦的身材,却又断不出他究竟是文是武;而瞧白约脸蛋,却是上阔下尖,这就让天输很不喜欢了,至少这样的人在他的印象里,十句话中很少能有一句是实话,并且就是那唯一一句实话,只怕还夹杂着一些许多铺张的虚掩。
“好一个狼狈为奸的帮凶,果然生得骨骼精奇!这个偏听本来已经够狡猾的了,再加上这样一个深而不漏的巨奸,正无疑是火上浇油,这些人若是日后到了我乌成国,果然是后患无穷。此番若是能够经过这一劫,今后还需处处提防才是!”天输痴痴看着白约,竟是有些出了神,若不是身旁的骑士及时提醒,只怕他可是要洋相大出了。
“这几车都是上好的粟米,快些煮烂给大伙儿喝下吧。”白约面露真挚,他平和的随处吩咐了一句,那些只要听到的手下,也都是不敢怠慢。他们找来烹煮的工具,用铲子草草的刮了几下锅底,便架起锅子倒入清水,这就准备熬制粟米饭。
随着炊烟冉起,锅子也渐渐地飘起一阵古怪的气味来。老天输虽知道粟米这种东西,但他却从来没有试过。他们乌成国人常以面包为主食,那些都是由小麦经过细致加工而做成的美味。乌成国国力雄厚,经济发达,粟米这东西若是到了乌成国,恐怕是连牲畜都不会吃的。更何况眼前的这些粟米,因为前些天大雨的缘故,到了此时已是有些发霉,煮到半熟之时霉味四起,竟不敢相信那是人吃的东西。
“您别见怪,我们这粟米就是这个味道,只要煮熟一定就没有问题,这个我们大家都已经尝试过了,吃了以后并没有什么不适。”白约慢条斯理的说着,镇定的样子竟让天输额角微微有些发麻。
“这都是些什么手下!”天输暗暗瞄了偏听一样,心底吃惊无比,他先前已经见过大拐这样的奇葩,而当又见到白约之时,他便像是戴了有色眼镜,愣是要将白约认定为衣冠禽兽。
那几锅粟米又煮了一会儿,只觉空气之中所弥漫的奇异味道越发浓烈,直逼得天输和他身旁的那个骑士,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好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可以食用了。”白约早就观察到了天输与骑士脸上厌恶的表情,为了显示科学性,他当先舀了一调羹。轻轻微笑之间,白约扬嘴便灌,谁想他才吃了一口,便像是抵受不住某种物质刺激,张嘴便是吐了一地。
老天输看得脸上浑然变色,此刻他再也不信这就是偏听等人平时的吃食,他恶心的捂着嘴巴,倒要看看这些骗子接下来想要如何蒙混自己。
“太烫了,太烫了!”白约使劲用手奋力地扇着自己的舌头,他不好意思的看了偏听一眼,像是在为自己办砸了事情而赔罪。
偏听则是对白约佩服的五体投地,偏听早也看穿了天输的疑虑,本指望白约调和一番,却不想越帮越忙。为使天输的疑虑不再加重,偏听亲自上前要了一大碗,咕咚咕咚的便喝下一碗,而后他扬起脑袋,悠长的打了一个饱嗝。伸起一个指头,赞道:“国真不错,我好久都没有这般畅怀了!”
天输亲见偏听吃了一碗,惊悚的同时,疑虑也顿时消了一半,他不敢相信偏听竟然吃得下这样的东西,惊叹的说道:“你们果真平时吃的就是这个?”
偏听故作乐观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瞒你说,这已经是军中最后的吃食了,对于我们来说只要能够填饱肚子,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好的。”
天输默然噤声,也终于对偏听的“吝啬”有了更深一层理解:难怪他会如此对待我乌成子弟了,没想到他们自己的日子竟也过得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