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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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从气质还是长相来看,杨爱红都比以前更好看了,以前的她还略显羞涩,现在却全然一副大家风范,举手投足,都是贵气。她以前完全是个假小子,现在却似乎变得更中性,举止干练中带着几分温婉,碾压电视里出现过的所有夫人们。

    欧景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起身走到吧台:“麻烦给我一个超大杯摩卡。”

    杨爱红跟着她过来,站得离她只有半步远,杨爱红风衣的前襟几乎都蹭在了欧景年的后背上。她缓缓地伸出手,想从下面抱一抱欧景年,却被欧景年躲开,欧景年难得地沉了脸,低声喊:“杨爱红!”

    杨爱红微微闭了闭眼睛,精心修饰过的眼睫毛眨出了悲伤的味道,她漂亮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已经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眷恋:“景年,我回来了。”

    欧景年终于明显地皱起了眉,接过店员递来的摩卡,看着杨爱红。杨爱红捧着她刚才点的白牡丹,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眉目间宛如青葱少年。

    就算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欧景年依旧觉得心口一痛,低了眼睛,想要吸一口咖啡,却只吸到一口浮泡。杨爱红不知什么时候去拿了糖包又回来,一边体贴地撕开糖包,递给她,一边半真半假地埋怨:“巴巴客的咖啡你居然也喝得下去。”

    欧景年默不作声地打开杯盖,把糖倒进去以后,直接在杯延喝了一口,发现她已经习惯了苦涩的味道,再喝加了糖的,反而又不习惯。

    杨爱红笑着夺过那杯摩卡,扔进垃圾桶,再回来的时候,手里不知道怎么多了一个纸袋,她高举纸袋,看着欧景年笑:“我最近在学拼配,自己配了点豆子,回去煮给你尝尝。”

    欧景年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继续盯着杨爱红看,好像语言系统已经完全失调了一样。杨爱红被她看得有点尴尬,咧着嘴笑着挠了挠头,问:“我脸上有花吗?”

    欧景年终于被这熟悉的、充满着孩子气的动作和问话给惊醒了,慢慢走回座位,看了一眼萨瓦迪卡,发现独孤桀骜已经不在门口,才转向杨爱红:“我记得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有女朋友了?”

    五年前的欧景年可能还会天真地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这店里怎么又恰好只有她们两个人,几天之前的欧景年则会长篇大论地和她说些过去啦放下啦彼此相忘啦之类的话,但是此刻的欧景年却什么都不想说。缅怀的情绪只涌现了一下就消失无踪了,和她的过去一样,经历的时候撕心裂肺,再回忆起来,却如清风过眼,了无痕迹。她现在只有现在的烦恼,而这烦恼并不是杨爱红。

    杨爱红显然受了伤,她修长的眼睫毛眨了一下,几乎要眨出一滴泪水,然而她很快就把这滴泪水憋了回去,微笑着说:“景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知道你的消息以后,我恨不得马上就飞到你身边,你看我本来是3月要来…”

    欧景年讽刺地一笑,打断了她:“你是知道我收留了独孤,才急匆匆地过来的吧?”

    杨爱红一怔,显然受到了伤害,跺着脚喊:“景年!”

    欧景年平静地看着她,头不自觉地又偏向了萨瓦迪卡的方向:“小爱…过去的事就已经过去了,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们两不相干了。”杨爱红因为这个名字,从小没少被人嘲笑,出国的时候就和家里假说自己名字太显眼,怕被绑架,换了个假名叫杨爱,欧景年起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就一个劲地逗她,喊她“小红”,反而只有在外人面前要保持距离的时候,才喊她“小爱”。

    杨爱红有点急躁,搓了搓手,又喊了一句“景年”。这一声比之前那句要哀切得多了,听上去却更诚恳。欧景年本想立刻走回萨瓦迪卡的,听见杨爱红这一句,又动了一点点恻隐之心,捧着咖啡,好声好气地劝:“小爱,你如果是觉得愧疚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她想起刚才独孤桀骜的表现,低头又喝了一口咖啡:“况且,你和我之间本来就不可能。”五年前都不可能了,现在就更不可能。

    她是情绪低落奈何秉性柔和,所以说话软绵绵的,杨爱红却以为她有所松动,赶紧张开手拦住她:“景年,我…我离婚了,我们可以在一起。”

    欧景年一怔。

    杨爱红立刻就接着说下去:“年初我就已经分居了,现在已经在提请办手续,只是两家毕竟是旧相识,长辈们还要再磋商一下,但是婚是肯定要离的,我爷爷已经和他爷爷达成共识了…你不信,等我拿到离婚证给你看…”

    欧景年打断她:“你离不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爱红的叙述戛然而止:“啊?”

    欧景年觉得有点累,文白是被她抛弃(?)所以最近阴阳怪气胡搅蛮缠的也就算了,独孤桀骜是她主动捡回家答应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现任,再让她烦恼也只能认了,再来个杨爱红,她真心有点吃不消:“小爱,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的我很好,你也很好,我们就各走各的,让往事都烟消云散,好不好?”要说她不怨杨爱红,那是假的,当初那样热恋,激烈到要出柜、要结婚、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结果呢?欧景年不管不顾地跟她去了b市,得到的却是各种搪塞、拖延和欺骗。欧景年不怨杨爱红扛不住压力,说实话当初她也迟疑过,要不是有杨爱红天天夜夜地陪着、鼓励着,她也没法走出那一步,而且就算和父母闹翻了,血缘关系那也是抹杀不了的,欧景年有信心,过上几年,风平浪静了,回家和爸妈撒撒娇、服服软,再告诉他们自己活得很幸福,父女、母女关系还是很有修复的希望的。欧景年怨的是杨爱红的欺骗。她们到杨家的第一个月,杨爱红就改变了主意,却并没有告诉欧景年。杨爱红找着种种借口拖延、敷衍欧景年,暗地里却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相亲,欧景年傻傻地等了三个月,等来的却是爱人闪电结婚的消息。最可恶的是,都已经结了婚,杨爱红还不肯放欧景年离开,欧景年被她的甜言蜜语骗了三月又三月,得到的是情妇的名声、杨家长辈的轻蔑和杨爱红以爱的名义进行的、各种变相的禁锢。要不是欧家二老出事的消息传到了b城,杨爱红根本都不肯让欧景年离开。然而说到底,这些事再痛苦、再糟心,也都是往事了。欧景年想起中午独孤桀骜洗澡的模样,轻轻地笑了一笑,觉得不好意思,又下意识地伸手掩了下嘴角——嘴唇碰到肌肉时那股香软轻滑的感觉似乎还没散去,她不自觉地就抿了一抿嘴唇,舌尖夹在两唇之中,悄悄地向外,小小地舔了一下,浑然没有管杨爱红在旁边是伤心欲绝或嫉火中烧。

    然后一个高速运动的物体如同炮弹一样从斜侧方冲进了她怀里,撞得她整个人都往墙上倒去,在脑袋即将撞墙时却又被那个物体硬生生地向后一扯,那物体两条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箍住她,脑袋压在她怀里,不怀好意地蹭了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景~年~~~,人~家~要~上~厕~所~”

    欧景年和杨爱红同时全身一哆嗦,欧景年低头,看见怀里的独孤桀骜抬起头,对她做出一个狮子示威般的龇牙动作。

    欧景年迟钝地问了一句:“上厕所你就去上,干嘛…呃,走。”她想起来了,独孤桀骜不会用…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