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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刘文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借用主治医生约翰.科里亚尼的话来说，马里亚诺的恢复力强得像美国电影《异形》中的超级et。不用一个月——或许只要七八天，这头巨大的‘哥斯拉’将再度活跃在意大利的赛场上。
刘文关上窗子，半抱怨的说：“安杰洛先生，我想参加训练——我觉得自己的脚踝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只是还有点酸。”
“那很好。”安杰洛.斯科格里奥显得很高兴，他点上了一根烟，“你先修养完这个星期，周六回来参加适应性训练，周末对卡利亚里（cagliali）的主场比赛我会让你替补上场踢会”
“谢谢教练。”刘文楞了一楞说，“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斯科格里奥笑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刘文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对了，马里亚诺。詹蒂莱先生要你和弗洛雷斯尽快去意大利u21国家队基地报道。下周五要在希腊的东部海港城市沃洛斯迎战日本队。”
“是，安杰洛先生。”刘文这次没有再犹豫，他点了点头。
在这几天时间里面，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现在的他，除了一颗心是中国的，身体、外貌，甚至连血液都是意大利的——以中国的律法限制，他是不可能加入中国国籍的。代表中国踢球，对他来说只是个梦想而已。
在目前看来，只有加入意大利队，才能让他迎来一次向全世界显示自己射门才华的机会。
斯科格里奥满意的点点头，在他眼里，这位相处才三个月的爱徒，有着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的天赋和身体，是个真正的顶级球星。如果他不能代表意大利参赛，那简直比1982年的意大利失去保罗-罗西（paolo
rossi）更糟糕。
但是与此同时，斯科格里奥也有他自己的感伤。谁都知道，如果马里亚诺参加了明年的德国欧青赛、雅典奥运会，甚至是欧洲杯，并且有出色表现的话，那么那不勒斯怕是再也留不住这位天才射手了，哪怕是德劳伦蒂斯，也没有能力抗拒大俱乐部向他挥舞的大把欧元。
而对于马里亚诺恐怕也是一样。要知道，即便是那不勒斯城的超级大披萨，也总会有吃腻的一天——毕竟他是马里亚诺，并不叫马克思。
“嘿，大卫！该休息一下了，明天还有比赛呢！”
门将马尼塔（manitta）一记漂亮的鱼跃扑住了迪奥尼吉的大力射门，扑倒在地上，对禁区里的迪奥尼吉说道。
迪奥尼吉抹了一把汗，长出了口气，长时间的射门训练让他有点精疲力竭。自从俱乐部对媒体宣布签下都灵队的卡莱奥之后，这位二十九岁的射手似乎突然找回了训练的热情，把那辆大马力的‘悍马’丢在了一边，开始了毫不间断的刻苦训练。
要努力保住主力位置才行！
他的危机意识并不是没有来由的。作为球队的主力射手，他在十三轮比赛中只打进三个球。连续八场比赛，长达720分钟的进球荒，对于去年意乙联赛的最佳射手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而卡莱奥的转会，也让他清楚的意识到，如果再不进球，他将彻底沦为替补——在他看来，阿里尼的位置，基本上是不可动摇的。
换句话说，如果阿里尼是天才射手。而他，迪奥尼吉就是一位被天才遮盖住光芒的普通人——他必须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来保证自己的位置。
明天在贝尔加莫（bergamo）对亚特兰大的比赛，他一定要进球。
“再练一会，埃曼纽尔。”
迪奥尼吉像所有的伟大射手一样，把球带到点球点附近，用力把球射进了十米外的大门。这位昔日的最佳射手似乎又找回了自己的射门靴。
这是在舆论上一场一边倒的比赛。媒体们普遍认为，亚特兰大在贝尔加莫球场将会表现得像一群磕了药的罗马骑兵，他们将挥舞着战矛，将那不勒斯人彻底刺倒在地。
作为有名的青年近卫军，亚特兰大有着极其强大的锋线组合——帕兹尼（pazzini）和科曼迪尼mandini）的组合几乎在整个意乙联赛都找不到可以匹敌的对手。帕兹尼，这位以射术和身体蜚声意大利的十九岁射手据说已经进入了詹蒂莱的视野，他也是那不勒斯必须好好盯防的对象。
此外还有入选过国家队的d.泽诺尼（damianozenoni），瑞典国脚英格森（klas
i），他的远射强得像十八世纪的大不列颠长弓兵。
作为一名名帅，斯科格里奥在赛前就制定了相关的策略，他让最顽强的维迪加尔盯防泽诺尼，控制对方的攻防枢纽。而老将卡雷拉则负责盯防帕兹尼，这位年轻的射手在技术和盘带方面还有所欠缺。
反观那不勒斯，他们现在可以倚赖的得分点，就只有迪奥尼吉一个。在球队中，小维耶里名不符实，萨沃尔迪难当大任，一旦刘文受伤，迪奥尼吉状态不佳，那不勒斯的进攻就像没有上炮弹的坦克，面临着全面哑火的危险。
……
舆论的风向标主导了比赛的进程，d.泽诺尼如同亚特兰大的大脑，把亚特兰大的进攻梳理得井井有条，维迪加尔虽然作风顽强，但在亚特兰大熟练的中场传递下，还是显得疲于奔命。
在贝尔加莫球场三万多名球迷的助威下，亚特兰大青年军牢牢掌控了场上的局面，卡雷拉在帕兹尼（pazzini）面前显示出了苍老和衰弱的一面，十九岁的年轻射手的灵活的穿插跑动，恰到好处的接球分球，以及强力的射门，都让那不勒斯孱弱的后防提心吊胆。
作为亚特兰大球星制造工厂制造出来的优质射门机器，帕兹尼就以闪电般的速度在亚特兰大窜红，以一粒又一粒进球迅速征服了贝尔加莫球场，挤掉了绍达蒂（saudati）的主力位置，并几乎在出道后不久便被媒体贴上了豪门专用标签儿。
嗯，说实话，除了技术，除了出众的脚下技术，帕兹尼几乎就是刘文的翻版。
上半场第三十九分钟，d.泽诺尼开出角球，皮球的弧度有些偏高，在前点防守的赞博尼跳起来蹭了一下球，皮球改变方向，向禁区中间弹去。帕兹尼迅速找到了落点——落点是在他的身侧！他回转身子，以一记漂亮的侧踢击中皮球！皮球带着猛烈的侧旋穿过了人丛，在马尼塔几乎绝望的时候中柱弹出！
那不勒斯随队的一千多名球迷惊得目瞪口呆，在帕兹尼的身上，他们仿佛看见了阿里尼的影子。
——这就是上半场比赛的缩影。
下半场比赛一开始，斯科格里奥就走马换将，换下了碌碌无为的小维耶里，派上了毛罗-博诺米（mauro
i），一位中后卫。把阵型换成了5-4-1。
看来斯科格里奥是想要在贝尔加莫球场保平了。
下半场进行到第二十五分钟，重炮马尔科里尼（i）在禁区前一脚冷射，皮球掠过草皮，迅速飞向球门。马尼塔迅速地平移了几步，单拳把球击出。迅速插上的帕兹尼以一击漂亮的铲射将球铲进空门。
亚特兰大在主场领先那不勒斯！这让贝尔加莫球场一片沸腾，亚特兰大的球迷们高呼着进球功臣帕兹尼的名字：“吉安保罗！吉安保罗！吉安保罗！吉安保罗！”
这个球让斯科格里奥开始后悔换下小维耶里变阵的举动，但是后悔是没有用的，他在这个时候再把阵型换回来的话，无疑是自己打自己耳光。
话说回来，大卫-迪奥尼吉在场上的表现无异于真正的梦游。他在因诺森蒂的盯防下几乎无所作为。
……
在比赛即将结束的时候，一幕戏剧性的场景出现了。
贾尼尼突破分边，把球传给弗洛雷斯，高速插上的弗洛雷斯在禁区右侧起球，皮球碰到了禁区里因诺森蒂的手臂，裁判毫不犹豫地判罚了一粒点球。
——姑且不论贝尔加莫球场疾风暴雨般的抗议声，大卫-迪奥尼吉把球放在了点球点，他急需一粒进球来结束长达八场比赛的进球荒。
“进球，就趁现在了！”
在一阵接一阵铺天盖地的嘘声中，迪奥尼吉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了球门。左边？右边？中间？
他犹豫了一下，开始助跑，皮球飞快地向右下角钻去。
亚特兰大门将泰比(taibi)从他的犹疑神态中看出了端倪，他以一击完美的侧扑把球击出了底线，迪奥尼吉掩面跪倒在地上——一个失去了自信的射手什么都做不到。
对于他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大卫他……”
刘文关上了电视，心情有些抑郁。在他看来，进球就是射手的生命。他可以理解迪奥尼吉现在的心情——事实上他也应该同情自己，他也一样不能进球，甚至还不能踢球。
刘文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好起来，早点归队，他要自己进球，还要帮助大卫进球，他想带领球队冲上意甲——至于国家队的召唤，只有随遇而安了——最起码，以他现在的身份，若是拒绝国家队的召唤，恐怕，恐怕他就再也没有在世界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机会了。
谁都知道，中国队打死也不会接受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加入他们的队伍，哪怕他是罗纳尔多——讲实话？他怕自己会被科学家抓去做成切片。
好在，并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他真的觉得自己该早点好起来，于是，他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尝试在室内慢跑，结果不大顺利。嗯，他觉得自己的脚还是重得像航空母舰。
自古以来，挫折和孤独是孪生姐妹。
……
“铛铛铛。”有人轻轻地敲门，门随之开了，于是，大力水手和奥丽佛再次相见——站在门口的赫然是许久未见的珊娜。
两人再一次沉默。
“你，你怎么来了？”过了很久，刘文才说话了，他注意到珊娜的头发有点凌乱。
“我来送这个的，据说，对治疗脚伤很有效果。”珊娜拂了拂黑色的卷发，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早中晚各用一次，脚踝伤会好得快一点。”
“嗯……谢谢。”刘文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简直像一个摇头葫芦，他接过了盒子，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成了大力水手，而珊娜就是奥丽佛。他并不是没有人关心的，至少——至少还有一个叫珊娜的女人在。
两个人在漆黑的房间里面对面站了很久。看起来像是，像是施瓦辛格和凯莉.布鲁克的组合。
“没有事的话。”珊娜说，“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想留下来，可是……
“嗯……”刘文再次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怎么留下她，于是就只好点头。
珊娜打开门走了出去，刘文还是没有开口。
……
刘文打开盒子，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宝盒——盒子里赫然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白色仪器。
“madeamerica.”
刘文认出了这么一串英文，这是珊娜买给他的么？
他在仪器旁边找到了两个按扭，一个红的，一个绿的。他按下了红色按扭，仪器的一头轻快的转动着，让他觉得麻酥酥的——这是一个治疗脚伤的仪器，旁边的一张纸条则显示，购买地是美国田纳西。
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珊娜都没有来，时间也一样的过，转眼便到了周六。
在半个月时间里，刘文的脚踝已经基本上痊愈了。因此，德劳伦蒂斯可以尽到做主席的责任，他亲自来接刘文出院。
对于这个现象，那不勒斯运动损伤科的医生们将之归究于奇迹——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条恐龙已经苏醒了，这对于那不勒斯人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因为他们的国王，他们的马里亚诺又回来了！
……
当刘文穿着便衣出现在那不勒斯俱乐部门口的时候，超过两万名的球迷聚集在一起。他们很快看见了刘文，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欢呼，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欢乐！当然——当然还有球队的两连败带来的阴影和愤怒。不过，不过现在没有比赛的话，他们就把这种愤怒全都化为了对他们国王的欢呼。
“马里亚诺！马里亚诺！马里亚诺！马里亚诺！马里亚诺！马里亚诺！”
连德劳伦蒂斯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欢呼，这对于花了大价钱拯救球队的主席来说无疑很不公平，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这从德劳伦蒂斯的脸色上可以看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德劳伦蒂斯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刘文就这么挨着球迷往前走，和他们握手，为他们签名。在这群可爱的球迷中间，他的心中有强烈的归属感，他觉得自己属于这里——挫折只不过是人生道路的一部分，对于他刘文来说，人生的道路还长着呢。
当天下午，刘文在圣保罗球场进行了短暂的恢复性训练，第二天，他将进入球队的大名单，在主场迎战卡利亚里——尽管有很多记者提出了异议，但是对于斯科格里奥而言，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球队已经输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