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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一只想要来个午后憩的黑背乌雀被巨大的声响惊醒,它拍打着翅膀脱离栖息的树枝飞上高空,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它短暂的三年生命力,还未曾有过与之相关的记忆,核桃大的脑袋也无法具有人类的思维,所以它并不理解,不过没关系,它也不需要获得对于鸟儿来太过高深的知识,它只要知道这个地方不再适合休憩就足够了。
克瑞玛尔今天的工作是和精灵们清理一块因为岩体滑移而变得混乱不堪的近河区域——崩裂滑落的碎石碾压了一大片正处于幼生期的裂缝槭树,并且封堵住了一个水獭的窝;滑床的上端,还有几块被树根纠缠住的岩石摇摇欲坠,为了避免产生更大的危害,精灵们要将它们彻底地移除出去;施法者先是移来了一大堆松软的泥土,卵石,将整个滑床的区域延伸至河滩,然后用了一个法术让它们变得油腻——原本就不是那么稳妥的无数碎石被割断树根后释放出来的大个子同类猛地推动,沿着新生的滑床向星光河流去。
河水顿时变得浑浊,平整的河滩上也多了一条奇特的疤痕状凸起,精灵们抓着麻藤沿着滑坡壁缓慢下滑,一路上用他们的短剑和匕首刺入每一条或宽或窄的裂缝,寻找有那些有可能造成第二次滑坡的漏网之鱼,他们的动作轻快而又优雅,彼此还开着玩笑,不是没精灵被二次滑坡的泥石洪流掩埋过——但只要及时挖出来,除了衣服和自尊心,基本上没什么可损失的。
伊尔妲单膝跪在水獭的洞穴前面,这原本是个好位置,位于裂缝槭树的两根树根之间,距离星光河只有十来尺,女性精灵的手指在大概的洞口位置上方轻轻摆动,感知生命的气息——水獭一般都会留上好几个洞口,其中一个洞口还会直接通往河流,但如今它们似乎都被完全地填埋了——细急躁的声音从一个地方传来,伊尔妲的手指在上面停住,开始挖去上面的泥土碎石。
没一会儿,她就能明显地感觉到土层下的震动,或许是知道自己将要得救,下面的生物愈发地急切和暴躁起来,它爬抓泥土,大声叫唤,虽然通过土层后声音变得模糊低沉,但精灵的耳朵还是能捕捉到每个细节。
“克瑞玛尔?”
“什么?”克瑞玛尔走过去,好奇地看着伊尔妲,她跪在那儿,手指插进泥土里。
“一个朋友,”伊尔妲解释:“我想应该是条水獭,我想要帮它出来,但它像是受伤了,所以变得有些暴躁——你有能让它安静的法术吗?”
——等等,巫妖抢在克瑞玛尔头前。
——?
——不,不,答应她。
——有什么问题吗?
——她正在试探你。或许再过一会她会问你有没有准备与今天的工作毫无关联的某个法术。
——什么?
克瑞玛尔施放了那个法术,被法术影响,变得温顺平静的水獭很快被伊尔妲挖了出来,她检查了它的身体,发现它的尾巴被什么夹断了。
如果放在其他时候,伊尔妲会将整件事情做完——给这只可怜的动物清洗,治疗然后放走它,但今天她只是把它交给了另一个精灵——“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克瑞玛尔。”伊尔妲问道。
——哦,巫妖。
伊尔妲需要的帮助很简单,切割麻藤和乌皮蔓,前者是用来搜集槭树树汁的,后者是种食物,就是凯瑞本曾给克瑞玛尔吃过的那些,乌皮蔓是种寄生植物,有男性人类的大拇指那么粗,剥掉黑色的外皮,里面的芯子在晒干后磨碎就成了像是麦粉一类的东西。
精灵与半精灵在采集它们的时候多半都是跳到树枝上用弯刀或匕首劈斩,但施法者的法术是最有效率的,尤其是在一些树木与藤蔓过于茂盛的地方。
——芬威。巫妖,他可真是个讨厌的家伙——他一定有怀疑我们是术士。
——我们是术士?
——只有你是,因为你太蠢了,巫妖,如果你想要成为一个法师,那你得有巨龙那么长的寿命才行,还得有个劳维塔般善于自虐的神祗来做你的导师。
——事实上,异界的灵魂谨慎地,我有听不懂你的比喻,嗯,或许有明白,但我最想知道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告诉她我没准备那个法术?那之前的呢?
——遇到一头暴怒的动物在灰岭并不罕见,至于切割麻藤——唔,没关系,就让他们知道你是一个术士好了。
——但你是一个法师啊!
——这个问题是无法用谎言遮掩过去的,安心,蠢货,对此我早有预料,就和我的父系血脉那样,如果他们真的问了,就告诉他们你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可不是谎,你确实不知道,这就行了。
——行了?
——对,拿出你天真无辜的白痴相,我保证,它总是能无往而不利的。
——术士有什么问题吗?
——术士的魔法来自于血脉——巫妖,而这种血脉几乎全都出自于邪恶的巨龙、魔鬼、恶魔、兽人……总之对这些精灵来,犹如噩梦般的存在——所以他们对这很敏感。
——而你还要我拒绝回答!异界的灵魂尖叫道。
——你只是据实而言,而且他们只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巫妖嗤笑道,因为他们怀疑了一个朋友并且想要逼迫他出自己不想的事情。
这个我相信,异界的灵魂叹着气,因为伊尔妲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
克瑞玛尔或许有秘密,但他似乎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窘迫不安的伊尔妲想到,她得承认自己受到了芬威的影响,但她绝对不会再这么做了——就算这孩子是个术士,那又怎么样呢,就像灰岭的管理者所的,术士也并不都是恶毒的。
她站在微微颤动的吊桥上,犹豫着是否要和芬威谈谈,她不下数十次地告诉过芬威,克瑞玛尔只是个孩子,她之前,现在,以后都不会对他产生所谓的爱慕之情,再过一段时间,或许她还会将这份职责转移到某个更适合的人身上,譬如归来的凯瑞本?
但芬威对此始终秉持着漠然与不屑的态度,他依然憎恨着克瑞玛尔,也同样地拒绝着提起这个名字的伊尔妲。
镶嵌着玻璃与水晶的窗户都被黑暗笼罩着,伊尔妲知道他肯定又在那个密闭的,仅靠氟石照明的房间里研究那本需要尽快销毁的邪恶的法术书了——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转身走开了。
伊尔妲没有猜错,芬威确实在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但他没有打开那本法术书,他所凝视的是一面光亮的秘银镜,它被安置在上次那个法术材料箱子的最底层,背面描绘着精妙的符文,他按照信笺上的明,在镜面上滴上自己的血和一滴魔鬼的血,血色在银色的镜面上不断地扩散,变深,深到像是能够吸入光线——随即它又亮了起来,轻微的光亮,只能让芬威看清另一个人的面孔。
“愿魔法星河永远照耀你我,芬威法师。”那一端的人道。
“愿魔法星河永远照耀你我,德蒙法师。”芬威。
***
门罗觉得自己交到了好运。
在与弗罗的牧师匆匆**一度后,他以为这仅仅是他愈发空洞乏味的生活中值得反复回味的一抹稍纵即逝的春色,他甚至怀疑那只是一个梦境,但隔天早上,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美人儿,她穿着奶油色的丝袍,腰里悬挂着金链,金链上的铃铛也还是他朋友送她的那个。
她用牙齿咬着月桂叶子,轻轻的,又带着狠劲,就像那天晚上咬着他的嘴唇、皮肤与其他地方。
门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没有错过那个俏皮的媚眼和微微弯起的手指。
来啊,好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