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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瑞本并没有唱起那些词曲优美,但仅属于精灵们的歌曲,他选择的是一首可以是人尽皆知的,几乎每个吟游诗人到了一地都必须在首先和最后吟唱的致意诗,向诸神致意,向当地的人民致意,向季节致意,向土地致意,向咏唱之神摩瑞尔致意,除了那些未出生的婴儿,即便是最卑微的奴隶也都听过和唱过这首歌。
“……初次开犁的时候.手一接触犁把,鞭子一落到驾轭拉犁的耕牛背上,你就要诚心诚意向冥府的克兰莫,向圣洁的查缇祷告,祈求神圣的土地丰收谷物。让年轻奴隶跟在后面,挥锄将播下的种子埋好,使鸟雀难以创啄。精心管理于凡人,最为有利,灾难之允是管理不好……”
这首歌的调子是那样的平直,没有华丽的拖腔也没有魔鬼般的急速跳音,歌词的内容更是波澜不惊,没有公主、勇士,更没有魔法与冒险,在一些技艺平庸的吟游诗人的口中,它就像一块晒过的蘑菇根那样乏味干瘪,但精灵的歌声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璀璨,它如同新生的河流在阳光中腾跃,又如浩瀚的森林在风中呼喊,他所唱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满含着对于善神的敬意与对自然的热爱,对生命的赞叹,令人不由得心生向往。
“如果古拉巴之神赐你美满的结局,成熟的麦穗将会弯弯地垂到地下,你就可以从瓮里把蜘蛛全部赶跑……”
他们听着,听着,货物的损失,洞窟的阴冷,身体的疼痛与内心的恐惧惊慌都似乎已经拍着翅膀远去,他们像是已经回到了家里,又像是重新走在平坦的路上,他们手里握着酒瓶,互相倚靠,他们跟随着精灵低声唱和:“在那令人难受的夏季,菊芋盛开,只只螽斯,落在树上高声地歌唱,翅膀下面不断发出吱吱的叫声。这时,山羊的肉最肥,酒味最醇.女人放荡不羁,男人却脆弱无能——太阳的火焰令得头部和膝盖发烫.皮肤也会由于炎热而干枯。这时,但愿峭壁下能有一块荫凉,加上蜜酒与麦酒.一碗羊奶,一张薄饼,一块森林里面牧养的母牛犊儿的肉,或者山羊羔的肉,坐在荫凉之中,把美酒畅饮……待到酒足饭饱以后,转过身去,把脸对着清新的西风,三次从终年流动,清澈见底的山泉取水祭祀,第四次将酒献给神明……”
独眼佣兵坐在离他们约有十步之远的地方,商人和学徒们对这艘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板似的平底船并不是那么信任,为了防止自己不心掉落下去,他们用固定货物的绳索交叉纵横编织成了一张窟窿很大的渔网,然后一个个地钻进里面,手抓着绳索才能安心,佣兵、法师和游侠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像他们这种人,将自己限制在一个地方只会更加危险而不是更加安全。
中年佣兵和那个爱好瞌睡的家伙也和他坐在一起,三个人背对背,各自面对一个方向,中年佣兵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刚从尸体上搜出的一把短剑,它的剑刃是钢铁的,而柄上奢侈地镶嵌着黄金与宝石——虽然守卫中的大部分都是被法师和精灵杀死的,但无论是这两者中的哪一个,都放弃了他们的战利品,商人们当然不敢置喙其中,所以这场战役的最大赢家就变成了独眼,独眼聪明而慷慨地将其中的一些分给了他的两个同行,不管怎么,接下去还有段路要走呢。
“你觉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吗?”闭着眼睛,好像又在打瞌睡的佣兵悄声问道。
“谁知道呢,命运比biao子更多变,”独眼用更的声音咕哝道:“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在它愿意垂青我们之前苟延残喘。”他仰起头,看向洞窟部,那里生长着稀疏的发光苔藓,他计算着,每隔十五步就有一条,形状像是被一只巨人的手抹上去的湿痕,它保证了无论船只在这条狭窄水道上走到那一段都不会被笼罩在黑暗里——或许它们确实就是一个巨人辛勤劳作的成果。
巫妖看到的要比独眼多得多,凡人的眼睛在苔藓产生的细弱光线中只能看到很少的东西,他却能凭借着这些犹如海中碎沙般的亮光得到更多的讯息——这条侏儒船没有舵盘,它被设定了一个固定的方向,只能往前和往后,而它行驶的水道,就和他们潜入的暗道一样,经过人为的打磨与开凿,最奇特的是,这条供船航行的水道竟然比供人潜入的水道更干净,更少蛎贝和水草,以至于他能看清暗紫色的平滑岩壁上那一道道密集深刻,走向却没有一丝规则可言的细腻纹理,但这绝不会是自然形成的,就和那些苔藓一样,它们也是人为的。
苔藓是为了照明,那么这些纹理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看向两侧的墙壁与,他所看到的每个地方都是粗粝原始而起伏不平的,
弗特被捆绑着,两条腿笔直向前,和一只装满酒的木箱一起,免得他孤注一掷跳下水去逃跑,他被安置在精灵与船首中间,与精灵面对面,只要凯瑞本一提起弓箭就能立即射中他——他垂头丧气的嘀咕着,一会儿向沃金祈祷,一会又向某个不知名的神明乞求,像是可预期的惩罚已经把他吓的有精神失常了,在人们开始应和着精灵歌唱时,他也跟着唱,虽然没人能听懂他在唱什么,但就在这几句歌词的当儿,他成功地用背着的双手拧下了某颗宝石戒指上的宝石(感谢游侠对佣兵的威慑力,他们似乎很担心他会因为他们过多的贪婪而不满),宝石在脱离了基座后开始发冷,寒意从他的掌心一直渗入到他的血管,冷得他情不自禁地打着寒颤。
巫妖突然想起,在阿尔瓦的雾凇屋里也有着这样的纹理,只不过它们被装饰成了石质地板上精美的装饰,他的思绪飞快地转移到了导师塔内那装满了一个又一个房间的书籍与卷轴里,在里面迅速地搜索着,这是一种需要,谁需要,需要它干什么?
一条曼长的黑影穿过船只投下的阴翳。
“凯瑞本?!”
他想到这些纹理代表着什么了,但已经没有出来的必要了。
三条竖立起来有洞窟那么高的水蚺动作轻柔地将自己放在了人群中间,比法师通过任何法术出现在那里还要突兀和悄无声息,它们用尾巴支撑着自己庞大但相对比下极其苗条的身体,向商人们展示三角形的头颅和连接在下面,色彩斑斓的躯体。
人类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拼命地抓着缠绕着腿脚的绳索,他们现在可真像是一群被困在网里的鱼,只等着掠食者前来挑挑拣拣了。
凯瑞本的箭击中了一条水蚺的嘴,贯穿了它的下颚,疼痛迫使它拱起身体,发起进攻,它无法合拢嘴巴,还有女人手臂般柔软,钢铁般坚硬有力的身体,还有一条能够抽断桅杆与木浆的尾巴。
凯瑞本握住箭尾,用力向前刺,秘银的箭头顺畅地刺穿了水蚺的上颚,直达脑部。
在这片混乱中,弗特低沉奇特的嘶嘶声毫不起眼,一双弯曲带着鳞片的手爪紧紧地抱住了他,把他拖了下去,整个过程中商人一直紧紧地闭着嘴,始终分出一部分精力在他身上的巫妖旋即扔出了一根银色的细绳,细绳缠住了商人露在外面的脚,随着他一起没入了冰冷黑沉的水里。
一条水蚺旋转着身躯,绕到凯瑞本与施法者之间,可能它认为这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类是个需要提前对付的威胁,这个想法非常正确,巫妖抽出一个卷轴撕开,魔法飞弹准确地击中了它的身体,水蚺在空中迸裂,白色的碎肉骨茬与暗红的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它的头在落下的时候擦过船身,牙齿在铁铸的吊环上咬的格格作响。
唯一一条依然完整无缺的水蚺正面对着凯瑞本,它比另两条都要大,黄色的圆形斑纹遍布暗绿色的脊背腹部,它的肌肉紧实有力,摆动身躯的时候就像是在舞蹈或是漂浮。
注:凯瑞本所吟唱的诗歌引用于中国诗歌网的赫西俄德:希腊教训诗之父所写的《工作与时日》,陈洪文译,?其中一些与本文不甚吻合的名词作者做了一些修改。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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